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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金雁橋

三國4·劉備入川 吉川英治 6338 2018-03-13
飛腳信使將孔明的返信快馬送達劉玄德手中。書信是孔明統兵離開荊州當天即七月十日發出的。 “哎呀!兵分水陸兩路,齊頭並進,刻不待時地朝這裡趕來——寫是這樣寫,可要我等到何時呀?軍師、張飛何日才能到達此地呀?” 困在涪城內的劉玄德每日翹首期盼,一心只等孔明入蜀相助,雲霞行空,渡鳥孤啼,也會引得他仰起頭急切地望上好幾眼。 “皇叔,我近日看城外敵兵之態,似乎敵兵對於我軍堅閉不出不勝厭苦,不想久拖長持下去,兵士個個皆有弛惰渙散之態——倘若等軍師的援軍一到,則恐反而士氣高漲起來。所以我覺得,不必一味等待援軍,應該趁敵兵弛惰渙散之際出其不意衝蕩之,一舉制勝,這樣便可以提前進入成都啊。”一日,老將黃忠向劉玄德如此建議道。

向來謹小慎微的劉玄德聽了也心有所動:“嗯,有道理。” 探子帶回來的消息也證實了黃忠的判斷。於是劉玄德命令果斷行動,籠居涪城近百日的荊州遠征軍終於打破樊籠,主動出擊了。 自然,採取的是半夜三更的奇襲行動。不出所料,露營野外的蜀兵毫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皇逃散。荊州兵不僅繳獲許多兵糧、武器,甚至一口氣追擊至雒城下。 潰敗的蜀兵躲入城中後,緊閉四門,看樣子是蜀中名將張任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這一切。 雒城南面有兩條山道可通,北面則鄰接大江涪水。 劉玄德親自率一撥人馬攻打西門,黃忠、魏延二人則領兵攻打東門。 怎料,雒城就是紋絲不動,攻不下。 整整四日,荊州兵士手腳幾近癱軟,嗓子也喊啞了,不間斷地從東西兩門合力進攻,卻仍無功而返。

張任對其餘諸將說道:“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吳蘭、雷銅二將也認為時機剛剛好。 原來,到目前為止蜀軍尚未全心全意投入戰鬥哩,只是施計將劉玄德軍隊誘引出來,且故意死守,只等著敵人自然疲弊怠忽。 蜀兵悄悄出了南門,沿山道繞個大圈子迂迴至陣前,與此同時,北門一股蜀兵則趁黑夜沿江而下,登上對岸,做好了切斷劉玄德退路的準備。 “城內只需百姓留下防守便可,除了少數人馬,所有將士統統出城,今番務必將劉玄德的人馬全殲!”張任自信滿滿地道。 狼煙為號,銅鑼、戰鼓一齊擂響,喊聲如潮,震天動地,城門打開了。 此時正是日頭西斜時分。 接連數日,劉玄德的人馬攻堅不下,此時困疲不堪,兵不荷槍馬不嘶鳴,正忙著起炊造飯哩。可以想像,想要抵抗但已經來不及了——

恰似黃河大決堤一般,舉目四望,只見人仰馬翻,全都化作濁流倒捲而瀉,向四面八方鋪散開去,千軍擁沓,無人能阻。 “統統給我殺盡!” “往前衝!” 先前自山江兩路迂迴而至的蜀兵摩拳擦掌,來了個舒舒服服的守株待兔似的陣地戰,吳蘭、雷銅及其麾下將士幾乎個個殺到手軟。 “嗚呼!此情此景為何昨日就沒有預想到呢?”劉玄德將頭深深埋在馬背上,漫無目的,魂不守捨地急急奔逃。 他扭頭朝四下里張望了一下,身旁空無一騎。秋風啾啾,尖細而淒切。星光輝朗,但所幸是黑夜。 劉玄德策馬揚鞭,趕著疲憊的馬兒一個勁兒在山路上疾馳。 身後,蜀兵的追殺聲總也甩不脫,一刻不停地尾隨著他,山坡上、山谷間盡是蜀兵的喊聲。

