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漢武大帝(中)漢武執鞭

第14章 第十四章推恩狂飆振長纓

當韓安國的使者奔往長安的時候,未央宮宣室殿正醞釀著一項重大的決策。 上蒼把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了劉徹面前。這幾年來,各個諸侯國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 元光六年,長沙王劉發薨。 元朔元年,魯王劉餘薨。 元朔二年,江都王劉非薨。 加上元光五年薨殞的河間王劉德,短短的幾年間,先後有四位諸侯王逝去。 依照祖制,他們的長子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王位。可從宗正寺遞上來的呈報得知,這些王侯子弟大都為紈絝之徒,這些人怎麼有資格襲封王位呢? 劉徹一想到他們奸邪淫惡的嘴臉,就恨不得立即把他們捉到京城,千刀萬剮。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的父輩在封國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一旦動起兵戈,難免牽一發而動全身,危及朝廷穩定。因此這件事情如鯁在喉,讓劉徹非常不舒服。

一連數日早朝之後,劉徹都在宣室殿查閱典籍,翻閱卷宗。賈誼的《治安策》、晁錯的《削藩策》,他讀了許多遍。他們對諸侯國的警惕,不可謂不睿智;他們對削藩的見解,不可謂不深刻;他們對大一統的嚮往,不可謂不強烈。但問題卻是,他們的這些對策不但沒有真正奏效,反而使各人因此遭遇厄運。賈誼被流放到長沙,死在異鄉,而晁錯在七國之亂的關鍵時刻,被腰斬於長安東市。 怎麼辦?削亦難,不削亦難,劉徹將手中的筆舉起來,又放下,再舉起,再放下,最後乾脆停留在空中。他手握的彷彿不是一支朱筆,而是染了鮮血的青鋒寶劍,寒光閃閃,卻不知該劈向何處。自從建元元年登基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地猶豫過。 這時候,包桑近前禀奏:“皇上,中大夫主父偃求見!”

“快宣!他來得正是時候!” 主父偃進殿來了,這位來自臨淄的士子,身材高大,渾身帶著齊地的豪爽和強悍。他早年想要做一個遊學之士,一直以蘇秦和張儀為楷模,因此常常恨自己生不逢時。在舉國獨尊儒術的日子裡,他的足跡雖然遍及齊地山水,卻處處受到冷落和排斥。他的日子過得十分窘迫,以致朋友都不願意見他。他最終明白,滿腹經綸抵不住一官半職。他詛咒上蒼無眼,讓他流落九皋,而機遇恰在此時也找上了他。 元朔元年,皇上頒布了一道詔書,要各地二千石以上的官員舉賢良。 “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性君子壅於上聞也。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其議二千石不舉者罪。”

主父偃聞訊大喜,他帶著自己的精心撰寫的上書到長安來了。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要想見到皇上是多麼不現實。於是,他將書投到了北闕司馬門。他沒有想到,當天傍晚皇上就召見了他。 他一口氣向皇上陳述了自己多年來深思熟慮的九件事,其中有八件都是談論律令的,只有一件談到匈奴。他至今仍不明白,一向主張對匈奴用兵的皇上在聽了他對匈奴作戰的批評後,不但沒有怪罪他,反而把他留在身邊。 短短一年間,他竟然被連續升遷了四次,現已官至中大夫了。這是在嚴助之後,大臣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主父偃不同於汲黯。汲黯遇見不公的事情總是喜歡言詞犀利地抨擊,有時候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而主父偃卻善於猜度皇上的心思,並且會很適時地來到皇上身邊提出建議。

此刻,他正站在皇上面前等待詢問。他認為只有這樣,才不至於給皇上留下自作聰明的印象。在聽了皇上的擔憂之後,主父偃的第一句話就是:“皇上深謀遠慮,乃社稷之福。” “朕是要你分憂,愛卿何必如此應付呢?” 主父偃沒有直接回答皇上的問話:“臣聽說皇上近來賜淮南王杖,許他今後不再赴京朝覲?” “嗯!朕的這位皇叔藉口年邁,已有幾年沒來朝覲了。與其這樣,朕還不如不讓他來了,倒也落得清靜。” “淮南王不來京都,是怕皇上看穿他的心思吧?” 劉徹的眉毛挑了挑,覺得主父偃這話很準確,但是他又是怎樣猜透了淮南王的心思的呢? 主父偃覺得現在是該他說出自己見解的時候了。他撩了撩袍袖,近前一步道:“臣有一言,不知該不該奏明皇上?”

