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唐朝從來不淡定4·守業更比創業難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唐玄宗開元擁盛世遣唐使遠洋入長安

到這份兒上,不弄死人不罷休,李林甫讓楊洄等人造了許多假證。 經過一幫人的點撥,李隆基怕三個孩子奮起反抗,急匆匆下旨賜死(在驛站)。該痛苦吧?可是,讓人心寒的是,李隆基還對自己的決策非常滿意。因為他幹的這件事,全過程都彰顯了皇帝的仁德。 太子李瑛舅家趙氏、妃家薛氏,李瑤舅家皇甫氏,紛紛被牽連,被貶的有幾十人。但李瑤家的韋氏,因為賢惠,李隆基寬宏大量地饒恕了她的罪過。他想像著一片讚揚聲,其實是一片罵聲。人們普遍認為李隆基的腦子的確是讓李林甫這頭驢給踢了,而且被踢得臉先著地,無力回天。 皇子李瑤、李琚,寬厚仁德,博學多才,篤志好學,無罪而死,實屬千古奇冤! 更神奇的是,李林甫受表揚了。 他是怎麼做到的?

李隆基表揚他辦事得力,理由在大理寺裡那幫人上。 某日,大理寺卿徐嶠寫了一篇作文,文曰:原先大理獄殺氣太重,鳥一直都不敢在這里扎窩。可如今,刑部歲斷死刑五十八人,而烏鵲都在監獄上頭蓋窩了!這說明大理獄已經有了人氣,再沒有殺氣。這都是陛下的功德,臣要高呼萬歲! 李隆基看了文章後,感覺很興奮,此時,恰好碰見李林甫領著百官跑來祝賀。拍了一陣馬屁後,李隆基的興奮達到了最高點。但他清醒地意識到,其實他根本就不該接受這次賀表。你想想,身為皇帝,自己受這個功,臉皮是不是有點兒過不去?李隆基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便把盛世的大功推了一把,全都算在了李林甫和牛仙客的頭上。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李林甫成功竊取了姚崇、宋璟、張說、張九齡、裴耀卿的革命果實。

詔令,中書令李林甫功勞最大,加封晉國公! 工部尚書、同門下中書三品牛仙客功勞第二,加封豳國公! 這絕對是李隆基最苦逼的一年,在這一年的年底,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開府儀同三司、廣平公宋璟薨,時年七十五歲;第二,武惠妃貞順皇后薨,死的時候只有三十八歲。 李林甫是該笑,還是該哭呢? 李林甫堅強地笑了。前面的人都是炮灰,就算不過河拆橋,都混到這個份兒上了,誰比他還受寵?壽王李瑁的情況最差,自從武惠妃死後,他就再也沒有讓李隆基看重的砝碼了。忠王李璵與壽王李瑁相比,年長成熟,仁孝謙卑,又十分好學。經過一番權衡,李隆基還是下不了決心。他決心找知心人說說,和李林甫論過,最終,他決定再聽聽高力士的意見,因為高力士和李林甫一樣忠心耿耿,聰明智慧。

李隆基:“你是我的老僕了,你能不知道我想什麼?”(汝,我家老奴,豈不能揣我意?) 高力士:“不就是郎君定不下來嗎?”(得非以郎君未定邪?) 李隆基:“嗯。”(然。) 高力士:“陛下何必如此虛勞,只要選年長的孩子立下,誰敢多說什麼?”(大家何必如此虛勞聖心,但推長而立,誰敢复爭。) 李隆基:“……你說得對啊!你說得對!”(汝言是也!汝言是也。) 李林甫哭了,開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六月,距原太子李瑛死後一年,李隆基終於選定了新太子為忠王李璵。李林甫為此鬱悶了好多天,雖說整死任何皇子對他來說都不在話下,但說不定現在的皇帝什麼時候一口氣上不來就死了,下一任皇帝如果有能力,自己豈不是很難辦?

