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春秋那些事兒·春秋五霸卷

第73章 15、大屠殺

其實,早在去年冬季秦軍將要出發的時候,晉國就曾發生過一個十分詭異的事件,為晉軍攻秦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那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初十,晉文公剛去世,晉襄公君臣準備把棺材送到曲沃停放。離開絳城的時候,文公棺材裡突然發出了類似牛叫的奇怪聲響,群臣大駭,太卜郭偃連忙屈指一算,然後讓大家對文公的棺材進行跪拜,並說:“君命大事:將要有西邊的軍隊過境,擊之,必大捷焉。” 這個神秘事件一直被後人爭論不休,且不說太卜的卜辭為何會如此準確,單說這文公的棺材中為何會突然發出牛叫的聲音,這也太詭異了,難道真的是文公顯靈,或者說,難道文公其實還沒去世就被大家給活埋了,莫非裡面有什麼天大的陰謀?如果真有人陰謀害死了文公,那主謀又是誰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根據現存的史料,是找不到答案的,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線索,所有的一切,只能憑空猜測,但是我們不能排除一個可能性(雖然可能性很小),那就是——晉襄公其實是個大陰謀家,他聯合某些大臣以某種方式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晉文公,或許文公沒有死透而是假死,結果在出葬過程中又突然醒轉了,於是在棺材裡面掙扎呼救起來,太卜郭偃為了掩蓋這個事情,就將晉國情報部門在秦國事先探知的情報借文公顯靈說了出來,一來為晉國之後對秦開戰尋找藉口,二來藉此蒙混過關,盡快打消大家的疑慮。 (也許之後先軫的死也與這有關,不過這都是猜測,純屬個人看法,讀者們盡可以無視。) 既然是猜測,我們就不多講了,之所以要在這裡插這麼一段,是想讓大家知道,其實秦軍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晉國的情報部門探知了,而晉國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其實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出兵,還有如何出兵。

在這個問題上,晉國方面有兩個不同的集團,他們對是否出兵進行了激烈的討論。一方面是欒枝為首的主和派,他們認為秦國曾對晉國有恩,不能貿然出兵破壞兩國的邦交,這會讓晉國處在與楚秦雙向作戰的窘境。一方面是以先軫為首的主戰派,他們認為秦君勞師遠征,這是上天賜給晉國的大好機會,違背天意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而放走敵人將會後患無窮。至於欒枝等人提出的秦國曾對晉國有恩,他們認為既然秦國趁著晉國新喪而攻打晉國的同姓國家,就是先對晉國無禮,對於秦國的無禮行徑,晉國無須念及從前的恩惠。 爭論的最後結果,是主戰派得到了晉襄公的支持,畢竟當時是以先軫為首的軍事集團掌握了晉國實際的軍政大權,年輕的晉襄公剛剛繼位,不可能像文公那樣強勢,他必須藉助先軫等人的力量才能坐穩位子,於是,晉襄公決定調集居於晉南境的薑戎(今河南洛寧南,韓原之戰後被秦人逼迫東遷的一支戎族)軍隊共同出兵攻打秦軍,為了不違反居喪之禮,晉襄公把喪服染成黑色,並以梁弘為御者,萊駒為車右,親自駕臨崤山前線。

他們要給秦軍來個關起門打狗,讓其匹馬不還。 公元前627年四月十三日,滿載著滑國輜重一路歡歌的秦軍又來到了從前路過的那個險要無比的崤山地界,古道同樣的難走,山崖也同樣的陡峭,不同的是,上次他們是輕車快馬,這次他們卻帶了很多累贅(滑國的輜重和奴隸);上次他們是鬥志昂揚地出征,這次他們卻是歸心似箭地回家;上次他們看到的是一線藍天,這次他們看到的卻是烏雲蔽日。 白乙丙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懼,為什麼這條古道突然變得如此寂靜,沒有獸吼,沒有鳥鳴,只有陰森古怪的山風掠過峽谷,吹得旌旗獵獵作響,灰褐色的怪石張牙舞爪地亙立在狹路兩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怪石上巨大山樹的虯枝鐵幹相互纏繞著、掙扎著,彷彿要把這個瘋狂的世界撕裂成絕望的碎片,然後扔進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回復到天地初開的原始世紀。

