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漢武大帝(下)天漢雄風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恨滿關河殘夢斷

日食是自西向東慢慢開始的。 整個薊城一片慌亂,裡正和亭長命沿街的店鋪搬出各種銅器、鐵器,使勁地敲著;而王宮的衛隊也把數十面大鼓擂得震天響。 喊聲、哭聲、鼓聲和各種敲擊聲響徹了王城的各個角落。 燕王劉旦在黃門和衛隊的陪伴下,站在王宮殿前,眼看著懸掛在薊城上空的太陽被黑暗一點點吞噬,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 他的心瞬間飛到長安。 天象在這個時候出現,對朝廷、對父皇,意味著什麼呢?對自己,又意味著什麼呢?是不是父皇要離他而去了。 那麼之後,該由誰來撐起這多難的江山呢? 前不久,他接到劉胥發來的信札,信在路上整整走了兩個多月。信寫得很傷感,充滿了對母親的懷念和對父皇的艾怨: “廣陵七月,淫雨霏霏。引筆欲言,涕淚愴然。母之遺愛,父之厭惡,庶幾心碎。長安千里,迢若兩世。歸期渺渺,意冷心灰。然朝廷風譎雲詭,暗流四伏,弟引領北望,憂思漫漫,以兄之才略,為何偏安一隅?唯期皇兄,早作安排……”

他的心被胞弟的信炙烤得火熱。去年十月朝覲時,因為向父皇提出宿衛京城的請求被拒絕,這讓他想起來憤憤不平。他自認在皇上諸子中,除了劉據,自己無疑是佼佼者。 劉旦博通經史,熟稔兵法,尤其是到了幽燕後,他廣納賢才,善結文學,王府辭賦頌聲不絕於耳,門前佩劍之屬相望於道。他仿照年輕時的劉徹,招募幽燕子弟,在境內組建禁衛軍,排兵布陣,演軍習武。短短幾年間,這些人已成為一支精銳之師。這一切都使他覺得,無論從資質還是才情上,都該是劉據之後的太子當然人選。 三月間,皇上去海邊尋仙不遇,進而在鉅定“藉田”的日子裡,劉旦也沒有閒著。他找來燕相董漢,分析父皇此刻的心理。 這個董漢是董仲舒的族侄,當年皇上一紙詔令,將叔父發到江都國,一去就是六年,後來又長期賦閒在家。即使被舉薦到朝廷後,皇上還是沒讓他留在長安,而是到了薊城。

這一切,都使他與皇上的情感疏離,而更傾心於燕王殿下。 董漢也以為,除了劉旦,皇上的諸子中,再也沒有誰可以擔得起儲君大任。於是便建議道:“朝覲之後,又是數月,之所以沒有立嗣,足見皇上舉棋不定,殿下何不再派使者入京,陳明原委,或許皇上心動,會召殿下回京。” 劉旦十分感謝董漢,道:“倘若事成,本王將拜愛卿為丞相。” 就這樣,劉旦再度墜入夢中,從使者離開薊城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焦急地期待著父皇的召見。 可直到秋風染紅燕山楓葉的日子,每日從殿前流過的只有攜帶著秋意的白雲,只有吹落一片片黃葉的秋風。 使者彷彿離去的黃鶴,連一聲回應的鳴叫都沒有,反倒是日食在他煩亂的時候來臨了。 劉旦收回目光,不再看太陽被黑暗吞噬的情景,對身邊的黃門道:“快去傳望氣者來為本宮占卜。”

“諾!” 不一會兒,望氣者來了。還來不及參拜,劉旦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看看,這天象對本王來說,是吉是兇?” “殿下!這是大大的吉兆呀!”望氣者把目光從天上轉向劉旦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十分的驚喜。 “哦!這怎麼說?” “殿下請看!” 劉旦仰望天空,那是一幅多麼奇幻的畫面: 隨著黑暗一步步退卻,太陽又恢復了它往日的絢爛,耀眼的光芒讓王宮的一切重新沐浴在亮麗和溫暖之下。 “聖光重現,山川煥綺,此賢君踐位,創業垂統之徵兆啊!” 到了這一刻,劉旦的臉色才有了一絲活泛,他吩咐黃門賞賜望氣者金五十,帛十匹,但話裡卻帶了責備的意味:“本王要你占卜吉凶,乃是為父皇龍體擔憂,豈可妄言賢君踐位,創業垂統。你下去吧!”

