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日夜思念的聲音,姬玉急忙轉過頭來,見是姬忠,淚水頓時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姬玉姑娘到!”侍從報導。
“快陝請進來!”管叔夫人武福吩咐道。
梳洗後,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姬玉姑娘,跟著侍女進到了嬸母的房裡。
姬玉略微掃了一眼,只見四周是低垂著的綺羅窗簾,妝台是珍珠瑪瑙鑲嵌的,桌几上堆滿了精製的青銅器具及奇石珍玩……臥床則被繡著精美圖案的屏風擋住了……姬玉心想,被重兵圍住了還如此奢侈,平時不知該有多豪華呀。
武福夫人身材勻稱,穿著米黃色的綺羅衣服,髮髻後插著貴重的玉簪,年齡已過四旬還姿色猶在。
管叔夫人打量了一下姬玉,見她烏黑的雲發在頭上打了兩個髻,長長的披髮攏了垂在肩後,身穿一襲潔白的衣裙。那玉面姣好如月,竟跟她死去的母親姬月一樣美,那因玉面而映紅的丹唇緊閉著,端正的鼻樑上,一雙美麗的杏眼在黛眉下半睜著,顯得冷艷逼人……
管叔夫人看呆了,竟忘了招呼她入坐。回過神來後才過去牽了她的手,親熱地說:“來,坐到我旁邊來。”
姬玉順從地坐了下來。
“姬玉,早就听說你來了,只是我身體鬧病,一直沒有顧上關照你,沒想到你那該死的叔父竟把你給關起來了。真是,唉!你叔父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別跟他從真。啊!”
姬玉低著頭,沒有回答。
管叔夫人又說:
“你母親死得早,從小嬸母就疼你,這一次只怪嬸母有病沒照顧好你,委屈了你。”
姬玉依然低著頭,管叔夫人又說:
“戰爭是男人的事,不干咱們女人的事,咱們女人還是不要過問為好,你說呢?姬玉,你這次來,是為姬忠而來的吧?”管叔夫人故意把姬忠二字說重。
聽到姬忠,姬玉抬起了頭,兩眼睜圓,放出了光彩,問道:
“嬸母,姬忠,他在哪兒?”
“他也想見你啊!只是你叔父不讓見,我也沒辦法,不過,只要你答應我一句話,那我一定幫你見他。”
“什麼話?”姬玉臉一沉。
管叔夫人說:
“其實也沒什麼,你只要去向你叔父道個歉,你叔父就會放你回去的,如果能勸你父親退兵,那你和姬忠的婚事,有我頂著。其實,都是一家人,又何必手足相殘呀,姬玉,你父親不是口口聲聲講仁義嗎?現在,又為何忍心帶兵來攻打自己的兄弟呢?”
姬玉等臉胖胖的嬸母講完後,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青,她反駁道:
“嬸母,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
“愛侄請講。”
“烏鴉是黑的還是白的?”
“當然是黑的。”
“那嬸母您為何顛倒黑白,明明是他們勾結武庚反叛朝廷,我父親受成王之託來平叛救國,您卻說他手足相殘,不講仁道。究竟是圖謀反叛、害國害民的不講仁義,還是平叛救國、為民除害的不講仁義……”
管叔夫人聽了慍怒地打斷她的話說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知書達理,我哪說得過你呀,不過照你這樣頑固下去,只恐怕我也救不得你啦!來人,送姑娘!”
姬玉起身,向管叔夫人施禮後,頭也不回地跟隨從走了出去。
“回來。”聽見這話,姬玉停住了足,但沒有回頭。
管叔夫人又笑著過去把姬玉拉了回來,說道:
“剛才是嬸母一時性急,其實嬸母哪捨得讓你去受罪,叫你到我這來,也是你叔父的意思。他說,那天人多他不好跟你說,其實,只要你能勸你父親退兵,那他將和你父親各據東西,互不干擾。唉!彼此各享其樂有何不好,又何必互相殘殺呀,你說呢?姬玉,你是個聰明人,你也應該為你父親著想啊!”
姬玉憤怒地說:“各據東西?此話怎講。當今天下,皆週之國土,豈容各據一方?您身為周朝王爺之妻,卻口出此言,難道您不感到面紅嗎?……請送我回牢去!”姬玉言罷,把身一轉,便向門走去。
管叔夫人強壓住怒火說道:“姑娘且慢,難道你……不想見姬忠了嗎?”