死一般的寂靜,明明是白天,山谷裡卻陰暗如夜。 終於,白乙丙再也無法忍受了,他一把拉住主帥孟明視,發出略帶著顫抖的聲音:“元帥,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咱們還是先退出去吧!” 孟明視沉聲斥道:“膽小鬼!怕什麼,咱們走了這麼久,晉國人要打我們早就動手了,哪裡會讓我們走到這裡,過了崤山,前面就是祖國了,這個時候我們可不能打退堂鼓,加把勁,不要讓別人笑話!” “可是,可是我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崤山……”白乙丙話沒說完,孟明視打斷他道:“無膽鼠輩,就算有埋伏,我們堂堂大秦虎師,怕他怎的,將軍你若當真害怕,就留在這裡殿後,我自率軍在前開路,褒蠻子,你就來做這個先鋒,如何?” 這個褒蠻子乃是秦軍第一虎將,慣使一柄八十斤重方天畫戟,掄動如飛,自謂天下無敵,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牛人,聽到這話當下一聲虎吼:“狹路相逢勇者勝,將軍放心,他晉軍不來則已,來一人我殺他一人,來百人我殺他百人,來千軍萬馬我就殺他個血流成河!”

孟明視壯其言,拊掌大笑道:“好,不愧為大秦第一虎將,非無膽鼠輩可比。” 白乙丙見孟明視不肯聽自己勸阻,只好一聲長嘆,退往後軍,心裡不斷祈禱:如來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耶穌基督還有所有過路的神仙,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們這次能順利度過此劫,逃出生天啊…… 卻說褒蠻子自恃勇武,率領前隊一路驅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崤山東口,此處乃是崤山地形最為險惡的地方,名為上天梯,地如其名,道路極其難走,秦軍只好下來牽馬扶車而行,山路(如果還能稱之為路的話)難走倒還罷了,這時天公不作美竟突然又下起濛濛的細雨來,秦軍衣甲鞋發俱濕,再加上路滑難走,行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不斷有秦軍士兵不慎滑倒,甚至還有整個車馬翻覆的,兵士抱怨之聲不絕於耳。褒蠻子高聲叫道:“大夥兒加把勁,過了崤山再休息,前面就是祖國了!”

褒蠻子話音未落,突然聽得前面山坳裡一陣鼓響,飛出一隊人馬,為首一員大將仰面大笑道:“哈哈哈,可惜呀可惜,在你們前面的並不是祖國,而是鬼門關,你們哪,永遠也回不去咯!” 褒蠻子雖然有些吃驚,但臉上卻無絲毫懼色,他驅車上前高聲叫道:“來將何人?竟敢如此口吐狂言!” 那將見褒蠻子氣勢逼人,還以為他是秦軍主將,便擺了個自認為最酷的pose,用手撥撥秀發,雙目炯炯地直視著褒蠻子,沉聲道:“你聽好了,我,就是玉樹臨風帥氣逼人智勇雙全威震天下的晉國大將,晉侯車右萊駒是也。怎麼樣,怕了吧!” 褒蠻子摸了摸頭,道:“萊駒?沒聽說過!你們晉國真差勁,居然派個無名小卒來這裡丟人,也不怕人笑話!” 萊駒剛想換第二個pose,聞聽此言不由大怒,一把拔出輿側長戈,劈頭蓋臉朝蠻子砸將下來。褒蠻子卻呵呵一笑,輕輕鬆松將手一伸,輕輕鬆鬆地就抓住了萊駒的長戈,然後輕輕鬆松往回一用勁,萊駒就連人帶戈被拽得飛將起來。萊駒心中大駭,在半空中連忙放手,跌回到戰車之上,摔了個狗吃屎。