看起來,還是得集權一身,否則誰都靠不住。 很快,李林甫就高興了起來,因為張九齡死了。 李隆基畢竟是勵精圖治過來的,就算現在貪圖享樂,那也是會親自過問事情的。他親自體驗農民耕種,還親自選拔人才。他不會事無鉅細地去做工作,也不知道下頭選人才具體是如何操作的,但還是下了一份求賢令,要求百官必須推薦賢才,否則就不受他李隆基的待見。 官員推薦賢良,李隆基頭一句就會問:“氣質比得上九齡嗎?” 官員一般會這麼說:“雖然氣質不如九齡,但論××,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有人說:“氣質和九齡相差不遠,××卻遠勝於他。”李隆基就很高興,讓那人趕緊來見,等見了面,瞧見被推薦者不是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更不是生得氣質非凡的主,李隆基就顯得非常失望。

就是這樣勵精圖治,才使得在開元全盛的幾年,大唐兵力雄厚,每戰必勝,百姓安居樂業,大米堆在倉庫中,吃也吃不完。 姚崇、宋璟、張說、張九齡……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一起造就了大唐最輝煌的開元盛世。 何謂開元盛世? 《通典》記載—— 至(開元)十三年封泰山,米鬥至十三文(當時惡錢比較氾濫),絹一匹二百一十文(絲綢一匹一百元)。東至宋(今河南商丘南)、汴(今河南開封),西至岐州(今陝西鳳翔),夾路列店肆待客,酒饌豐溢(全都是商舖和酒樓,酒肉美食豐盛)。每店皆有驢憑客乘,倏忽數十里,謂之驛驢(每個店鋪都有驢供客人乘坐,片刻就能跑幾十里,被稱作“驛驢”)。南詣荊襄(今湖北江陵、襄樊),北至太原、范陽(今北京),西至蜀川(今四川成都)、涼府(即涼州,今甘肅武威),皆有店肆,以供商旅,遠適數千里,不持寸刃(全都是店肆,經商和旅行的,跑幾千里地都不必帶防身用品,社會十分穩定安全)。

大唐盛世,各國紛紛來朝,唐人風範,遠播西亞和東洋。才子、佳人,也都滿懷希望地跑到長安,尋求他們的夢想。各國商團、留學生、遊客、移民者,遠跨數千里沙漠,橫渡萬里海洋,也一定要目睹大唐的風采。整個東半球,沉浸在唐風之中,外國學者,均因能講漢話、能吟詩而自豪(雖然有點兒走樣)。 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風流大唐,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代! 安倍睛明說:“這只蝴蝶是當年空海和尚從中國長安帶來的,所以不敢丟棄。”如果有誰認識日本的朋友,可以指給他“安倍睛明”四個字,問一下認識不認識。大唐風骨,東瀛尤存。 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的某一天,李隆基哭了。那個名叫井真成的日本留學生去世,讓這位大唐的皇帝感傷了一回。和井真成一樣,幾千名日本留學生,遠渡重洋,翻越險阻,到達長安。

日本鬼靈二年,也就是唐開元四年(公元716年),日本派來了第九批遣唐的學生,這一次一共有五百多人。 長安和洛陽的景象,震驚了所有曾經神往這兩座世界最大、最繁華的城市的人。夢寐中的長安,竟然還是無法和現實中的大唐國都相比,那是怎樣一種恢弘的氣象啊!震驚中的同學,有一個顯得相當淡定,但內心一定是火熱火熱的。 他剛剛十九歲,在日本,父親是一名五品的官員,所以他才能蹭上遣唐的這艘大船,一般人是沒有這個機會的。眼下的大唐不是靠拼爹就能實現目標的,到了這樣一個地方,什麼都得靠自己的奮鬥。 比方說這五百多人,下了船學習上一段時間(分人不同,有的得好幾年,有的時間不長),就得參加科舉考試。考試之前,日本學生需要學習的主要書目有《禮記》《周禮》《左傳》等經典,另外,想要文采飛揚,就必須額外閱讀無數著作。

