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替身

第59章 第十八章錯亂瞬間

替身 西樵媛 4647 2018-03-08
安然絕望地轉身,一步步走出病房。莫非拉住她的胳膊,關切的神情讓她慶幸自己並不孤獨。她拉開莫非的手,將背後的一切關在門後。 病房裡,君澤瞪著天花板,如同被掏空了靈魂的皮囊,尋找舊時的主人。 “救我,”君澤突然開口,“救我。” 司徒敏感地心中狂跳,“救你?有人要害你嗎?” “我知道他的秘密,他不會放過我的。”君澤又冒出一句。 “秘密,什麼秘密?”司徒問。 “你是誰?”君澤這才看清身邊的人,嚇得一抖,“你是什麼人?” 司徒看看莫非,“你跟他說。” “燕先生,記得我嗎?”莫非笑著問。 “你是?”君澤疑惑著。 “莫非。” “莫非……你是莫非,莫律師!”君澤激動起來,“我給你打過電話,你幫我辦妥了嗎?”

“都辦妥了。”莫非一時不知他說什麼,只能順著他的話說。 “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君澤叨唸著,連口吻都變了,“奇怪,我怎麼記不得你的樣子呢?” 司徒瞇起眼,莫非也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司徒給他一個眼色,莫非立刻接上,“你剛才說救你,是怎麼回事?” “救我,救我。”君澤突然激動緊張起來,“我沒有那麼多錢,我沒有那麼多錢!” “你剛才說,你知道他的秘密,什麼秘密,他又是誰?”司徒問。 “什麼秘密?”君澤重複司徒的問題,“沒有秘密,沒有,沒有。” “你不要怕,把秘密說出來,我們都會保護你的。”司徒說。 “沒有秘密,沒有,沒有。”君澤重複著,眼神有些躲閃。 司徒起身,示意莫非跟他出去。病房門關上,只剩君澤一人,他還是盯著天花板,眼中的迷離如同糾結的網,解不開,看不穿。

“很顯然,他有事瞞著我們。”司徒說,“他知道那個所謂的秘密,也知道誰要殺他,但他卻不肯說。” “是不能說,”莫非接口,“或者說,是在他活著的時候,不能說。” “他成了燕君山,卻忘了自己是誰,這下可麻煩了。”司徒跺跺腳,“可他怎麼不認識你呢?” “我又沒殺他!”莫非坐下,“看來燕君山只存儲了部分記憶在芯片裡,除了與案子有瓜葛的人和事,其他的,他都不知道。”莫非往病房裡看了看。 “對我們來說,倒是乾淨利落得很。”司徒頓了頓,“安然怎麼辦呢?” 莫非搖搖頭,突然想到什麼,抬頭看著司徒,“安然呢?” “手術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她還不找主治醫生算賬去?”司徒看看走廊另一端的盡頭,“上次安然她們出事,我還以為孟子可以走出這個案子了呢。”

“我有種感覺,”莫非說,“孟子出現在燕君山的死亡現場附近,並不是偶然。” 安然站在孟子麵前,那種仇恨的眼神,幾乎可以殺死一個人。這裡是孟子的辦公室,門鎖住了,沒有人進得來。四周都是隔音的牆板,沒有人聽得見他們說些什麼。 “你可真下得去手。”安然逼視孟子。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也都有意外,如果怕出意外不敢下刀,因噎廢食,還要醫生做什麼?”孟子並不逃避她的質問。 “你保證過的。” “是,我保證過,一定讓傅君澤健康地活著,”孟子攤攤手,“我做到了。” 安然看著他,用幾乎將他洞穿的眼神看著他。她想看清楚他,看清楚他還是不是那個每月給她寫信讓她不要輕言放棄的孟子,是不是那個用盡甜言蜜語替君澤說好話的孟子,是不是那個代替孟蝶活著給予她力量和希望的孟子。他變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然而,他變得毫無痕跡,變得毫無破綻,連性格轉彎的路口,都找尋不見。安然不再爭辯什麼,甩門出去。

