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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志賀的海風

豐臣秀吉(五) 吉川英治 6237 2018-03-13
山岡景隆兄弟以及同苗美作守等一族就是所謂的甲賀武士當中的頭目了。 據說,在大亂之際,於甲賀山中幫助德川家康從旅途的堺地匆忙趕回本國、渡過難關的山中武士也屬於山岡一族的手下。 這一族有節有義,當初拒絕了光秀的誘降,自始至終反對明智。與筒井順應等人相比,不得不說他們是極為偉大的。總之,在信長時代,信長將以前作為瀨田掃部助居城的瀨田城賞賜給了山岡一族,使得這一族人一直對信長深懷感恩之情。 這樣一支力量的加入,讓堀秀政的先鋒隊的實力更加強大了。而且,面對光春從安土城所率的一千餘兵力,他擁有至少三倍於光春的兵力。 雖然光春及其兵士艱難地突破了瀨田的大橋橋口,義無反顧地衝入敵軍之中,顯示了其果敢,但是——這可謂自討苦吃,使己方軍隊陷入了苦戰之中。

“不要散!不要崩潰!組成一個圓陣,一邊旋轉一邊向北前進!不要遠離我們的軍旗去戰鬥!” 光春聲嘶力竭,他在馬上的身影都被戰鬥的喊聲與馬匹踏起的灰塵所淹沒。 在這樣的情況下,軍隊的分裂對光春而言就是毀滅。他嘗試將千餘人的力量扭成一團,像颶風般採用迴旋的陣法,突圍至大津。 然而,就算他成功到達大津,也絕不意味著便取得了勝利,也並非就看到了曙光。 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他的最終下場只有一個。 死。 僅此而已。 山崎已被攻破,一族四散不知去向,主帥光秀也已死於非命!如今,他為何而奔赴前進?又為何活在世上? 話雖如此,光春一定還懷有一個願望,想要通過苦戰去實現。 那當然是:“不能白死!”

如今直面自己一生中的最高點,加之平日里的覺悟與希冀,此時此地他“一定要死得其所”。 “武士之道,便是在死的瞬間決定一生或華或實。一生謹慎、千錘百煉,如果在死亡這條路上一步走錯,那麼一生的言行便全部失去真意,無法再重生一次,拂去污名。” 此時,他將平日里對家臣子弟們說的話用來告誡自己,一邊在馬上橫槍勇戰,在怒濤相搏般的血戰之中,他一點點向栗津方面前進。 如此這般,終於突破重圍來到大津町的東面入口。然而,待喘口氣後一眼看去,前後跟來的士兵不過兩百餘騎而已。 大部分士兵或者死於途中或者負傷,但在栗津附近遇到有力的敵方部隊將己方隊伍分割開來,也是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 “去坂本,去坂本!”

左馬介光春心中不斷提示著這個目標,暗自起誓在到達之前絕不能死! 坂本城中還有眾多的家臣,而且從龜山城中遷至此處的光秀的夫人與子女以及眾多親眷都據守在此。光春自己的妻子兒女當然也在其中。 “為了讓他們平靜逝去,必須要選好死去的方式!” 光秀逝去之後,他便理所當然成為一家之長。 坂本城已經不遠。也就還有六千米至八千米的路程。 然而,一進入大津町,城中房屋已經被煙霧包圍。先於光春進城的荒木山城的兒子荒木源之丞與乙之丞兄弟一會兒便掉轉馬頭搖手道:“大人,這條路無法通過,必須換條路走!” 聽兄弟兩人一說,其他人也一下子全都退了回來。兩側房舍已經是一片火海,讓他們難以通過了。 “為何不行?”光春向前問道。

