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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一直活在春秋戰國3

其實我們一直活在春秋戰國3

龙镇

  • 歷史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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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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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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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晉悼公上任的三把火

國不可一日無君。公元前573年春天,欒書和荀偃殺死晉厲公後,派荀罃、士魴(fang,士會的小兒子)為使者,前往雒邑迎接孫周回國繼承君位。 這一年,孫周剛滿十四歲。他隨荀罃和士魴來到清原,在那裡接見了前來迎接的晉國群臣。 “你們是來迎接我的嗎?這真是太好了,我做夢都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福氣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事情發展成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上天在眷顧我嗎?”孫周呵著白氣,不斷搓著手,興奮地說。 群臣都面面相覷,表面上不說,心裡都在想: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什麼上天眷顧?明明是咱們這些卿大夫眷顧你,否則的話,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雒邑當你的門客吧! 孫周似乎看出了大伙的心思,微微一笑,問了一個問題:“諸位大夫,一個國家為什麼要有君主?”

“這……”大夥沒摸清楚孫周的套路,不敢胡亂回答。 “所謂君主,就是發號施令,代表天子來管理國家的。如果立了君主,又不聽他的號令,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你們擁立我為君,我很感謝。但是醜話說在前頭,既然要我當這個國君,就得聽我的號令,不許有絲毫馬虎。否則的話,我現在就回雒邑去,過我的安閒日子。” 後人評價孫周,認為他這一露面,就表現出成熟的政治智慧:第一,君權神授,我孫周之所以能夠當這個國君,是上天的意旨,不是你們這些卿大夫賦予的,這是個合法性的問題,必須先界定清楚,你們不要居功自傲;第二,既然要我來當這個國君,就得把我當國君對待,令行禁止,服從我的管理。如果想把我當作提線木偶,對不起,沒門!

群臣聽了,戰戰兢兢地拜倒在地上,說:“迎接您當國君,自然是要聽從您的號令,這是晉國上下共同的願望,誰敢不唯命是從?” 得到群臣效忠的保證後,孫周才從清原動身,抵達首都新田。但他並不急於掌權,而是先做了三件事: 第一,入城之前,先與以欒書為首的卿大夫舉行盟誓,宣布繼任國君,也就是歷史上的晉悼公; 第二,進城之後,在大夫伯子同家借住了十天,齋戒沐浴,然後到武宮(晉國的宗廟)祭祀祖先——當國君是件大事,必須到列祖列宗那裡備個案; 第三,驅逐晉厲公的外嬖夷羊五等七人。 二月初一日,晉悼公進入朝堂,正式行使國君的權力。一上朝就宣布了九條新政:一、向百姓布施財物,提高民眾的幸福指數;二、免除民眾拖欠的賦稅,減輕人民負擔;三、起用晉厲公時期被打壓的朝臣,撥亂反正;四、救濟災民,解決底層民眾的燃眉之急;五、禁止奢侈浪費,樹立良好的政府形象;六、調低賦稅額度,爭取士大夫階層的支持;七、寬容有罪責的人,提倡以德治國;八、節省公室開支,艱苦樸素,從自己做起;九、以糧為綱,農忙季節不發動農民參加戰爭或國家建設。

以上九條,為《左傳》所載。 《國語》的記載與之類似,但是特別加上了一條:但凡年過七十的國民,晉悼公都親自接見他們,尊稱他們為祖父,並且說“不敢不接受您的教誨”。說句題外話,那年代活到七十歲的人有如鳳毛麟角,而且就算活到那個年齡,也基本上是又聾又瞎又啞,不太可能長篇大論,喋喋不休,所以咱們不用擔心晉悼公的耳朵聽出老繭。 接著是大規模的人事調整。 首先是任命魏錡(qi)之子魏相為下軍元帥。任命理由是:“邲之戰中,魏錡在下軍輔佐荀首,俘獲了楚國的公子谷成,殺死了連尹襄老,後來晉國才得以用公子谷成和連尹襄老的屍體換回被俘的荀罃。鄢陵之戰中,魏錡射中了楚共王的眼睛,為晉軍的勝利立下首功,自己卻被楚將養由基射死。魏錡勞苦功高,他的子孫卻不在顯位,這是不合適的。”