姬玉聽了,把轉過來的頭又慢慢轉了回去,然後向門外走去。
管叔夫人悻悻地站在屋裡,看著她的背影……
那商鳳自前年被姬忠放了後,不願隨父親箕子東去,便和其他殷頑民一起被集中遷住在朝歌。她一心想復國。那次茌武庚主持的祭祖典上,商鳳的一番話使武庚又想起了她,於是就把她招在部下以圖備用。這次武庚叛亂,她誤認為是複國之舉,於是對武庚表示支持。
這次姬玉來了並被押在牢裡,商鳳心想報仇的機會終於到了。
商鳳去找武庚商議準備殺掉姬玉。
她來到武庚府外,忽聽靡靡淫樂從內傳出,商鳳心想:亡國之營,怎麼還有人顧及淫樂?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遂又駐足傾聽,非但淫樂聲音愈響,且還傳出男人與女子的嬉笑聲……
商鳳驚問門官。答道:“是太子殿下在觀賞歌舞,這些歌女是東夷人剛進獻給太子的。”
商鳳聽了心裡罵道:“好啊!亡國降奴現已面臨圍困之境,還有心淫樂,倘若一旦復了國,即了位,只恐怕其昏庸荒淫,比紂王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唉!我真是看錯了人……”
“商鳳姑娘,是要見太子殿下嗎?”門官問道。
“不見了。”商鳳扭頭就走。
商鳳來到了軟禁姬忠的屋裡,姬忠抬頭看見了她,問道:
“你來幹什麼?”
商鳳走近一步答道:“公子想和姬玉見面嗎?”
姬忠的眼睛一亮,忙問:“姬玉,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商鳳又走近一步說道:
“我可以成全你們,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也許是你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姬玉,姬玉,你在哪裡?”姬忠悲愴地喊道。
商鳳下今說:“把他帶走。”
姬忠被押送到了姬玉的監室,牢卒打開了門。
姬忠一眼便看到了姬玉蒼白的側面,只見她坐在監室的一角,眼睛望著窗外出神。
“姬玉……”姬忠急步上前叫道。
聽到這日夜思念的聲音,姬玉急忙轉過頭來,見是姬忠,淚水頓時如泉水般湧了出來……姬忠也熱淚奪眶而出,兩雙淚眼凝視著,姬玉緩緩站了起來。
商風見狀說道:“你們告別吧!”言畢便退到門外等著。
“姬玉。”
“姬忠。”
姬忠緊緊握住姬玉的雙手,姬玉抬起頭來深情地凝視著師兄的雙眼,頭一暈幾乎跌倒了,姬忠趕快扶住了她。姬玉把頭靠在姬忠肩上,淚水從她那白玉般的臉龐滾滾而下……
“姬玉,你受苦了。我被軟禁起來了,所以一直沒能見到你。”
“我知道。”
“他們會加害你。”姬忠關切地說。
“我不怕。”姬玉壓低聲音說,“姬忠,我這次來是有使命的,父親要我告訴你,一定要設法打開北門配合……”話還未說完,見商鳳瞪著虎眼進來,便故意放大聲音說:
“我要等著看他們的末日。”
姬忠眼睛閃著亮光,會意地點了點頭,說:“對!等著迎接周公進城。”
“住口!”商鳳快步進到屋裡,朝著他倆吼道,“我好心讓你們見面,你們倒詛咒起我們來了。”她又衝著兩個隨從指著姬忠說:
“把也帶走!”
“師兄。”姬玉撲了過去,拉住姬忠的手。
“姬玉……”
“走!”姬忠被帶走了。
姬忠被帶走後,商鳳與姬玉對視片刻後,便慢慢向姬玉走去……姬玉把臉背過去,冷冷地說: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商鳳停住了足,睜圓了大眼,恨恨地瞪著姬玉說:
“我已經讓你們見了面了,現在,你死而無憾了。”言畢,將一把劍和一塊白絹朝姬玉扔了過去,緩緩地說道:
“你自便吧!”
姬玉轉過臉來見了扔過來的奈西,輕蔑地一笑說:
“我還以為武庚未來的王妃有什麼高招呢!”
姬玉接著說道:
“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跟姬忠見面的,我有我的使命,在我的使命沒有完成以前,我是不會選擇死的。”
商風冷笑道:“你不選擇,那我可以幫你選擇。”
姬玉把頭一揚,毫無畏懼地說:“請便吧!”
商鳳恨恨地說:
“你的父親周公帶兵來圍剿我們,逼得我們走投無路,這國破家亡的仇,我非報不可!”
“是你們首先反叛的,周王不但沒有殺你們,而且還分給你們土地、房屋,要你們安分守己,好好生活。可你們呢?當時你逃走被抓住了,不也是姬忠放了你嗎?你們不但不安分守己,反而勾結反叛,擾亂社會安定,給百姓帶來戰亂,這難道不是武庚、管叔的罪過嗎?”
商鳳劍眉一揚,悻悻地說:
“是周武王逼死了紂王,沒想到我們大商六百年的江山竟被毀於一旦,此仇此恨何時能了?此仇此恨何日能報?”