她回到病房門口,只有莫非站在那兒。 “怎麼樣了?”安然看向裡面。 “心理專家來了,套口供呢。”莫非說。 “現在?” “他現在只有燕君山死亡前的一小段記憶,可以說是最令人恐懼不安的一段記憶,站在燕君山的立場,他不能說,卻又如坐針氈,情緒很不穩定。為案子好,為他自己好,我們覺得還是請心理專家來儘早錄口供,然後取出他腦中的芯片,免得他生活在恐懼裡。” “取出芯片,他就能恢復了嗎?”安然看著莫非。 莫非真誠地看著她,“做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也比做燕君山的替身自在。” 安然不再說什麼,靜靜地坐在一旁,等結果。 砰的一聲,司徒一頭從病房裡撞出來,對著電話一通大嚷。放下電話,司徒才注意到滿臉錯愕的莫非和安然。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古玉齋的名字?”安然說。 “嗯,對,我是說了古玉齋。”司徒緩過來,“燕君山留給我們的死亡訊息,就是古玉齋。” 司徒走進審訊室的時候,古玉齋還保持著鎮定,抬眼看看他,又將目光移往別處。 “別躲了,躲也躲不掉。”司徒坐下,甩過去厚厚一沓稿。 “這是從燕君山的銀行保險櫃裡找到的,是你接受腦芯片移植的手術報告,上面簽著燕君山的名字,法政科驗過了,是真跡。” 古玉齋斜眼瞥向稿子,卻再也無法將目光挪開。稿紙上飛舞的文字,翻開他深埋腦海的記憶—— 蘋果的突然掉落,無法帶給他牛頓發現地心引力的狂喜,反而激起他從未有過的恐懼。斷落的蘋果皮頓時化做血肉模糊的組織,手中的小刀也像手術刀般被他握得更緊。他居然連一個蘋果都削不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臉僵硬的笑容,敷衍一旁的君澤和司徒。車禍,一場苦心安排的車禍,卻把自己安排進了人生最大的困局。之後的幾天,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身體和大腦的變化,記不得自己學過的醫術,也擺弄不了手中鋒利的刀。他廢了。本來高高地跳起,是為了保護自己,卻鬼使神差地把腦袋撞上玻璃,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那部分記憶。他做不了醫生,但他絕不會死心。他要找回記憶,不惜任何代價。

他去找燕君山,他知道燕君山有辦法。移植腦芯片,是燕君山偷偷研究的課題,他願意做燕君山的實驗品。活該燕君山欠了巨額賭債,也虧了他苦心安排的車禍沒有被揭穿,他用賠償金換來了燕君山的醫術。可惜,他控制不了別人的記憶,時斷時續的記憶讓他無法將醫術發揮自如,會診時的突然語塞,手術中的意外失誤,讓他受到旁人的質疑,甚至是孟子的懷疑。他需要燕君山幫他鞏固記憶,他需要燕君山幫他壓制孟子,保住他的前途。 然而,燕君山的賭債不肯放過他,他拿不出更多的錢,他請不動燕君山,他更堵不住燕君山隨時可能洩露真相的嘴。孟子的懷疑,早晚會把燕君山也逼得沒了退路。於是,他決定殺了燕君山。他從不知道燕君山懂得刺穴,但現在他知道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刺了燕君山的穴,偽裝了自殺現場。

本來一切都可以停止,但夏冬雨的介入,讓故事繼續下去。也許是心裡有鬼吧,他常回到燕君山死亡的樓下,望著那個陽台出神。偶然一次,他看見夏冬雨進了那樓,他跟踪她,結果發現她開門進了燕君山的屋子。夏冬雨沒有關門,也許是人死了,她也無所謂關不關門了,又或者是一時粗心,總之,他跟著她進了屋子。夏冬雨也許有心事,根本沒有註意到他的存在。他看見夏冬雨拿出一隻手機,攥在手心裡像寶貝似的不放開。他沒敢動,想等夏冬雨離開。沒想到,夏冬雨的電話響了。真是天意難違,打電話來的是莫非。夏冬雨和他談了一會兒,談到了燕君山的死亡訊息,談到了那隻手機。夏冬雨答應,如果三天內不能解開手機之謎,就把它交給警方。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絕不能讓夏冬雨解開手機之謎,不,是不能讓任何人解開手機之謎。

他去了夏冬雨家,用同樣的方法殺了她,然後帶走了手機。夏冬雨正在調試芯片,他沒有時間一隻只地試,於是,他把兩隻手機都帶走了。本以為事情可以到此為止,誰知到家裡一試,手機裡存儲的是關於莫非和那幾個警察的信息,屏幕保護的圖像是安靜和莫非的合照。他感覺這是上天對他的捉弄,而他不得不向上天挑戰。 上天是眷顧他的,他跟踪安靜,發現那隻紫色的手機果然到了安靜手裡,幸運的是,她還不知道手機的秘密,以為手機壞了拿去修。如果修手機的人查到了真相,他的結果只有死。如果沒有,一旦安靜把手機交給莫非,他的結果還是死。所以無論修理結果如何,他都不能讓手機落到莫非的手裡。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幾天后,風平浪靜,安靜也取回了手機。這就說明,修手機的人查不出問題。那就簡單了,只需幹掉安靜,拿回手機。於是,他發動車子,沖向安然。如果兩人中只能完蛋一個,當然得選安然。安靜看不見,沒有威脅,只要不說話,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果然,安然受傷倒地,安靜也動彈不得。他戴著口罩,一步步走向勝利。如果不是那個路人,他已經得逞了。

