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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二十一章狐疑漸生

替身 西樵媛 3596 2018-03-08
安然說出了一直縈繞心頭的懷疑和困惑,心一下變輕鬆了。反而是司徒,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很難接受似的說:“你說誰不是誰?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安然平靜地抬頭仰望他,“就像'燕君山'不是燕君山一樣。” 司徒先是一蒙,然後漸漸明白過來,“你是說,孟子他……”司徒看見安然點點頭,突然否決道,“不,這不可能。如果他是假的,那真的孟子……”司徒不敢說下去,他看見安然的眼中有晶瑩在閃動,黯然的神色似乎在悼念過去的情感。 “也許……已經不在了。”安然哽咽。 “不是,安然,這是你想像的,還是有證據?”司徒一時接受不了。 “你是知道我的,”安然說,“每一次的'輕舉妄動',最後證明,都不是無事生非。”安然拿出一沓信,“這個,是君澤一直想看,孟子一直想要回去的東西。結果,還是讓你先看了。”

司徒看著那些信,翻了幾頁,然後不耐煩地甩到一邊,“還是你說吧。” 安然拾起信,“三年前,我跟孟子到了美國,就一直通過書信彼此聯繫。大概一年後,他在來信中說,他感覺到了自己身體明顯的變化,也許是時候到了,他也難逃死亡的命運。當時他很沮喪,很悲觀,還把孟蝶的事怪罪在自己身上。於是我就鼓勵他,跟他說,蝶姐沒死,他就不許死。後來他也許想通了,說雖然無力回天,但會爭取把最後的人生走得完美。本來我以為他可以這樣安逸瀟灑地離開,對蝶姐,對我們大家,做一個最美麗的告別。可是,就在我回國的半年前,他的信突然與之前的大相徑庭。他說他死不了了,身體器官似乎在進行某種自我恢復。我不是醫生,孟子又不是個普通人,所以他的話,我沒法不信,但還是心存疑惑。直到回來那天,在機場遇到他,我徹底相信了,世界,是有奇蹟的。”

“可你現在,又開始懷疑了。”司徒說。 “死而復生,即使是相信,也不會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安然又把一張剪報放在司徒面前。 “孟子?”司徒叫起來。報紙是英文的,一張人物大特寫幾乎覆蓋了整個頁面。照片裡,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倒在血泊裡,一群持槍警察圍住他,似乎正在慢慢靠近。那個男人,在亂發遮蓋下,露出一張他們熟悉的面孔。 “很驚訝吧?”安然拿起剪報,“就在回國的前一天,我在電視裡看見了他,我幾乎痛恨上天的殘忍,為什麼要摧殘一個從死亡中艱難脫逃的生命,同時讓這個生命消逝得如此骯髒,如此不堪入目。可我很快就笑了,因為死掉的這個人,不叫孟子,叫廖子矜。” “可現在你懷疑,沒死的那個,才是廖子矜?”司徒明白她的意思。

“除了他的樣子,他的醫術,司徒,你說實話,他哪一點像孟子?”安然面對事實,“我們都覺得他變了,不是嗎?姐姐更覺得他變了,不是嗎?如果我們的感覺不准,那姐姐呢?姐姐跟他一起生活了九年,不是用眼,而是用心,姐姐的感覺,不會錯的。” “可他知道我,知道我是司徒,知道你是安然,知道莫非和安靜,知道夏冬雨和古玉齋……” “那也只是記憶不是嗎?”安然打斷他,“是記憶,就可以移植。” 司徒沉默片刻後說:“你老實告訴我,君澤的手術,不是意外,對嗎?” 安然吸口氣,“如果我告訴你不是意外,你是不是就可以相信我剛才說的,不是臆測?” 孟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那你還讓他給君澤開腦?” “如果別人可以我何必求他?”安然說,“孟子的醫術已經登峰造極,真的假的都一樣。他開過的腦,你能找誰來接手?”

司徒又沉默了,過了很久,他開口問:“條件呢?” “啊?”安然心一跳。 “他費這麼大周章,難道只是圖好玩嗎?”司徒看著安然,“他拿君澤開刀,肯定跟你有關。” 安然的嘴角往上一提,“他說,他愛上我了。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安然如約與廖仲文見面,她以為自己可以得到想要的結果。但結果,卻事與願違。 “什麼?他不是?”安然驚訝地看著廖仲文,像盯著一個嫌疑犯。 “他的腦電波數據與我的方程式不符,我只能告訴你,他不是腦芯片的承載人。” 安然灰心地靠在椅子上,懷疑、困惑、迷茫,交替上演。安然帶著這個結果去找司徒,司徒的話更讓她瞠目結舌。 “他不承認是對的。”司徒雙手交叉靠在沙發上。

“承認?”安然聽出他的另有所指,“好像你已經確定他是個犯人了。” “他有沒有說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跟死掉的廖子矜有牽連。” “你查到什麼?”安然坐下。 “廖子矜是在美國的華人區跟著一群流浪兒混大的,七歲的時候,就被拘留過,一直到他成年,總是在警察局進進出出。十八歲那年,他殺了人,被判終身監禁。但就在一年前,他越獄成功,從此音信全無。直到你在電視上看見他,他已經死了。” “越獄?”安然有些意外,原來他真是個罪犯。 “廖子矜坐牢的時候,曾發生過一次食物中毒事件,當時所有的人都被送到醫院接受治療,而廖子矜被安排送去的醫院,就是廖仲文兼職的那家醫院。” “你是說,他們見過?”

