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漢武大帝(下)天漢雄風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天漢光照蘇武志

漢朝對大宛用兵的結果就是獲得了一千多匹汗血寶馬。 當這些奔跑之後、渾身淌出赭色汗水的馬群,在調教之後整齊地站在北軍大營的校場上時,劉徹詩情又一次澎湃的爆發和揮灑。 鋪開竹簡,他耳邊盡是馬蹄踏過大地的轟鳴,眼前是群馬爭鳴的雄壯。 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 天馬徠,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 天馬徠,歷無草,徑千里,循東道。 天馬徠,執徐時,將搖舉,誰與期。 天馬徠,開遠門,竦予身,逝崑崙。 天馬徠,龍之媒,遊閶闔,觀玉台。 他最滿意的就是“涉流沙,九夷服”這句,那是他許久以來的夙願。 他召來李延年,要他將之譜成樂曲,沒過幾天,宮內外到處都是《天馬歌》的傳唱聲。 儘管朝臣私下對皇上為了馬匹而不惜大動干戈而心懷猶豫,可在劉徹的感覺中,這是漢朝自衛青、霍去病之後又一精彩之作。

他覺得太初這個年號遠遠不能彰顯眼下的風光,更不足以展示大漢的氣概。於是,在太初四年秋,他又開始醞釀改元。 皇上詔書一下,新任御史大夫王卿立即召集了太常石德、太史令司馬遷等人,尋找能讓皇上稱心,又能為社稷帶來福祉的祥瑞字眼。 其實,最忙的還要算司馬遷。 這些日子,無論是在署中還是在府上,他滿腦子都是改元。 為了能集中精力,他每晚只吃一塊蒸餅、喝一杯熱茶,就一頭扎進書海,直到午夜才伸伸酸困的腰腿,走出書房,將滿腹的遐想放飛在月色之下。 正是長安的八月,他憑欄仰望,銀漢像一條玉帶橫穿夜空,牽牛、織女隔河相望,西斜的月光靜靜地俯視著大地。 司馬遷心裡冥冥升騰的意念,越來越清晰。那是《詩經·小雅》裡的兩句:“維天有漢,鑑亦有光。”

他忙轉身進了書房,飽蘸濃墨,伏案寫道: 太史令臣司馬遷上疏皇帝陛下: 曩者太祖兵出漢水,與楚逐鹿中原。夫漢水泱泱,據有形勝,乃有垓下之捷。及至都定長安,據三嵏之嶻巕,挽渭水之湯湯,至有文景,勝於成康。詩曰:“維天有漢,鑑亦有光”。建元以啟,陛下內修仁政,外和萬邦。今天馬西來,陛下威德,遍於四海,正應天有漢之舉。臣頓首啟奏,改元天漢,光前裕後,萬世咸寧…… 寫完奏章,已是晨曦臨窗,司馬遷心潮澎湃,稍事洗漱,就直奔御史大夫署去了。 王卿正為改元一事著急,司馬遷的奏章讓他大喜過望,他和司馬遷一起,興沖沖地進了未央宮。 朝會上,司馬遷的奏章讓劉徹和群臣的思緒,在一時間穿越了大漢近百年的風雨,感慨盈胸,紛紛道:“改元'天漢',上順天意,下合民心。”

“眾卿之言,甚合朕意。古云天漢,其稱甚美。”劉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從御座上站起來,“擬詔,自明年起改元'天漢'!” 眾臣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公孫賀出列禀奏道:“匈奴新單于且鞮侯的使者已抵達長安,有文書呈上。” 劉徹從包桑手中接過文書,大致瀏覽了一遍,會心地笑道:“'天漢'年號未啟,已是鑑亦有光了。包桑,將且鞮侯的文書宣與眾卿知曉。” 包桑清了清嗓子,念道: 匈奴大單于敬問大漢皇帝無恙: 我兒子,安敢望漢天子?漢天子,我丈人行也。昔日句犁湖單于所行逆於國之睦邦,背昆弟之約,拘漢使路充國等,今悉放歸,遣使來獻。 匈奴這幾年也是災難不斷,烏師盧單于在平定左大都尉叛亂不久,就溘然長逝。匈奴立烏師盧季父句犁湖為單于,一年之後他也死了。且鞮侯在風雨飄搖中接過權柄,他的第一個舉動就是向漢朝示好。

