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其實我們一直活在春秋戰國4

第11章 傷不起的晉國內耗

公元前528年,晉國發生了一樁土地糾紛案:大夫邢侯和雍子爭奪鄐(chu)地(地名,今河南省境內)的田產,打起了官司。 邢侯是楚國降臣申公巫臣的兒子,雍子也是楚國人,多年前因遭人陷害而逃到晉國。審判長士景伯當時正在楚國出差,兩個楚國人的官司便交由叔向的弟弟羊舌鮒代理審判。 叔向兄弟五人,羊舌鮒是老么。兄弟二人的品性迥然不同:叔向聰明睿智,敬業愛國,在歷史上有“古之遺直”之稱,與“古之遺愛”子產齊名;羊舌鮒則聲名狼藉,被世人稱為老饕。 老饕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撈錢的好機會。 案子還沒審,當事人雍子就給羊舌鮒送來一筆茶水費,羊舌鮒欣然收下。 邢侯則一竿子插到底,直接找到中軍元帥韓起。韓起有沒有收錢我們不知道,但是知道他給羊舌鮒遞了一張條子,上面明確指示,要他判邢侯勝訴。

按常理說,中軍元帥發了話,這個案子勝負已決,就算告到晉侯那裡,也是邢侯獲勝。但是羊舌鮒顯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有利可圖,就算得罪韓起他也敢干。 他將雍子找過來,說:“事情不好辦,有很厲害的人替邢侯撐腰,具體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很厲害。” 雍子說:“那按您的意思是,這官司打不贏了?” “倒也不是。只是,確實很難。”羊舌鮒不停地搓著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時不時瞟雍子一眼,欲言又止。 雍子很乾脆地說:“我知道事情不好辦,但我相信審判長的智慧,沒有辦不到的事。這樣吧,我有一個女兒,年方二八,長得如花似玉,是我們老兩口的心頭肉,一直捨不得許人。如果審判長不嫌棄,我回去就和老太婆商量,將女兒嫁給您當個側室,而且不用您下聘禮,我們家倒貼一筆嫁妝,如何?”

羊舌鮒說:“這恐怕不太好吧?” 雍子說:“有什麼不好?羊舌家是晉國的名門,我這個楚國人能夠將女兒嫁到羊舌家,感到非常榮幸。我說審判長,啊,不……姑爺,您就別推辭了。” 羊舌鮒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到了斷案那天,羊舌鮒大筆一揮,果然判邢侯敗訴! 邢侯本來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一聽這個結果,立馬控制不住情緒,做了一件很不理智的事。他從腰間拔出佩劍,一個箭步衝到羊舌鮒面前,將羊舌鮒刺了個透心涼。雍子見勢不妙,撈起下裳想跑,邢侯追上去又是一劍,將雍子也殺死了。 土地糾紛升級為人命案,震驚了晉國朝野,韓起不得不親自審理此案,出於對叔向的尊重,他事先徵詢叔向的意見。 叔向的回答很明確:“三個當事人都有罪。殺人兇手應當處死,和那兩個被殺的一起曝屍示眾,以儆效尤。”

韓起沒想到叔向會這樣說。羊舌鮒是叔向的胞弟,曝屍示眾的話,羊舌家的面子何在? 叔向平靜地說:“雍子賄賂法官,羊舌鮒貪贓枉法,邢侯公然行凶,都是犯罪。他們一個行賄當局巧取豪奪,這叫做昏;一個貪圖賄賂而敗壞法紀,這叫做墨;一個行凶殺人而毫無顧忌,這叫做賊。《夏書》上說,昏、墨、賊者,都應當處死。這是自古就有的刑罰,請您照祖先的規矩來辦吧!” 韓起最終按照叔向的意思,殺了邢侯,將三個人的屍首都掛在城門口示眾。 孔夫子對這件事的評價很高,說:“叔向這個人無論治理國事還是處理案件,都不偏袒自己的親屬,可謂正直!” 其實,叔向與邢侯也不是一般關係。叔向的老婆,是申公巫臣的女兒,也就是邢侯的姐姐。