其次是任命士魴為新軍元帥。任命理由:“士魴是士會的小兒子、士燮(xie)的同胞弟弟。士會修訂法令,整頓秩序,晉國才有安定的局面,他制訂的規章制度到今天仍然在實施;士燮勤勤懇懇為國操勞,將諸侯牢牢團結在晉國周圍。任命士魴為卿,也是為了讓士氏宗族繼續發揚光大。” 又任命魏顆的兒子魏頡(jie)為新軍副帥,輔佐士魴。任命理由:“輔氏之戰中,魏顆憑藉自己的英勇擊退秦軍,俘獲了秦國的大力士杜回,這一功勳被鐫刻在先君景公的鐘上。魏顆的功勞使得秦人不能得志於晉國,他的兒子不可不用。”如果沒記錯的話,魏顆戰勝杜回,並非由於英勇,而是靠了鬼魂相助。瞧瞧,做一回好事,自己保命,還蔭及子孫,這多划算! 士貞伯學識淵博,博古通今,而且能夠將書本上的知識靈活運用到日常工作中,被任命為太傅。賈辛具有數學天賦,能夠準確地計算工程使用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被任命為司空。欒糾善於駕馭戰車而且有一定的軍政知識,被任命為晉悼公的戎車駕駛員,同時負責培訓全國的車夫。荀賓武藝高強而且不驕不躁,被任命為晉悼公的戎右護衛,同時擔任全國武術總教頭。

荀家、荀會、欒厭、韓無忌被任命為新的公族大夫。任命理由:“荀家樸實寬厚,荀會機敏而有文才,欒厭勇敢果斷,韓無忌處變不驚。膏粱子弟驕奢放縱,不服管教,讓樸實寬厚的人教育他們,他們才能夠修身養性,勤於學習;讓有文才的人引導他們,他們才能夠深入淺出,循序漸進;讓勇敢果斷的人勸誡他們,培養他們敢作敢當的精神;讓冷靜的人影響他們,他們才能夠做到心志專一,不開小差。”順便說一下,荀家、荀會是荀偃的族人,欒厭是欒書的長子,韓無忌是韓厥的長子。史學界一般認為,晉悼公此舉,意在籠絡荀、韓兩家,削弱欒家的勢力。 晉悼公又宣布:各軍的正副元帥撤銷固定的戎車駕駛員,設立軍尉擔當該職。任命祁奚為中軍尉,羊舌職為副,魏絳為中軍司馬,張老為候奄(官名);鐸遏寇為上軍尉,籍偃為上軍司馬;任命程鄭為乘馬禦(官名),負責全國的戰馬訓練事務。

據《左傳》記載,晉悼公這次人事調整,各部門的長官,都是選拔名聲良好的人來擔任,而且都能勝任各自的工作;設立官位,沒有超出古代的編制;封賞爵位,沒有超過受封者的品德;部隊中建立了嚴格的等級秩序,民眾也不再發牢騷。新官上任三把火,晉悼公這三把火,驅散了長期以來籠罩在晉國上空的陰霾,昔日的霸主之國,又重新顯露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 同年六月,國際局勢再一次風雲突變——鄭成公在楚共王的指使之下,突然帶兵入侵宋國,打到了宋國首都商丘的曹門(西北門)之外。楚共王也帶兵從南方入侵宋國,在朝郟(jia,宋國地名)與鄭成公會師後,楚軍將領公子壬夫和鄭國大夫皇辰聯合出兵,入侵城郜,奪取幽丘,攻占彭城,將當年逃到楚國的五位“桓之族”——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送到了彭城,並且留下兵車三百乘,幫助他們鎮守彭城。

對於宋國人來說,這是一個內憂外患的時刻。楚鄭兩國軍隊在宋國的土地上耀武揚威,魚石等人憑藉楚軍的力量牢牢控制了彭城,並以彭城為基地,召集桓族的舊部準備反攻商丘。一時間,朝野瀰漫著一種悲觀失敗的情緒。 有位名叫西鉏(chu)吾的大夫站出來鼓舞士氣,說:“你們都這樣愁眉苦臉的做什麼?形勢真的就那麼差嗎?我看不見得。如果楚國人以仁德對待我們,我們早就服從楚國的領導,不敢有貳心。可惜啊可惜,楚國人貪得無厭,慾望難以滿足,罔顧公理和道義,公然站在背叛祖國的亂臣賊子一邊,非要逼得我們無路可走。依我看,如果他們僅僅是收留了那些我們憎惡的人,讓他們狐假虎威,挑撥宋國人之間的感情,那倒算是禍害。可現在呢?楚國人竟然幫助亂臣賊子佔領我們的彭城!這種公然毒害諸侯的行為,只能使人厭惡,對於我們來說,這不是壞事而是好事啊!晉國很快就會來救援我們了。”