目送望氣者的身影消失在瀲灩的秋光之中,劉旦對董漢道:“此人不可留,速傳內史,將其緝拿入獄,密殺之。使者一回來,立即禀奏本王!” “心外無刀!”董漢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字眼。 現在,慌亂和驚恐已經過去,薊城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和氣氛。大約在巳時,董漢帶著長安的使者匆匆進宮來了。 日食發生的前一個時辰,使者剛剛到達薊城。這一巧合讓董漢有種莫名的不祥之感。曾精研過叔父《春秋繁露》的董漢,很自然地把天象與王國的命運聯繫在一起,使者在這時到來,是否預示著朝廷已掌握了燕王的所為? 他迎面攔住正要出宮的黃門總管,悄悄地耳語了幾句,黃門總管的臉色頓然嚴肅了,轉身就朝身後的王宮大殿跑去。他一邊跑,一邊喊道:“聖旨到,燕王殿下接旨!”

跟著他的聲音,是黃門依次的傳呼: “聖旨到……燕王殿下接旨……” 這聲音讓劉旦的心“咯噔”一下,就懸在了空中。不容多想,他就急忙地跪在了大殿中央,習慣地喊出了“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使者板著面孔,不苟言笑,宣讀詔書的聲音呆板而又冰冷。 “皇帝詔曰:嗚呼!小子旦,受茲玄社,建爾國家,封於北土,世為漢藩輔。嗚呼!獯鬻氏虐老獸心,以姦巧邊盳,朕命將率,祖徵厥罪,萬夫長,千夫長,三十有二帥,降旗奔師,獯鬻徙域,北州以妥。 “朕於汝有誡,悉爾心,勿作怨,勿作棐德,勿乃廢備,非教士不得出征。然則,王不尊法度,不修武備,因怨腹誹,意圖回京,甚失朕意。斬來使於北闕,即削去良鄉、安次、文安三縣,以為警示,欽此。”

一卷詔書,壓在大殿內每個人頭上,大家似乎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停滯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徹底擊碎瞭望氣者對天象的見解。皇上用詞嚴厲,以致他都不知道該怎樣接詔書了,只是僵直地跪在那裡望著冰冷的地磚發呆。直到使者幾次提醒“跪謝皇恩”後,他才斷斷續續地說: “臣……謝……謝皇上隆恩。” 董漢送使者離開大殿後回到王府,看見大廳的擺設碎了一地,劉旦手舉著一尊銅鼎,狠狠地向窗口砸去,只見窗櫺被砸壞,鼎從窗口飛出去,落在花壇裡,壓壞了一片金菊。 他似乎還不解氣,從腰間拔出寶劍,嘩啦啦地朝對面的四神磚雕砍去。火花閃過,寶劍三折。劉旦拾起劍刃,向門外擲去。黃門、宮娥們一個個伏地垂首,面如土色。 劉旦頹唐地仰天長嘯:“同為皇子,為何有尊卑之別啊?父皇!”

董漢見此情景,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劉旦逐漸冷靜下來,對董漢道:“傳內史和諸將到王府議事。” 董漢大約去了半個時辰,內史和將軍們就到了。他們已從董漢那裡得知了王爺的情緒,因此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劉旦將朝廷的詔書重重扔向案頭,大聲道:“本王要回京盡孝,何錯之有?不允也就罷了,還要削去本王封地,豈有此理?” 幾位臣下沒有說話,只是茫然地看著劉旦發洩。 “難道本王非父皇親生麼?”劉旦說著,從劍架上抽出寶劍,“刷”的砍去了案幾的一角,“不准回京也就罷了,還將寡人的使者斬於北闕,是何道理?寡人也斬了來使,懸掛在薊城城頭,看其能奈我何?” 前將軍忙勸道:“殿下!您千萬要三思!”

“父皇既然無情,就休怪本王無義,本王欲起兵薊城,眾卿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董漢就“撲通”一聲跪下了:“殿下!這萬萬不可!” “為什麼?難道本王怕一個孩子不成?” “殿下且息雷霆之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能聽微臣一言麼?” 見劉旦示意他站起來,董漢撩了撩袍裾,話裡就帶了感恩和親近:“臣自來到燕國,深受殿下恩寵,舉凡大事,皆諮詢於密室,詢問於王庭。有道是,士為知己者死,故臣冒死進諫殿下,當今之計,一定要忍。” “為什麼?眼下正是立嗣緊要關頭,本王忍了,就等於把大漢江山拱手送給那個無知小兒!” “至少眼下不宜輕動。” “哦?有何原因,你說來本王聽聽。”

“當年吳楚七國起事之際,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是因為朝廷還有一個晁錯在皇上身邊。現在殿下言說聲討膠東王,可他現在連太子都不是,殿下這是將劍鋒指向皇上啊,父子相殘,兩敗俱傷,此一不宜也! “雖膠東王年幼,然他背後是霍光、田千秋、金曰磾、上官桀諸重臣,他們哪個不是皇上的心腹呢?此二不宜也!” “哦!” 內史接過董漢的話道:“燕國轄下不過十數縣,地不過數百里,兵不過五萬,今與朝廷相抗,豈非以卵擊石?太子矯節,亦葬身深谷,此乃前車之鑑,殿下不可不察,此三不宜也!” “內史所言,亦正是微臣想要說的。”董漢朝劉旦面前挪了挪,順著思路一步步地把分析引向深入,“請殿下自度,王上與淮南王,孰強?淮南王在壽春經營數十年,一俟反叛,土崩瓦解,況殿下在薊城不過數年,根基尚淺……”

