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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洪承疇論君勢,官勢與民勢

吳三桂的發跡史3 子非鱼 2455 2018-03-13
吳應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遠方的夜空,夜空的深處是閃爍的星光和無邊的黑暗。 自從接到鰲拜派人送來的楊素蘊參劾父親的手抄稿後,吳應熊便一直站在窗口。倒不是因為楊素蘊的參劾給他帶來了不安,他也是經過風波的麻雀。同時父親已不是當年的父親,自己也不是當年的自己。吳家已是樹大根深,平常之人休想撼動半分。 令他深思的是楊素蘊的參劾奏章怎麼會落到鰲拜之手?而鰲拜為何又派人送給自己? 若是鰲拜在覽閱奏章之時,發現了楊素蘊的奏章而特意抽出來的話,吳應熊覺得可以理解。因為,按照鰲拜目前在朝廷之上一手遮天的勢力,鰲拜取楊素蘊之奏章如囊中探物。若真是如此,自己倒應慶幸。因為這說明鰲拜對於吳家沒有壞心,只是想示恩於己。

若是楊素蘊直接將奏章交於鰲拜的,便說明楊素蘊與鰲拜暗中有勾結,鰲拜將此手稿送給自己看是想示威於己。若是這樣,自己便得小心應付了。因為鰲拜之勢力絕不可輕視。 根據自己與鰲拜的交往,前一種可能性要大些,後一種可能性少些。因為自己雖然沒有與鰲拜有過深的交往,但對於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與做法,彼此卻是心照不宣的。更何況彼此對對方都有過暗中幫助。 如果自己的推測對,那麼自己只要告訴家父,或許親自設法為家父解脫即可! 但吳應熊想來想去,心裡總覺得沒有什麼把握,他覺得還是去請問一下洪承疇才好!自從與洪承疇拉上關係後,吳應熊凡遇重大事情都願與洪承疇商量。雖說自己並不一定完全採納他的意見,但用他的意見來給自己作參考,那是再好不過。想到此處,吳應熊心里便踏實了,睡意也隨之而來。

第二日傍晚,吳應熊驅車來到洪承疇府上。 洪承疇自然知道吳應熊必是有事相求。因為按照吳應熊的性格,絕不會輕易踏進別人家的門。等吳應熊坐定後,洪承疇輕言相詢:“駙馬爺有什麼事?” 吳應熊也不回答,只是從懷裡掏出楊素蘊參劾父親的手抄稿遞給洪承疇。 洪承疇接過,認真地覽讀一遍,然後說:“這並非楊御史手筆,而是別人之手抄稿。” 吳應熊聞之一驚,暗叫厲害,然後問:“大學士怎麼知道?” 洪承疇說:“楊御史為人方正,不善周旋。其字也如其人,筆法剛勁而少變化。此稿看似剛勁有力,但其字端卻透出股媚諛之氣。” 吳應熊聽了,更加嘆服。人精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能逃過他的眼睛呢?不過對於他自己來說,是禍是福卻難以逆料了!三國之楊修便是一例!

吳應熊小心地問:“大學士認為是鰲拜錄自宮中,還是錄自家中?” 洪承疇說:“自然是錄自家中!按字跡判斷,此字絕非出自鰲拜之手。而根據鰲拜之性格,是絕不會在宮中將此奏章輕易示人的。所以,我猜測他必是帶入家中,令人手抄之後送給你的。” 吳應熊問:“依你看來,鰲拜有何用意?” 洪承疇說:“鰲拜是示恩於駙馬爺。” 吳應熊問:“何以見得?” 洪承疇說:“依目前形勢看來,鰲拜必不願意吳家有什麼災禍!” 吳應熊說:“願聽其詳。” 洪承疇沉思一會後說:“洪某觀鰲拜之欲已極度膨脹,索尼等人均不是他的對手。他唯一有所顧忌的必是孝莊皇太后!若能讓吳家勢力壯大,必能分散朝廷的注意力,給他自己的發展創造條件!”