荒木兄弟回道:“新出現的敵人將城中房屋都點燃了,前面的路口已滿是煙火了。” “我們這樣的小股部隊倘若奔向田野才真正會被敵人迂迴包圍,成為他們手中的獵物。從敵人正中間衝過去才是最簡單的方法。大家都跟著我衝過去!” 光春冷不防揚鞭催馬衝進了煙火滾滾的城中。 不僅是火焰,槍口與箭頭瞬間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光春彎曲左臂將鎧甲的袖子擋在額頭前方,伏在馬鬃上向前突擊。 “快!跟上!” 荒木兄弟以及其他部下也都衝進了嗆人的煙火中。 他們來到路口。 上去便是逢坂,西面則是三井寺。另一面的道路則通向柳崎的海邊。 佔據此處要衝的是堀秀政的中心部隊。當然,久太郎秀政自己應該也身在其中。明智一方連同光春一齊前衝,堀秀政的部隊也展開猛烈還擊。道路十分狹窄,馬難以前行,槍柄也難以盡情舞動。在這不久即將燃盡的街市之中,被燒掉的建築物崩塌的聲音以及將士們的咆哮聲響徹雲霄,鮮血瀰漫黑煙滾滾,已經分不清晝夜。

因為該路口是坡底的三岔路,所以佔據坡上位置的堀軍在地理位置上無疑是有利的。 此外,所有的條件都顯示此時此處便是光春主從人生的終點。 然而,光春以及手下兩百士兵卻將此絕對之事“完全不當回事”,一直瘋狂地奮勇作戰。 事到如今,僅僅從對光春不離不棄這一點上便可以了解這些士兵是如何不同尋常。 因此,雖然堀軍佔據有利地形,有滾滾濃煙與火焰,還有數倍於對方的兵力,但此時他們卻大吃一驚。雖然對方人數在不停減少,但己方卻有著數倍於敵方的死傷,將士的屍體導積如山。 “那便是左馬介光春嗎?”堀秀政指道。 他的折凳便設在坡上,城中火焰與濃煙並起,使他無法立刻清楚將地下面的戰況收之眼底。 “哪個?”

圍在他旁邊的家臣堀監物與近藤重勝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向秀政指的方向望過去。 “那個,應該是那個披著白色盔甲的人。騎的馬也像是一匹良駒。” “噢,原來如此!” “是光春吧。” “雖然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應該是光春,那樣的武士不可能是部下。作為我久太郎秀政的對手沒有什麼不足之處了!” 話音一落,秀政已經跳上旁邊的一匹馬衝了下去。 堀久太郎秀政這年正好三十歲。在天王山、山崎等地,他在秀吉軍中的名聲早已經響噹噹,有著極為重要的分量,比起躲在帳中考慮計謀,他更樂意做陣前的一名勇將。 他撥開己方的隊伍在敵人正前方駐馬,大聲向敵人喊了些什麼,然而由於周圍的吶喊聲與火焰燃燒的聲音過大,他話中的意思終究難以傳到。

然而,僅憑他的態度與鎧甲,對方即刻便知道他便是大將秀政。明智方將士立刻將槍頭對準了他。 “要死也要把他殺掉再說。” 就連雜兵也都一起擁到了秀政處。 “我就在此,還不轉過身來?左馬介、左馬介!” 秀政無視馬前的敵人,望著那邊身披白色盔甲的光春。大部分敵人都被馬蹄踢散,用扎槍打趴在地上了。他只是瞅准了那個身披白色盔甲的人。 光春在煙塵中向這邊看了一眼。 猛然間,只見他甩掉了身邊的敵人,將馬頭轉向秀政的方向。然而,光春這方擋在前面的兩名年輕人突然間一左一右牽住主人的馬轡,迅速轉過馬來向相反方向奔出去。 這兩人是光春平日里十分關照的侍從。 堀秀政在後面罵道:“卑鄙!”一邊又喊,“回來!”