局勢變化如此之劇,是公孫賀、王卿不曾料到的。 前不久,皇上還多次召李廣利在宣室殿議事,欲趁伐宛之威,北上征討匈奴呢!誰知大軍未動,匈奴倒先派使者來了。 這是近百年來,匈奴第一次以尊長來看待與漢朝的關係。公孫賀多次出戰匈奴,最能體味這轉變中蘊涵著的意味。仗打得太久了,國家需要休養生息。他覺得此時正是重修兩國關係的大好時機。 “皇上!既是匈奴有意求和,我朝亦應講信修睦,遣還所扣匈奴之使者。”公孫賀建議道。 首先出列響應的是李廣利:“皇上,臣以為丞相所言,正應了天漢吉瑞。” 桑弘羊、上官桀也紛紛出列奏道:“我朝應趁此時機,休兵罷戰,大興農桑,以使民殷國富。” 劉徹很專注地傾聽著眾臣們的意見,不時要中書令完整筆錄。此時此刻,他想了很多。孫子曰:主不可以怒興師,將不可以慍致戰;和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怒可以復喜,慍可以復悅。此時不正是怒而復喜,慍而復悅的良機麼?

“眾位愛卿!自古戰爭皆非得已,朕甚嘉匈奴之義,欲遣返所扣匈奴使者,不知哪位愛卿願持節前往?” 劉徹的話音剛落,就听見朝臣中有一個洪亮的聲音答道:“臣願前往!” 大臣們循聲看去,只見中郎將蘇武英姿勃勃地出列了。作為當年與蘇建同歷戰陣的將軍,公孫賀不勝感慨,忙將蘇武介紹給皇上。 劉徹的眉宇間露出一絲喜色,他端詳著蘇武,發現蘇武果然氣度不凡,不禁十分欣喜。他當即要大鴻臚轉告匈奴使者,天漢元年春,將以中郎將蘇武為使者,送還匈奴使者,答謝匈奴大單于。 這是天漢元年最盛大的風景,與當年張騫西行何其相似。 早春的風帶著料峭的寒意,吹動蘇武懷中的漢節,在陽光下分外耀眼。雖然送行的規模不大,但在蘇武的心中,卻一樣是使命莊嚴,一樣別意悠悠。

司馬遷今日破例沒有坐車,而是騎馬一直送他過了橫橋,拱手道:“此去關山重重,還望仁兄保重。” “謝賢弟,愚兄……”蘇武沉吟了片刻,話卻沒有說出口。 “仁兄有話可儘管直說。” “唉!說來羞於啟口。夫人年少,幼時多有寵慣,任性嬌為,還望賢弟多加關照。若愚兄久去不歸,亦可讓她改嫁,二老就煩勞賢弟了。”他從懷中拿出一方絹帛,交給司馬遷,“賢弟請看,如無不妥,就請轉交給夫人。” 司馬遷捧在手中,卻是一首詩。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詩寫得沉鬱蒼涼,司馬遷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應。 往日郊遊飲酒,他們只覺得蘇武性格剛烈,卻不想他也有如此柔腸。 已經過了咸陽西,司馬遷向蘇武揖別道:“仁兄盡可放心前去。此次出使,乃皇上博施德惠,以義還義,仁兄不久即可榮歸。” 蘇武還禮,隨後打馬而去…… 轉眼就是端陽節,劉徹口諭李延年在未央宮中舉辦了盛大的歌會,君臣同歡共舞,直到日暮殘暉,才盡歡而散。 大漢官員的車駕從來沒有這樣擁擠在尚冠街上,儘管大家看到丞相公孫賀的車駕都紛紛自覺讓道,但他還是覺得比平常慢了不少。這樣也好,他正好利用這時間想想白天的事情。 閉上眼睛,皇上騎著汗血寶馬在校場上風馳電掣的雄姿、和大臣們一起吟唱《天馬歌》的瀟灑,都使公孫賀驚異皇上的精力和才思。