“還不止。廖子矜回監獄後,突然開始有人給他送東西,但從來不露面,即使廖子矜也不知道這個給他送東西的人是誰。” “廖仲文?”安然猜到。 司徒點點頭,“如果廖仲文知道你送去的腦電波報告是屬於'孟子'的,那麼他說假話的可能性就很大。畢竟兩個人長了一張臉,加上你的話給他的啟示,廖仲文很可能懷疑孟子和廖子矜掉了包。” “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問題解釋不通。”安然思索著,“廖仲文跟廖子矜到底是什麼關係?孟子和廖子矜又是怎麼掉的包?掉包的事,廖仲文是現在才偶然得知,還是早就知道了?如果是偶然得知,途徑是什麼?如果是早就得知,那他會不會也參與了掉包?還有,腦芯片的製作必須有記憶提供者的參與,孟子又是如何被他們拖進這渾水里的?”

“我有個大膽的猜想,”司徒突然說,“我們上次抓黎子書的時候,他說他把孟子的克隆原體給處理了,但孟子卻說,他感覺這個嬰兒並沒有死。如果這個嬰兒就是廖子矜,會不會是從一開始就被掉包了?”司徒說著,又提到另一件事,“那個廖仲文我也查了,他1967年到美國讀書,1973年因實驗室意外爆炸被開除,並追究刑事責任。1981年,爆炸案真兇到警察局自首,廖仲文不但無罪釋放,而且被麻省理工學院錄取,之後一帆風順。” “等等,”安然打斷他,“1973年?” “想到什麼?”司徒注意到安然的眼神。 “孟蝶是1978年生,孟子比她大五歲……”安然的聲音小了下去。 “1973年,廖仲文含冤入獄,1973年,孟子誕生,”司徒使勁想著,“廖仲文,廖子矜,廖,廖……”司徒的腦筋突然砰地一下打通,“難道,難道他們是……”

“父子?”安然接上,隨即搖頭,“不會這麼湊巧吧?” “可能就是這麼湊巧。”司徒反而肯定了這種大膽的猜測,“廖仲文並沒有婚姻記錄,如果他有孩子,那也是私生子,雖然在美國這很正常,但如果他因為爆炸案而入獄,那麼孩子的去留就是他必須解決的問題。孟子的父親也是醫生,彼此間可能見過面甚至有過更密切的交往。廖仲文雖然沒有露面,但很有可能,他是看著孩子被抱進孟家才離開的。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的孩子,成了克隆實驗的工具。” “廖仲文無罪釋放後,孟子一家已經回到香港,廖仲文一直都沒來要回孩子。”安然推測著,“因為孟子的存在,廖仲文可能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以為孟子就是他的孩子。” “直到廖子矜被送往醫院,廖仲文才在無意中發現,他可能做了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而這個時候,孟子已經退出江湖,打算等待最後的死亡。除了我們幾個,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就算廖仲文心存懷疑,也已經無可奈何了。”司徒補充,“當時我們問他,誰能做腦芯片的移植手術,他說孟子。現在想起來,這很可能就是一種試探,他想知道,孟子和廖子矜,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他就不會是把孟子和廖子矜掉包的人,”安然分析,“他更不可能向我們透露那麼多關於腦芯片移植的事。燕君山只是他的朋友,朋友和兒子,孰輕孰重,他應該分得清。” “廖子矜死亡的新聞你能看到,他也能看到,雖然他不知道克隆的事,但孟子的出身和長相,足以讓他產生懷疑。他是個醫生,又精通腦芯片移植,只怕他懷疑的,不光是克隆,還有掉包。他否認廖子矜是腦芯片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我們猜測錯誤,一切都是子虛烏有。二是他比我們更早一步懷疑孟子與腦芯片移植的關聯,甚至,他想求得確認。”司徒說,“但如果他要確認,必須得有根據。”

“他有。”安然說,“孟子的頸部,有一個蝴蝶型的紅色胎記,如果是天生的,廖仲文就應該認得。”安然想著,“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孟子就是孟子,死的就是廖子矜。他們是克隆與被克隆體,但沒有被掉包。所以廖仲文說的,恰恰是實話。” “這可能嗎?”司徒笑著,“孟子,會縱容古玉齋嗎?孟子,會傷害君澤嗎?孟子,會愛上你嗎?” 最後的問題,打在安然心上。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既然他不是孟子,那就是廖仲文在說謊。說謊,就意味著他已經確定了,現在的'孟子',就是廖子矜。”司徒肯定地說出心中判斷,之前猶疑猜測的目光也變得篤定。 “但問題是,如果廖仲文沒有出手,究竟是誰做了這個手術?” “孟子。”司徒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啊?”安然有些被嚇到。 司徒銳利的眼光射向安然,“也許孟子需要有人替他延續生命,但是不管是誰做的手術,逃犯,始終是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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