“講!” “臣以為皇上所難正在削藩。我朝自文帝以來,屢次削藩,未能奏效,皆因為欲除藩國,必會引起戰亂。然現在藩國之勢,根深樹大,已歷數世,皇上若草率行事,恐適得其反。但如若任其發展,必會危及社稷。臣近觀史籍,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強弱之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強而合縱以逆京師,以法制削之,則逆筋萌起,前日晁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餘雖骨肉,無尺寸地封,則惡仁孝之道不宣。臣願陛下令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德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 “嗯,卿之所言,十分有理!”劉徹多日來的憂慮被主父偃一掃而空,心境明朗多了。

“皇上可頒一道詔書,命各諸侯國將要分封子弟的表章上奏朝廷,由宗正寺審定後恩准,諸侯子弟必感恩皇上,效忠朝廷。就是有人要鬧事,其族人也未必會跟隨!” “如此甚好!明日早朝時,朕就將之付予廷議。” “皇上聖明。” 辭別皇上,主父偃在心中嘲笑同他一起向皇上進言的嚴安和袁固。他們懂得什麼?他們怎能猜透皇上的心思呢?等著瞧吧,主父偃理了理被風吹起的鬚髮,那自信都寫在嘴角上了。 但他沒有料到,在司馬門外,他遇見了一向有些忌憚的汲黯。 “何事讓大人如此高興呢?”汲黯問道。 “哦,沒有什麼。” “一定又是受到皇上的誇獎了吧?” “哪裡!哪裡!大人取笑了。” 汲黯沒有順著主父偃的話語,突然問道:“下官聽說,近年來因為大人常在皇上身邊走動,朝中竟有人向大人賄賂,果有其事麼?”

主父偃的臉立時變得通紅,分辯道:“此乃誹謗之言,大人能信麼?” “不在別人是否相信,而在於大人心中怎麼想。下官有一言想奉送大人:'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為官之道,要在誠信。若是私心自用,以取悅他人,為能事而置社稷大計於不顧,恐不會長久的。”汲黯說罷,就拱手作別,他並不在乎主父偃是否接受他的忠告。 主父偃的臉色由紅變紫,又由紫變白。哼!這個濮陽的酒徒,竟然教訓起我來了。他憤懣地朝汲黯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心中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本官就是生前五鼎食,身後五鼎烹之。人不為財死,還是人嗎? 中午,劉徹破例沒有到椒房殿與衛子夫一起用膳。儘管削藩有了新的思路,但劉徹似乎高興不起來,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似乎預感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午後,他準備小睡一會兒,可包桑卻引著春香進來了。

“有事麼?” “皇后要奴婢看皇上用過午膳沒有。” “皇后好麼?” “好著呢!皇后就是擔心皇上的身體。” “你去回禀皇后,就說朕在宮中吃過了。” “諾!” 春香退去後,包桑並沒有走,劉徹疑惑道:“你有何事?” 包桑低垂著雙眼道:“右北平的信使到京通報,說韓安國大人病逝了。” “什麼?你說什麼?” “韓大人病逝在右北平了。” “什麼?你是說韓愛卿他……”劉徹心中“咯噔”一下,說不出話來。 “韓大人有奏疏呈報朝廷,丞相正等著皇上召見呢!” “快宣!” 薛澤進了殿,正要參拜,劉徹飛快地揮了揮手道:“免了!免了!快將奏疏呈上來!” 這顯然不是韓安國的手筆,字跡雖然雄渾,卻遠不及韓安國的遒勁有力,一定是他病危之際讓人代寫的。待劉徹一句句地讀那些發自肺腑的話語時,他的眼睛也禁不住發熱了。