等考試完了,有司會根據你的評捲成績和實際才能,作出不同的安排。他還不錯,學習刻苦,人又聰明,別人學三個月的東西,他只用一個月就能完全掌握。所以科舉的時候,很多人著實被這傢伙震驚了一把。幾年後的進士科考試,許多極具刻苦精神的日本學生一舉中的,力壓群雄。 他也不例外,甚至輕鬆挫敗了許多日夜點燈熬油的唐朝書生。那年頭,科舉還不像幾百年後那麼拘泥,只許用八股的形式,開元時期是很看重文采、詩歌和策論的。所以,你的主觀看法和所讀過的書就成了至關重要的因素,名曰“策論”,唐宋有,清末備受欺凌的時候,才恢復了這個考試內容。 只是,在考生的捲宗上,並沒有他“阿倍仲麻呂”這個名字。 為什麼? 因為他用的是漢名,“晁衡”。

阿倍仲麻呂,又名朝臣仲滿,而“朝”和“晁”讀音相近,故而他給自己取了個“晁”的中國姓。 進士晁衡,不懼艱險,遠渡重洋刻苦學習的精神感動了朝廷。所以,朝廷升其為左春坊司經局的校對。晁衡同學目前主管的工作,主要是蒐集整理經、史、子、集四庫書目,同時輔導太子的學習。 因為工作認真,監察御史儲光羲曾經寫詩誇獎過他:“朝生美無度,高駕仕春坊!”御史同學從側面為我們刻畫出了一個帥氣逼人的晁衡。因為很多人都誇獎他,所以晁衡很快就被擢升成了門下省左補闕(從七品),主要負責給李隆基的供奉,給李隆基的上諫,當李隆基的扈從,沒事兒了管理管理車馬。 官職不大,卻可以和李隆基有親密接觸的機會。晁衡得到了李隆基的賞識,一路平步青雲,先從補闕變成了衛尉少卿,如今又成了秘書監兼衛尉卿。很明顯,李隆基同誌之所以這樣認可晁衡,乃是由於他的氣質是可以和張九齡拼上一拼的。

所有的故事,就從一次會晤開始吧! 同一時間,同一空間。 開元二十年左右,還是宰相的張九齡,因為從政辛苦,也有所疑惑,所以屢次去深山拜謁一位道長。 宰相張九齡,道長司馬承禎,一儒一道,談論治國方略,暢聊天地玄機。司馬承禎最近一直受到粉絲的追捧,有人不遠萬里來到他這裡尋求生命的真諦。司馬承禎也樂意和一些高人談論時政,指點江山,同時教導後生大愛眾生,雖然難以實現,但夢想絕不能丟。 司馬承禎有很多粉絲,張九齡算一個,然而,他的鐵桿粉絲,卻是半個胡人。他喜歡道術,愛穿一身白袍,提著一把自稱是寶劍的東西四處遊蕩。司馬承禎很喜歡這個後生,後生奔放的言論讓老道非常讚賞,他喜歡倚在胡床、欄杆、青石等一切可以喝醉酒依靠的東西上,邊用食指彈著劍邊撒開嗓子,狼嗥一般地唱歌。歌詞大意為:“何日才能遇得見時下的孟嘗,小哥我不必倚著欄杆彈劍唱歌?” 這傢伙後來和晁衡也成了好友,自己不好好工作,還拐著晁衡跟他一起去名山大川流連忘返。晁衡喜歡他,很多和晁衡一樣的文人雅士也喜歡他。所有認識他的人,幾乎都喜歡和他一起喝酒,也知道他的豪放雄奇,有別人無法企及的浪漫才華。狂放不羈、風流才子、打抱不平、胸懷天地、豪俠縱橫,他有一個很普通的名字——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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