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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十章天下才駿

新宋·十字2 阿越 2406 2018-03-13
雖然文彥博的去職是在意料之中,而且文彥博和石越關係並不好,但是他的去職無疑給了所有新黨的反對者們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連潘照臨也不免要感嘆朝廷中少了一支制衡王安石的重要力量。但也有高興的人,權知開封府陳繹就是其中之一,少了文彥博,朝中就沒有人會追究軍器監案,而王韶的大捷又讓報紙把注意力全部轉移了,真是難得的安心日子。於是便連小捕頭田烈武也因為陳大人不再關心軍器監案而變得輕鬆起來。 老是幻想著去西北建功立業的田烈武這幾日天天都要在一家叫會仙樓的酒樓聽報博士讀報,以了解前線是不是又有了什麼新的消息。當然,對家裡老頭子的解釋是“也順便知道一下我叔的情況”。 三份報紙中,《西京評論》文縐縐的,田烈武聽不太懂,就連報博士解說的時候也不一定說得清楚,而《新義報》很多話明顯是放屁——新法有那麼好嗎?田烈武深感懷疑,當然他不敢說出來,只是心裡不信罷了。不過他還是很愛聽《新義報》,因為他和很多人的觀點一樣,《新義報》是朝廷辦的,狀元爺主筆!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汴京新聞》。 《汴京新聞》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有,而且還有“廣告”,報博士有時是連著廣告也一起讀出來的,會仙樓旁邊的“李家老字號”,就在《汴京新聞》上打了廣告,連著那些伙計都非常神氣,整日拿著報紙對客人誇耀:“我們這是報紙上登了的……”不過對於《汴京新聞》上的什麼“以民為本,民為貴君為輕”之類的話,田烈武是想不太明白的:“我一個小捕頭,怎麼可能比趙官家要'貴'?這不是胡扯嗎?”聽了好久以後,田烈武才想“明白”:這是因為桑公子是個讀書人,又是個大好人,他這是幫老百姓說話。

這日約了呂大順和往常一樣踏進會仙樓,田烈武忽然感覺不太對勁——會仙樓客人比平日多了許多,而且看打扮全是些讀書人。田烈武暗暗納悶,一邊上樓一邊向呂大順問道:“大順,怎生多出許多人來?” 呂大順笑道:“瞧你糊塗的,省試就要開始了。各地貢生都來考試,連貢生帶書僮,得有多少人呀!再加上白水潭學院新年級開學,我們這邊還好點,你去白水潭看看,那才是人山人海。” 田烈武拍了一下腦袋,恍然大悟。噔噔噔三步兩步擠到樓上,找了個位置坐好,要了一盤豆角,一盤小炒獐子肉,一壺老酒,和呂大順一邊對飲一邊聽報博士讀報。這報博士讀的報紙,卻是《汴京新聞》,他先讀了一段關於禮部試的報導——《汴京新聞》是三大報中最靈活的一份報紙,桑充國特意組織了人手去採訪禮部官員、以前參加過科舉的成功人士,介紹經驗,提醒考生注意事項,專門做了個“省試專題”。相比之下《新義報》就死板得多,連三位狀元主筆的優勢都不會利用,讓桑充國等人很不理解。那些考試的注意事項和經驗,很受參加省試的貢生們歡迎,讓《汴京新聞》的銷量一路攀升。但是對於田烈武來說,卻未免有點索然無味。

好不容易把這些東西全部讀完,報博士清了清嗓子,撿出一段新聞,搖頭晃腦地讀道:“本報最新消息,白水潭學院第一屆技藝大賽定於九月十日在新建體育場開幕,為期十五天……比賽項目分馬術、劍術、格鬥、射箭、蹴鞠、毽子……單人團體共三十六項,第一名可得金質獎牌與緡錢三十貫之獎勵……以上云云。” 這段新聞立即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呂大順喝了一口酒,高聲問道:“報博士,這比賽是怎麼個比法?報紙可有說及?” 報博士朝這邊作了個揖,笑道:“這位官人,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報紙上說歡迎參觀……” 呂大順不以為然地說道:“讀書公子踢踢毽子、玩玩蹴鞠也就罷了,怎麼會去比劍術、格鬥呀?”他這句話立即引起很多人的共鳴,連不少讀書人也在交頭接耳,議論著白水潭搞的這個什麼“技藝大賽”是不是有辱斯文。

卻聽酒樓西邊有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朗聲說道:“列位不曾讀書嗎?孔聖人也會劍術的。大丈夫出則將,入則相,須當文武全才。國朝讀書之人久不習劍術,桑山長的見識,在下很是佩服,屆時在下一定要去看看的。”自然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是石越的主意。 田烈武抬頭打量此人,只見他二十二三歲,劍眉星目,臉色略顯蒼白,身材清瘦,身穿一襲白色棉布長袍,雖然顯得很舊,卻洗得乾乾淨淨,腰間繫著一條黑色布帶,扎了一個漂亮的結,腰帶上插著一根綠色的竹簫,雖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富家子弟,但是整個人神采飛揚,顧盼生輝,氣質清雅得緊。 這個年輕人見田烈武在打量他,便朝這邊點頭一笑,田烈武也不禁點頭微笑致意。又聽他說道:“白水潭學院乃是天下學院之宗,在下今科若不得中,還要投入白水潭學院讀書呢。諸位存有此想者,亦不在少數吧?”

當下很多人轟然稱是。除了一些老書生,指望著連試三科不中,朝廷恩賜同出身的之外,只怕十個有九個想到白水潭就近讀書。 田烈武見這個書生氣度不凡,心中頓生結交之意,但是自己終究只是一個小捕頭,粗人一個,和讀書人結交,未免有點高攀的感覺。當下心中遲疑,卻見一個身穿白色絲袍的書僮走到那個年輕人面前,行了一禮,問道:“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請,不知可否賞光?” 那個年輕人怔了一下,問道:“不知賢主人是……”他見這個書僮就能穿絲袍,其主人非富即貴,自己是個窮書生,父親早死,由寡母辛苦帶大,自然不會是故交舊識。 書僮微微一笑,用手指了一間雅座,笑道:“我家主人就在裡面,公子見了便知。” 當時讀書人入京考試,無不想結交名流以抬高聲譽,大部分都是欲求一個引路人而不可得,有這種機會送上門來,這個年輕人便是清高,亦不能不心動。當下抱拳道:“如此有勞帶路。”

田烈武自幼習武,聽力勝過常人,這一番對答雖然遠了一點,卻聽得清清楚楚。他目送著書僮把那個書生帶入東邊的一間雅座,不禁好奇心起:那個書僮的主人是誰?這麼神秘。正在想著要怎麼樣去偷聽一下,忽然呂大順捅了他一下:“田頭,你看……” 田烈武忙循聲望去,原來竟是那日在小酒舖插話的年輕人走了上來,今天他一襲白色絲袍,更見飄逸,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四個黑袍儒服的人,兩個年紀稍輕,二十四五歲,兩個年輕略大,約三十四五歲。這一行五人走到東邊,尋了一張桌子坐下。那個年輕人經過田烈武身邊時,嘴角不易覺察地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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