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那時漢朝6 劉秀起兵·大漢中興

第32章 二、瘋狂的吳漢

岑彭被刺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長江下游。吳漢才是真正要瘋了,他率三萬大軍,一路趕路,一路殺。不到一個月,他就從夷陵(今湖北省宜昌市)打到了魚涪津(今四川省樂山市北)。 這時,劉秀發來詔書,命令已進入蜀地的吳漢:立即攻取廣都(今四川省成都市華陽鎮),直搗公孫述心臟成都城。 劉秀果然是被逼急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劉秀拋出來的這句狠話,彷彿給吳漢注入了無限力量。於是,在劉秀的鼓勵下吳漢放開手腳,進攻廣都。 吳漢瘋了,吳漢的兵也瘋了。他們像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見人就砍,像砍白菜一樣,砍得公孫述部隊無不鬼哭狼嚎,四處逃散。 公孫述只知道,刺殺人是一件很刺激的事,並不知道被人追殺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來歙死了,岑彭也被刺了。然而,後面還有多少個來歙和岑彭正在朝成都撲來,這是公孫述怎麼也沒想到的。

他眼睜睜地看著士兵們棄他而去,卻無能為力。 吳漢真要把公孫述殺瘋了。這時,瘋狂的公孫述,開始瘋狂殺人。凡是臨戰逃跑的,其家眷都被拉出去砍了。 上帝要毀滅誰,首先要讓誰瘋狂。這句話我說過很多次,可是這一次卻在公孫述身上深刻地體現出來,我不得不再多說一次。公孫述的瘋狂屠殺並沒有嚇住軍心動蕩的部隊。 在這些將士看來,公孫述可怕,可是吳漢更可怕。於是乎,逃命就像傳染病在軍中迅速傳播,大批蜀軍仍然置公孫述的屠刀於不顧,各尋逃路去了。 這時,劉秀又派人給公孫述送來了一道詔書。 劉秀跟公孫述說話的語氣,一次比一次露骨。他告訴公孫述,如果你現在投降,刺殺來歙和岑彭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要擔心家族性命不保。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不投降,下次想得到我的詔書,就不那麼容易了。

劉秀後面那句話,說得真是意味深長,品之不盡啊。他彷彿要告訴公孫述:如果頑固不降,我懶得理你了。就算是理你,下一次我就不是這樣的話,更不是這樣的條件了。 再退一步說,就算我對你客氣,吳漢對你未必客氣。恐怕詔書來了,你也沒命看了。 仔細觀察劉秀這個人,每次他下詔跟敵人說話,從來都不是玩虛的。他要跟你說,你不聽話,他要打你了,那就是真要打了。如果他說要狠狠地打你一頓,那真是要狠狠地打了。以前他是這樣對隗囂說的,現在他也是這樣對公孫述說的。 公孫述終於發現,劉秀的確不是嚇唬他的。不久,他又聽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巴郡首府江州城,被岑彭屬將馮駿攻破,翼江王田戎被生擒。巴郡都淪陷了,成都就是孤城。如果不降,孤城可能很快就會淪為鬼城。

但是,公孫述還是拒絕投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還是那句話,天下哪有投降的天子。勝者為王嘛,打輸了不丟人,降了才丟人。 公孫述想好了,就算死也要跟吳漢軍拼個魚死網破。 事實上,公孫述這句也不是吹的。他的確有這個實力拼,兵是跑了不少,可是成都城裡還駐守著十萬餘精銳。 劉秀不在前線,但他消息特別靈通。公孫述這十餘萬軍隊他全看在眼裡,放在了心上。他派人傳話,告訴吳漢不要輕舉妄動。 不輕舉妄動,那怎麼動?劉秀這樣告訴吳漢:不輕舉妄動,就是不要動的意思。你就儘管堅守廣都城,等著公孫述來打。一定要記住,不要跟他決戰。一跟他決戰,就上當了。如果他要進軍,你就吊他胃口,把他轉暈,搞得他筋疲力盡才可以出兵。