之後的幾天,他一直在等,等今天…… 從回憶中醒來,古玉齋揉揉眼睛,彷彿做了一場噩夢,然後在夢醒時被投入監獄。 “怎麼,還不說?”司徒冷冰冰地拿筆敲敲桌子,把一隻紫色的手機放上桌子,“記得這個嗎?還有這個。”司徒把芯片也放到桌上。當然,真的芯片還留在君澤的大腦中,這個,是用來嚇唬古玉齋的。 “我們通過芯片上的號碼,找到了燕君山的好朋友,同時也是腦外科的專家廖仲文,他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張腦芯片,你開車襲擊安靜,也是為了它吧?” 果然,古玉齋的目光落在芯片上,再沒有離開。深深的宿命感從他心中湧起,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哼,上天給了我那麼多次機會,可最後,還是落到了你們手裡。” “機會是你的,”司徒翻開筆錄,“雖然案子由法官來判,我們還是可以幫你求求情的。”

古玉齋嗤笑著,“我殺了兩個人,你們真的可以替我求情嗎?” 司徒突然笑起來,“你果然跟孟子形容的一模一樣。” “他說什麼?” “他說,你是個愚蠢的天才,極度聰明,又極度愚笨。” “為什麼?”古玉齋不太明白。 “你剛才說,你殺了兩個人。”司徒重複。 “燕君山和夏冬雨,這你們不都知道了嗎?” “我們不知道。”司徒看見古玉齋的臉變綠了,“或者說,我們知道,但我們根本無法證實。” 古玉齋的眼睛開始發直。 “不過,現在可以了。”司徒從兜里掏出錄音筆。 古玉齋看看那支錄音筆,有些僵硬的臉反倒鬆弛下來。他像是無奈卻又釋懷地笑笑,“你以為我在乎的,是那個殺人犯的罪名嗎?” “如果不在乎,你為什麼跑去殺夏冬雨?如果不在乎,你為什麼開車去撞安然安靜?” “我在乎,但我更在乎的,是你們費盡心機解開的東西。” “腦芯片?那有什麼不一樣嗎?”司徒不解。 “如果我移植腦芯片的事被公開,這將會是醫學界最大的醜聞。所有的醫生都會排擠我、鄙視我、唾棄我,因為我的醫術,是用錢買回來的。你不是醫生,你不知道考取一張醫生執照要付出怎樣的努力,你更不知道要成為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現在我作弊,腦袋上挨一刀就得到了燕君山的醫術,多少人的努力被我踩在腳下付諸東流。就算你們肯放過我,他們也不會的。對我來說,離開手術台,和進監獄沒有分別。” “怎麼沒有分別?現在死了兩個人,是你殺死他們的!”司徒無法理解他的理論。 “我殺了他們又怎麼樣!我活著可以救更多的人,我只想做一個醫生有什麼錯?我沒想過要殺人,燕君山的死歸根結底是他賭錢惹的禍!我不是開銀行的,我沒那麼多錢幫他還債。” “所以你就殺了他?”司徒看著他,眼中像要噴火似的,“你怕醜聞曝光所以殺人,可你想過沒有,是你自己製造了這個醜聞,是你把燕君山拉進了這個醜聞裡。你不要忘了,夏冬雨是你愛的女人,可最後你連她也不肯放過。為了你個人的私願,值得嗎?” “值得,”古玉齋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後悔,“我輸了,但我並不後悔,任何人只要站在我這個位置上,都會這麼做。” “別人我不知道,”司徒看著他,“你,真不應該拿手術刀。” 古玉齋看著司徒,突然說:“你抓我,我不恨你,我殺了你愛的人,你抓我是應該的。” “你什麼意思?”司徒的話有些打結。 “你別以為自己不出聲,就沒人知道。”古玉齋看著他,“冬雨她一直都知道,知道那個躲在角落裡望著她的人的後腦下方,有一個蝴蝶形的胎記。”司徒一怔,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後腦。在他的記憶裡,沒人說過他的後腦有胎記,自己看不見,難道君澤、莫非也沒見過,還是覺得很普通就沒說?就在這時,古玉齋嘿嘿一笑說:“你也不見得比我聰明。”司徒發覺上當了,尷尬地放下手。 “司徒警官,”古玉齋突然說,“我的罪我認了,另外,看在冬雨的分上,給你一個忠告——小心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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