往事一幕幕從劉徹眼前流過,他一想到這些,就嘆息道:“唉!韓愛卿一去,建元以來的臣僚沒有幾個了。朕想起去年因漁陽戰事而責備過他,不知是否太過了?” “人已去矣,還望皇上節哀。”薛澤說著,又呈上了虎頭鞶,“韓大人臨終時,叮囑一定將此物呈送給皇上。” 劉徹捧著虎頭鞶,回想起當年贈給他此物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小太子。二十多年過去了,歲月將此物打磨得明光鋥亮,在那每一個紋路中,似乎還留著韓安國的體溫。 劉徹放下奏章,沉默了許久,耳邊似乎聽見了韓安國的吶喊:“臣生不能親取單于首級,死當葬於北地,王師北進之日,臣當含笑於九泉矣!” “漁陽又送來了邊關戰報,說匈奴軍在韓大人去世的第二天又入寇了上谷和漁陽,殺掠我邊民數千人。韓大人次子韓宏,也戰死疆場了。”

劉徹被激怒了,大聲吼道:“泱泱大漢豈容匈奴如此猖獗!速傳張敺、衛青來見!” 衛青趕到宣室殿時才獲知韓安國已經去世了,劉徹也沒有徵詢大家的意見,一連下了兩道旨意: 皇帝詔曰:令衛青、李息出雲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王部於河南。諸將由衛青節制,違令擅動者,先斬後奏。 皇帝詔曰:复李廣職,即日起赴任右北平太守,主持韓安國葬禮。 丞相和張敺退下後,劉徹對衛青道:“朕知道你才新婚,讓你出征,實為軍情緊急。” “大丈夫為國效力,豈可貪戀兒女私情。然上谷、漁陽事急,陛下何以要臣進擊河南?”衛青不解地問道。 “不!”劉徹的手在空中一擺,來到漢與匈奴形勢圖前。他指著雲中和代郡的位置道:“朕是讓你出雲中、代郡,從西部出擊匈奴白羊王、樓煩部。明白麼?” 衛青眉頭一皺,立即理解了劉徹的戰略意圖:“臣明白了,皇上是要臣避實就虛,迂迴擊敵!” “李廣在北地多年,與匈奴大小戰事數十次,有飛將軍之譽。此次讓他出任右北平太守,匈奴聞訊,或不敢深入。只要愛卿在雲中、隴西一帶大獲全勝,漁陽、上谷之危就迎刃而解了。” 劉徹這樣一解釋,衛青的心中就豁然開朗了:“皇上風雲在胸,一言定戰局,有了皇上的指示,臣此役就穩操勝券了。” “兵法雲,勢者因利而製權。戰場之勢,因時順變,愛卿還要精於運籌,方能克敵制勝。孫子常言用兵之法有五變,其中一條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愛卿到了前方,可放手布兵,不必事事奏報,以免貽誤戰機。” “諾!” “好了!朕不再多言了,愛卿回府上好言撫慰公主,朕在京城等候愛卿的佳音。” 白鹿原在灞河和滻河之間驟然隆起,將這兩條蒼龍分割為遙遙相對的姊妹,夜闌人靜的時候,它們可以相互聽見彼此的呼嘯和嘆息。而灌強從記事時起,就听祖父不斷地重複著鯨魚溝的故事。 相傳周平王當年被西方戎狄所欺,欲放棄鎬京,另擇地建都。他從南山北麓一路東來,過了灞河,登上了廣袤的高原。他舉目北眺,河水滔滔東去,回首南山,逶迤如浪,祥雲瑞靄,覆天載地,王氣浩浩,終日不散,一隻白鹿騰雲而來,跪倒在他的面前。周平王大喜,連呼此地乃龍居之地。遂下令築城,孰料工程驚動了原下的千年神鯨,它破土西去。太祝、太宰們見此情景,急忙祭天卜筮。卦象顯示,神鯨毀了龍脈,此地不可再為王都。周平王遂繼續東行,終於在洛邑建都。而神鯨巨大的身軀卻在原上拉出一道深溝來。後來,這溝就叫做鯨魚溝,這原就叫做白鹿原了。 當年平定七國之亂後,灌夫因為戰功卓著,景帝便將藍田以南的莊田劃為他的封邑。於是灌夫在此建了莊園,招人種花務果。每到春日,這里便碧樹掩映,奼紫嫣紅。每年清明前後,他都常邀三五知己來此賞花論武。 