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李義府謀害褚遂良杜正倫敲擊李義府

李義府是對來濟這樣的人很不屑的，他更欣賞自己的手段。 說來事情也很湊巧，為了整死自己的對頭，李義府總是在李治面前詆毀別人，但時間久了，容易露餡兒。李義府決定先淡然處之，雖然武皇后很需要自己往褚遂良背上踹一腳，可褚遂良畢竟是元老，無緣無故的去猖狂、惡毒地攻擊人家，自己也會遭報應。李義府像貓一樣伸展伸展懶腰，回家歇著去了。 機會總是青睞有準備的人，李義府勤勤懇懇地想要害死褚遂良，終於有一天，他等到了這樣一個機遇。 劉洎的子孫，因劉洎被削去官爵，到了他們這輩子，混得連褲衩都穿不上了，於是向李治申訴。李治接到報案後，讓有司迅速處理。劉洎好歹也是當過宰相的人，貞觀末年被人打成了謀反，過程卻並不那麼慎重。子孫們表示，劉洎是被小人給害死的，而小人的頭頭，就是褚遂良！

李義府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他將情況一五一十給李治說了一遍。 李治聽罷，感慨頗多。首先，劉洎辛辛苦苦勤奮工作，到最後竟然被小人所害，實在令寡人心痛；其次，劉洎子孫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也的確可憐；最後，當時就是褚遂良極力主張滅了劉洎，才讓人家混得這麼慘。 綜上所述，褚遂良罪該萬死！ 李義府警覺地瞧了瞧眾人的眼神，朝堂會場上，大家紛紛表示支持李義府偉大、正確的決定。 這種情況不是李治想要看到的，李治明白，真正給劉洎定罪的人並不是褚遂良，而是自己的父親李世民。見群臣被李義府脅迫得口徑一致，李治只能岔開話題，先討論討論劉洎的家庭情況，子孫幾何，月供多少。最後，是給事中樂彥瑋看出了裡頭的道理，他給了李治一個台階下。

劉洎是宰相，先帝當時身體不好，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自我比喻成伊尹呢？ 李治扺掌大喜，曰：“對對對，就是這樣！”伴隨著李義府恨恨的眼神，會議告一段落。幾個月後，李治立皇子李顯（武則天的兒子）為周王，又將褚遂良從潭州都督轉為桂州都督（從湖南到廣西）。 與此同時，朝廷會議也做出了相應的改進。李淵、李世民兩人，朝堂每兩天開一次會。自從李治主政，他勤儉節約，刻苦工作，連會議也是一天一開。有人上奏，以為天下無事，可隔天開會，李治准奏。 顯慶二年（公元657年）三月二十五日，李義府兼中書令。 從貞觀末年開始，左右僕射被削弱，中書令成了龍頭老大，可見，李義府如今有多麼得意。李義府腰也不疼了，他挺直了腰板做人。光榮兼職中書令後，他幹的第一件具有轟動效應的大事，就是狀告韓瑗、來濟。遵照皇后指示，韓瑗、來濟犯的事兒是不可以商量的，因為他們想要謀反。

“為什麼這麼說呢？”李治問。 “陛下想想，褚遂良現在在什麼地方？” “桂州啊……” “陛下再想想，自古以來，哪裡是最容易練兵、造反的地方？” “桂……” “陛下再想想，都有誰在褚遂良被貶後為他說過話？” “你的意思是……” “是的，臣為社稷，不怕背負猜疑心重的罪過，但請陛下明察，臣粉身碎骨，肝腦塗地，為國請命，義不容辭！” 李治淚奔。 朝廷方面迅速做出了相應的舉措。 八月，貶韓瑗為振州（海南三亞）刺史，貶來濟為台州（浙江台州）刺史，終生不聽朝覲。又貶褚遂良為愛州（越南清化）刺史，貶榮州（四川自貢）刺史柳奭為像州（廣西象州）刺史。大唐越南省的省長褚遂良，周圍都是一群比劉洎子孫還慘淡的人，他忍了。

