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張清洲城二丸。
羽柴築前守秀吉在灼熱的烈日下騎馬查巡了熱田、名古屋後返回清洲城,他一面脫著鎧甲一面喊:“枕頭!拿枕頭來!”
“是!”林又一郎飛快地跑出來,將婦女用的帶有木匣底座的圓枕頭遞給秀吉。秀吉接過來聞了聞以後和身體一起拋倒在蓆子上。
“我累了,別讓任何人進來!”
“知道了。”又一郎回答後又問:“德川殿下直接回三河了嗎?”
“你這蠢才,我已經睡了,沒告訴你我累了嗎?”
“啊,是!”
“自從十三號打光秀以來我幾乎就沒睡過覺,今天都二十號了。只要一躺下就得打呼嚕。”
“您說得對!”
“知道嗎?十三號打垮了光秀,十四號一面攻下了坂本城,一面又拿下了丹波龜山城。”
“是,夠迅速的了。”
“接著,十六號進了長濱城,和松殿下和解後斬了阿閉貞明。十七號在都城六條河原又虎死了明智的驍將齋藤利三,十九號又跑到這兒。這時候德川家康又出來了,不但多了一個對手,還給今後的繼承問題帶來了麻煩,知道了吧!家康這傢伙還是在駿河、甲斐對我們有利。他聽了我的勸告後從熱田撤兵了。”
自己說已經睡了,還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這倒使又一郎有些不放心了。
“殿下,您就痛痛快快地睡吧!不然的話決定繼承的事兒就想不出好主意了。”
“是的,對。好,睡了,睡了。我已經睡著了,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殿下,打擾您一下。”
秀吉正在囑咐又一郎,沒想到外面又傳來了三郎左的聲音。
“甚麼,三郎左。現在不行,我已經睡著了。”
“行啊,那您就睡著見一個人吧!”
“甚麼?讓我睡著見一個人?”
“對,殿下是絕代的大英雄,可以睡著打仗,睡著斬人。”
“別給我戴高帽兒了,三郎左。是誰,你讓我見甚麼人?”
“您就當是大唐天子派來的敕使吧!”
“你說甚麼?!”秀吉終於爬起來了,“大唐天子?!”他驚奇地問。
“是的,大唐派人給殿下送來了天子繼位時必不可少的寶珠來了,……這不能不見吧?”
秀吉頓時瞪起了他那睡意矇矓的眼睛,向前湊了湊身子說:“你這小子竟信口開河,把他帶來,那個大唐的敕使……?”
秀吉語音未落,雀部勘兵衛著一身輕便的馬服出現在門前。
“你就是大唐的敕使?”
“正是在下。”
“你真的是從大唐來的?”
“不是,不可能從大唐來。我是從和泉堺地來的。”
“噢,你抱的是甚麼?那麼小心翼翼的?”
“這是帝王繼位的吉祥物,叫圭玉。傳說可以為天子產生無限的智慧。殿下大概還不知道吧?您要說不要我馬上就帶回去。”
“拿來,拿來看看這繼位的吉祥物。”秀吉有些驚奇地說。
“是。不過,下賤之人看到他會刺壞眼睛的。所以我要背過身去,希望殿下的家臣們也背過身去。”
勘兵衛聽了新左衛門的話,盡量添油加醋,誇大其詞。他彬彬有禮地將雕漆小盒交給三郎左以後,摀住雙眼,把背朝向站在廊前的秀吉。
“哼,下賤之人看到它會刺壞眼睛?”
“正是。”
“眼睛壞了也沒關係。三郎左、又一郎!不要讓別人靠近,我打開以後你們兩個仔細看看。”
秀吉說著,在斜陽強烈光線照耀著的廊前打開了小木盒。
“啊?!”
三個人不禁同時叫起來。磨得棱角分明的圭玉被太陽照得反射出強烈耀眼的光芒來,刺得三人一時睜不開眼睛。
“哎呀,果真是塊寶玉,叫甚麼來著?”
“哎,叫圭玉……就是帝王繼位的證據。”
“這顆寶玉是誰送給我的?”
“不能告訴您名字,我是受人之託才來的。對方說這寶玉有緣來到日本,不是一個凡人應該保存的東西。應該由坐天下的人秘藏起來,時常向它討教一些智慧……現在整個日本只有羽柴築前殿下才是這種寶玉的主人。所以讓我來獻給殿下。”
“嗯,是這樣!”秀吉搖搖頭,又一次打開盒蓋看了看說:“你叫甚麼名字?”
“雀部勘兵衛利信。以前就認識原三郎左和林又一郎他們。”
“噢?……原來你們認識?這麼說你不會騙我羅!這寶石是誰獻給我祝賀戰爭勝利的吧?”
“正是。對方說您早日取得天下,……還說,這寶珠能給您帶來非凡的智慧……”
“還說你不要說出我的名字,對吧?”
“是的。他說不要讓人認為我是為了名利才送的……,還說這寶石有危險,不能由凡人保存,不要說出我的姓名……”
“嗯,有涵養。如此說來我築前也不好意思收下了。怎麼樣?你不告訴我贈主的姓名的話……我築前絕不會收下的。”
“哎呀,這可不好辦啦!……”勘兵衛說著不由自主地咧咧嘴。
在勘兵衛看來,曾呂利新左衛門比羽柴築前好像還要略高一籌。他內心非常高興,有些情不自禁地暗自得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