吳應熊讚歎道:“大學士分析得精闢。只是我有所不知,鰲拜為何要示恩於己?” 洪承疇說:“鰲拜雖然未必肯與吳家形成犄角之勢,但據其所願,必不想開罪於吳家。因為事情發展難以逆料,能留條後路方是善策。” 吳應熊問:“依大學士看來,此事該如何處置?” 洪承疇說:“此事無憂。” 吳應熊問:“何以見得?” 洪承疇說:“與鰲拜想法一樣,朝廷之精力已經耗費在應付鰲拜之上,亦不願再觸及吳家,給自己與鰲拜的抗衡之中增加不利因素!” 吳應熊說:“事情只怕未必像大學士想像的這麼簡單!” 洪承疇說:“即使往最壞方向想,也不必憂慮。” 吳應熊問:“大學士為何說得這麼肯定?” 洪承疇說:“洪某認為楊素蘊所奏不僅於吳家無害,反而有益!”

吳應熊覺得非常奇怪,急忙問:“哪裡會有這等好事?” 洪承疇說:“楊素蘊所奏,駙馬爺認為要害在何處?” 吳應熊說:“楊御史所奏之要害在於他指證家父欺壓民眾,愚弄百姓,橫徵暴斂,巧取豪奪,致使民眾怨聲載道等語。” 洪承疇搖搖頭說:“非也!” 吳應熊覺得不解,疑惑地問:“楊御史這些言語之意分明在告訴皇上家父已經致使民眾積怨,於朝廷之基業不利,怎麼會不是要害之處呢?” 洪承疇說:“駙馬爺分析的未錯,但此處確實並非要害。” 吳應熊說:“古人云:民可載舟,亦可覆舟。大學士若不認可在下之言,總得說出一番道理來吧!” 洪承疇笑笑,然後胸有成竹地說:“此話自然沒錯,但得分別待之。其實現實之中既有官重民輕之時,亦有官輕民重之時!”

吳應熊覺得此語新鮮,便問:“何時是官重民輕之時?何時又是官輕民重之時?” 洪承疇說:“官勢盛,民勢弱時,謂之官重民輕;官勢弱,民勢盛時,謂之官輕民重。” 吳應熊問:“官勢弱,民勢盛時怎樣?” 洪承疇說:“那便是可用民可載舟亦可覆舟之語。這時的當權者必然對民眾有所顧忌,唯恐民眾積怨太深,對朝廷基業有所危及。所以,朝廷這時往往會比較注意民心之向背。” 吳應熊說:“那官勢盛,民勢弱時又怎樣?” 洪承疇說:“此時朝廷必不會注重民心之向背。因為民心之向背已不是重要問題,不管民心如何怨怒,都不會危及政權的!” 吳應熊說:“朝廷怎敢不顧忌民心呢?” 洪承疇說:“民勢弱,官勢盛,民奈何不了官,又怎麼能推翻朝廷?”

吳應熊頓時默然,然後說:“此時之朝廷不畏民眾,難道會畏官不成?” 洪承疇說:“正是如此!” 吳應熊笑著否定說:“大學士此論,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 洪承疇亦笑笑道:“事實便是如此!” 吳應熊問:“大學士能否說得清楚些?” 洪承疇說:“因為官勢與君勢之間亦有些微妙關係!君勢盛時,官勢必弱,此時的君主必不怕官而只怕民。但若君勢弱時,官勢必盛,以臣壓君,君主必危,此時的君主必畏官。所以,君主此時只畏官強,不畏官貪。因為貪官必不得民心,不得民心之官必不得大勢,不得大勢者必不會危及朝廷。同時,貪官之嗜好若重於錢財,便會輕於權力。” 吳應熊點點頭說:“大學士此論甚高,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洪承疇問:“駙馬爺以為此時之朝廷是君勢弱還是官勢強?” 吳應熊答道:“官勢強也!” 洪承疇得意忘形地說:“豎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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