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一個帝國的生與死

第60章 引子二

宣和七年十二月七日,太原的冬天顯得如此寒冷。 宣撫司衙前的大堂上燒著大盆的炭火,卻無法驅趕童貫心中的寒意。 童貫說張知府王將軍你等好好固守太原,我要立即把金人入侵的軍情回開封向皇上匯報。 張孝純眼中露出了驚訝和不滿,說金軍馬上兵臨城下,廣陽郡王你監軍西北,執掌河北燕山軍隊,此時正應該召急各路兵馬,援救太原。太原是河東的要塞,太原一失,河東必失,河東一失,河北也保不住,那樣時局可就完了,這個時候廣陽郡王你怎麼能走呢? 童貫生氣了,說我是宣撫使,守太原是你張知府和王禀將軍的事,我要負責全局,怎麼能光顧著太原一地而失全盤呢? 張孝純生氣了,嘲諷說郡王今日若走,二十年積攢下來的威名怕是要留在太原城了。

童貫怒喝說那不是你來操心的事,你守好你的太原城就行了。 張孝純說那是當然,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雙方的氣氛僵化。與童貫一起前往太原的馬擴這時發表了不同意見,說將宣撫司設在太原確實不合適,目前金兵兩路入侵,西路軍所侵河東之地皆有要塞相拒,倒是河北諸路長期軍備鬆散、城設荒蕪,郡王應將宣撫司移至保州中山真定,在那裡率軍阻擊金軍,為東京建一道屏障。如果天下各路兵馬都知道郡王在最危險的地方抗擊金軍,誰又會不死命出力呢? 童貫閉上了眼睛,捋了捋他那已快白了的幾根鬍鬚,說馬刺史的建議倒是可行,我們之後再議。 離開太原後,童貫還是習慣性地堅持了他的最初選擇。二十年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把身家性命豪賭在戰場上的中年太監,他認為目前朝中的政局比宋金的時局還要艱險,回到東京政治中心,在老闆趙佶的周圍,才會讓他有安全感。

滄海橫流,方見英雄本色,畢竟他只是一個幫皇帝干雜活的太監,帝國將如此重要的軍事權力交給他一個太監,或許最初就是一個錯誤。 但這一切又能怪誰?誰該為這一切埋單呢? 童貫選擇了逃回東京,而一直活躍於宋金同盟的年輕外交使臣則孤身去了真定府招兵。從一個外交使節變成了抗金將領,他得讓女真人知道,當初阿骨打贈送給他的“力麻立”(善射之人)的稱號是貨真價實的,南朝人不缺射手,也不缺勇氣。 而童貫奔往的那條路,則葬送了他和帝國的一切。 當日的爭論,王禀一直沒有發言,他只是感到了無比的失落和悲哀,當年他在西北軍中還是一個低級將領時,對眼前這個不是男人的男人是何等的頂禮膜拜!到底是什麼讓一個英雄慢慢變成了鼠輩,時間還是權力?

他站在太原城樓看著童、馬等人離去,撫摸著手中的劍,輕輕念叨一句。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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