劉旦點了點頭。 董漢又道:“請殿下再自度,殿下與梁王相比,孰強?” “本王所效者,正是梁王。” “然梁王終其一生未能立為儲君,正在於其鋒芒畢露啊!因此,依臣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殿下眼下戒急用忍,乃明智之舉。” “唉!可現在忍無終期啊!”劉旦在案幾後坐下來,悵然嘆息。 董漢很後悔當初不該諫言劉旦派使者到京城,不過,他從皇上的詔書中還是捕捉到一些撫慰燕王的信息。於是,他以試探的語氣問道:“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的囁嚅其口,說吧!” “皇上年屆七旬,春秋已高,又因太子一案,心力交瘁,百年之後,即便是膠東王繼位,那時候殿下也完全可以用難符國望取而代之。” “嗯!那時候本王就不用再擔僭越之名了。”劉旦舒一口氣,“就請愛卿傳本王旨意,將良鄉、安次、文安三縣歸還郡守,再向朝廷寫一道奏章,就說本王銘感父皇隆恩,定當修政理,強武備,不負聖望。” 聖潔的太陽神遭遇黑暗侵襲的時候,草原上一派狼藉和慌亂。 狐鹿姑單于率左右大將、左右骨都侯、各路親王和他的臣民們,呼啦啦地面朝東方,跪倒在單于庭外,悲哀地呼喚: “神聖的太陽神啊!請您戰勝黑暗,還匈奴光明吧!” “神聖的太陽神啊!請您拯救多難的匈奴人吧!” 當狐鹿姑單于舉起手中的銀碗,將馬奶酒撒向天空之際,忽然一陣頭暈,險些跌倒在地,他的兒子左大將眼快,一把扶住了單于。 “父王,您怎麼了?” “不礙事,只是有些疲倦。” “父王還是進穹廬歇息吧!” “糊塗!”狐鹿姑單于揮手撥開兒子,“太陽神正蒙劫難,匈奴危在旦夕,寡人如何能心安地回穹廬去呢?” 狐鹿姑單于回過頭去,又開始祈禱:“神聖的太陽神啊!請您拯救匈奴吧!” “拯救匈奴吧!”…… 哭聲在秋風中瀰漫,人們不敢抬頭看天,生怕那一幕擊碎了他們虔誠的心。 狐鹿姑單于沙啞的嗓音穿越哭聲,直抵每一個匈奴人的心底。 “子民們!你們哭什麼呢?有太陽神護佑,災難是不會降臨到匈奴人頭上的。” 可單于庭的女奴來告訴他,閼氏的病又重了,他於是感到,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他沒有將祖先的基業發揚光大,反而連恢復失地的希望都十分渺茫,上天能不降罪於他麼?他因方寸迷亂而對眼前的一切都那麼茫然無措。 “閼氏的病又重了。”他小聲對身邊的衛律道。 “臣也憂心如焚。”衛律苦著臉道。 其實,從日食剛剛出現時起,他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單于。作為較早投降的漢人,那種生存的慾望迫使他時刻關注單于情緒的變化。自李陵和李廣利來到草原後,單于在事關漢匈關係的問題上,更看重他們的諫言,這讓他很失落。一年來,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希望能給政敵致命一擊。 當日食已侵入到太陽三分之一時,他認為機會到了,他暗暗拉了拉單于的袍袖,小聲道:“請單于進穹廬,臣有要事禀奏。” 狐鹿姑單于遲疑了一下,還是進了穹廬,衛律就跪在他面前了。 “丁零王這是為何?有什麼事不能等等再說麼?數千子民還在等著寡人呢!” “臣正是為單于分憂而來。” “哦?” “臣斗膽啟奏,單于冷靜回想一下,自去年李廣利歸降之後,我大匈奴諸事是不是越來越不順當了呢?先是單于身染疾患,數月臥榻,接著是去冬冰雪之劫,牲畜死傷數万頭,今年以來,閼氏又久病不起,到現在終於釀成太陽神遭劫,草原陷入黑暗。” “這與李將軍歸降有何關係呢?”狐鹿姑單于不以為然道。 衛律轉臉看了看外面越來越黑暗的天空道:“請單于聽聽外面子民們的驚慌,就知道臣不是蓄意妄言了。” 狐鹿姑單于細細一聽,外面傳來匈奴人的怒吼聲: “殺了李廣利,祭祀天地!” “殺了李廣利,還匈奴人平安!” 他驚慌地站起來朝外走去,只見人聲鼎沸中,巫師披頭散發,戴著面具,在人群中翻騰跳躍,口中念著咒語。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廣利一下子變得十分害怕。