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春秋那些事兒·吳越爭霸卷

第52章 壹爭鋒

在越王句踐拼了命地積蓄力量的時候,吳王夫差的眼光卻移向了長江以北,壓根兒沒有註意到眼皮底下的越國,正磨刀霍霍朝自己緩緩逼來。 本來嘛,攻打越國祇是為了復仇,當大仇得報,熊熊的野望就開始在夫差心中慢慢滋生。 事實上,稱霸中原,才是夫差的終極目標,小小越國,只不過是攔在他面前的一塊小石子兒罷了。 夫差的野心,是整個天下,他要讓天下間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腳下,包括強大的齊晉兩國在內。 吳王夫差的第一個目標,是江淮各國,那些曾經臣服在他父親腳下,現在又因為楚國的複興而背叛自己的兩面派。 就在吳國干掉越國的那年(前494年),吳王夫差率大軍攻打陳國(今河南淮陽縣城關一帶,楚國的小弟),理由是當年闔閭滅楚時陳懷公沒有來交保護費。

揍完了陳國,夫差很快又去找蔡國的麻煩。 在“柏舉之戰”期間,蔡國本來一直都是吳國的盟友。當楚國復國慢慢恢復元氣後,就開始瘋狂地報復蔡國,他們趁著吳國用兵越國的時機,約合隨、陳、許三國大舉向蔡國進攻。經過幾場激烈戰鬥,蔡國的城池、疆土大部分落入楚軍手中,最後,國都蔡城被四國聯軍包圍。蔡軍一面堅守國都,一面派人到吳國求援。可是,吳國適時正在夫椒與越國大戰,無力援助。蔡昭侯無奈,只得投降楚國,楚國答應退兵,條件是蔡國必須舉國遷到江、淮之間,以便加以控制。這時吳王夫差已搞定越國,兵強馬壯,志得意滿,當然不會讓楚國的如意算盤得逞。於公元前493年冬天,吳國派大將洩庸去蔡國進行國事訪問,在蔡昭侯的協助下趁夜偷偷將軍隊開進蔡都。第二天,吳軍殺死蔡昭侯的政敵親楚派頭目公子駟,逼蔡東遷至離吳國更近的州來。州來因在蔡故都上蔡的下游,故又稱下蔡(今安徽鳳臺縣境)。

到了吳王夫差七年(前489年),夫差自認為已將越王句踐修理成功,遂將其放歸越國,而放心大膽地再次伐陳,美其名曰“復修舊怨”。 小弟有難,大哥怎可坐視,楚昭王當即“御駕親征”,率軍救陳,並於當年七月趕到楚陳邊境的重鎮城父,與吳軍對峙。楚昭王當時雖然自認實力不會比吳國差多少,但畢竟“柏舉之戰”慘敗的陰影太大,對即將和吳國發生的正面對決心有餘悸。在這種情況下,楚昭王決定讓太卜算一卦來預測吉凶。 可是算命的結果讓楚國君臣大失所望:卜戰,不吉;卜退,亦不吉。 進退兩難,如何是好? 關鍵時刻,楚昭王表現出了難得的英雄氣概,他說:“戰也是一死,退也是一死。左右都是一死,不如跟吳國人拼了!戰死沙場,總比窩窩囊囊的死要好!”

於是,這一年7月16日,楚昭王在確立好自己的繼位人選後,與吳軍在大冥(今河南周口地區項縣境)拼死一戰,結果不幸重傷。在他臨死之前,天上的雲彩好像一群紅色的鳥,夾在太陽兩邊飛翔,一連三日,都是如此。太史對他說:“這個天象告訴您,只要您祈求上蒼把災禍轉移到您的令尹、司馬身上,您就不會死了!”楚昭王不忍心這樣做,遂慨然而死,昭王之子熊章繼位,是為楚惠王。 楚軍退後,陳國見機便反水投入了吳國的懷抱,死心塌地地當起了吳國的小弟。 如今就連大家都看好的楚昭王都死在自己手裡,吳王夫差更加得意了,也更加相信:自己就是上天所認定的天下霸主,誰想要跟他作對,都不會有好下場! “氣吞宇宙真豪傑,誰似我崔嵬功業,便是再出世的桓文也讓些!哈哈哈哈……”夫差站在姑蘇台上,看著碧波萬頃雪浪翻空的太湖,放聲大笑。

搞定了南方諸國,吳王夫差又開始進攻山東半島,找齊魯二國的麻煩。適時,齊國的中興之主齊景公已於齊景公五十八年(前490年)秋病逝,其幼子太子荼被公子陽生和田氏家族聯手殺死,公子陽生即位,是為齊悼公。適時,田、高、國、鮑、晏等五大家族爭權奪利,鬥爭達到白熱化,尤其是實力最為雄厚的田氏家族,其欲取齊而代之的野心已然半公開化;而魯國的情況更麻煩:三桓專權,內鬥不休,唯一的大賢人孔子又被趕出魯國,不得不在衛國寄人籬下,只有一個子貢(名端木賜,字子貢,衛國人,孔子高徒,時任季氏宰),苦苦地支撐著風雨飄搖的魯國——他是孔子在魯國政壇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後的希望。 夫差的野心開始無止境地膨脹了,現如今秦晉無能,楚越俯首,齊魯大亂,唯我吳最強——如此有利的國際局勢,不正是寡人蠶食山東稱霸天下的大好機會嗎?看來,就連上天都要寡人成為霸主,寡人又怎麼能客氣呢?