如果公孫述不出兵,那好,你就步步為營,向前推進,壓迫他們主動出擊。 劉秀這話很重要。但是,他忘了跟吳漢說一句:切記。如果不聽我的話,吃虧在後頭。因為你之前不聽我的話,已經吃一次虧了。 劉秀這人,跟高祖劉邦有相似之處,也有不似之處。相似之處,都是雄才大略之人;不似之處,劉邦很愛吹牛,務虛也務實。劉秀呢,很少玩虛,基本是個務實主義者。 正因為他務實,所以特喜歡務實主義者。凡是少說話、多做事的將領,他都委以重任。馮異是這樣,偏將軍臧宮是這樣,吳漢也是這樣。一句話,他愛死這些務實主義將軍了。 當年,劉秀在北方追殺王郎時,正是吳漢深入漁陽郡等,帶回了一支騎兵,並如實向劉秀匯報人數,讓劉秀感動萬千。

然而,吳漢夠務實,同時也是一根筋的人。他脾氣要倔起來,跟鄧禹沒什麼兩樣。當年鄧禹被赤眉打得狼狽不堪時,馮異和劉秀都勸他還是忍忍,結果他就是忍不下那口氣,一敗再敗,敗得無地自容。 不過,吳漢跟鄧禹稍有一點不同,這就是鄧禹知錯不改,屢屢犯錯。吳漢則是知錯能改,改了再犯。比較起來,兩者結果儘管是一樣的,但是態度不同。態度決定命運,不可以輕視。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吳漢認為,上次犯了不小心的錯。這一次不同了,沒有劉秀,他自信自己照樣可以擺平公孫述,拿下成都城。 果真是這樣嗎?凡是不接受劉秀指揮的將領,多數都是會吃大虧的。照這個定理來看,吳漢想繞過劉秀搞定公孫述,一句話:懸,真的很懸。 成都城南門外有一條河,叫錦江。吳漢認為,照目前這個形勢,公孫述是不敢出城挑戰的。按劉秀所說,步步為營,迫公孫述出城,會很麻煩。不如直接把軍隊開到南門外,只要兵臨城下,公孫述肯定出戰。如此一來,豈不省事?

於是,吳漢率兩萬步騎混合兵,渡過錦江,在北岸駐營。同時大修浮橋,命令副將劉尚率一萬人在南岸待命。把這一切工作做好後,吳漢就向劉秀匯報了前線基本情況。 然而,劉秀一看到吳漢的報告,震驚萬分,火都大了。他即刻回了一封信,大罵吳漢。 吳漢只知求省事速戰,卻不知道劉秀之前跟他說那番話的真正意圖。在戰場上,劉秀不是一個謹慎的人,也不是一個急功冒進的人,凡是他認為可以出手的,都毫不猶豫地出手。但是,他這次讓吳漢謹慎向成都城推進,其實就是放長線釣大魚。 仔細想想,劉秀的指揮不是沒有道理的。之前,吳漢攻打廣都時,像砍白菜一樣,砍得敵軍都四處逃散,公孫述喊都喊不住,嚇也嚇不住。此情此景,成都城中居然還有十萬餘軍隊,足可說明一個問題——這幫人並不怕死。

孔子說,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在戰場上,士兵都不怕死了,還有什麼是可怕的呢。所以,劉秀認定成都城內,公孫述這十萬兵不容小覷,必須小心對付。 只可惜,吳漢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劉秀要罵吳漢,不是要罵他亂來,不聽指揮。而是頭腦不夠用,竟然布下了一個讓公孫述可以下手的棋局。看看劉秀是怎麼批吳漢的,就知道一二了。 劉秀是這樣罵的:我之前對你千叮萬囑,沒想到你還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這也就罷了,看看你布的什麼陣。你深入敵方,卻又跟劉尚相距二十餘里。如此距離,只要公孫述派兵牽制你,圍著劉尚打,你們倆根本都不能互相救援。趕快趁公孫述還沒看出破綻之前退回廣都。 兵法有云:兵無常勢。在戰場上,兩軍形成掎角之勢,互相照應,到底多遠距離才是合理的,這個問題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有時候,一百里並不算遠,正好合適,有時候,二十里好像又太遠了。這都要綜合戰場各方面的情況來看待。

劉秀之所以說吳漢和劉尚相隔二十餘里太過遙遠,並非是二十餘里太遠了,真實的情況是,吳漢離公孫述太近了。公孫述只要城門一開,大軍壓出,馬上就見分曉。可是劉尚要跑來支援,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劉秀以為,他這封信應該可以來得及挽救吳漢。但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在吳漢收到他的信之前,公孫述已經看出吳漢的破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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