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那時漢朝5 禍起蕭牆·王莽斬漢

第41章 二、尊號行動

自上次王莽當眾貶抑傅太后說她不能與王太后平起平坐後,這話就成了傅太后心頭一塊陰影。 儘管王莽被趕走了,可傅太后仍然很不爽。她知道,什麼與王太后享受同等待遇都是假的,如果不把她頭上“定陶”那兩個字摘掉,別人都不會打心裡承認自己的。 於是,傅太后和劉欣秘密策劃,決定實施一次尊號行動,徹底從封國太皇太后過渡到中央太皇太后。 然而,要想行動順利推進,首先要爭取三個人的支持與同意。這三人,就是漢朝三公:丞相孔光、大司馬師丹、大司空何武。可劉欣反复揣摸著這三個名字,心裡不由地打了一個問號,這三隻重量級籌碼,最終會偏向皇帝嗎? 想搞定他們,似乎有點懸。 一想到這,劉欣心裡就不踏實,傅太后心裡也不踏實。這時劉欣想到,既然這樣,不如下一步險棋——把“另類”外戚傅喜召回來,爭取他的支持。

傅太后把傅喜打發回家,掛名是養病,實則是讓他面壁思過。所以,傅太后也沒一棍子將傅喜否定,還給他保留著光祿大夫的工作。這招很高,可進可退,可攻可守,極為靈活自如。 不久,大司空何武主動上書,給劉欣分析罷免傅喜的害處:傅喜才學蓋世,功德遠揚,在傅氏外戚當中,可謂是舉足輕重。傅喜能否回朝,關係到傅氏外戚有限公司能否做大做強的問題。衝著這點,你就應該趕快把他召回來。 何武一翻話,似乎撥醒了沉睡中的劉欣。於是乎,劉欣又讓傅喜回來上班了。 傅喜是召回來了,可他到底有沒有回心轉意,傅太后心裡沒底,劉欣心裡也沒底。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對傅喜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劉欣認為,要想讓傅喜強勁發聲,替傅太后說話,就得先給他挪個好位。就目前而言,最好的位置當然就是大司馬了。那麼傅喜要挪上大司馬,師丹往哪裡擺?

其實這個問題,劉欣心裡早就有底了。 漢朝自有大司馬一職以來,從來都是由外戚壟斷。大司馬主管宮廷內務,這個工作由外戚來做,肯定要比外人順手。但是傅喜總是不識抬舉,讓傅太后不得不破了規矩,讓師丹這個外人來擔當。 然而劉欣想來想去,按師丹目前的身份和實力,最適合他的不是大司馬,而是大司空。既然那樣,那何武往哪裡擺?劉欣是這樣想的,他沒有位置留給何武了。既然擺不上,只有退而求其次——讓他提前退休。 換掉何武,劉欣早有此意。在他看來,何武這人儘管被劃歸王莽集團,但他沒有孔光的頑固,更沒有王莽的驕傲。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像個狡猾的孩子,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極為聽話。 儘管如此,何武還是不能博得劉欣的好感。在所有的博弈場中,往往強勁的對手都是值得敬畏的。王莽值得敬畏,孔光值得敬畏,師丹值得敬畏,傅喜值得敬畏,就是何武不能讓他有敬畏之心。

歸根到底,不是劉欣的問題,問題出在何武身上。那就是,何武才能不行,人氣不旺,力量不強。 劉欣要搞這個他心中“三不”的人物,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他手中已經握有何武的黑材料,只要他把這些東西往外一抖,即可大功告成。 事情是這樣的:何武有個繼母住在蜀郡,有一天何武派人去迎她進京同住。迎接隊伍正準備出發,突然聽到劉驁駕崩的消息。於是,護送隊伍擔心強盜們趁機出動,伏道搶劫。所以為安全起見,就暫時停止出發。於是這個很正常的事,被人一路詐傳,傳到劉欣這裡時,就成了何武不孝,竟然拒絕奉養繼母。 在以孝治國的漢朝,一旦有人訛你不孝,那你也差不多混到頭了。果然不久,劉欣動手了。首先,由劉欣一幫親信告狀,告何武不孝;接著,劉欣也不派人調查,即刻定罪,免除何武職務,派人送他回封國博望鄉養老。

搞定何武后,劉欣下詔,封大司馬師丹兼任大司空。封完以後,他就按兵不動了。 劉欣這個人事調整,讓很多人看了都暈菜。王太后看不懂,王莽看不懂,連師丹也看不懂。根本就沒人知道,劉欣到底想幹什麼。 想想師丹能教上劉欣這學生,實在三生有幸。因為劉欣,他得了兩個漢朝第一。他是漢朝第一個不是外戚而擔任了大司馬的人;他也是漢朝第一個一人兼任兩個重要職務的人。 於是,有人會猜想,劉欣會不會也把孔光趕走,讓師丹一人兼任三公職位為一體? 這個答案,恐怕只有劉欣知曉。 然而劉欣卻拖了將近半年才公佈答案。半年後,劉欣下詔,封光祿大夫傅喜為大司馬,師丹為大司空,丞相仍由孔光擔當。 到此,師丹才恍然大悟。半年來,劉欣所做的工作都是為了洗牌。而他洗牌,是為了接下來更好的出招。