但他還是不能習慣，這裡的人愛吃老鼠。 褚遂良很淒慘，他給李治寫了一封信，說了說自己的苦心，但李治把信丟在了風裡。八月底，禮部尚書許敬宗成為侍中，他將與李義府一起，為剷除下一個對頭做出卓越貢獻。 褚遂良、韓瑗、來濟、柳奭被貶，大家一陣沉默，然後靜靜地看著長孫無忌。 和許敬宗一起升職的人，名叫杜正倫。 這讓李義府很不爽。 杜正倫，出生在長安，是相州（河北）洹水人。隋時，他家考中了三個秀才。我知道一定有人對他家產生嚴重的鄙夷，認為秀才是低智商遊戲。其實，南北朝至隋朝，號稱秀才的人，和以後的狀元郎可相提並論。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明清時代的秀才，也和現在的博士差不多，還有朝廷每月給的銀兩。整個隋朝，獲得秀才稱號的人只有十幾個，杜正倫一家佔了三個，因此名揚天下。

秦王李世民籌建文學館，杜正倫順利殺入。 貞觀年間，杜正倫威脅李世民，“臣當的是左史，陛下說錯一句話，不單單損害百姓的利益，還損害了您自己的利益。臣秉筆直書，是要給千萬年以後的人看！” 這要放在別的時候，指不定就讓皇帝給辦了，但李世民大悅，賞賜杜正倫二百匹彩緞。李世民喜歡和讀書人一起聊天吹牛，置辦的小宴席上有四位常客。 他們分別是韋挺、虞世南、姚思廉、杜正倫。 等李承乾黨上太子後，杜正倫就成了太子左庶子，出入兩宮，掌管機密，以辦事靠譜著稱。 李承乾是個慫人，你懂的。 李承乾因不聽勸諫，在李世民面前坑了杜正倫一把，將他害到了交州（越南北部）當都督。李治即位以後，念及杜正倫人才，擢為黃門侍郎，兼崇賢館學士，同中書門下三品，再兼職度支尚書，知政事。又遷中書令，封襄陽縣公。

原本兼中書令的李義府，對杜正倫這種搶權的行為十分不滿。 他恨杜正倫，但絕非只因工作上的事情。 李義府年輕的時候，官職小，杜正倫一向看不起他。如今位列宰相，李義府的聲望壓不過杜正倫，朝會上，只要李義府提出的建議有瑕疵，杜正倫必定站出來怒斥一番，這讓李義府活得很不自在。 DTTV採訪李義府曰：“李先生，請問您是如何看待杜正倫壓制你的那種行為的？” 李義府曰：“忠臣枉於奸佞，義府有何畏懼！（忠臣往往就是被奸佞鎮壓，我李義府怕他作甚！）” 李義府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在於他很確信自己是受李治信賴的。也因此，他為滿門子弟都求了官。他的兒子、孫子、侄子、外甥、侄子的兒子、外甥的兒子……都已經擁入朝廷，成為大官。那些褯子都還沒拿下來的娃娃，也被李義府定成了高官，享受朝廷重臣的待遇（諸子孩抱者並列清貴）。

李義府的媳婦們和嫂子們，賣官鬻爵，朋黨林立，傾動朝野。 杜正倫幹出下面的事，和上頭的情況有關。 他給李治上諫，李治聽完也就听完了。 此事被大嘴的李治給洩露了出去，李義府趁機上書，狀告杜正倫欺君罔上。 李治神色凝重，派人去查，因杜正倫、李友益等人私交朋黨（李義府誣告的），特貶為橫州（廣西橫縣）刺史，流李友益到峰州（越南富壽省越池）。李義府大喜，李治鐵著臉對他說：“大臣不和，本就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你和杜正倫常常在朕面前爭論，你也不能享受。”於是，貶李義府為普州（四川安岳）刺史。 李義府是出了名的臉皮厚，但杜正倫就不行了。 十一月，路過橫州，杜正倫死在了居所。 長安城南有杜家，門里高貴，多出名人。