話說得貌似有道理,可是晉國人究竟什麼時候能夠出兵,恐怕連西鉏吾心裡也沒有譜。同年七月,宋國司馬老佐和司徒華喜圍攻彭城,攻而不克。到了十一月,晉國的救兵還不見踪影,倒是楚國令尹公子嬰齊為了救援彭城,再度帶兵入侵宋國。 形勢對宋國越來越不利,宋平公派右師華元前往晉國告急,明確告訴晉國人:若是再不搭救,宋國肯定頂不住,只能向楚國屈服,變成晉國的敵人了。 晉悼公到底在磨蹭個啥呢? 說“磨蹭”也許太冤枉他了。實際上,他是在進行上台之後最重要的一項人事調整。做完這件事,晉悼公的佈局才算完成,才能放手與楚國一搏。 他撤掉了中軍元帥欒書的職務,任命以忠厚穩健著稱的五朝老臣韓厥為中軍元帥。理由很簡單:第一,欒書是殺害晉厲公的幕後主使,如果連個撤職處分都不給,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先君;第二,欒書執政日久,黨羽甚豐,一日不換,新君一日不安。

剛剛做完這件事,華元就到了。晉悼公下令召集諸侯,親自帶領各國聯軍救援宋國。公元前573年十二月,聯軍進駐到彭城附近的靡角之谷(地名)。公子嬰齊得到消息,不敢與之爭鋒,將部隊撤回了楚國。 公元前572年春天,諸侯聯軍將彭城包圍得像鐵桶一般。魚石等人支撐不住,出城向晉悼公投降。晉悼公將彭城交還給宋國人,將魚石等人帶回晉國,安置在壺丘。 同年夏天,韓厥、荀偃又在鄫地(鄭國地名)舉行國際會議,魯國的仲孫蔑、齊國的崔杼,以及曹國、邾國、杞國等小國大夫參加了會議。會後,韓厥帶領諸侯聯軍進攻鄭國,打到新鄭的外城,而且順勢入侵了楚國北部。 同年秋天,楚將公子壬夫採取圍宋救鄭的策略,帶兵入侵宋國,鄭國也響應楚軍的攻勢,派兵佔領了宋國的犬丘。