“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左馬介光春你不知死地嗎?” 他放馬狂追。 光春也難以忍受,喊道:“放開!” 他勒住馬,試圖將兩人的手從馬轡處甩開。兩名隨從依舊死命抗拒:“不可!請大人盡快逃走吧!” “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兩人!” 其中一人拿槍柄用力打了一下馬背。 馬驚慌地載著光春盲目地向遠處奔去。兩名隨從又按原路返回,勇敢地與堀秀政交戰,兩人一起戰死了。 光春好不容易勒住馬韁,只見已來到一處田埂邊,面前有一條小河注入湖中,光春站在此處回首望去,已經看不到兩人,也看不到秀政追來的身影了。 然而,一眼望去,近處的街道、後面的田埂、土橋以及森林附近,已出現一二百騎的敵人。他們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彷彿是看著從天空中闖入網中的小鳥一般。

眼見自己身處危險境地,怕是難以逃脫了。光春從混亂的包圍中衝出來,又衝進了完全的包圍圈。 這種時刻如果慌張的話,定會被後人恥笑。包圍他的敵人也顯示出一副悠然自得幸災樂禍的樣子,“左馬介光春如何死法確實值得一看,我們且看看吧。”不管怎樣,反正他也已經相當於籠中之鳥,終究是難以逃脫的。不用說,敵人正是以這種自信為前提的。 “籲……籲……” 光春悠然自得。他勒緊手中韁繩,訓斥著坐騎。因為強行將馬停住的緣故,馬的前肢陷進了鬆軟的泥土之中。所以,此時光春慢慢掉轉馬頭,想要無損傷地將馬前蹄拔出來。 馬沿著田野與小河中間的小路向著湖的方向慢慢走去。 這匹悍猛的馬看上去尚未完全平息下來,一邊緩緩地前進,一邊時不時甩甩鬃毛,口中噴出白色的泡沫。