灌夫死後,灌強遵循父親遺願,將一部分田莊散於當地百姓,每年收取適量租賦,其餘則自己料理,雖不能與當初相比,卻也廣廈連連,花木蔥鬱。而李廣自從上次被貶為庶人後,已在此閒居許久了。 此時正是初冬季節,鯨魚溝已是落葉滿地。草枯了,葉落了,野豬、黃羊、虎豹、錦雞和野兔便無法再隱藏在密林之中,因此,這也是狩獵的最好季節。 還在辰時的時候,李廣就喊起了貪睡的灌強,他們來到後院劍來刀去地比試了幾十個回合,額頭的熱氣早已驅除了晨霜的寒冷。 “賢侄的刀術近來有不少長進,不過比起你父親來,還相差甚遠啊!哈哈哈!” “還請叔父指點。” “刀之利,利在砍,而刀之用,在勇猛快速。貫於其間者,惟氣耳。氣之貫,在意。惟意立則氣守,意立則力聚。力聚而勢猛,勢猛而敵懼。賢侄可再來一遍,老夫在一旁觀看。” 灌強依照李廣的指點,重新演練一遍,招招有序,猛而不亂。他舞到興頭上,便朝溝邊一棵柿樹劈去,只聽“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樹枝被攔腰斬斷。李廣看了,頻頻點頭道:“賢侄果然一點即通!如此,你在戰場上、萬軍之中取匈奴首級,也易如探囊了!” 灌強收回戰刀,連連道謝。 李廣笑道:“若說言謝,老夫不知要謝賢侄多少次,老夫一介庶民,蒙賢侄關照,一直在此如閒雲野鶴,倒也清靜多了。” 灌強知道李廣又想起了往事,忙接話道:“叔父為何又生此哀嘆,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者,乃在天時地利耳。既然時不我與,何不讓自己心平氣和,也不至於徒生煩惱。” “賢侄所言甚是!相較你父,你要儒雅不少。” “家父之所以為人算計,所失在於知書甚少,他要小侄多習儒家典籍,近年來也稍有體會。” 李廣頓時覺得灌夫比自己清醒,自己只知道讓幾個兒子習武演兵,何曾想到讓他們讀書呢? 這時候,灌強已將刀入鞘,他望瞭望對面的原頭,太陽剛露出一張紅臉。 “今日天氣晴好,叔父若是有意,不妨到溝中狩獵如何?” “如此甚好!若是再不找個獵物射射,老夫的箭鏃都要生鏽了!” 灌強心裡感慨,在與李廣朝夕相處兩年多的時間裡,他知道李廣雖然被貶為庶人,但他的心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軍營。與其說是去狩獵,不妨說是讓他過過打仗的癮罷了。 早膳很簡單,但也不同於一般人家,桌上總有時令菜餚和野味,這次還煮了酒。考慮到要去狩獵,灌強只向李廣敬了兩杯,之後就頻頻勸他吃菜。李廣的心裡暖烘烘的。 多年軍旅奔波,使李廣沒有時間去打理自己的莊園。煩悶了,他就到藍田來住些日子。多虧了灌強的悉心照料,才使他排解了閒居的寂寞。看著灌強大嚼大咽的樣子,李廣的眼睛有些發酸,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不禁感慨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間自己已白髮皓首了。如果再不為國家效力,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前幾日小侄回到京城,到府上看望了叔母,叔母說李敢兄從代郡來書,向叔父問好。叔母已回了信,說叔父在藍田鄉間過得很好,要他安心戍邊。” “唉!這也是無奈之舉啊!老夫哪是過消閒日子的人呢?不上戰場,老夫渾身的筋骨都不舒服。” “小侄還聽說,最近又要打仗了。” 李廣眼裡立時有了光彩,問道:“快說,誰奉命出征?” “聽說是車騎將軍衛青。” “為何老夫……”話說到半截,他就打住了。