顯然,皇上從天馬身上感受到征服的快感,一種“九夷來服”的滿足。 太一況,天馬下。沾赤汗,沫流赭。 志俶儻,精權奇。籋浮雲,晻上馳。 體容與,迣萬里。今安匹,龍為友。 他哪裡像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呢? 天子就是天子!公孫賀在心中感慨。可他的心境卻沒有因為歌舞而有絲毫的愉悅。 坐在緩緩而行的車駕上,他還在想,三年的大宛之戰除了帶回千匹汗血寶馬外,究竟還給大漢帶來了什麼? 是大旱之後災民們聚葆山澤為匪為盜嗎?是數万名子弟的屍骨遺落在西去的路上嗎?他覺得這場征伐與河南、河西、漠南、漠北之戰是多麼不同。 那大宛之戰的最終獲益者是誰呢?哦,是那個用將士的鮮血壘起高冠的李廣利。 此戰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大肆封賞:

李廣利做了海西侯;上官桀調任少府;凡參與此戰的將領,或被任命為諸侯相,或升任郡守。 李廣利早已忘了兵屯敦煌時的患得患失,他已深切感受到妹妹身後的余光是怎樣照耀他們的家族的。 他不但自始至終地陪著皇上喝酒、舞蹈,而且那洋洋自得的神氣,讓公孫賀想來心裡就不舒服。 “哼!如此小人得志,乃國家之禍矣!” “大司馬一職一直空缺,皇上會不會將之給予剛剛從大宛歸來的李廣利呢?”公孫賀進一步想。 剛一想到這點,他內心就極度不安,他憂心昌邑王劉髆會因李廣利的得寵而危及到太子。 “籲!”馭手一聲吆喝,打斷了公孫賀的思路。他抬頭一看,府門口的燈籠都亮了,府令正在門首張望。 看見公孫賀走進府邸,府令道:“丞相外出之際,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何人?” “夫人也不認識。他臉色黧黑,衣衫襤褸,一副落魄的樣子,可是腰間卻持有朝廷的門籍,稱曾跟隨霍大司馬征戰河西。” 公孫賀迷惑了,又問道:“此人現在何處?” “正在客廳等候大人呢!” “好!你且退下,待老夫前去瞧瞧。” 他整了整衣冠,來到客廳外,藉著燈火看去,那人卻正在埋頭看竹簡。公孫賀“啊”的一聲,這不是被匈奴俘虜的趙破奴麼? 他跪倒在公孫賀面前,接著是悲鬱的哭聲:“丞相,末將回來了!末將在匈奴漂泊,無一日不思念皇上和朝廷啊!” 公孫賀的心被哭軟了,雙手扶起趙破奴道:“老夫知道,將軍受苦了!請將軍先沐浴更衣,老夫為將軍擺宴洗塵。” 半個時辰後,他以清爽全新的面容坐在公孫賀面前。 公孫賀特地喚出夫人為趙破奴敬酒:“將軍一說曾隨去病打過漠北,老身就頓覺親近了不少。只可惜去病英年早逝,留下一條根也……” 公孫賀打斷道:“趙將軍跋涉而歸,你提這些傷心事作甚?還是早早歇息去吧。” 在客廳裡只剩下兩人的時候,公孫賀問道:“趙將軍一世英雄,為何此次出征竟全軍覆沒了呢?” 趙破奴嘆了一口氣:“一言難盡,等有機會再詳細說給大人聽。末將此次冒死回來,是要向皇上禀奏一件要事,蘇武大人被匈奴扣留了。” 這話一出口,公孫賀的眼睛就直了:“這是不是傳言呢?議和乃且鞮侯單于之意,他怎麼會出爾反爾呢?” “一切皆起於那個善於阿諛逢迎的張勝……”趙破奴一五一十地開始回憶起來。 滯留匈奴的長水人虞常與朝廷副使張勝重逢於異國他鄉,互訴離鄉之苦。 