“莫非老天也棄我於不顧了麼?”劉玄德情難自已地哭泣起來。恰在此時,聽得山上傳來一陣嘈雜,又一彪人馬加入戰場中來。劉玄德抹掉眼淚,心裡暗暗做好了最後的打算。 “前面好像是敵人一名將軍哩,快給我捉住他!”來軍中一聲大喝,傳到了劉玄德耳朵裡。 隨即,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響起:“稍等!千萬不要造次!”隨著話音,隊伍中一名將領一面製止麾下將士,一面縱馬突至劉玄德近前。劉玄德睜大眼睛一瞧,那人竟是張飛! “啊,是你?!” “啊,這不是哥哥麼?”張飛說著迅速跳下馬,牽住劉玄德的手,百感交集,不由得淚水噙在眼眶裡。 蜀兵已追至山腳下。事態緊急,張飛顧不得解釋,只好將一路上的經過留到以後再詳細說,他立即命全軍將士做好作戰部署,迎頭反擊蜀兵,將其殺退好幾里。

蜀將張任眼見敵方忽現生力軍,且勇猛強悍,以銳不可當之勢一口氣竟追擊至城下,急忙下令:“快收起吊橋!關閉城門!” 後人讚曰:當日荊州遠征軍戰敗,劉皇叔理應殞命,卻鬼使神差般地正好遇到翻越千山萬水、穿越巴郡、在嚴顏帶領下長驅直撲雒城的張飛援軍,就像約定好了時日似的,分毫不差,從而得以從九死一生的險境中脫逃,此一遭遇不單單是奇蹟,更是印證了劉玄德與生俱來具有齊天洪福,所以日後才能當上蜀漢皇帝也。 不管如何,劉玄德總算是平安無事回到了涪城。 張飛告之以嚴顏之功,劉玄德當下脫下身上的黃金鎖子甲賜予嚴顏,謝道:“此乃略表我的謝意而已,請老將軍受納!若不是老將軍,我義弟豈能一路踏破三十多處關隘到此,救出我劉玄德呢?”

又因為嚴顏勸降之故,途中三十餘座關門皆兵不血刃望風而降,張飛的人馬非但沒有折損,加上倒戈投誠的蜀兵,反而多出數倍來。 如此一來,荊州兵在兵力上略佔了上風。雒城內的蜀軍哪里料到這一點,數日後吳蘭、雷銅二將竟然領兵出城與荊州兵展開陣地戰,結果中了張飛、黃忠、魏延等人設計的圈套,大敗一仗不說,二人也一同做了俘虜,且二話沒說,當場便倒戈投效劉玄德。 “真是不知廉恥、沒用的東西!”雒城內吳懿、劉璝等聽說後咬牙切齒齊聲罵道,隨後又建議:“情勢既已至此,我們如今只有一面做拼死一搏,勝負在此一舉,另一面趕快向成都告急,請求增派大軍才是!” 張任心情沉痛地道:“如此當然甚好。不過,不妨如此這般……”他說著取過紙筆來畫了張作戰圖,與兩個人交頭低語了一陣。

第二天,張任一馬當先率一隊人馬衝出城門。 張飛見了,立即舞動長矛迎上去:“張任就是你吧?” 二人拍馬上前,戰了十數個回合,張任忽然暗叫不好,便扭頭敗逃而去。張飛哪里肯放他跑掉,想也沒多想便縱馬追了上去。 城北自山腳至山谷,一直連通至涪水岸邊,地形極為複雜。張飛與手下一小股人馬追著追著不見了張任的影子,正在四下里尋找,忽聽得山谷中戰鼓齊鳴,周圍山上則應聲豎起敵方旗幟來。 “給我將那個一臉虎髯的傢伙拿下!” 蜀兵重兵圍了上來,轉瞬間將張飛的部下殺得一個不剩,張飛使出渾身氣力隻身一人勇戰眾敵,終於殺開一條血路,朝涪水方向逃奔。 “膽小鬼!”蜀將吳懿一面罵罵咧咧一面拍馬追去,孰料與此同時,從江堤上騰地躍出一員大將,斜刺裡朝吳懿舉槍刺來,吳懿只得勒馬應戰,沒幾個回合,手中的家甚被對方一槍挑開,被順手一提拎生擒了過去。