是的,這一切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自己現在是庶人,還有什麼資格期待皇上的徵召呢? “希望衛將軍能旗開得勝!” “小侄不解,匈奴人在漁陽、遼西殺掠我邊地軍民,皇上卻讓衛將軍出雲中、隴西,不知這是為何?” “兵法雲,途有所不用,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所謂不用其途,非不行也,乃另擇其道,迂迴而為之。所謂軍有所不擊,非不擊也,乃避其銳而擊其弱者也。去年,皇上派遣衛將軍出雁門,斬首數千人。今年,匈奴就入遼西,其必有所備。而白羊、樓煩兩部卻從未與我軍接戰。皇上權衡利弊,出兵雲中,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實為上策。”李廣論起兵來侃侃而談。 這時候,家丁拿來弓箭,李廣抻了抻弓弦,接著道:“皇上這才叫運籌帷幄之中,決胜千里之外。老夫料定,衛將軍此去必獲全勝。不過那是朝廷的事情,我們還是打獵去吧!” 兩人正要出門,只見守門的家丁急忙地跑進來禀告,說門外來了兩個人,正打聽李大人的住處。 灌強立即警覺道:“叔父不妨暫且一避,待小侄前去應付。” 李廣擺了擺手:“人家聲言要找老夫,老夫怎麼能不見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出去見見吧!” 他走過莊園的蕭牆,就見家丁引著兩人進來了。這不是未央宮的黃門麼?後面跟著未央宮的禁衛。李廣趕忙上前作揖道:“公公為何來了?” “恭喜衛尉大人!”在未央宮的日子裡,李廣與黃門們相處甚好,他們一直都稱李廣為衛尉。 一干人來到內庭,黃門便宣達了皇上的旨意。灌強聽明白了,皇上要起用李廣,但是只給了個右北平太守的官職。他憤憤不平,正要說話,卻被李廣用眼神制止了。 喝過鄉間甘甜的茶水,黃門告訴李廣,韓安國在疆場病逝,臨終時留下奏疏,推舉他擔任右北平太守。李廣一時傷感,禁不住唏噓不已。看著日近中天,黃門起身告辭道:“邊關事急,請衛尉大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回京吧!” “還收拾什麼?這兩年老夫閒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老夫這就隨公公回京!” 灌強急道:“右北平路途遙遠,事情也不在這一兩天,叔父不妨與公公暫住一天,明日回京不遲。” “韓將軍對老夫有舉薦之恩,如今他為國殉職,皇上要老夫主持他的葬禮,這是一刻也不能耽擱的。賢侄,你還是速備馬來吧!” 灌強見留不住李廣,於是請求道:“叔父此去邊城,當是建功立業之時。小侄不才,願隨叔父上陣殺敵!” “那這莊園……” “交給管家看守就是,叔父在這住了兩年,家丁們武藝見長,護院看家足矣。叔父既然去意已決,就請先行,小侄稍事安排,隨後就來!”言畢,灌強親自到馬厩去牽來了李廣的戰馬。 與李廣一起出生入死的戰馬似乎有預感,灌強剛剛解開韁繩,它就直向前院跑去,瞧見李廣,它就“啾啾”叫個不停。 李廣的手輕輕地從濃密的馬鬃中滑過,深情道:“呵呵!你也閒慌了吧?” 他翻身上馬,一干人飛馬向長安方向奔去。 灌強站在莊頭,望著滾滾而去的煙塵,遠遠地聽到李廣的聲音:“賢侄!老夫在邊關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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