秦軍將士忍不住齊聲大笑起來,剛才的疲憊一掃而空。 褒蠻子不待萊駒爬起來,輪起他那八十斤重方天畫戟,朝萊駒胸口就是一刺。萊駒畢竟久經戰陣,應變還是可以的,連忙一個驢打滾滾到戰車另一側,可那戟來勢太重,竟將整輛戰車砸了個粉碎,戰馬受驚,揚蹄撞倒兩個晉兵,狂奔而去,萊駒和御者也被掀翻在地。褒蠻子並不留情,順勢將戟橫揮,只聽得“刷啦”一聲,萊駒和御者來不及慘叫,就被長戟劃作兩半,鮮血流了一地。 鴉雀無聲。 褒蠻子仗戟而立,一頭亂發隨風飄散,狀如戰神。 秦軍士氣大震,齊聲發喊朝晉軍衝去。晉軍沒了主將,嚇得魂不附體,不敢應戰,丟下滿地的戰車,四散奔逃而去。 褒蠻子大笑:“我道晉軍有多厲害,原來只是銀樣蠟槍頭,不堪一擊。”

秦軍於是將晉軍的戰車收歸己有,繼續前進。褒蠻子差軍士傳報主帥孟明視,言:“晉軍已被我軍殺退,元帥可速上前,無須擔心。”(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孟明視得報大喜,於是和白乙丙、西乞術合兵一處,一同進發。 卻說孟明視率軍過了上天梯,又過了鬼愁窟,斷雲峪,墮馬崖,落魂澗(這都什麼晦氣名字),突然發現前面塞滿了亂木,阻住去路。 這時候,峽谷的山風突然停止了流動,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四周越來越重的殺氣狂湧而來,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孟明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糟糕,有伏兵!” 果然,震天的催命鼓聲響起,山路兩側的高崖上突然出現了無數晉兵,黑壓壓的如同螞蟻一般,他們用漠然的神色冷冷地看著崖下的秦軍,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孟明視的腦袋中一片空白。 褒蠻子呢?他不是在前面開路,說晉軍已經被他殺退了嗎? 這是從山崖上傳來一個聲音:“百里將軍,你是在找你的先鋒褒蠻子吧,不好意思,他在我這裡做客呢,你要不要也上來喝杯茶啊,王城一別,咱們大概也有十幾年沒見了吧!” 孟明視抬眼望去,只見發聲處正是晉軍的帥旗所在,而那說話之人,鬚髮銀白,雙目炯炯,正是他生平最畏懼的一個人,天下間真正的戰神——晉軍主帥,先軫。 先軫也不等孟明視回話,伸手輕輕一招,一輛囚車從隊伍後面推到近前,只見裡面一個大漢全身是血,相貌甚是粗豪,正是秦軍第一虎將,先鋒褒蠻子。 褒蠻子怒視著先軫,大罵道:“你這個陰險小人,用陷坑對付我,算什麼本事,有種的話放了我,和我來個公平決鬥!”