嗖——一箭夾帶著疾風從光春的臉與馬鬃中間穿過。 砰一聲,那邊的田壟上也發出槍彈沉悶的響聲。 然而,大部分的羽箭與槍彈都落在了田地上。光春所處的位置尚在射程以外。 然而,他的馬到底想要去何方呢?所有能夠前行的路都已經被敵軍堵滿,就僅剩下琵琶湖了。 突然間,光春的身影一下子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 圍在遠處的敵軍瞬間自責起來,己方仗著人多勢眾太過輕敵。 “他逃了。” “藏到哪裡去了?” 眾人一下子都驚慌起來。然後將弓矢槍彈盲目地朝著光春消失的地方附近射擊。 一對一對想一決勝負的十分自信的武士分頭從東面的森林、西面的街道沖了出去。他們當然是想要同光春一決雌雄。他們在馬上揮手製止己方的士兵:“不要射!” “先不要開槍!” 他們口中一邊唸念有詞,一邊來回搜尋著光春的身影。 此時,只見遠處蘆葦茂盛處彷彿有風吹過,明顯晃動起來。細細一看,正是那匹安著金鞍的駿馬以及下馬親手牽著馬轡的那名身穿白色鎧甲的武士!只見他的身影漸漸在蘆葦叢中隱去,而且是極為悠閒地向著湖水的方向。 “哎,那裡!” “左馬介,站住!” 十來騎爭先恐後地向蘆葦叢中衝去,彷彿爭搶獵物一般互不相讓。 田埂與湖岸間約百米的距離盡數被蘆葦覆蓋。闖過去的眾人都沒有發覺此處已是鬆軟的濕地。馬的小腿陷到比蘆葦根部還深的泥地之中難以拔出。 “不妙!” 大家頓時發覺情況不妙,有幾個人下了馬。也有人再次回到田埂上想要從遠處沒有蘆葦的地方迂迴過去。 僅僅在城盡頭的此處有蘆葦生長,到了柳崎便是一片松林。 “他只能從此處上岸。”眾人推斷出光春前進的方向,先行迂迴過去。此處一直到海濱盡是羽柴方的士兵。從三井寺方面掃蕩明智殘部的堀秀政的手下也正在附近的松林中休整。 突然,湖岸邊羽柴方將士發出一片類似歡呼的哄聲。 一看,從湖岸的蘆葦處一直延伸到水中約五十米距離的地方,一條波紋筆直地延伸。 因為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出乎眾人意料,所以不分敵我,眾將士都暴發出驚嘆聲。 如今,一匹馬正在琵琶湖中心划水而去。旁邊在波紋中浮浮沉沉的身披白色鎧甲的人正是他們剛剛摩拳擦掌想要挑戰的左馬介光春。 人類的想像力無論如何都是有一定限度的。就算之後認識到其非比尋常,但在事實出現在眼前的瞬間,人們總是難以逃脫雙目十指的常識的範圍。 如今,讓左馬介逃脫的羽柴一方發出這種空虛的聲音時,彷彿是在嘲笑己方的固守常識。 “身披甲胄,佩帶大刀,而且從早戰鬥到現在已經筋疲力盡的左馬介怎麼可以帶著馬匹一起從湖上逃脫呢?” 正是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讓眼前的事實完全顛覆了。就如同顛覆了鐵會沉入水中這樣一個不可動搖的事實一般。 這確實是一次重大的失誤,但與之前的失誤相比,這次失誤顯然讓這些武士也不惜高聲歡呼,敵人實在厲害!不僅如此,甚至有人歡聲不已,竊竊私語地讚美起他來。 “明智一族中確實也有像他一般的男子漢啊!” “左馬介真是了不起呀!” 特別是堀秀政以及其他一些重視名譽的武門將領更是看呆了,一直凝視著湖心處。 左馬介遊出去的距離,如今槍彈與羽箭也已難以到達。 “恐怕那匹馬游不到坂本。” “會沉到何處呢?” 大部分士兵還有所期冀,不再無謂地開槍射箭。 離開湖岸已有數百米的左馬介光春在水上緩緩劃出一個半圓形,將僅僅浮在水面上的馬首一下子轉過來朝向坂本城的方向。 根據《改正三河後風土記》與其他各種書的記載,當日光春穿的是白色絲的披肩,當時有名的畫匠用水墨在上面描繪出雲龍的圖案。 另外,他的鎧甲也是名為二谷的明珍造的光輝耀眼之物,馬匹則是十分優駿的大鹿毛的雄馬。雖然它從清早起便在戰火中奔馳,但如今卻還能有力地劃著水,從這點也可以看出其雄駿。 然而不管何種名馬,都要乘馬者悉心調教,才能夠讓其長久奔馳卻不會勞累。 除了大刀弓矢等表面功夫之外,當時的武將還十分重視騎馬,而光春又尤其熱心於馬術。關於此事,他與秀吉在年輕時還有一段逸事,此處無暇且不做細述。如今,掉轉馬頭之後,從湖面上斜著望去,目測坂本城也就還有兩公里多的距離。眾人都注視著,看這匹馬到底能不能夠挺到那兒?