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啊,大日坊!”
“是嗎?”
“是。寒氣即將襲來,我向你施捨一份越冬禮物,能否幫我出個主意?”
“如此相求,我大日和你曾呂利的關係,能說不幫忙嗎?”
“我們擔心的是萬一築前打敗的話。”
“嗯。”
“我們乘築前與柴田、信孝交戰時開挖各地的金山、銀山吧!……”
“啊,明白了。”
“明白甚麼?”
“築前這次錢財的來源。你不僅讓堺地的人,而且還讓博多的人交了金銀。”
“還是讓你猜中了。實話相告,博多的神屋宗湛等專門派人去澳門學習新的煉金法。為了讓築前奪取天下,必須四處開掘地下財寶。這絕非為我們自己,而是為富日本國。”
“果真如此?”
“當然,說來武將們只知荒蕪田地,燒毀城市、村落,不知生產。”
“就是這麼回事!”
“而且,只是想盡辦法從別人流汗耕種的田地裡收取年貢米。公平嗎?自己一粒米也不生產,我們應該讓這些狂人相互交兵,然後趁機創造財富。先著手挖金銀,然後向高麗、澳門、呂宋、暹羅等派船,打開交易航路,大日你若一直幫助破壞財富的武將們,這次能否也助我們這些創造財富的人一臂之力?”
“話說到哪裡去了!我不能不幫了!”
大日坊裝出被說服了的樣子,開始闡述自己的謀略。
“看著,動兵在十一月中旬。”
“抓住北陸降雪的機會?”
“在此之前,必須先籠絡勝家指揮下的北國大名。”
“北國大名?該是前田利家,不破勝光,金森長近,接下來細川忠興吧?”
“對細川可放心,儘管是光秀之婿,但仍偷偷地參加了葬禮。”
“是嗎?那麼關鍵還是前田、金森?”
“正是,這兩人必須從內打通。還有長濱的柴田養子勝豐,越中富山的佐佐成政,得從柴田手中拉過來……這些手段築前一定都知道。”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不易!”
“不必多慮,向雙方大肆散佈謊言,……假如……”
說著,大日坊神經質地動了動下頷,擠擠眼睛。
“去佐佐成政那裡,謊稱前田利家念昔日友情,已與築前重歸於好,讓其動心。再去利家那裡,鼓動一番。柴田如離開越前,就同佐佐成政達成協議,讓他從越中攻其腹背。武將打天下不擇手段,而內應者不惜褒獎。”
“那麼,將舉辦葬禮的巨額金銀都……?”
“不是金銀。口頭約定給領地即可!”
“嗯。”
“武將的約定不同商人的交易。商人自己手中沒相同價值的東西就成不了交易。武將給武將的土地,實際上絕非自己的經濟財產。給對方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值得可惜。”
“有理!”
“信長公常言,用槍尖去取,用刀去拿,這實為放縱暴力的強盜。想將前田拉過來,就投其所好,分封土地,如此這般,他必定上鉤。”
“所言可怕!大日。”
“是的,我們都是將良心出賣了的惡魔,為了讓築前打下天下,便可暴露本性。”
“哎呀呀,可怕!不過,如今再說可怕,已無退路。投其所好,以此為誘餌吧。”
“對。”大日坊閉著眼說道:“前田利家自犬千代時就是築前的親友。他是越前府中的城主。如要將他與勝家離間,……對,討伐勝家之後,在加賀、越前給他百萬石下狠心拿出誘餌!”
“百萬石?”
“對,當然不能與釣魚的誘餌相比,向武將拋出的誘餌遲早都能收回來,故而不能小氣。在日本各處下本錢放誘餌,才能成大業!”
“哼!”
“別不滿,新左衛門!我大日失敗過,知道厲害。包裹皮越大越好。小了,怎能包住全日本。儘管去說服築前吧!”
“對不起,真不愧是惡魔的化身!”
“正是。只要動手,勝家、勝豐父子的關係也能打破。信雄、信孝兄弟更不在話下。再說一遍,在奪取天下前,作個惡鬼吧,新左衛門!”
“小家子氣,大日坊真是個難以琢磨的魔鬼!”
“未必如此,你曾呂利不也是一肚子彎彎腸子嗎?對了,你看選哪兒做戰場為好?”
“說的是,還有這個問題。”
“等降雪以後,再向岐阜派兵,不必性急攻打。冬天來臨時,火燒村莊、財寶,這是常說的日本國最大的災難。把敵人圍困起來,讓他們投降。……至於砍頭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哎呀,好冷!”
“一旦投降,就把他們監禁在與柴田勝家無法聯絡的地方……”說到這,大日坊又向前低下頭。 “且慢。何不將其放在城池的附近,誘使勝家前來解救!一個冬天先留著他。殺早了,損失大!”
“這又為何?”
“柴田勝家待雪化後,必定會來。路線嘛……必是越過木芽嶺,奔長濱而來。”
新左衛門不禁倒吸了口涼氣。他也以為勝家率軍而來必走此道。
“新左衛門,有一處好戰場!”
“哪……哪裡?”
“賤岳附近山中。雙方如在此地廝殺,最好既無農田,又無怕燒的房屋。”
“正是!”
“對!如此必勝!”大日坊猛擊了一下膝蓋。 “築前可在美濃監視岐阜,勝家待雪化後會趕到此處……”
“對。”
“築前揮兵直轉北近江出口,在賤岳附近將勝家封在山中,以此為戰場決一死戰。有築前則無事不可為。那傢伙最喜歡在這危險的地方打仗了。對!就讓他這麼辦。”說著,大日坊陰笑起來。
他想,迫使羽柴築前冒此風險,他就有可能不僅難平天下,反而敗於柴田勝家之手,那樣的話,他就會葬身此地,永不復返。這實在有趣,比山崎會戰有趣多了!
看來,在大日坊的心中,光秀仍然活著。
“嗯,嗯,這是個妙招,新左衛門。”大日坊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