據《左傳》記載,叔向娶申公巫臣的女兒,遭到過母親叔姬的反對。叔姬認為,申公巫臣的老婆夏姬不是個好東西,“嫁了三個老公,害死了一個國君(陳靈公)、一個兒子(夏徵舒)、兩個卿(孔寧和儀行父),還導致陳國滅亡。”這樣的女人生出來的女兒,能是好貨? 叔向是個孝子,特別聽母親的話,當時就決定不娶了。但當時的國君晉平公是個多管閒事的人,聽說這件事,說:“男才女貌,門當戶對,有什麼不好?”親自作主,非要叔向把這門親事給辦了。 叔向和這個女人生了一個兒子,取名食我,字伯石。叔向去世後,食我繼承家業,成為羊舌氏的族長。 公元前514年,晉國發生了一樁風流事兒。大夫祁盈的家臣祁勝和鄔藏“通室”,也就是交換夫妻(真夠新潮的!)。祁盈發現之後,要將這兩個人抓起來治罪。祁勝趕快賄賂下軍副帥荀躒,請他出面為自己說話。

當時晉國的風氣,和現在大概也差不多。荀躒收了禮,便對晉昭公說:“祁盈也沒向您報告一聲,就抓了人,這是不對的。” 晉昭公哪裡有什麼主見?政事早由六卿把持,他連傀儡都算不上,頂多算是個影子。荀躒說祁盈做得不對,那他就是做得不對。晉昭公馬上傳旨:將祁盈抓起來問罪! 祁盈的家臣們得到消息,群情激憤,紛紛勸祁盈:“反正是一死,不如殺了那兩個淫賊,至少圖個痛快!”這是什麼搞法!本來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將那兩個淫賊一殺,那不是公然和國君對著幹嗎? 祁盈卻聽從家臣的意見,殺了祁勝和鄔藏。也許在他看來,處置家臣是自己的家務事,即便是國君也無權插手。但是他沒想到,荀躒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藉口。 同年六月,晉國六卿開會討論祁家的問題,一致決定判處祁盈死刑,沒收祁家的一切資產,充公入庫。不僅如此,羊舌食我素來與祁盈交好,“祁盈之黨也”,同樣判處死刑,財產充公!這樣的判決,用現在流行的話說,不如去搶好了。

據說,羊舌食我出生的時候,叔姬前往探視,還沒到產房,聽到食我的哭聲,便走回去了,說:“這是豺狼的聲音,這孩子狼子野心,羊舌氏怕是要斷送在他手裡了!”食我怎麼狼子野心,史料沒有記載,倒是記載了六卿如何赤裸裸地掠奪別人的家業,瓜分晉國的財產。 祁氏和羊舌氏的家業有多大? 這一年秋天,執政多年的韓起去世了,接替他的是魏舒,瓜分祁、羊舌兩氏土地的工作自然落到了魏舒頭上。 魏舒將祁氏的土地分為七個縣,羊舌氏的土地分為三個縣,分別任命司馬彌牟、賈辛、司馬督、魏戊、智徐吾、韓固、孟丙、樂霄、趙朝、僚安為縣大夫。如此安排的理由:賈辛、司馬督曾為王室服務,立下大功;智徐吾、趙朝、韓固、魏戊乃卿之庶子,能守其業,所以給予嘉獎;其餘四人,是眾人推薦的賢才,受封之前都沒見過魏舒。

有一種觀點認為,魏舒沒有將土地分給六卿,而是直接委任縣大夫管理,是晉國由封建采邑制向郡縣制改革的一次嘗試,旨在增強國家的力量。我覺得,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嚴格地說,這是一次表面公正,實際上具有政治目的的分配。 讓我們先來了解一下當時晉國六卿的情況。 魏舒:魏氏,其先祖畢萬,在晉獻公年代嶄露頭角,獲封魏地。其後有魏犨,以勇力聞名於世。魏犨之孫魏絳在晉悼公、晉平公年間多有建樹。魏舒即魏絳之子。 趙鞅:趙氏,其先祖趙夙,是晉獻公年代名臣。其後趙衰輔佐晉文公稱霸天下,趙盾在晉靈公年代權傾一時,趙武在晉平公年代成為中軍元帥,主持弭兵會盟。趙鞅乃趙武之孫。 韓不信:韓氏,其先祖韓簡,曾經服務於晉惠公,在韓原之戰中出力甚多。晉靈公年間,韓厥受到趙盾提拔,仕途一路走高,直至當上中軍元帥。韓厥之子韓起也是名噪一時的風雲人物,繼趙武之後成中軍元帥。韓起生韓須,韓須早死,韓不信繼承韓氏家業。趙、韓兩家世代相互提攜,結成了牢固的政治同盟。

