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三月五日,秀吉叫妹夫陪同,來到建在城中地區一角的一排排人質房前,喜眉笑眼地巡視著。
“殿下,信雄殿下真會殺死三位家老嗎?”
“當然,那笨蛋一定會的,也許已經殺了呢。”
“殿下怎麼這麼有把握?”
“哈哈!我後來又施一計,給隆達小調填了新詞,叫人送到長島城去了。”
“您派去了使者?”
“喂喂,別說傻話好不好,騙敵人何必特意派使者呢。你好好記住,人的心中都有一隻叫猜疑的惡魔。”
“猜疑?”
“對,心裡老在嘀咕,懷疑人是敵人還是朋友,是真心傾慕於我還是逢場作戲。”
“那麼這惡魔在殿下心中和我心中也有嗎?”
“哈哈,你別太認真了,我可沒說你我心中也有啊。”
“太可怕了。”
“但是常人竟不會把它運用在戰爭中,真是太愚蠢了。其實它能敵過千軍萬馬,可常人卻不知道。”
“哦。”
“比如說吧,這排房子裡,哪個大名的妻子最貞節?”
“嗯,要數細川忠興的妻子了,她現在正在自己國內關禁閉,不在這裡。”
“假如在這對和睦的夫婦之間略微使用一下猜疑的惡魔,兩人馬上就會鬧翻的。”
“和睦的夫婦也會鬧翻?”
“對。我要是夜裡來尋歡,然後四處散佈說她是個好老婆,好似一餐絕世佳餚。你看著吧,忠興心頭的惡魔便會興風作浪了。”
“是嗎?”
“於是忠興就會逼問他老婆:你為甚麼把身子許給了羽柴殿下!他老婆會說:我沒有呀。這就足夠了,兩人已經翻了臉,暫時難以修好。你也明白這惡魔的威力了吧。”
正說著,二人走進了散發著木頭清香的走廊下。走廊兩旁排列著隔成兩間大小的一家家居室,裡面已經全住上了人質。秀吉隨便向一間屋裡搭話道:“喂喂,這是誰家呀?”
“妾是神子田正治之妻。”
“哦——,你是正治的妻子啊。”
“是,帶來個嬰兒,承蒙關懷。”
神子田正治的老婆看上去又土又醜,她接過女傭抱來的嬰兒給秀吉看。秀吉道:“哦——,這是你們兩人剛搞出來的吧。”
“是……是的。”
“不必害羞,搞出這孩子,不就是你們兩人親熱過嗎?好,恭喜了!咦,這孩子長得意外的漂亮啊。好好,我加倍小心,別叫你心愛的男人戰死疆場。”
“請多多關照。”
二人又向前走過了兩三家:“你看你看,這裡是誰的妻子呀?”
“是,是蜂屋賴隆的妻室。”
“這蜂屋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呀。咦,你比蜂屋年紀大吧。”
“是……是的。”
“沒關係,年齡怎麼都行,你很漂亮啊。”
秀吉說罷,向前繼續走去。又退回幾步,說:“你知道蜂屋在大坂城裡,戀慕著一個侍女嗎?”
“不,會有這事?”
“是嗎?好好,不知也罷,保重啊。”
離開後,秀吉在佐治日向守耳旁道:“這下看吧,凱旋歸來後,讓蜂屋這小子和他老婆鬧去吧。怎麼樣,猜疑的功效不小吧。”
秀吉的這種惡作劇,其實最終敗壞了他的名聲。世上傳說的“秀吉調戲人家之妻”,也許就是因為這種惡作劇張揚出去後人們才產生了對秀吉的不信任,秀吉這一天在筒井定次的妻子麵前又開了個赤裸裸的大玩笑。
“哎呀!真是的!”
筒井的妻子有公卿貴族的血統,羞花閉月好似畫上的美人。
“我今生今世頭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美女。”秀吉還沒問是誰的妻室,就信口發出了感慨。
“你看怎樣,一個晚上也行,咱們約一次吧。”
那女子目瞪口呆,驚得瑟瑟發抖。
“只要你同意,我今晚就來。哦,看門的是這個佐治。我要他不許張揚,他就不敢說。”
佐治慌忙快走三四步,跑到前面去了。夫人定了定神果敢地說道:“妾是筒井之妻,請您與妾的丈夫交涉吧。”
“甚麼?是筒井的妻子?這下糟了!那龜兒子的老婆可真厲害。再見了,多保重!”
好似挨了當頭一棒,秀吉慌忙逃遁。但這些話早讓附近屋子裡的娘兒們聽到了。
……
秀吉三月七日得知信雄殺死了三位家老,八日便命前鋒出兵,他自己則於十日由大坂入京都,十一日進軍近江的坂本城。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