虞常道:“我的家眷俱在長安,我沒有一天不思念他們,副使能不能帶我回長安去呢?” 張勝就不免有些為難:“足下被匈奴俘獲,無寸功於漢,在下真是愛莫能助。” 這時候他們想到了一個人,那便是匈奴的丁零王衛律。 衛律本是匈奴人,卻自幼隨父親在長安長大,對儒術頗有心得,後經李延年引薦入朝為郎。元狩年間,他官拜中郎將,曾作為博士狄山的副使出使匈奴。狄山因要匈奴稱臣,觸怒單于而被扣,而衛律卻降了匈奴,並被封為丁零王。 消息傳到長安,劉徹大怒,多次派人潛入單于庭,欲圖刺殺他,均未果。 張勝慫恿道:“若能藉機除之,則皇上必重賞足下。” 虞常想了想道:“這個不難。衛律最喜夜間飲酒,在下就邀他飲酒,待他酒醉之後,趁機劫持,逃回長安。” “長安離單于庭遙遙數千里,沿途風險不斷,這……” 虞常笑了笑道:“大人不必多慮,如今漠北、漠南皆無匈奴重兵,只要進入漠南,我們便安然無恙了。” “如此甚好!倘若能連閼氏一同劫走,皇上即可雪隆慮公主被害之仇。”張勝又進一步蠱惑道。 “這……閼氏穹廬防守嚴密,只怕……”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正當虞常部署伏兵時,卻不料消息被洩露出去。衛律先行拘捕了虞常,重刑之下,他當夜便供出了張勝。 張勝眼見事情敗露,不得已禀告蘇武。蘇武聞言大驚:“大人在朝多年,為何出此下策?兩國邦交,豈可用遊俠之策?” 張勝慚愧之至:“事已至此,還需大人力挽狂瀾。” 蘇武仰天長嘆:“事已至此,本使有辱聖命,何以見皇上啊!”說著,他從腰間拔出寶劍,順著脖子一抹,那血就染紅了前胸。 張勝見此,忙奪了寶劍,將蘇武抱在懷裡,命醫者包紮傷口。 當衛律將蘇武自殺的消息禀奏單于後,且鞮侯深為蘇武的氣節所感動,他對衛律道:“匈奴得虞常,就像得了一隻黃羊;而得蘇武,就是得了一隻鷹。如果你能勸他歸降,寡人定有重賞。” 過了些日子,蘇武傷勢好轉,衛律便依照單于的旨意,帶重金到漢使的穹廬中來了。 “使君身體康復,本王甚是欣慰。單于憂心使君大人身體,命本王前來探望。”衛律向蘇武行節。 “多謝單于好意。”蘇武坐起來招呼衛律坐下,“不知單于見我大漢文書,可有回复?” 衛律入座時不意撞到了漢節,蘇武立時一臉的肅然:“漢節乃我朝象徵,請大人自重。” 直到衛律小心翼翼地將漢節放回原處,蘇武臉上的表情才舒緩了一些:“單于出爾反爾,豈是君主所為,傳將出去,不怕成為鄰國笑柄麼?” 衛律道:“若非張副使節外生枝,怎麼能生此突變呢?” “張勝策動事變,乃私舉也,大漢皇上定會依律追究。單于不該遷怒本使,危害邦交。” 可衛律卻轉過話題道:“單于敬仰大人,使君若是歸順匈奴,本王敢保大人榮華富貴。” “哈哈哈!此話從大人嘴中出來,不覺刺口麼?”蘇武的目光中滿是輕蔑和譏諷,“想當初丁零王在漢,皇上待你不薄,你卻背主投賊,今有何顏面來勸降?本使雖是一中郎將,如屈節辱命,雖生猶死,有何面目歸漢?”言罷,當著副使常惠的面,再次抽刀自裁,被常惠攔腰抱住…… 客廳裡一片沉寂,鼎鍋裡的酒干了,杯子裡酒干了,公孫賀與趙破奴相對而坐,許久無語。還是公孫賀打破了沉悶:“如此說來,蘇大人歸漢無望矣?” “匈奴人見勸降不成,又將蘇大人投至地窖,以死威脅,終不能使其屈節。