劉欣以為,師丹是他的老師,傅喜是傅氏外戚,只要倆人願意和他站在同一戰壕,沒有什麼大事是做不成的。 大戲開場之前,總有敲鑼的人。這次,替傅太后敲鑼打鼓的人,是兩個宮廷跑動的官員。一個是郎中令,一個是黃門郎。 這倆人給劉欣上了一道奏書,說道:“我們強烈建議撤銷傅太后及丁皇后頭上的'定陶'兩字,同時建議,傅太后及丁皇后的車馬儀仗等符合皇太后及皇后的身份,並請陛下為恭皇劉康在長安設立祭廟。” 一步到位,馬到功成,多美妙的提議。劉欣把奏書下傳各部門討論,很快的,中央各部的意見就反饋回來了。眾人的口徑很一致,說:這意見提得真好,早就應該提了。 劉欣笑了,傅太后笑了。成功彷彿就在眼前了。

他們笑得太早了。 這時,最讓他們無限擔憂也無限期望的三個漢朝大腕出場了。結果大出劉欣意外,丞相孔光、大司馬傅喜、大司空師丹,亦口徑一致,說道:“郎中令和黃門郎的提案,無法讓我們通過。” 劉欣的心情猶如黑雲漫天,一下子陰沉起來。 要知道,他這個當皇帝的能將三公的牌洗成這樣,那都是富有深意的。首先,孔光是頑固派,有啥說啥,至死不渝。但是他有個毛病,只負責提意見,至於上面採不採納,與他無關,他不會拼老命跟你玩。就衝這點,劉欣讓他穩坐丞相位。 傅喜呢,前面都說了,他再怎麼頑皮,也是傅家的人。經過傅太后前段時間的不斷打擊,他應該長點智商了。就算口頭上要說反對,裝裝就可以了,不必較真。 師丹就更好辦了,劉欣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傅太后及劉欣對他是充滿了無限的信任的。

但是,劉欣怎麼也沒想到,孔光頑固,傅喜也絲毫不為劉欣所動,仍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最最讓劉欣鬱悶的是,讓他們信任的人,卻是最不靠譜的人。反對以上提案最強烈的人,不是孔光和傅喜,而是他的老師師丹。 對提案有異議,那也是可以的。畢竟給傅太后升級這事,在漢朝后宮發展過程中是個新問題。從這個角度來看,凡事好商量,只要彼此有誠意,可以商量將成本降到最低。 然而,師丹卻擺出一副不容商量的姿態,獨自上奏,陳述反對意見。師丹的奏書很長,簡單來說,反對理由主要有兩條: 首先,傅太后連出行車馬衣服都和王太后一樣,那天下不是有兩個皇太后了嗎?天下至尊只有一個,這樣的話,怎麼體現天下至尊的大義。這是其一。

劉欣過繼給劉驁,就必須遵守宗法制度。按照宗法制度,劉康只能享受封國諸侯王的待遇,不能在首都長安設廟。如果設廟,有百害而無一利。因為後任皇帝一上台,肯定要把劉康的廟撤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這是其二。 此上一話一出,字字金剛,堅硬滾圓。老師說的句句在理,但悶聲挨訓的劉欣卻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不滿。 這次,劉欣更加被動,眼看快要通過的提案就這樣被擱淺了。這下子,劉欣總算看出來了,想要光明正大地贏得這盤棋,必須先搞掉師丹。 劉欣已經長大了。兒大不由娘,學生長大了肯定也由不得老師了。劉欣決定讓師丹為他的說教付出點代價,不然他還真以為自己永遠是那個思想受他洗禮的學生。 天下的政治鬥爭,基本都是一個模子和套路。要想搞倒對手,必須抓住其把柄。把柄也叫黑材料或者猛料。很不幸,師丹有一個相當猛的料,竟然被爆出來了。

情況是這樣的:師丹每天都有很多公文需要處理,他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了秘書處理。問題就出現在秘書身上,秘書每代寫一份奏書,總暗留原稿,並悄悄地傳到外面。於是乎,師丹還沒將公文上交,滿長安的人都已經提前知道,並且傳得沸沸揚揚。 凡是靠近皇城的地方,老百姓都特別關心政治。那時候,沒有報紙,沒有電視,沒有網絡。能夠滿足市民偷窺欲的,只有從皇宮或者政府大院里傳出來的各種小道消息。 這下好了,師丹的公文竟然成了長安市民頭版頭條的口頭新聞。劉欣覺得得到了一塊好料,他決定趁熱打鐵,把師丹趕出長安城。 有一天,劉欣召開中朝及外朝擴大會議,突然提問一個問題,問師丹不慎把公文外洩一事,大家怎麼看。 眾人一聽,就知道劉欣想听什麼了,都異口同聲地說道:“師丹自以為是陛下老師,居功自傲,太不識抬舉了。陛下應該叫廷尉立案,立即把他拿下。”

廷尉動作很快,果然上書彈劾師丹。他們給師丹掛了一條大而空的罪名:大不敬。 什麼叫大不敬?通俗地說,就是不懂事,得罪皇帝啦!得罪皇帝沒關係,重要的是,這是條死罪。 劉欣出手了。接著,他又下了一道詔書,派人去給師丹傳達。詔書的內容大約如下:“老師您位居高官,不懂體諒皇帝辛苦,卻屢屢口出不遜,誤導國家。說真的,我都替您感到惋惜了。” 劉欣彷彿就站在師丹面前,搖頭嘆氣,稍微停頓後,他又接著說道:“按漢朝相關法律,我應該將老師您移交法庭審判。但是,看在你我師生一場的份上,我還是放你一馬,只把你貶為平民。現在,請您把大司空以及高樂侯的印信、綬帶,通通上交有關部門。” 一塊攔路的巨石終於搬走了,劉欣總算要鬆口氣了。 但是,趕走了師丹,還有孔光和傅喜,怎麼對付這兩個老傢伙?來軟的,還是玩硬的? 劉欣想了又想,又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禁嘆了一口氣。他心裡想道:看來,如果他們那樣,那就只有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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