公元前571年春天,鄭軍再度入侵宋國……如此你來我往,晉楚爭霸進入了拉鋸戰。 晉楚兩國你來我往,最苦的是鄭國。公元前571年秋天,在晉楚兩國之間奔波勞累了一生的鄭成公終於扛不住了,臥病不起。臨終之際,公子騑(fei)向他請示:“跟著楚國干,實在是太累了,請允許我們改換門庭,還是跟著晉國走吧。” 鄭成公聽了,苦笑一聲,問了公子騑一個問題:“難道跟著晉國干就不累?” “這……”公子騑無法回答。 “子駟(公子騑字子駟)啊!”鄭成公拉著公子騑的手,“你還記得鄢陵之戰嗎?楚王為了救援鄭國,在鄢陵被晉國人射瞎了一隻眼睛。他受到這樣的傷害,不是因為別人,而是因為寡人啊!如果背叛楚國,是忘記了人家的功勞,而且背棄了自己的諾言。拜託你們幾位,不要將寡人置於背信棄義的境地!” 公子騑流著眼淚,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鄭成公死後,鄭僖公即位。根據鄭成公的遺命,公子喜擔任顧命大臣(當國),公子騑主持國家內政(執政),公子發擔任司馬。趁著鄭國舉辦喪事的機會,晉悼公又派兵入侵鄭國。鄭國人都感到心力交瘁了,紛紛要求與晉國和談。公子騑說:“先君的命令不能更改。”平息了大伙的議論。 為了瓦解鄭國與楚國的同盟,公元前571年秋天,晉國在戚地舉行了一次卿大夫級的國際會議,商討對付鄭國的辦法。在這次會議上,魯國的仲孫蔑提出一個建議:“請加強虎牢的防衛,以威逼鄭國就範。” 虎牢是鄭國西北的戰略要地,因為晉軍的多次進攻,虎牢也數度易手,城牆多處坍塌,淪為了無人駐守的廢城。如果諸侯聯軍進駐虎牢,並且加固城防,就好比在鄭國人頭上懸上了一把利劍,不怕他不服。 聽到仲孫蔑的話,晉國的首席代表荀罃站起來,向他深深一鞠躬,說:“您的建議真是太好了,我代表晉侯向您表示感謝!”接著話鋒一轉,說:“去年的鄫之會,大家都聽到齊國崔杼的發言了吧?我雖然沒有參加那次會議,但是聽人說,崔杼發表了很多不利於團結的言論。今天的會議,齊國又沒派代表來,東方的滕、薛、小邾等幾個小國歷來聽命於齊國,所以也沒有參加。所以說,晉侯的憂慮不僅僅在於鄭國啊!我回國之後,將如實匯報這次會議的情況,請晉侯向齊侯發出邀請,共同加固虎牢的城防。如果齊國不答應這個請求,那我們就只好發動諸侯對齊國刀兵相向了。因為您的這個建議,非獨對我晉國有利,而是對天下都有利,誰不參加築城,誰就是天下的罪人,人人得而誅之!” 戚地會議之後,晉悼公果然正式向齊靈公發出請求,要齊國協助修築虎牢的城牆。 有荀罃的戰爭威脅在先,齊靈公不敢推搪,派崔杼代表齊國,同時還發動滕、薛和小邾等國派人參加了虎牢的築城行動。同年冬天,虎牢關的修築工作完成。城牆修好沒幾天,鄭國的使者果然來到虎牢,要求舉行和談。 鄭國轉向晉國的懷抱,對於楚國來說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如果以拳擊比賽來比喻,好比是當面遭了一記重拳。但這還不是最沉重的打擊,緊接著又有一記左勾拳,狠狠地打到了楚國的腰肋之間——公元前570年春天,公子嬰齊帶兵入侵吳國,被吳軍打得大敗而歸,猛將鄧廖被俘,士兵死傷大半。吳軍乘勝追擊,佔領了楚國東部的重鎮駕城。公子嬰齊急怒攻心,發病身亡。 國際形勢持續朝著對晉國有利的方向發展。同年三月,仲孫蔑陪同魯國新任國君魯襄公(魯成公於兩年前去世,魯襄公是魯成公的兒子)來到晉國,第一次朝覲晉君,雙方在新田附近的長樗(chu,晉國地名)舉行會盟。魯襄公年方六歲,在仲孫蔑的引導下向晉悼公行稽首大禮。這一舉動引起了晉悼公的不安,派荀罃對仲孫蔑說:“上面還有天子在吶!魯侯竟然向寡君行此大禮,叫寡君如何敢接受?” “晉侯多慮了。”仲孫蔑回答,“魯國周邊強敵環伺,寡君指望晉侯給予支持,怎麼敢不行大禮?” 魯國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各諸侯國的態度。 同年六月,晉、齊、魯、宋、衛、鄭、莒、邾等國元首在雞澤(地名)舉行會盟。在晉悼公的請求下,周靈王派單襄公代表王室參加了這次會盟,為晉悼公撐腰打氣。吳王壽夢本來也在被邀請之列,而且晉悼公為了表示對吳國的重視,還特別派大夫荀會到淮水去迎接他。遺憾的是,也許是因為路途遙遠,也許是持一種觀望態度,壽夢沒有參加雞澤之會,也沒有派代表參加,搞得晉悼公心裡十分不爽。 不過,另一位不速之客的意外到來,多少為晉悼公掃去一些不快。這個人叫袁僑,是陳成公派出的全權代表。長期以來,陳國一直臣服於楚國的領導,與中原各國幾無來往。公子嬰齊死後,公子壬夫接任楚國令尹,對盟國採取高壓政策,經常索要財物,陳國不堪重負,所以派袁僑來參加雞澤之會,請求成為晉國的盟國。 雞澤之會開了整整三個月,直到秋天才結束。