“張飛!張飛!是我,是我呀!快回來,與我一同擊殺這些爛兵鳥將!” 這位大將朝著張飛的背影大聲喊道,張飛心想這是誰哩?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同兵起荊州、同孔明一隊擔任先鋒的常山趙子龍。 舟行千里,沿著長江溯水而上,穿過迫窄隘險的峽道,孔明的人馬總算到達了涪水。 再說趙雲消滅蜀軍殘兵之後,問左右:“軍師大概已經進入涪城了吧?” 當聽到肯定的回答,趙雲立即道:“趕快進城!” 押著途中生擒的蜀將吳懿,趙雲一眾人回到了涪城。 劉玄德好言好語問吳懿:“你可願意投效我?” 吳懿素來仰慕劉玄德的人品,如今既已進了劉營,便沒啥說的了,立馬錶示願意降服。 孔明也已經入城,他對吳懿等蜀中降將以上賓之禮一番款待之後問道:“雒城中守軍現有兵力多少?力挺劉璋之子劉循的輔將張任是何許人?”

吳懿對曰:“劉璝倒不值得一說,不過張任可是個智謀機略樣樣出眾的人物,稱得上是蜀中數一數二的名將。有他在城中坐鎮指揮,雒城可不易得手啊。” “那麼,依將軍之見,應該先捉了張任然後再攻城?” 孔明彷彿與三兩知己品茗鬥茶似的輕描淡寫地談兵論法,這令吳懿心生狐疑:此人向來便好大言不慚吹法螺?抑或是腦子有點兒問題?他不禁朝孔明臉上投去兩道異樣的目光。 第二天,孔明由吳懿做嚮導察看了附近的地勢。 回到營中,孔明立即喚來魏延、黃忠二人,吩咐道:“離金雁橋南五六里,兩岸盡是蒹葭,是設伏的好地方。你二人可領兵前往埋伏——開戰之日,魏延率鐵槍隊千人埋伏於左側,看見敵兵到來便一齊躍出,殺他個措手不及;黃忠率長刀隊千人埋伏於右側,只管照敵兵的人腿和馬腿砍,殺散敵軍。張任見情勢不利必定會往東面的山地小路逃竄,正好在那裡捉他。”