杜正倫本非城南杜家人，因當上高官，故而腆著臉往人家族譜裡鑽。續族譜的時候，杜正倫要求加入組織，杜家不願意。杜正倫覺得很丟面子，記恨下來。在和李義府鬥法期間，杜正倫也辦了這麼一件錯事。他找到了懲罰城南諸位杜姓的方法，他要從根本上解決城南杜家的門裡問題。諸杜所在地，名曰“杜固”，風水甚好，世傳此地有壯氣。那日，杜正倫建言：杜固阻礙交流，應興修水利，改善交通狀況。 一番策劃後，工部就在杜正倫所說的杜固鑿通一條水道。等挖開杜固後，那水渠出現了靈異的一幕，水溝裡的水，色如鮮血，噴湧而出，一連噴了十日。 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城南杜家一蹶不振，杜正倫的私仇得報。 （《新唐書·杜正倫》記載）一直到現在，城南依然有杜家的脈絡。

上面的故事告訴我們：小人永遠是小人，君子也有可能當一回小人。 李義府將杜正倫排擠出去，竟然搭上了自己，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聯絡皇后，上書言事，博得李治同情，很快回到了朝廷。李治安排他安靜待一段時間，先陪長孫無忌一起編書。顯慶三年（公元658年）正月，六十二歲的長孫無忌終於重新登台。為了表達自己對舅舅的信任，李治安排他編修一部關於禮節的書籍。長孫無忌出色地完成了任務，稿子交上去，有兩位仁兄跳將出來，指出了書中的錯誤。如果不是長孫無忌編寫，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一碼歸一碼，他們對人不對事。 李治已經很滿意了。 李義府率先替李治指出了書中的硬傷，“其間約法，多是對皇帝行為的限制，這是人臣該做的事嗎？”太常博士蕭楚材響應李義府的號召，也指出了書中不妥的地方，“我覺得《豫備》這篇最好刪掉！”

所謂豫備，是指皇帝要撒手西去了，眾人該如何組織的問題。 蕭楚材說，豫備是國家的兇事，把這東西編進書裡去，是臣下能幹的麼？李義府、許敬宗聯合上言，力挺蕭楚材。兩人態度鮮明，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他們向李治提議，《國卹》一篇，說的也都是兇事，應該全部燒掉！所有不吉利的事情，統統不該寫，不能寫，寫了就是不愛國。 事後，因辦事得力，許敬宗被選為中書令，又以於志寧為太子太師、同中書門下三品；以黃門侍郎許圉師參知政事。 和李義府不太一樣的是，許敬宗辦事顯得特別穩重。 他不喜歡李貓毛毛糙糙的樣子。 這一回，朝廷交給他了一件重要的案子，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謀反案。狀告這兩位的是一個洛陽人，因兩人，一個是東宮的骨幹，一位是朝廷的骨幹，所以，李治要求許敬宗火速查辦。許敬宗感恩戴德地去了，他來請韋季方喝茶，韋季方因不堪忍受酷刑，剖腹自殺。 死人更有利用價值，說什麼，是什麼。 許敬宗詫異地看著韋季方的腸子，表情極度扭曲，嘖嘖兩聲，咯咯笑了起來。在許敬宗看來，韋季方的做法只能說成是畏罪自殺。可悲劇出現在一分鐘以後，大概是角度有問題或者是刀的做工極差，韋季方竟然死而復生，惡狠狠地盯著許敬宗看。許敬宗一下僵住了，然而，片刻後，他竟然有些高興。 韋季方畏罪自殺，臣不計私仇，趕忙施救，得以存活。 他給李治寫了一份上表： 韋季方、李巢等人欲與長孫無忌構陷忠臣近戚（武皇后），使權歸無忌，伺隙謀反，今事覺，故自殺！ 長孫無忌要謀反？ 李治大驚。 長孫無忌：明騷易躲，暗賤難防…… 韋季方：頂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