與會諸侯認清了形勢,統一了認識,振奮了精神,決心團結在王室和以晉悼公為領導的晉國周圍,共同維護中原地區的繁榮與穩定,抵抗楚國的蠶食與入侵。 一個人聽多了歌功頌德就難免驕傲,除非他是聖人或傻子。晉悼公既不是聖人,也不是傻子,被眾星捧月般圍繞著,聽了整整三個月的讚美之辭,不覺也有些飄飄然了。 回國途中,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晉悼公的胞弟揚干年少無知,乘著馬車闖入了正在行進的部隊當中。按照軍紀,干擾部隊行進是死罪。但是國君的弟弟不能殺,中軍司馬魏絳便將揚幹的車夫抓起來,斬首示眾。揚幹跑去向晉悼公告狀,晉悼公很生氣,對中軍尉佐羊舌赤說:“寡人大會諸侯,獲得天下矚目的榮耀,現在揚幹卻遭受莫大的侮辱,等於就是侮辱寡人!你現在就去殺了魏絳,提他的頭來復命!” 前面說過,晉悼公剛上台的時候,任命祁奚為中軍尉,羊舌職為副(即中軍尉佐),現在的中軍尉佐為什麼是羊舌赤呢?原來,祁奚上任不久,便因病請求告老還鄉。晉悼公詢問他誰能接任中軍尉一職,祁奚首先推薦的是解狐。晉悼公覺得很奇怪,因為誰都知道,解狐素來跟祁奚勢同水火,見面都不打招呼。他不禁問道:“您不是跟解狐不和嗎?” “沒錯。” “那還推薦他?” “可您是問我誰能勝任中軍尉,不是問我跟誰關係好呀!”祁奚很奇怪地瞪了晉悼公一眼。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但是沒想到,解狐接到任命後,剛剛辦好官服,接受了親友的祝賀,正準備上任的時候,突然疾病發作,不治身亡。再加上中軍尉佐羊舌職也在那時候病故,晉悼公只好又跑去問祁奚。 “祁午可以擔任中軍尉,羊舌職的兒子羊舌赤擔任中軍尉佐。” “可祁午不是您的兒子嗎?” “沒錯啊!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祁午小的時候,性格柔順,聽從長輩的教導,好學上進,從不貪玩。長大之後,有堅定的志向,多次圓滿完成我交給的任務,堅持自己的學業而不好高騖遠。舉行成人禮之後,更加謙恭有禮,富有同情心,遇到事情鎮定自如,堅守道德而不放縱。如果處置軍中大事,他的才能其實已經超過我了。” “可是,推薦自己的兒子,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嘴是人家的,我可管不了,我只管為您推薦賢才。” 這就樣,祁午當上了中軍尉,羊舌赤當上了中軍尉佐。祁奚舉賢不忌仇,不避親,被傳為千古美談。 那麼,祁奚推薦的羊舌赤是否真的勝任中軍尉佐這個職務呢? 當羊舌赤聽到晉悼公要他提魏絳的頭來見,沒有馬上執行,而是問了一句:“您確定要這麼做嗎?” “當然。” “臣能說幾句話嗎?” “說。” “臣以為,魏絳是個正人君子,一心為公,敢於擔責。就算是得罪了您,他也不會逃避,很快就會親自來認罪,根本用不著臣去殺他。” 話音未落,帳外衛兵通報:“魏絳求見!” 晉悼公正在氣頭上,狠狠地瞪了羊舌赤一眼,嘴裡嚷嚷道:“不見不見!” 聲音傳到帳外,連魏絳都聽到了。他也大聲說道:“既然您不想見到我,那就是想要我死了。做臣子的不能違背國君的意志,我早有準備了!”說著就地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要衛兵交給晉悼公。然後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正在周圍看熱鬧的士魴、張老等人一看不得了,這傢伙玩真的啊!一擁而上,將刀搶過來。 魏絳的信是這麼寫的:“您新任國君,就任命臣為司馬,是對臣的高度信任,臣不勝感激。臣聽聞,部隊以服從命令為第一要義,士兵以寧死而不觸犯軍紀為榮。您大會諸侯,領袖群倫,還沒回到國內,您的部隊卻出現了觸犯軍紀的現象,那是臣這個當司馬的罪過啊!臣衡量再三,治軍不嚴是死罪,得罪您的弟弟也是死罪,橫豎是一死,罪無可赦。治軍不嚴影響晉國的聲譽,觸怒公子則由臣一人承擔,兩害相權取其輕,所以不惜得罪您而動用刀斧來維持軍紀。臣自知罪責深重,不敢祈求原諒,特意跑到您帳前來自殺謝罪。” 晉悼公讀完,把竹簡一扔,連鞋子都沒穿就跑出去,對魏絳說:“寡人之所以說出那樣的話,是出於對兄弟的愛;你殺揚幹的車夫,是要維持軍紀的尊嚴。寡人沒有教育好兄弟,以至於觸犯軍紀,是寡人的責任。請您千萬不要自殺,您如果真的死了,寡人的臉就不知道往哪擱了!” 通過這件事,晉悼公認識到魏絳是一個堅持原則、進退有度的人。回國之後,就提拔魏絳進入卿的行列,擔任了新軍副帥。 還是那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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