荀寅:荀氏,其先祖荀林父擔任過晉文公的“禦戎”(車夫),後來逐漸成長為晉軍的重要將領。公元前632年,晉國擴軍,在三軍的基礎上增加“三行”,荀林父被任命為中行主將,從此荀林父一族又以“中行”為氏。荀林父官至中軍元帥,其後荀庚擔任過上軍元帥,荀偃擔任過中軍元帥,荀吳擔任過中軍副帥。荀寅即荀吳的兒子。 士鞅:士氏,因其先祖獲封於範,又稱為范氏。自晉文公年代開始,士氏家族人才輩出。士會五朝老臣,德高望重,享有崇高的聲譽;士燮、士匄也多有出色表現。士鞅即士匄之子。從歷史上看,士氏家族自士匄開始,門風有所下降。特別是士鞅這個人,年輕的時候就有些心術不正,喜歡煽風點火(公元前559年的欒盈之亂,就有他的一份功勞)。當上卿之後,又以貪財好貨而聞名於諸侯,而且結黨營私,跟荀寅打得火熱。

荀躒:荀氏,其先祖荀首,是荀林父的親弟弟,因戰功被封於智地(地名,今山西省境內),所以又稱為智氏。其後荀罃曾任下軍副帥、上軍元帥和中軍元帥,荀盈曾任下軍副帥。荀盈去世後,晉平公想趁機削弱智氏,打算安排自己的親信接替荀盈的位置,後來因為屠蒯等人的勸阻,才不得不任命荀盈的兒子荀躒為下軍副帥。那個時候,智氏家族相對衰落,有賴於同宗共祖的中行氏提攜。 魏舒主持瓜分土地,智、趙、韓、魏四家都分到了贓,范氏和中行氏則一無所獲,用意很明顯:他希望通過拉攏智、趙、韓三家來打擊范氏和中行氏,同時拉攏部分非卿家族來增強自身的實力。但是孔夫子似乎沒看清這一點,他表揚魏舒“近不失親,遠不失舉,可謂義矣”。 有一件小事可以說明魏舒其實多少有些心虛。他問大夫成鱄(tuan):“我將梗陽縣封給魏戊,人家會認為我這是在謀求私利嗎?”