好,就拿最弱的魯國第一個開刀吧! 吳王夫差八年(前488年),夫差收到了越國數量驚人的貢品,自認為越國已經完全臣服在自己的腳下,不足為慮,遂恢復了越國大部分的地盤,並放心大膽地親自率軍北上攻打齊國,兵至繒邑(今山東棗莊),召見魯哀公並向其索要保護費“百牢”。 所謂百牢,就是指一百套用於祭祀的牢具,每一牢為牛、羊、豬各一頭。周朝禮制明確規定,天子十二牢,上公九牢,侯伯七牢,子男五牢。可現在吳王夫差居然指明要求一百牢,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魯國大夫子服景伯無奈,只好跟吳王討價還價:“老大,一百牢實在太多了,能不能少點?” 吳王說:“有啥多的,去年宋國人也交了這麼多。你們魯國比宋國還有錢,怎麼能少?再說你們魯國給晉國六卿的保護費都超過十牢,難道我吳王還不如晉國的六卿嗎?”

子服景伯接著叫苦:“君王您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當小弟的吧!您我們惹不起,晉國人我們也惹不起,但是按照周禮,十二牢的保護費是最多了,所以我們才給了晉國人十一牢的保護費。這樣吧,我們給您十二牢的保護費,不能再多了,週天子的待遇也不過如此。” 吳王夫差不聽,開始耍賴:“我們吳國是蠻夷,不懂得周禮那一套,別跟寡人講那些沒用的,快點交錢……哦,不是,交畜生!” 這可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魯國人再怎麼能說會道,碰上夫差這樣的流氓大王,也只好乖乖交出“百牢”,免得這些“蠻夷”一生氣,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吳王夫差得了便宜,又大出風頭了一把。吳國的太宰伯嚭眼饞了,他也想佔魯國人便宜,他也想出風頭!

於是伯嚭寫了封信給魯國實際的掌權者季康子,叫他也來繒邑跟自己會面,順便索要些好處,發筆小財!伯嚭那點小九九,深諳權謀之道的季康子焉能不知,他不捨得出血,也不想丟面子,於是派自己的得力手下子貢前去打發伯嚭。 對於子貢的能力,季康子是絕對有信心的,這位被孔大聖人譽為“瑚璉”(古代宗廟盛放黍稷用以供神的祭器。俗話說某人能成大器,而這瑚璉就是所謂大器中的大器)的政壇新星,擁有非凡的辯才,那個只善誇誇其談的伯嚭,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伯嚭一看季康子沒來,不高興了,他對子貢說:“本大人遠道而來,你們老大卻連個面都不露,太不給面子了吧!你們身為禮儀之邦,可不能這麼不講'周禮'!” 嘿嘿,真好笑!吳王夫差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蠻夷,不用管“周禮”那一套,如今伯嚭這個吳國臣子卻突然跟魯國人講起“禮”來,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子貢於是回答:“豈敢豈敢,我們老大季康子一向是很講周禮的。只是我們聽說你們吳國自太伯起就斷發文身,自稱蠻夷,從不遵從'周禮'那一套。所以我們小國決定向你們大國學習,從今以後也不再講究什麼狗屁'周禮'了!” 沒想到秀才也有耍無賴的時候,伯嚭沒轍了,只好灰頭土臉地打道回府。 吳國的這次外交活動,本來可以以勝利告終,偏偏伯嚭這個草包得了便宜還賣乖,想再撈點好處順便羞辱一下魯國人,結果卻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被羞辱了一番,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而這也給季康子一個感覺,吳國人貌似強大,其實草包不少,沒啥了不起的,好像也不用怎麼怕他們。 季康子有點後悔了,早知如此何必低聲下氣地給他們那麼多豬牛羊,虧了!

他越想越氣,遂決定對吳國還以顏色,去攻打吳國的小弟邾國(在今山東鄒城市)——這也是他老早就想幹的事情了。邾國雖是魯國的附庸,但自從投靠吳國這棵大樹後,越來越不把自己這個正牌老大放在眼裡,這還得了! 這一年(前488年)秋天,魯軍伐邾。都兵臨城下了,邾國國君邾隱公還在優哉游哉地聽小曲。邾國大夫茅夷鴻進諫道:“老大,別聽歌了,魯國的兵已經殺到城門外了,咱們快點去找吳國救命吧!” 邾隱公醉醺醺地說道:“把酒當歌,人生幾何。反正吳國遠在千里之外,遠水救不了近渴。寡人還不如及時行樂,快活一會兒是一會兒,明日愁來明日憂!” 茅夷鴻仰天長嘆:我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呀,怎麼攤上個這麼沒用的老大!算了,我走人好了,沒必要陪著你這個倒霉鬼一起死!

就這樣,茅夷鴻不戰而逃,魯國人遂輕易地攻進了邾國國都,邾隱公逃到繹山(今鄒城市嶧山鎮一帶)。魯軍在城內瘋狂搶掠了一天一夜,最後才攻入繹山抓住邾隱公,並將其囚禁在負瑕(今山東兗州縣西二十五里)。 與此同時,邾國大夫茅夷鴻已經帶著五匹帛四張熟牛皮來到了吳國,對吳王夫差說:“魯國仗著他們人多欺負大王您的小弟我們,您可要替我們出氣呀!” 夫差可看不上茅夷鴻那點兒寒酸的禮品,不過魯國夏天還對自己服服帖帖,秋天就開始不聽話了,這還得了,揍他們! 唉,為了自己的面子問題,季康子錯誤地估計了形勢,終於徹底惹上了吳王夫差這個流氓老大。從此,魯國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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