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來俊臣發明羅織經薛懷義狀告蘇良嗣

銅箱的製造者名叫魚保家，保家兄乃侍御史魚承曄之子，善做兵器，是當時很具科技頭腦的發明家。銅箱這樣偉大的發明就出自保家兄之手。保家兄學生無數，也曾傳授別人刀箭弓弩和戰車的做法。學生里頭，以徐敬業同學最為努力，他學習保家兄的技術，成功運用在了戰場上。魚保家的發明，終究還是用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人狀告他參與徐敬業的謀反，魚保家百口莫辯，於是被殺。 因銅箱裡頭的信件雪片一般積壓，武則天得知的信息，也以謀反居多，她對情況產生了完全錯誤的判斷。 告密吧，使勁告密，告密有大官可以做。 為了鼓勵告密，武則天下令，凡告密者，如實拜官，不如實無罪；凡告密者，縣上、驛館工作人員必須像供奉朝廷官員一樣供養，絕不可阻攔。

武則天的告密令，讓天下的情誼損傷殆盡，告密嘛，本來就是告私密的事情，除了朋友，誰還能知道我的私密呢？ 為了升官發財，為了不必那麼辛苦勞作，狀告朋友，讓朋友下地獄，自己好吃好喝當大官的事情已經不新鮮了。武則天網羅諸多信息，不問青紅皂白地抓捕被告者。由於謀反者眾多，武則天自己又處理不完，她只好組建了一支強大的審判團，專門對付密信中所說的謀反者。 百官戰戰兢兢，生怕遭受告密，每日上朝，與家人揮淚告別。 本人有幸拜讀這部永垂不朽，集世故、權柄、治下、謀上、權衡、心理、整人、制敵、變態於大成的《羅織經》。讀罷，感覺真是要了人命，白活這二十幾年了。簡單來講，《羅織經》不愧是一部整人史上的聖經，實實在在的，真真切切的，實在應該作為心理學的經典教材傳授。

它利用人性的各類優缺點，融會貫通，惡毒、變態、沒人性，它用最柔軟和毒辣的方法，教授你如何把握整人的精髓。本人倒吸好幾口涼氣，總結曰：《羅織經》整人，整得你內傷嚴重，死無其所，整得你父母慘死，九族屠戮。這部書，放到今天，對我們這些奸詐之徒來說，依然具有廣泛而又深刻的借鑒意義。 寫《羅織經》的高人，正是武則天派去審案的酷吏，他叫來俊臣。 來俊臣告訴我們，人都有喜歡的東西，用他喜歡的東西引誘，沒有拿不下的；人都有所鍾愛，用人所鍾愛的東西威脅，也沒有拿不下的。有才的人，縱然劣跡斑斑，也不影響使用；但如果他不聽話，才華再高也得殺掉。 《羅織經》說，想要壞一個人，就要誇讚他，褒揚他。它教育我們，名望都是虛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你可以不當部長，但一定要享受部長的待遇。它還告訴我們，致人於死，莫逾構其反也；誘人以服，非刑之無得焉。刑有術，罰尚變，無所不施，人皆授首矣。這就是說，害人莫過於誣陷他謀反，審訊的時候可以動用任何刑罰，弄得他生不如死，他自然就交代了。

殘酷用刑，這就是酷吏名頭的來歷。 要說酷吏老大來俊臣，就要先說索元禮。 索元禮，胡人，天性殘忍，他善於揣測聖意，狀告李氏某族某家謀反，因此官拜游擊將軍。後來，索元禮就去了洛州牧院當判官，他整人的才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他自製一鐵籠，鐵籠的容積正好能容納一個人頭。 審訊的時候，他就在鐵籠縫間放上楔子，拿好鐵鎚，做敲擊狀預備。 索元禮怒喝：“招不招？！” 囚犯：“我沒罪！” 索元禮：“給我砸！” 楔子插入腦骨，疼痛難忍，索元禮繼續審問，再不承認就繼續敲。如碰上嘴硬者，到最後只能是骨碎腦裂，經常看到紅懨懨的血，裡頭夾雜著白色的腦漿淅淅地流出來。憑藉出色的業務表現，索元禮斷案，以一人推（誣陷）十人、上百人，那也是很輕鬆的一件事。但凡他想整死的人，一定能被拉進來。

