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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偏離了目標

人間之劍·戰國篇 森村诚一 2296 2018-03-13
信長是出世的梟雄,那個時代沒有人能和他相提並論。 長政對此一無所知,因此,他根本不會是信長的對手。長政受武士道熏陶,愛惜名譽,恪守戰場規則,厭惡一切卑鄙手段。但他沒有想過:戰場原本沒有規則,人類原本不應該有戰爭。 喜右衛門之所以勸說長政暗殺信長,是因為他看透了信長的本質—信長不是人,他是從異界降臨人間的恐怖妖怪。 而善住房卻是喜右衛門為本次“妖怪”刺殺物色的最佳秘密武器。 元龜元年(1570年)五月十九日,果如喜右衛門預測那樣:信長只帶三百精騎飛馳千草山下,準備繞道伊勢返回岐阜。 時值盛夏,千草山內綠林濃密,枝葉茂盛。對狙擊者來說,正是絕佳的隱身場所。但從遠距離射擊的角度看,繁濃的枝葉卻又是絕大的障礙。

為確保暗殺成功,善住房不惜冒生命危險潛伏於山道附近。他心下早已盤算好了:千草山內道路細窄,織田軍護衛只能排成長列次第通過,如此一來警衛必然大不如先前嚴密。再者說,信長此刻歸心似箭,況且向來自負的他,決不會料到有人會埋伏在山中準備暗殺自己。 素有“神銃手”之稱的善住房,自信一發必中目標。 善住房已潛伏了一個晝夜。他身上帶著乾糧和魚片,竹筒中也儲蓄了足夠的清水。善住房相信信長一定會從這里通過,遠藤喜右衛門大人向來深謀遠慮、神機妙算,決不會允許如此重大的事情有萬一的疏漏發生。 然而埋伏在山內的善住房還是遇到了意外的“敵人”—野蚊子。忍者出身的他雖然早已想過這一點,但卻沒有料到數量竟會是如此之多。為避免被敵人察覺,善住房不敢燃香驅蚊。他將蚊香捻碎和水塗抹在身上,想藉此趕走野蚊子。但這招似乎並不管用,成群的野蚊子仍陣陣向他襲來。善住房無奈之下,只得用衣服緊緊裹住身體。這樣一來倒是省了許多煩惱,但僅露在外面的頭部卻遭了殃。善住房的臉孔被叮得面目全非,甚至嚴重到影響瞄準的程度。

善住房還在等待。他緊握雙拳,咬牙耐住蚊叮;為防止打草驚蛇,他不敢站起小便,尿液只能躺著排出,善住房全身都被浸透了。 對於行前已做好準備,和信長同歸於盡的善住房來說,這些算不得什麼。他趴在原地不動,屏息凝視,等待信長到來。 天已黎明,在這條連本地人都不常通過的山道中,找不到絲毫旅人的氣息。 第二天的太陽出來了,善住房仍在苦苦守候。直到太陽即將落山,除了偶爾有幾隻小動物從他身邊躥過外,找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竹筒裡的水眼看就要喝光,信長一行依然不見踪影。 太陽落山了,黑暗再一次降臨山中。正在這時,善住房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蹄聲由遠至近越來越響亮,已經隱約可以望見人影了。 除了信長一行,不會有其他人在這個季節,這個時間,來到這個山道中。

“來了!” 善住房激動得緊緊握住鐵銃。 信長率軍剛入京的時候,都內百姓爭相站在街頭,欲親睹這個傳說中風雲人物的風采。善住房那時也夾雜在擁擠的人群中,他眼中的信長,是個身著南蠻衣裝,兩眼閃爍異光的奇特男子。 他只見過信長一面,僅有的一面,但這足夠了。現在數騎簇擁,驅馬走在最前方的那個男子,不正是信長嗎?善住房迅速調整姿勢瞄準目標,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如果這時候不發生那個小小的意外,戰國梟雄信長的生命,將伴隨千草山中的夜露一同,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 善住房射出的鐵彈即將擊中信長身體的那一剎那,他胯下的坐騎突然被山道中的浮石絆了一下,馬體傾斜將信長摔下來的同時,子彈已偏離了目標。

侍衛們急忙飛身下馬,聚集在信長周圍。銃聲響過,信長落馬,兩件事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內。沒有人不相信信長是被從馬上擊落的。 “殿下!” “抓住刺客!” “保護殿下!” 侍衛們大吃一驚,現場頓時一片慌亂。 “安靜!近侍留下保護殿下,其他人跟我前去捉拿刺客。” 近臣布施藤九郎果斷命令道。 “不要吵,我沒有事。” 說著,信長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即縱身上馬。 “快走!”信長命令道。 “殿下,危險呀!敵人仍然潛伏在山中……” 近臣蒲生賢秀急忙阻攔。 “沒事了,同樣的當要是連上兩次,我就不是織田信長了。” 說完這句話,信長揚鞭策馬飛馳而去。 “有勞諸君!” 塚本小大膳、不破河內、丸毛兵庫頭、菅屋九五衛門、祝彌三郎等人奉命留在現場展開搜索,捉拿狙擊者。

信長一路暢行無阻,於二十一日抵達岐阜。 善住房做夢都沒有料到,一次小小的意外,竟然使信長躲過了自己的必殺一擊。事已敗露,他急欲抽身逃脫,但路上不幸遇見信長手下勇將菅屋九五衛門。善住房雖是鐵銃高手,武藝卻並不精通,沒幾個回合,就被菅屋生擒活捉。 菅屋兩眼通紅,舉刀就要將善住房大卸八塊。 “刀下留人!此事背後定有黑幕。在真相沒有完全查明之前,暫且留他一條狗命。” 塚本小大膳阻攔道。 善住房被從狙擊現場一路嚴護押解到岐阜城內。信長命菅屋、彌祝兩人前往審訊錄取口供。 但無論嚴刑逼供還是好言相誘,善住房一口咬定此事係自己一手所為,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指使。兩人只好如實向信長禀報。 “沒有人指使?”信長冷笑一聲,命令道:

“那就把這個嘴硬的傢伙給我處以鋸刑!” 善住房被拉到岐阜城下的大道上,身體埋在地下,只有腦袋露在外面。他旁邊放著一把竹鋸,過往行人只要願意,誰都可以過來執行;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親自嘗試一下這個殘忍的刑罰。相反,看到這個場面,市民眼中無不流露出夾雜著同情、恐怖和厭惡的目光。 由於不想親眼看見這齣慘無人道的人間悲劇,市民互相傳告,寧可繞道也不走城下這條大路,每天的行人越來越少。 接到報告,信長冷笑一聲,命令道: “也好。那就由你們動手幹掉他吧。但要一點點的鋸,不得一氣殺死他。別忘了每天還要給他足夠的水和食物,我要讓世人知道:暗殺信長的下場有多麼可怕!” 善住房仍然活著,但腦袋每天都距離身體又遠了一點點。

為防止“失手”將他一氣殺死,善住房的脖頸被罩上了鐵箍;為防止善住房咬舌自殺,甚至連他的口中也被鑲上了“猿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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