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曾呂利,還有件難辦的事。”
“都到這種地步了,該不會有甚麼為難事吧。請隨意吩咐!”
“並不盡然。這太難辦了,你得拿出主意來。”
“甚麼事情?”
“信長公的遺骨。遺骨已在本能寺燒掉,一片未留。和尚千人,從者萬人的葬禮隊伍,抬甚麼去送葬?”
“也是……”
“總不能抬著空棺吧!若找不到信長公的遺骨,葬禮名不符實呀。”
精明的新左衛門竟也沒考慮到這些。舉辦名揚全日本的葬禮,安葬的屍體都沒有,不成體統。僅設個靈牌未免淒涼,然而又不能隨便拾一塊。
“別洩氣,你是少有的智者,想法找到信長公的遺骨!”
秀吉隨口一句,新左衛門倒抽了口冷氣,沉思開來。
“對,有了。有辦法了。”
“想出辦法了?”
“想出了,信長公遺骨已燒,世上都知道沒有遺骨,總不能抬著空棺招搖過市吧?”
“廢話。這是雜費一萬貫的大葬禮!”
“因此,雕尊像吧!”
“木像?”
“別小看。這尊木像需用南蠻傳來的香木——白檀雕就。”
“甚麼,白檀?有這般大的白檀?木像必須跟真人一樣大小。”
“這得花大筆錢。”
“此時竟還小氣!”
“我用數万金銀從南蠻船上買來了一棵大香木,乾脆咬牙用上吧!用這白檀雕一尊坐像,運到鳥邊野火葬場,與火葬場房屋一同燒掉……”
“嗯,一下子燒掉?”
“不燒就留下後話了。如燒掉則開日本之先。不僅京中,近畿一帶也將被妙不可言的香氣籠罩。”
“是麼?”秀吉拍著大腿,大叫一聲:“對,燒掉織田信長公數万金錢的坐像,會成為美談,頃刻間傳遍整個日本,人們會說我羽柴築前守,不僅有錢,而且又有魄力,為君主不惜燒盡數万金的大香木,實乃聞所未聞。這樣的人理應做天下的主人……對吧,曾呂利?”
“對。”
“你的智慧正合我意。用數万金銀的香木代替遺骨,諸事應與此相符,你知道嗎?”
“當然。”
“應抬著'遺骸'走遍京城街道,彩輿也不能用尋常一般的,應做一個空前絕後,令人嘆為觀止的彩輿,上面還要鑲嵌金銀珠寶,懸掛瓔珞彩帶。”
“啊……”
“對,彩輿旁送葬的僧侶和供奉者的衣裳也要統一染成五色,告訴西陣織匠,後人不會再有此類葬禮,盡量製作豪華的衣裳。如何,曾呂利?我築前安葬信長公菩提的一片忠心,必令人感動不已,永世相傳吧?”
曾呂利新左衛門也不敢說甚麼了,看著秀吉那充滿無限期盼的眼神,說不准會讓我曾呂利為他造一匹黃金馬騎呢!
“不錯,這就萬事具備了,這次葬禮有五萬兵警備,柴田勝家也好,信孝也罷,他們是不敢來參加的。這樣,我就可以發號施令,說他們連恩重如山的君主信長公葬禮都不參加,真乃不仁不義之徒,並可以以此為由發兵討伐。不過……,曾呂利!”
“在,又是何事?”
“葬禮結束後,可否立即征伐岐阜?總之不能鬆勁,還望出謀劃策籌措軍費。今天就到這裡,馬上準備吧!我找人給日本各處大小名寫邀請信。”
曾呂利新左衛門啞然無聲,默默地離去了。他內心應有些不耐煩,暗想:“哎呀呀,沒想到今天讓這大人物震住了。嗯,這般的人物,也該多耗些金銀……”
實際上,這不過是“有馬構想”的深展。令世間驚嘆不已的信長公的大葬禮,讓京城從紫野一帶起籠罩在木像沁人的香氣中,不久便得展開賤岳會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