魏戊是魏舒的小兒子。成鱄回答:“怎麼可能呢?魏戊這孩子品德很好,尊重領導,團結同事,見利思義,為人謹慎,給他一個縣算什麼?當年周武王得到天下,他們兄弟被封為諸侯的有十五人,姬姓建國的有四十人,這都是提拔自己的親人,但是沒人敢反對,為什麼?因為他站在一個公正的立場上,擇善而封,親疏遠近都沒有區別。您現在做的事,也是擇善而封,連那些不怎麼熟的人都封到了,誰又會說您謀求私利呢?” 成鱄的話,正是魏舒想听到的。 另外一個故事則可說明魏舒也不像他自己標榜的那麼高尚。 魏戊去了梗陽縣後,有人打官司,魏戊拿不定主意,把案件上報給魏舒。一方當事人馬上給魏舒送去一隊歌女。魏老先生一看到十幾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簡直笑得嘴都合不攏,也不說推辭,也不說接受,將她們留在了府上。 倒是魏戊很著急,將大夫閻沒、女寬找來說:“老頭子以不愛賄賂而聞名於諸侯,如果接受梗陽人的這些女優,就沒有比這更大的賄賂了!請你們兩位一定要說說他。” 閻沒和女寬答應了。第二天退朝,兩個人先跑到魏舒的院子裡等候。魏舒回來看見他們,招呼他們一起吃晚飯。等到飯菜擺上來,兩個人三次嘆氣,欲言又止。魏舒看不下去了,說:“古人說得好,只有吃飯能夠忘記憂愁,你們跟我吃飯,這樣長吁短嘆的,究竟是為哪般?”兩人對魏舒說:“昨天晚上有人送了兩瓶酒,我倆喝高了,因此沒吃晚餐,今天早就餓暈了。剛剛飯菜擺上來,我們怕不夠吃,所以嘆氣。菜上到一半,又責備自己說,難道元帥請吃飯,還能不夠吃?於是再次嘆氣。等到菜全上來,滿滿一桌子,我們還沒吃,光看著都由衷地感到很滿足,所以又有一嘆。唯願君子的心也像我們小人的肚子一樣(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容易得到滿足。” 魏舒臉一紅,說:“我明白了。”命人將歌女全部退回。 後人常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很少有人知道,“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完全是另外一種意義。 同年十月,賈辛將前往其封地上任,臨行前向魏舒告別。魏舒很高興,給賈辛講了一個故事: 當年叔向出訪鄭國,鄭國大夫然明想看看叔向,但又怕自己長得醜嚇壞了客人,便裝作是收拾器皿的僕人,站在堂下,說了一句話。當時叔向正準備喝酒,聽到那句話,就把酒放下,說:“那肯定是然明!”下堂來拉住然明的手,將他請到堂上,說:“古時候有個賈大夫,長得奇醜無比,娶了個老婆,人長得很漂亮,但是不苟言笑——整整三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笑過一次。直到有一次,賈大夫帶著老婆去打獵,射中了一隻野雞,他老婆才開始笑著說話。賈大夫深有感觸,說'看來男人還是得有點本事,我如果不會射箭,你這一輩子就不說不笑了啊!'然明啊,你本來就貌不出眾,再不說話,我就與你失之交臂了,能說不說害死人啊!” 魏舒講完這個故事,對賈辛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你對王室有功,我才保舉你。現在要去上任了,那就快去吧,保持一顆誠敬的心,把工作做好,不要毀了你原來的功勞!” 孔夫子評價:“詩上說'永言配命,自求多福',魏老先生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啊,他的後代必定興旺發達。” 我以為,魏舒的話說得中肯,但這種慈父般的諄諄教導,無疑也是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 公元前513年冬天,魏舒派趙鞅、荀寅修築汝城(今河南省境內),順便收繳當地民間的鐵器,得到鐵四百八十斤。荀寅用這些鐵鑄造了一座刑鼎,鼎身上刻著當年士匄主持修訂的刑法。 自鄭國的子產鑄刑鼎以來,鑄刑鼎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首先還是人治與法治之爭。保守者認為,晉國自古恪守先祖唐叔訂立的法度,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現在放棄古法而鑄刑鼎,老百姓以後只看刑鼎就行了,哪裡還會尊重領導?長此以往,貴族何以成其為貴族?貴賤無序了,國家哪裡還像個國家? 其次,士匄主持修訂的刑法,本來已經是棄置不用了的。刑法中的一些重要原則,還是公元前621年晉襄公舉行“夷之蒐”的時候確定下來的。眾所周知,“夷之蒐”是晉國眾卿亂政的開始,“一蒐而三易中軍帥”,國君完全被眾卿擺佈,根本沒辦法控制局面,而且導致後來的趙、狐之爭和一系列亂局。這樣一部刑法,本身就為人詬病,怎麼還能刻在刑鼎上呢?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荀寅鑄刑鼎,未請示魏舒。 