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賭徒陳湯

第46章 第二節

賭徒陳湯 史杰鹏 1510 2018-03-13
萬章來找我的時候,我正沉浸在驚恐之中,接連幾天的睡眠都不好。這事要追溯到半個月前了。 有一天,我翻檢父親的遺物,竟然發現了幾編簡牘。 我很好奇,因為這編簡牘收藏在一個壁櫥中,非常隱秘,如果不是仔細清掃房屋,根本發現不了,到底是什麼讓父親如此謹慎地把這編簡書收藏得如此隱秘呢?看了簡書的內容,我不由得大驚失色。 簡書上全是父親最後一年的日記,按照天干地支畫成整齊的小框,每個框中都記載了一天中的事。 簡書中經常出現一個人名,叫做“持轡”。這個持轡看來是位女子,而且和父親的關係非常親密,簡書的第一枝上這樣寫道: 今夜月盈,持轡來,貌甚麗,吾自分年內必死,頗自傷。持轡慰余曰:“君侯亦何所傷,觀妾身之命,可稱幸矣。果欲成所願,妾身亦可助之。”餘答曰:“毋庸此,等為子也,何可厚此薄彼。”

此後所有的簡書中,多次記載了這個叫持轡的人,不過基本上都只有'持轡來'三字,沒有更詳細的內容。我有些奇怪,於是闔上簡書,呼道:“來人!” 奴僕們馬上在外面答應:“主君,小人等在此,有事請吩咐。” 我叫進來一位老僕,問他:“先君身體不好的時候,我在外郡任職,不能時時回來侍候。我問你,先君臨終前一年,侍候他的貼身婢子是不是叫持轡,她現在在哪?” 老僕顯出迷惑的神情:“持轡?這個名字小人從來沒有聽過。” 我“哦”了一聲,道:“你可能不知道,把長年君叫來。” 但是當我問長年的時候,他也大惑不解:“持轡,府中從來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奴僕。” 我越發驚異,把父親的日記遞給他:“長年君,這是父親留下的手澤,確確實實記載了一個叫持轡的人,父親對她很信任,晚上幾乎經常和她在一起。”

長年接過簡書,仔細翻看,一邊翻,一邊顯出奇異的表情,道:“這,這似乎真是節侯的手澤,不過老臣真的從未見過這位名叫持轡的婢子。我再去查一查,有了消息立刻向主君匯報。” 我無可奈何地說:“好罷。” 長年應了一聲,出去了。我又攤開簡書,再次重讀,心中思量這位持轡的來路,從第一枝簡的記載來看,她的命運似乎也不大好。我把簡書從頭到尾翻了幾遍,突然覺得背上發涼,好像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我發現每當簡書上記載“持轡來”的時候,幾乎都會加上“月盈”或者“月差盈”幾個字,毫無例外。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一個奴婢的來到,竟一定要月滿的夜晚才行嗎?而且這個奴婢的身份竟然連長年都不知道。我一邊讀一邊內心有隱隱的不安,想起了家里人都風傳,父親臨死前一年就有些魂不守舍,好像被什麼蠱惑了,不由得抬頭環顧室內,看到剛才發現這份簡書的壁櫥,黑魆魆地張著大口,房間內非常安靜,每一聲響動都讓我心中跳一下,我終於忍不住了,迅疾地合上簡書,往門外跑去。奴僕們正跪坐在堂上,看見我突然從房內跑出,都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不管這麼多,一直跑到庭院中,仰頭看見燦爛的陽光,才彎下腰,兩手撐住膝蓋,長噓了一口氣。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睡不好,長年給我的匯報,仍是說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叫持轡的婢女。我心中開始真的恐懼起來,下令把父親的那間屋子封存,我自己搬到另外一間就寢。 萬章來的時候,正趕上我精神特別不好的幾天。他來為陳湯求情,其實不需要他求情,我早就在想著怎麼為陳湯開脫。這倒並不是因為我和陳湯有什麼交情,而是因為富平侯張勃去世前也曾把陳湯的事委託給我,我在他病榻前答應了。我不知道張勃為什麼要同時把事情託付萬章,難道他信不過我嗎?難道萬章這麼一個有點錢的遊俠無賴能比我堂堂正正的大漢廷尉更有能力嗎?如果不是因為張勃已經死了,我可能真的就不管這件事了。但是對死人的諾言最好不要違背,我確實有些膽小,萬一張勃的鬼魂來責問我,那就一點趣味也沒有了。

不過一個原則必須要確定,救陳湯是我的事,和萬章一點關係也沒有。因此,當著萬章的面,我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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