匈奴顧忌我大漢之威,遂將蘇大人發配北海牧羊去了。末將亦被匈奴流放到草原的,有一日,遇見了滯留匈奴的常惠,他要末將千方百計回到長安,將漢使遭遇禀奏給皇上。末將一路扮作商賈,才得以越過邊塞,回到大漢。” 公孫賀十分感慨,這就是霍去病的部屬。他回到長安,連自己的家門都沒有進,就先來丞相府禀告使節情況,公孫賀油然拉住趙破奴的手道:“請將軍放心,老夫明日就將蘇大人境況禀奏給皇上。” 向司馬談的神位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司馬遷回望了一眼不遠處父親的墳塋道:“父親!孩兒這就走了。” 正是五月,青青的墳草比去年又長高了許多。光陰荏苒,父親已枕著河水的濤聲長眠了十一個年頭了。 走上陽關道,他深情地望瞭望妻子道:“回去吧!照看好孩兒們,讓他們學會做人。” “回來也不多停些時日。”夫人眼裡閃著淚花,她沒忘記往書僮手裡塞了個包袱,親切地說道,“老爺就靠你多費心了。” “大人乃小生恩師,師母就放心吧。” 大兒子對父親心存怨氣,瓮聲瓮氣問道:“敢問父親,您何時帶孩兒去京城去唸書呢?” 夫人拉了拉兒子的手道:“你怎麼如此跟父親說話呢?” 可兒子就是不依,掙脫了母親的手:“別家的小孩父親在京城做官,都帶著他們去唸太學,父親倒好……” 司馬遷看著兒子倔強的身影,不知該如何向兒子解釋這一切。當年司馬談彌留之際反复叮囑他,宦海沉浮,仕途險惡,莫帶家眷到京城。他無法違背父親的遺願。 親不親,故鄉人。每一次回來,鄉親們總要到村頭送別,這讓司馬遷有些承受不起:“晚輩何德何能,敢勞尊長前來相送?” “大人為何這樣說?大人這是榮耀故里啊!” 司馬遷把這看作是父老鄉親的期待,再次拜謝道:“晚輩絕不負尊長厚望,就此作別了。” 他正要上馬,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喊聲:“太史公請慢行!” 來者是一位朝廷命官,因為鄉人是不習慣於這樣稱呼的。及至到得跟前,他才發現來人是夏陽縣令。 “不知太史公回鄉祭祀,多得有罪,還請寬恕。”縣令上前施禮道。 “在下回鄉祭祀,純屬私舉,怎好勞動縣令大人呢?” 縣令很謙恭地擺了擺手道:“哪裡哪裡!下官久慕大人聲名,今日大人回鄉祭祀,使縣域生光,下官在縣府略備薄酒,還請大人賞光。” 司馬遷面露難色道:“此次回鄉,皇上恩准時日有限,在下祭祀完畢,即刻返京,朝廷事多,就不叨擾了。” “再緊也不在乎一頓飯的功夫吧。”縣令又看了周圍的三老,眉頭一轉道,“要不就選幾位長者一同進城赴宴,也了卻大人的鄉情。” “縣令大人的盛情在下心領了,實在是因為公務在身,耽擱不得,下次回來,一定過府拜訪。” “這……”縣令一臉的無奈。夏陽在京城做官的不止司馬遷一人,哪一個回來不是前呼後擁,唯恐別人不知道,可他……縣令說不清是應該尊敬他,還是應該鄙夷他。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對身邊的縣丞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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