據說,魏舒聽說荀寅在鑄刑鼎,大吃一驚,連忙派人命令荀寅停工。但是荀寅置若罔聞,反而加快了施工進度,同時還拉攏趙鞅跟他一起擔責任。工程完工後,魏舒召集六卿開會,追討責任,結果發現事情真正的幕後主使乃是士鞅! 六卿之中,荀寅和士鞅狼狽為奸,趙鞅被荀寅利用,荀躒與荀寅同宗共祖,韓不信又與趙鞅世代相好,魏舒只能偃旗息鼓,鑄刑鼎之事最終不了了之。 當時大夫史墨對此事評論:“范氏和中行氏快要滅亡了吧!荀寅不過是個上軍副帥,卻不遵從上令,擅自鑄造刑鼎,膽子也太大了。范氏也難辭其咎,範宣子(士匄)修訂的刑法本來已經廢除不用,現在又搬出來實行,這是自取滅亡。至於趙氏,不過是被利用了,如若能夠吸取教訓,加強品德修養,或許可以免除禍患。” 六卿之間互相角力,直接導致晉國國際地位下降。公元前512年六月,晉頃公去世,晉定公即位。八月,晉國為晉頃公舉行葬禮。鄭國派子大叔前往新田弔喪並送葬。 當時的禮節,送葬和弔喪是分開來的,送葬重於弔喪,送葬者的地位必須高於弔喪者,方能體現尊重。以晉、鄭兩國外交史為例,晉悼公死,公孫夏弔喪,子產送葬;晉平公死,子大叔弔喪,罕虎送葬。現在晉頃公死了,鄭國僅僅派來一個子大叔,一人身兼兩職,無疑是降低了規格。 魏舒很不舒服,命士景伯責問子大叔為什麼會這樣。 子大叔回答:“諸侯之所以臣服於晉侯,是因為晉國有禮。所謂禮,很簡單,就是小國侍奉大國,恭順聽命;大國安撫小國,體恤周全。鄭國居於大國之間,忠於職守,參與大國的守備,同呼吸共命運,怎麼可能忘記弔喪送葬之禮?先王規定,諸侯的喪事,派士弔喪,大夫送葬,卿是不用出面的。然而晉國的喪事,鄭國每次都派卿參與,不可謂不重視,但那也是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才這麼做。如果條件不允許,比如國有戰亂的時候,別說卿,就是士大夫也派不出來。當年王室辦周靈王的喪事,我先君鄭簡公正好在楚國,只派了下卿印段前往,王室也沒發表意見,這就是體恤我們這些小國的困難。現在您說,'為什麼不按原來的規格辦?'老兄啊,原來的規格也是有豐有儉,我們到底是從豐還是從儉呢?從豐,寡君剛剛即位兩年(鄭定公兩年前去世,鄭獻公即位),年紀還小,您總不好要他親自跑一趟吧?從儉,那我這個當國已經來了,規格也不算低了。您實在要責備我們,那就看著辦吧!” 士景伯無言以對。 公元前510年秋天,周敬王派大夫富辛、石張訪問晉國,提出一個要求:自從王子朝叛亂,雒邑便變得破敗不堪,王室只好搬到成周。但是成周地方狹小,城牆也不高,想請晉國號召諸侯幫助擴建成周並加高城牆。 所謂霸業,不外尊王攘夷。魏舒認為這是一個提高晉國聲望的機會,更是一個提高自己聲望的機會。畢竟,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他不希望自己在歷史上留下一個軟弱無能的名聲。 於是同年十一月,魏舒、韓不信召集諸侯大夫在狄泉會盟,討論修建成周的事情。指派士景伯為總設計師,負責計算城池的長、寬、高、深,測算所需的土方,進行建築物資的比選,安排人工使用計劃,確定後勤保障方案。士景伯將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分配給各國的任務也很明確。韓不信則負責監督,確保各項任務落到實處。 事是好事,工作也安排得很到位,但是魏舒也許太急於確立自己的威信,在狄泉之會上做了一件傻事:他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坐北朝南的位置。 誰都知道,坐北朝南,那是天子的位置,連晉侯都不敢這麼坐。當時衛國大夫彪徯(xi)就說:“魏老先生恐怕不能長久了。” 更離譜的是,魏舒將工程全權交給韓不信之後,自己就帶著人馬跑到大陸(地名,今河南省境內)去打獵。結果在回來的路上,突然疾病發作,死於寧城(今河南省獲嘉縣境內)。 晉國本來就影響力下降,魏舒這一死,參與築城的諸侯可就有想法了。宋國的大夫仲幾公然拒絕士景伯給他安排的任務,推給滕、薛、小邾幾個小國去做。那幾個小國當然不樂意,要士景伯給個公道。士景伯想和稀泥,對仲幾說:“現在大家都齊心協力為天子築城,請您顧全大局,先接受任務。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仲幾毫不買賬,堅決不接受任務。士景伯毛了,晉國雖然問題多多,要對付你宋國,那還是綽綽有餘!韓不信也很惱火,下令將仲幾抓起來,關在雒邑的地牢裡。 其實比仲幾做得更過分的是齊國的高張。公元前509年三月,成周的修建工作完成,諸侯大夫都準備打道回國了,高張才姍姍來遲。但是晉國人對於這件事選擇性失明,連一句當面批評的話都沒給。 畢竟,齊國不是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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