先軫冷笑道:“為了抓你,我軍可是死了不少將士,就這麼放了你,你認為可能嗎?” 孟明視叫道:“先軫兄,秦晉兩國世代交好,你這麼做豈不是太絕情了嗎?” 先軫笑道:“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的,送上門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所以說你怪不得我們,怪只怪你們不該來到此處,你知道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嗎?絕命岩!就是上天要絕你們命的地方,所以說,這一切都是你們的命,覺悟吧!”說著親自擂鼓,高聲喊道:“給我放箭!一個都不能放他們走脫!” 箭如雨下,孟明視等人還沒反應過來,數百名秦軍就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秦軍一片混亂。 孟明視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束手無策,前面被亂木阻住去路,後面則是墮馬崖、落魂澗,萬丈深淵,無路可退。他只好命令軍士捨棄戰車和輜重,從左右爬山越溪突圍,逃得了一個算一個。 這不是一場戰役,而是一場屠殺,晉軍一面射箭,一面將無數的山石和點著的柴木從兩側的山崖上一股腦兒地砸將下來,一時間,山谷下血流成河,大部分秦軍不是被柴火燒成焦屍,就是被山石砸破腦袋,甚至被巨石整個兒地從身上碾過去,變成一攤肉餅,偶爾有幾個掙扎著爬到山上的秦卒,也迅速被山頂的晉軍殺死扔了下來。淒厲的哀號迴盪山谷,飛濺的鮮血和焦臭的濃煙混著滿天的細雨飄散在半空之中,化作迷迷濛蒙的猩紅色血霧,將整個戰場變成了一片鬼蜮。 可以想見,三萬多人被活活堵死在一條山谷裡,任人屠殺,呼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那種絕望、恐懼,是多麼令人悲憫。四百年之後,白乙丙的後代戰爭瘋子秦將白起率大軍與趙括率領的趙軍在古上黨地區大戰一場,趙軍大敗,白起將投降的四十萬趙軍趕進長平附近的山谷裡,然後封堵谷口,也是使用石頭、弓矢等居高臨下攻擊,將其全部殺死在谷中,從而造成中國戰爭史上最慘烈的一場悲劇。從譜系上來講,趙人應該是晉人的後輩,白起此舉,也算是為自己的祖先白乙丙報了當年崤之戰的仇——使用的是幾近相同的手段! 原來,真實的戰爭,是如此的殘酷。 原來,人類的歷史,就是一個充滿了仇恨與屠殺的記事本。 這場屠殺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很快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呻吟和悲鳴,秦軍三萬勇猛的將士甚至連武器都來不及使用,就死傷殆盡,戰爭的結束快得讓人有些出乎意料。先軫含笑看著山下堆滿了整個峽谷的秦軍屍體,心中很是滿意,相對於之前讓他名震天下的城濮之戰,這場戰事傷亡小,時間短,成效大,又輕鬆又寫意,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他笑著對身旁自己的愛子先且居道:“看到沒有,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殺傷,這就是謀略的重要性了!走,我們下去收拾殘局吧,孟明視這小子還在下面等著我們呢!” 孟明視等三帥神色木然地聚在一塊巨岩之下,他們眼睜睜地親眼目睹了整個大屠殺的全過程,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慘死在晉軍的手下,變成了異國之鬼,現在他們的心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 他們明白,即使他們能倖存下來,但終其一生,恐怕都無法從這一場戰爭的陰影和噬骨的仇恨中走出來。 先軫順手殺死了一個旁邊被大石壓住下半身不斷哀號的秦國士兵,結束了他的痛苦,然後眼神平靜地看著孟明視等三人,就像在看三頭剛剛被擒獲的困獸。 “怎麼樣,就剩下你們三個了,老夫獻上的這場演出,還算精彩吧!” 孟明視鼓掌淒然笑道:“精彩,太精彩了,不過我軍三萬將士的冤魂不會放過你的,我們主公也不會放過你的,秦晉兩國,從此不共戴天,現在,你開心了吧!” 先軫怒道:“這些就不勞你們操心了,你們還是先擔心一下你們自己的腦袋吧!” 孟明視瞠目道:“哼,這三顆腦袋,你要拿就拿便是,廢什麼話!