他想求助於李陵。可此時,李陵還在居延水以北的浚稽山。 他慌亂中奔向自己的坐騎,可剛剛踩上馬鐙,就被追上來的左大將拉下來,被捆了手腳推到單于面前。 “單于!臣對匈奴可是忠貞不貳啊!”在被一名士卒踢倒在地之時,李廣利絕望地喊道。 可沒等他喊出第二聲,嘴裡就被塞了一塊羊皮。 巫師閉著雙眼,以上天的語氣道: “吾弟子匈奴大單于聽宣,降將李廣利屢斬匈奴首級,罪孽深重,觸怒上天,日月合光,冰雪結凝,閼氏沈痾,只有殺了他,災星才能隱去,天日才能重現。” 狐鹿姑單于聽了不知所措,他哪裡知道,這一切衛律和巫師已密謀許久了,日食只是為這個圖謀的實施創造了條件。 衛律低聲催促道:“大匈奴安危,係於一念,單于不可再猶豫,速做決斷吧!” 狐鹿姑單于倉皇地環顧周圍,左右大將、左右骨都侯一個個金剛怒目,於是他對李廣利很脆弱的繫念就被斬斷了。他在心里為殺人尋找著理由——這是上天的意志,寡人奈何不得。他面對東方喊道:“願李廣利的人頭能喚回神聖的太陽神!” 李廣利最後一線希望被徹底粉碎了。心如死灰的他在走向斷頭台時,忽然對當初的行為有了遲滯的懺悔:“李廣利赴死之日,乃匈奴大難降臨之際,李廣利即便身首異處,也要詛咒匈奴,亡國滅種!”…… 可匈奴人祭拜的聲浪淹沒了他的聲音:“歸來吧!偉大的太陽神,用李廣利的血驅除您身邊的黑暗吧!” 一群匈奴女人唱起了祈禱的歌謠: 我的太陽神啊 你燦爛的光芒照耀草原 你偉大的聖靈 給了匈奴人不屈的生命 你血染的風采 永遠與英雄的單于同行 你高山一樣的靈魂 護佑匈奴人與天地同在 進入食甚之時,劉徹正與司馬遷在未央宮宣室殿閱讀郡國對“輪台罪己詔”的複旨上書。 “中書令對日食在這時發生怎麼看呢?”當太陽被黑暗完全吞沒,長安陷入一片騷動不安的時候,劉徹向在一旁整理奏章的司馬遷問道。 司馬遷在奏章中看到,霍光在接到皇上的詔書後,已將軍務移交給酒泉太守,啟程回朝了;而郡國對皇上罷征伐之事表示了擁護和支持,這讓他很高興。他看得太投入,甚至沒有聽見皇上的問話。 自被處宮刑後,他衰老得很快,耳朵背了,眼睛也花了。在埋頭整理書稿的時候,他常常目光呆滯,對周圍的一切毫無所感。 “中書令為何心有旁騖?連朕的詢問都沒有聽見?” 司馬遷抬頭看了看劉徹,有些尷尬道:“哦!臣是為郡國盛讚皇上罷輪台屯田之舉而高興呢!” 這一年,作為中書令的他多了一項責任,那就是為皇上解讀文書和奏章。當明白皇上的問話後,司馬遷道:“此乃日月天象。春秋以來,屢有記載,不足為奇,皇上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可日食在朕身體欠安之刻而至,朕……” “臣記得,皇上早年就曾斥責過天譴之說,為此還放董仲舒出京。” “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候,朕還年輕,可如今……”劉徹說著,就把天象與自己前幾個月的自責聯繫起來了,“依卿看,朕這一生……” 司馬遷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皇上的問話。 皇上在位五十多年,親歷了多少血雨腥風,又有多少功過得失,他是無法用幾句語言去概括的。違心地禮讚和膜拜,顯然有違於他的良知;如果僅是批評,皇上會將之與李陵一案聯繫起來,以為自己對他的處罰耿耿於懷。 劉徹皺了皺眉頭,猶疑地看著司馬遷道:“愛卿不會嫉恨朕吧?” 司馬遷很吃驚,皇上的目光看上去雖然很渾濁,但瞳仁的那一點晶亮,仍像狼一樣地充滿著懷疑,幽深而又可怕。 這是他這樣的人眷戀權柄、眷顧生命的獨有孤獨。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只要站在他的面前,他隨時都會將之想像為自己的敵人。因此,相伴他的人頭上總是懸著一把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厄運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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