光春又是否會給世人留下笑柄?對光春而言,這無疑也是在跟自己的人生打賭。 雖然整個湖看起來並不十分廣袤,但水卻是有深有淺。 左馬介光春也十分清楚這點。 雖然從出安土城起,便是期冀一死,但是就他的本性而言,他並非無謀愚蠢之人。在這一點上,與其表兄弟光秀相比,不如說他才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理性主義者。要說原因,是因為光秀在臨近死時,親手將自己所信奉的教養與忍耐一舉打破了,而左馬介光春此時依舊保持自我,就算身陷敵軍包圍的湖中,還是像憐珠惜玉一般謹守自我。 這片湖區與周圍地域都是明智方的領地,而且就位於坂本城下。光春對此處的田埂以及蘆葦叢當然十分了解。 馬的水性也十分好。 他在湖中帶著馬游泳,今天並不是第一次。 因為,他從自己的居城坂本城的馬場到大津町附近已經帶著馬游過數十次了。因此,他深知此處湖底的深淺。 至於如何控制馬蹄行進的深淺,他將身體壓低到隆起的馬背處,水深處便輕輕牽動韁繩帶動馬向前遊,到了淺水處就濺起水花跨過去。這種做法絕不是他的創意,在敵人面前如此渡湖也都是基於前人的寶貴經驗。 然而,這終歸是至難之事,後世對此也有多種說法。 “左馬介渡湖之說不過是被捏造或者誇張的傳說,實際上他不過是騎馬沿著湖岸進入了坂本城而已。” 還有一種說法:“他是騎馬從湖水與商舖之間通過。” 另外也還有諸如他乘船進入坂本城等說法。 這些說法彷彿都忽視了整個戰局中,堀秀政與羽柴軍早已將兵力佈置來塞滿了湖岸與通行道路。 擁有數倍於敵軍的兵力,而且時間又十分充裕的羽柴軍不可能進行單方面受到壓制的作戰。 總之,想要否定左馬介渡湖之說的史學家的心理,恐怕是認為此事是至難之事,而且太過戲劇化,所以才持懷疑態度,以至於想要將其流為通俗的街傳巷議。 然而,書寫日本歷史的武士們自古以來便十分戲劇化。湊川、四條畷、川中島、高松城的一葉扁舟、松間的廊下、雪夜的大本營松坂町,都極為戲劇化。 然而,對現在的左馬介光春而言,這件事情絕不像後人考慮的那樣,是面對至難之事時的魯莽行動。他只不過是比在平日里練習馬游泳的時候多穿了一件盔甲而已。 在水波間悠悠緩行的馬匹以及左馬介白色的盔甲彷彿是水中一隻游弋的水鳥。 依然認為“現在就要沉下去吧”的羽柴軍不久又亂起來。因為事實再次顛覆了他們的預想。 左馬介光春十分謹慎地迂迴到敵方羽箭槍彈的射程之外,不久便輕鬆地從坂本城東面的湖濱上了岸。 從唐崎的一鬆到那裡的湖濱一面全是漂亮的細沙與松林。一上岸他立刻騎馬一溜煙衝進了松林之中。剛剛消失在綠色松林中的身影轉眼間便在坂本的商家與松林之間的十王堂前出現了。 看到此景的羽柴軍彷彿一下子回過神來,一時間擂鼓吶喊起來。 “呀、呀!讓他逃了!” “別讓他進入城中!” 眾人瞬間彷彿潮水般衝了過來。 左馬介回頭望向他們,臉上彷彿還帶著微笑。本來以為他要快馬加鞭逃走,沒想到他一下子翻身下馬了。 他將馬的韁繩拴到迴廊的門柱上後,晃了晃身子,將鎧甲中的水抖了出來,然後將二谷的鎧甲放到了供奉的神前。 之後,他將箭囊取下來,拿筆站在神堂前面,在白壁上提筆寫道: 明智左馬介光春與其坐騎剛剛渡湖水而來。我無暇犒勞這匹多年以來忠實而勤奮的馬,不得不在此與之訣別。希望這匹大鹿毛寶馬會被贈給不輸於我之人。希望它未來的主人對它多加愛惜。 寫完後,他扔下筆下了台階,來回捋著被水淋濕後服帖的大鹿毛寶馬的馬鬃,彷彿對人說話一般道:“大鹿毛,再見了。” 大鹿毛寶馬將鼻子湊過來,把臉貼到他的肩上,彷彿是在撒嬌哭泣一般。光春抱著它的脖子望著那邊唐崎的松林,突然間吟道: 這一首和歌是當初光春首次領守坂本城,在唐崎種下一株紀念的松樹時所吟。 光春此時為何會突然吟誦這首和歌,他自己也不清楚。能夠說明的只是在這種時刻人們總會緬懷過往。可能是將本來想要面對天地慟哭的情感努力以相反的形式表現出來,不知不覺便朗誦出口。總之,左馬介將愛馬扔下,從那裡縱身翻下,立刻便奔進了城門。眾人彷彿哭喊一般暴發出“哇”的一聲,將他迎接進了坂本城中的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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