你若不拿,總有一天我們會加倍討還回來的!” 先軫道:“別急嘛!現在還不是時候,待我先將你們獻給主公,羞辱你們一番,自會讓你們好好上路,放心好了!” 先軫於是匯集諸將,將三帥及褒蠻子押上了囚車,與滑國的輜重玉帛,一併押解到晉襄公大營。襄公穿著黑色的喪服受俘(晉國從此使用黑色喪服),軍中歡天動地,三帥強忍眼淚和屈辱,咬碎銀牙,褒蠻子心中惱恨,大喝一聲:“卑鄙小人,使這等詭計,有什麼光彩的!”這一聲,就如半空中起了個霹靂一般,一下子蓋過了晉軍的歡呼聲,整個大地彷彿都晃動起來,大家都忍不住掩耳失色。蠻子就呼聲中將兩臂一撐,麻索囚車竟被震成碎片,蠻子雙腳一蹬,騰空而起,一把奪過旁邊看守士兵的長戈,掄圓一轉,十數個晉國士兵頓時身首異處。蠻子並不停歇,飛也似的朝襄公奔去,一路竟無一合之將。 擒賊先擒王,原來蠻子想劫了襄公,以此反轉形勢。 襄公心中大駭,倉皇叫道:“快快救駕!快救寡人!” 先軫也嚇了一跳,忙叫道:“放箭,快給我放箭!” 數百名親衛們連忙擋在襄公面前,彎弓搭箭,朝褒蠻子一通亂射。 蠻子身中數箭,依然拼死衝了幾步,才因失血過多不支倒地。先軫忙拔出佩劍,衝上前用力補了幾劍。蠻子掙扎了幾下,終於再也動彈不得,在血泊中又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死透。 先軫驚魂未定,又用劍割了蠻子首級,這才全身虛脫地坐倒在地,拊著胸口道:“好一個厲害的傢伙,可以比得上從前的魏犨了!” 崤之戰是春秋時最著名的伏擊殲滅戰,也是我國軍事史上第一個大型伏擊殲滅戰戰例,在所有史料的記載中,都清楚地表明秦軍三萬將士除了三帥之外是全部陣亡了的,先秦時期伏擊戰中能與它媲美的,恐怕也只有三百年后孫臏擊殺龐涓的馬陵之戰了,因此,它對春秋時期軍隊裝備的發展變化、對中國軍事思想和戰斗形式的發展變化,具有深遠影響。而秦穆公也因此學習到了寶貴的戰爭經驗,在秦國之後的所有戰役中,秦國再也沒有穿過崤山勞師遠襲過,而是使用遠交近攻的戰略和避開山谷攻擊孤立城池的戰術。在當時,各諸侯一般野戰,並不攻城,因為圍困城塞需要大量部隊糧食和很長時間,會誤了本國農業生產,成功率很低。可是秦國卻因為地理的原因,反其道而行,一開始就苦練攻堅,並當成基本戰法,開始慢慢地蠶食晉國的邊境,所以到了以爭奪城池為主要作戰手段的戰國時期,秦國的攻城戰術已經遠遠地走到了六國的前面。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天下間就再也沒有秦國的對手了,秦國因此得以蠶食三晉,併吞六國,一統天下。 (秦國的東出之路被晉國所阻,這種先天劣勢,最後卻演變成了一種最大的優勢,這就是所謂的勤能補拙了。) 反觀晉國,他們雖然在此次戰役中取得了一時的大勝,卻公開破壞了秦晉聯盟改變了原來的戰略格局。文公時,秦晉聯盟,晉無側背受敵之憂,且可藉秦以增強自己在與楚鬥爭中的地位,甚至可以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聯合秦國一起滅掉楚國,真正確立自己的霸主地位。但崤之戰晉襄公與先軫卻將秦國這個好盟友推向敵方,促成了秦楚聯合,將自己置於兩面作戰的最不利境地。自此之後八十餘年,晉在南向與楚作戰,同時還必須西向與秦作戰,對北部邊境地區的控制隨之放鬆,邊境外的狄、戎等族,便乘虛進行侵擾,於是就形成了晉國三面受敵的戰略局勢。其實在當時晉、楚、秦互爭中原霸主的三角斗爭中,不論從政治上、軍事上,還是地理環境上,晉、秦之間的矛盾,都不是主要矛盾,而且也沒有激化到不得不交戰的地步。何況當時秦晉沒有公開決裂,晉也沒有一戰而滅掉秦國的力量。晉國根本沒有必要因為一時之利而惹惱秦穆公這個可怕的對手。因而,站在晉國的立場上,從戰役上說,崤之戰是晉國君臣的一次重大勝利;但從戰略上說,則是晉國君臣因全局觀點不強而造成的一次失誤。這次失誤在數十年後造成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後果,那就是晉國由文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霸權最終被雄才大略的楚莊王給奪走了。當然,晉國畢竟底蘊雄厚,楚莊王死後不久,春秋霸業又復歸於晉。 所以說,論軍事,晉襄公君臣無疑能力不俗;但論政治論外交論大局觀,其見解實不逮晉文公,姜還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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