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軍遭到火攻之後,連綿七百餘里的大小營地被分割開來,就像洪水中的一個個孤島。失去聯絡與相互策應,只能與潮水般湧來的吳軍各自為戰。
經過激戰,兩天之內戰死的蜀將不計其數。
吳軍丁奉率軍首先將傅彤包圍,勸他投降:“你殊死抵抗也毫無勝算,不如投降東吳,以圖將來榮華富貴。”
傅彤站在陣前,凜然喝道:“我乃漢朝大將,豈能投降吳犬!”說罷衝入吳軍之中,拼死奮戰,壯烈掮躬。
蜀國祭酒程畿手下將士戰至只剩十餘騎,他仍想與軍船水手匯合以後繼續抵抗,誰知來到岸邊,才見軍船也被東吳水軍佔領,自身已經進退兩難。
一位吳將叫道:“程祭酒啊,程祭酒,現在水路兩處已無一桿蜀國軍旗,你還不快下馬投降!”
程畿披散著頭髮,怒喝道:“我追隨蜀帝至今,只知衝鋒陷陣,從不知何為投降苟命!”說完策馬四處衝殺,最終自刎身亡。
蜀軍先鋒張南,原在夷陵包圍攻打孫桓。趙融飛馬前來相告:“中軍已敗,全線潰散,皇帝去向不明。”
張南大驚,立刻撤軍要去搭救劉玄德,與中軍會合。
孫桓一見張南撤兵,立刻乘機率軍出城追擊,與各路吳軍一起堵住張南、趙融的去路。張南、趙融二人寡不敵眾,戰死在亂軍之中。
蜀軍將領相繼陣亡,南蠻援軍將領沙摩柯也被吳軍周泰俘獲斬首,蜀將杜路、劉寧之輩則苟且偷生,帶著部下投降了吳軍。
“大功告成!現在只等著活捉蜀帝劉玄德了!”吳軍統帥陸遜今日終於露出鋒芒,趁著大捷之勢,不給蜀軍任何喘息機會,親率大軍,朝劉玄德逃走的方向緊追上來。
不覺追到魚腹浦,這裡原是一座古城。陸遜下令紮營休息,到了傍晚,親自登上城關,向前方眺望。
“奇怪!”他一臉詫異地對左右大將說道,“前方靠山臨江之處,殺氣沖天,看來定有埋伏。必須小心提防,絕對不可貿然前進。”
陸遜即刻後退十里,派人先去打探虛實。
不久,派去偵察的士兵陸續回營,眾口一詞地報告說:“沒有發現敵軍的一兵一卒。”
陸遜感到奇怪,再次登到高處,仔細瞭望遠處天空良久,然後才自言自語地走下山來,“那裡漫天瀰漫濛濛鬼氣,凜凜殺雲,豈能沒有伏兵?定是前次派去的人蒙昧無知,必須再讓有經驗的老兵去仔細查看。”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陸遜仍然放心不下,幾次走到營前,眺望魚腹浦的夜空。
“實在奇怪,入夜以後,殺氣反比白天更重,難道埋伏在那裡的是天兵天將?”陸遜左思右想,一夜都未睡得安寧。
將近拂曉,老練的偵察兵終於回到營地,向陸遜報告說:“我等仔細觀察,那裡確實沒有敵軍。但從江岸到山間的險路上,堆著大小幾千塊石頭,看上去像是石人站在那裡,走到附近便覺得陰風鬼氣撲面而來。”
黎明時分,陸遜終於下定決心,親自帶著十幾個隨從,要去魚腹浦去視察一番。
途中遇見四五個漁夫,陸遜勒住馬問道:“請問老鄉,這裡從江邊到山上堆了那麼高的石頭,卻是做何用處?”
其中一個年邁的漁夫答道:“前幾年,有個叫諸葛孔明的人乘船入蜀經過這裡,他令船上下來許多士兵,在此操練了許多時日。待兵船走後,我等才發現這一帶建起了石門石塔,還用石頭排成作戰陣勢。從此以後,河道流向也與以前不同,經常突然刮起旋風,附近百姓無人敢靠近。”
陸遜聽罷,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是孔明擺的迷魂陣。”隨即催馬朝坡上跑去。
到了山上一看,只見那些石頭貌似雜亂無章,其實都是按兵陣排列,山路兩旁還有許多石頭房子。陸遜哈哈大笑道:“這些石頭兵陣不過是迷惑人的把戲,竟然害得我從昨天一直擔心到現在。”
他從岸邊沿著山路在石頭陣裡轉了一圈,正要回去。
“奇怪,這裡怎麼走不通?”
“不對,應該走這邊吧?”
“不行,不行,這樣又會回到剛才的路上去了。”
陸遜與十幾個隨從好似中了邪,東轉西轉,怎麼也從這亂石陣中走不出去。
過了不多久,太陽西沉,忽然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江聲浪湧,猶如劍鼓之聲,天地須臾之間露出了猙獰的凶相。
“聽啊,好像是軍鼓響。”
“不是,那是浪聲、雲聲。”
“糟糕!我以為這是迷惑人的把戲,沒想到中了孔明的奸計。若入夜以後風浪再大些,我們難免會淹死在這裡。”
“趁天色尚明,一定要找到出口。”
眾人瞪大眼睛,氣急敗壞,仍是找不到出口。
正在這時,一位白髮老翁突然微笑著走向前來。陸遜問他是誰,老翁答道:“我是諸葛亮岳父黃承彥的朋友,就住在前面那座山上。”
陸遜急忙向其施禮問路,老翁說道:“我在山上看到你們迷了路,才下山來到這裡。諸位請隨我走。”說著拄起拐杖在前面帶路,陸遜與部將緊隨其後,不多時便走出了亂石陣。
“老朽告辭了。今日將各位帶出陣外之事,切切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將對孔明岳父黃承彥不利。”白髮老翁說完,又拄著拐杖,騰雲駕霧般回到那暮靄籠罩的山上去了。
“'獵戶打獵不看山',我陸遜獨自深入此地,真是犯了大忌。如此看來,我軍絕不能繼續追擊。”陸遜領教了亂石陣的厲害,一聲令下,全軍立刻飛也似的撤回東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