接著,孔明又向張飛、趙雲分別傳授計策。觀其運兵遣將,就如在棋盤上悠閒地擺弄棋子似的。 雒城下,金鼓大震。這是荊州兵向城內守敵來挑戰了。 張任站在敵樓上向下張望,捕捉著戰機。看到進攻兵士後軍缺少相互接應,張任不禁暗思:“哼,孔明的陣法有破綻哩!”他心裡想著盡量讓敵軍靠近,然後將其一舉殲滅。 荊州兵衝近城壕,開始沿城壁向上攀登了。 “好!出擊!” 頓時城門大開,蜀兵從裡面向外猛突。與此同時,埋伏於南北山腳下的城內守軍也兩下合攏過來,恰似大鵬的巨翼,將進攻敵兵團團圍住。 潰亂、慘死……劉玄德的軍隊節節往後敗退。 “今日就是你等的絕滅之日!”張任按捺不住,親自衝到陣前指揮,並且舞起長槍左挑右刺,奮勇殺敵,一心只想將荊州兵徹底斬盡殺光。這一殺便不知不覺殺出數里,一直衝過金雁橋二里多。 “不好!”他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卻發現後面有一彪敵軍,最要命的是金雁橋早已被毀壞得一塌糊塗,沒了退路。 “小心!敵將趙子龍就在後面!” 張任指揮蜀兵正想返身迎敵,不想從左右兩側茂密的蘆葦叢中伸出無數的槍尖來,急如雨密如絲,蜀兵只得以刀槍且擋且退,擠作一團,此時另一面又突出無數的薙刀,專朝馬腿和人腿上砍將過來。 “趕快向南面退兵!” 不曾想南面也已被荊州兵佔領,不得已蜀兵只得沿著涪水的支流,朝東面的山地潰逃。 涉過淺淺的河床,爬上河灘,前方便是一片曠野。 ——誰料想,曠野上早有一隊敵兵列著古怪的陣勢,豎著錦旗簇擁著一輛四輪車等候在那裡。 “哎,前面坐在車上手搖羽扇向我招手的人是誰呀?”張任向部下將士問道,身後不知是誰回答:“那應該就是投效劉玄德不久的軍師諸葛孔明吧。” “哈哈,哈哈,那便是孔明?”張任聳聳肩膀,失聲笑了起來。 ——張任為何要發笑? 原來圍在孔明四輪車周圍的,盡是些衣冠不整、看上去就極其羸弱的老兵,抑或是肥頭大耳、動作笨拙的兵士。 “哼!眼前親眼所見的孔明與之前早有耳聞的孔明實在相差太遠了!都說孔明用兵神速,堪比孫子、吳起,幾百年來無出其二,我今日看他排的那陣勢,還有那頹靡的士氣,算得了什麼呀?有其名而無其實。踏破他就如同踏一堆廢物一樣容易!給我殺,殺光這些塵芥之兵!” 張任一聲令下,身後尚餘的數千個兵士一齊發出吶喊,向前衝去。 四輪車倉皇逃走。左拐右轉,狼突豕竄一般狼狽。 “餵!車上的白痴停下,不要走!” 張任策馬向前躍衝,他對護衛四輪車的雜兵看也不看一眼,伸出巨腕便向車子抓去,眼看就要觸及車蓋。 “瞧好吧!”猛然間響起一聲叫喊——卻是從腳底發出的。不等張任弄明白怎麼回事,只見一名強健的敵兵自下往上捉住了馬腿,在使勁朝後扳哩! “撲通!” 張任身不由己跌下馬來。隨即,又有一人向他跳過來,擰住他的胳膊就要縛。張任心中吃驚不小:作為一名普通兵士,對方的氣力也太生猛了。 也難怪張任詫訝,其實這兩個敵兵正是混雜在兵士中的張飛與魏延二人。 至於金雁橋其實也未完全被毀壞,看到張任斷了念想,棄了退路往涪水的上游支流而去,趟過淺灘繞道往雒城方向逃奔,隱藏於蘆葦叢中的荊州兵馬立即推起四輪車過了橋,搶先到達對岸等候著他哩。 從山地逃至山谷的蜀兵或是被殺死,或是繳械投降,無一漏網。前兩日剛剛從成都率領援軍抵達的大將卓膺也在其中。 張飛、黃忠、魏延等各引部下層層收縮,將此地圍得水洩不通,諸將會合成一軍後的陣勢蔚為壯觀,蜀軍彷彿一株盛開的花朵自外向內一層層、一瓣瓣枯萎和凋落。 “嗚呼!西川終於要改朝換代了!”張任在被押往涪城的檻車中如此仰天長嘆道。 到了涪城,劉玄德問他:“蜀中諸將皆望風而降,你為何不降?” 張任怒睜圓目道:“張某雖不肖,但還自認為是蜀中忠臣,忠臣豈能事二主?!” 劉玄德愛惜其人,不忍殺他,反而費了諸多口舌勸他投降,張任硬是不肯就範,口中一個勁兒地叫道:“要殺便快點兒殺吧!” 孔明見狀,忙勸說劉玄德:“倘若一味強逼其投降,卻不是禮遇忠臣的做法,不如慈悲為懷速速斬了他,倒可以成全其忠節之志。” 於是命人將張任斬首,收其屍首葬於金雁橋畔,並立了一塊忠魂碑以表其忠。午夜,一群鴻雁聚於碑前,繞著墓碑發出聲聲哀戚的啼叫。 