其他酷刑不予論述，諸位可盡情發揮想像。 索元禮最有成就感的時刻，其實不是害死自己想弄死的人的時刻，而是認薛懷義當爹的時刻。太后更信任他了，凡有疑難案子，均交由他辦理。索元禮動用酷刑，一定藥到病除。得到太后擢拔、賞賜的索元禮同志，讓很多人看到了當官的捷徑，書寫害人心得《羅織經》的來俊臣就是其中之一。 來俊臣的老爸是個遊手好閒的賭徒，而且具有一個非常不同凡響的名字——來操。在來操本鄉賭友蔡本看來，他這個名字的確性感。二人賭場如戰場，建立了深厚的兄弟之情。親兄弟，明算賬，這話在賭友之間尤為經典，是賭友們常掛在嘴邊的話。蔡本的手氣很臭，輸了來操不少錢，一直沒辦法償還。 那日，來操討債，蔡本百般抵賴不過，只能還錢。

他對來操說：“這幾十萬（錢）我是沒辦法還了，你不是喜歡我媳婦麼，她在家呢，你領走吧！”來操很生氣，但他認為，第一，把來操的家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逼死他又能怎樣，不如就這麼辦；第二，我本就喜歡嫂子，和她伉儷情深，收了也好。 來操勸自己接受現實，娶了朋友的媳婦進門。 此時此刻，來操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從蔡本家來的時候，這小媳婦已經身懷六甲，就要生了。但具體來說，來操同志和蔡本同志都不知道這孩子究竟是誰的。來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估計這孩子多半是他自己的，也就沒多囉唆，拿錢又去賭博了。來俊臣很可憐，他都不知道自己親爹究竟是誰。 但當前的爸爸給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讓他稍感心安。 受來操熏陶，來俊臣結交地痞流氓，殘害當地百姓，惡名遠播。

此時，來俊臣已經聽說了武則天的告密令，他也準備進京告人。來俊臣先來到了和州刺史王續這裡，闡述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希望刺史能伺候伺候他，送他快馬和銅錢。來俊臣，王續是知道的。他知道這個來俊臣不是什麼好鳥，於是讓人海扁了他一頓（一百棍）。事情到了這一步，該完的也就完了，可王續卻被人告了密，丟了性命。來俊臣大喜，在牢獄裡要求進京。 獄卒不敢久留，放了來俊臣，來俊臣順利抵達京師，見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太后。 來俊臣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在武則天面前匯報豫州、博州老百姓的情況，讓武則天小心防範，武則天頷首稱善。突然，來俊臣哭了，他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把王續如何殘害一名對國家忠心耿耿的人的情況說了一遍，武則天著實感動，認為來俊臣的確忠誠，遷為侍御史，加朝散大夫，派去製獄。

酷吏來俊臣來了，他結交了同樣以製獄聞名的索元禮、萬國俊、周興等人。 一起幹吧，朋友，我們前途無量！ 眾酷吏推科的地方在麗景門，門內便是“推事院”，別號“新開門”。 來俊臣在這里當上了主管，他好友王弘義，曾得意地將此門呼作“例竟門（照例去死門）”。酷吏們在刑罰上創新不斷，他們集體創作了一套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酷刑共十個大項，本人認為必須翻譯，所以翻譯如下： 一曰定百脈，封住血脈，把人憋死，死者渾身醬紫； 二曰喘不得，重枷大鎖，壓得喘不過氣來，也有薄紙蓋住鼻子和嘴； 三曰突地吼，戴上刑具後連蹦帶跳，疼得直吼； 四曰著即承，因為太痛苦，放上就求著承認錯誤； 五曰失魂膽，瞧一眼就已經嚇得六神無主；

六曰實同反，我確實和他們一起謀反，別上刑具了； 七曰反是實，我們全族都謀反了，別上刑具了； 八曰死豬愁，死豬都怕，何況活人； 九曰求即死，快讓我死吧，我受不了了； 十曰求破家，把我全家都殺了都行，別折磨我了！ 史料記載，經過酷吏之手的人，百不存一。囚犯也都指望武則天大發慈悲，趕緊弄出點名堂大赦天下，他們不知道的是，來俊臣同志才不會這麼慷慨大方地放過他們。大赦那日，來俊臣已經接到了大赦令，卻先把囚犯全部殺光，然後再對著一堆屍體宣讀赦書。他痛惜搖頭，連聲嘆息。 即便有特赦者，來俊臣也照殺不誤，武則天也不怪罪。中外（大唐勢力範圍內的）的文武大臣、聲名卓著者，每日都戰戰兢兢，生怕哪天厄運就降臨在了自己的頭上。武則天辛辛苦苦提拔的諫臣也都不敢說話，因為此前有人上諫，卻被來俊臣羅織罪名，站著進了“例竟門”，橫著被人抬了出來。

面對橫行的酷吏，總有人不畏強權，捨命上諫。陳子昂拿出楊廣來嚇唬武則天，武則天斷然拒絕了陳子昂關於取消酷吏政策的建議。但鑑於朝廷的確沒人敢說話，武則天又刻意表揚了一下陳子昂，提拔了幾個敢說真話的人。制衡屬下，是當皇帝的必修課，武則天做得很好。 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左相蘇良嗣。 蘇良嗣，父親就是曾指著李淵老臉破口大罵的蘇世長。蘇良嗣被武則天任命為左相，本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原則，他屢屢上諫，強烈要求廢掉酷吏，但均被拒絕。不過蘇良嗣不洩氣，還在自己的崗位上兢兢業業，不辭辛苦。他是一個真正肯為民說話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他看不慣。 某日，在只能是三公出入的朝堂南門，蘇良嗣瞧見了大搖大擺進來的薛懷義。薛懷義素來瞧不起公卿大臣，見蘇良嗣不給自己請安，他非常不滿。蘇良嗣見狀，大怒，指著薛懷義，衝左右喊道：“給我把他拽住！”

左右得令，抓豬一樣把懷義法師扯住。蘇良嗣研究了幾秒鐘，決定讓手下把薛懷義的臉露給他。 自從成了薛懷義，馮小寶可真沒受過這等氣。他咬牙切齒地咒罵蘇良嗣，蘇良嗣也不管他是不是武則天的寵兒，衝上前去便劈臉扇了幾十巴掌。那巴掌巨響無比，皇宮南門給出了強烈的回音。眾人心中歡喜無比，卻都假裝著急地站在那裡。懷義法師的悲慘經歷博得了大家的同情，被打之後，他嗚嗚哭著往回跑去了。 是的，他哭了！ 他滿腹委屈地哭了！ 他滿腹委屈鬼哭狼嚎地哭了！ 他滿腹委屈鬼哭狼嚎地哭著向太后屋裡跑去了！ 他找到了武則天，一頭扎進武則天的懷裡，把弄臣蘇良嗣如何殘害他，如何侮辱他，如何毆打他的經過詳細地描述了一遍。武則天愛撫著薛懷義鋥亮的腦門兒，揪著他的耳朵，輕聲囑咐道：“阿師以後要來，就從北門出入，南門是宰相出入的地方，以後可別再錯了！”薛懷義深感不滿，撅嘴求安慰。 武則天很心疼他，於是想了一夜。是的，馮小寶出身卑賤，又沒什麼才幹，所以眾人才這麼瞧不起他。不如讓小寶幹幾個工程，活別人幹，他只當帶頭人，也好歹能提升一下他在眾人心目中的位置。 第二天，朝堂，開會。 武則天發布會後需要思考的小問題，“禁中有小殿需要翻修營造，薛懷義此人有巧思，很適合幹這個。” 很快，她收到了補闕王求禮同志的上表，“臣給太后講個故事吧。太宗時候，有個名叫羅黑黑的人精通琵琶，太宗很喜歡他的音樂，於是把他給閹了，讓他出入禁中，教授宮人音樂課。所以，臣認為，如果陛下感覺薛懷義心思巧妙、獨具匠心，善於營造宮殿，還想把他安排到宮中乾活，也一定要學習太宗，先把他給閹了。這樣才能避免宮中出現特殊情況！如此，臣之幸甚！” 武則天將這份上表藏了起來，再也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