雒城如今已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吳懿、嚴顏等一班蜀中降將來到陣前,朝城內喊話:“無謂的籠城只會令一城百姓受苦,我等皆已投效劉皇叔,你等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還不早早開門受降!” 大將劉璝探身出現在箭垛,朝著城下破口罵道:“畜生!不知道什麼叫君恩的傢伙還有什麼資格在此說話?!” 城下嚴顏正欲取箭射他,忽然劉璝頭朝地往下直落,原來不知道誰從背後一劍將其砍翻。與此同時,城門打開了。 未費多大氣力,劉玄德的大旗便在城頭翻捲飄揚起來。城中守敵約七成舉械降服。 劉璋的公子劉循料想不到會有此遽變,打開北城門脫出,只帶領少數人馬倉皇奔向成都而去。 “將劉璝從箭垛砍落的是誰?”進得雒城後,劉玄德問左右。 一名近侍答道:“那人姓張名翼,字伯恭,是武陽人。” 劉玄德立即召張翼來見,並重重賞賜了他。 雒城街市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逃出城去避難的百姓也陸陸續續返回城中。 “快看哪,新布令出來了!”百姓團團圍住貼在牆上的布令,齊聲高讚劉玄德的政道。 孔明微服出行,到城中各處巡視了一番,了解百姓的反應,回到府中向劉玄德報告說:“看來主公的威德已經布散至全城百姓了。不過,如今基礎尚不穩固,州郡未寧,切不可急於攻成都。還是應先著力於雒城,以此地為中心,安撫附近州郡各敵,待平靖之後再徐徐逼近成都不遲。” “如此甚好!”劉玄德表示贊同,於是立即分派諸將分赴各州郡進行宣撫: 嚴顏、卓膺引張飛前往巴西德陽所屬各州郡; 張翼、吳懿引趙雲前往定江犍為所屬各州郡。 與此同時,孔明招來一名降將,開始做進攻成都的準備。 “自此地前往成都有何關隘?”孔明問。 那名降將回答:“只有綿竹一處有重兵把守,倘若取了綿竹關,則成都唾手可得。其餘各關只不過限於盤查來往人員,完全不堪一擊。” 正在此時,法正來了。法正作為劉玄德的內應,此時早已成為劉玄德帳下一名重要謀士共襄大計,他對蜀中事情十分精通。 “雒城既破,成都指日可取。成都百姓早晚將成為主公治下之民,故不宜進兵將他們捲入酷烈的戰禍。可先向四方宣示主公仁政,以恩德慢慢博取民心。我再修書一封給劉璋,陳說利害,只要他明白百姓之心日漸離反,想必自然肯降主公。” “孝直之言極是。”孔明非常讚賞法正之計,於是當下便依其計而行。 再說成都這廂,聞聽劉玄德即將攻打成都,頓時人心惶惶,府城內也是一片惶惶不可終日的光景。 劉璋慌裡慌張地召集眾官商議對策,討論“如何拒敵”。 從事鄭度獻策道:“國家遇危難,眾志成城,防禦力理所當然會提高數倍,只要官民一致決心共禦國難,長途奔襲而來的荊州軍便不足為懼!今劉玄德雖一路攻城奪池,然而其占領下的士眾未服,加之軍無輜重,兵無糧草,勢必難以為繼。不如將巴西地方的百姓盡皆驅至涪水以西,將當地倉廩野谷全部燒毀,一根雞毛也不剩,一粒糧米也不留,田地全部毀掉,水中投毒,則劉玄德大軍不消百日必定饑饉難捱,甚至辨不清道路方向。同時加強成都、綿竹兩關的防備態勢,無分晝夜,以奇策奇襲不斷糾擾,令其困憊不堪。——我相信,到今年冬天,劉玄德大軍必定絕滅無疑!諸公以為如何?” 眾人都默然不語。太守劉璋說道:“不妥。我只聞得向來拒敵以安民,卻從未聽說過遷民而防敵的,此乃敗戰之計!斷斷使不得。” 劉璋一反常態,果斷地否決了鄭度的建議。 正商議著,忽報法正遣使者送來書簡一封。展開一看,信中先是陳說一番大勢,分析了與劉玄德講和的種種利處,接著又表示保家名、續族誼方才是賢明之舉,等等。 “法正是賣主求榮、忘恩背義之賊,還有什麼臉面寫信來勸降!”劉璋大怒,一把扯碎書信,命人將使者拖出去斬了。 接下來,劉璋調遣將兵前往綿竹關增強防備。同時採納家臣董和的建議,急派使者赴漢中張魯處,述說西川勢在危急、唇亡齒寒的道理,請求漢中援助。這真是病急亂投醫,危難當前便顧不得細細考慮,竟向敵人伸出乞援之手,實在是下下之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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