姬玉聽了正色道:
“你的愛國志氣我深感欽佩,但是你愛錯了。紂王自焚是他罪責難逃,商朝六百年的大業正是葬送在他的手下。你恨武王也恨錯了,武王伐紂,是因為紂王太殘暴,人民苦不堪言。武王滅商,是以仁政取代暴政,是為了拯救黎艮於水火之舉。否則,為什麼牧野血戰會發生紂軍前線倒戈,朝歌老百姓又為什麼要開城門迎武王?”
姬玉愈說愈有力,她又接著說道:
“這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的道理!”
商鳳聽了眉毛一挑,冷笑道:
“什麼仁政取代暴政,周公不是強調禮樂嗎?那周國只是大商的一個諸侯國,姬昌本應安分治好西域,卻竟敢興兵攻滅商朝,這難道不是犯了臣弒君之罪嗎?所以大逆不道的是姬昌。”
姬玉反駁道:
“你又錯了,周國滅商是正義之戰,而不是什麼臣弒君!因為商朝已經腐敗沒落,紂王已經成了昏君,所以周取代商是仁政取代暴政,武王伐紂是替天行道而非大逆不道。”
姬玉又接著說道:
“紂王寵信妲己,終日荒淫縱慾,他偏信奸佞,陷害忠良,你的父親箕子大臣,難道不是被紂王逼得裝瘋的嗎?商朝已經敗落至此,紂王死有餘辜,你還居然說什麼臣弒君!”
姬玉見商鳳的氣焰稍平,於是又說:
“武庚被俘,本應殺他,但武王念及他還年輕,所以給了他治理殷民的使命。誰知他非但不改惡從善,反倒勾結管叔興兵反叛,他們叛亂給人民帶來了多大的災難。所以,當初還不如把武庚殺了,以致留下了後患。”
“什麼,想殺了我!”武庚氣沖沖走了進來,指著姬玉罵道:
“你死到臨頭了,還這麼頑固!”
姬玉義正辭嚴地回擊道:
“頑固的是你,你身為殷民的諸侯王,非但不好好治理他們反而興兵作亂,破壞安邦。你想顛覆周朝,恢復你們失去的天堂,告訴你,辦不到!周朝大軍已經把你們團團包圍住了。”
“那你也休想活著回去!”武庚舉起劍就要刺殺過去。
“別殺她!”商鳳擋住了武庚。
武庚轉過臉來驚疑地看著商鳳,正要開口,管叔、蔡叔、霍叔走了進來。管叔對武庚說:
“先別殺她,我還有用處。”然後走近姬玉假惺惺地說道:
“姬玉,不是叔父心毒,而是你的父親周公太狠,其實只要他退兵,我和他兄弟可以各據一方,我管某發誓永不還週。”
姬玉聽了正色道:
“我的父親帶兵征討叛亂,可不是為了各據一方,這您可是想錯了。”
姬玉又冷笑道:
“永不還週,哼!為了個人野心,你們居然可以置周朝存亡於不顧,把百姓的苦痛扔在腦後而大動干戈,你們還有何面目去見周族父老,還有何面目去見先祖先王?我為有你這個長輩而感到羞恥。”
霍叔對她吼道:
“你敢辱罵我們,你難道不怕死嗎?”
姬玉憤憤地說:
“死,我要是怕死,就不會入虎穴了。”
武庚咆哮著說:
“好,我要讓你進得來,出不去。”
姬玉聽了,不再回答,她把臉背過去,凝視著窗外,不再理會他們。
管叔說:“好!有志氣,我成全你,那就請你等著為你的使命盡忠吧。”
言罷,悻悻而去,其餘人也都跟著他出去了。
姬玉不屑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呈現出了更加堅定的面容。
“商鳳。”武庚叫住了她。
“太子殿下。”
“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太子殿下了,我是亡國降奴,我看你倒是有點忘記大商了。”
商鳳譏諷地說:“哦,太子殿下,你到底還沒忘記自己是亡國降奴!”武庚未聽出語語機鋒,也不理會,反駁道:
“此話怎講!忘記亡國的只會是你!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讓姬忠和姬玉見面,為什麼要阻擋我殺姬玉?”
商鳳反駁道:
“我讓他們見最後一面,是為了讓姬玉自盡。”
武庚冷笑道:
“是為了讓她自盡,既是如此,那剛才何以阻擋我殺她?”
商鳳正色道:
“像她這樣志氣非凡的女子,我商鳳還是頭一次見到,即使她不是大商的女子,我也欽佩。總比那些不知國恥的人要有人氣。”
武庚聽了恨得牙咬得咯吱咯吱響,說道:
“好啊!你欽佩她,這個滅了我商代大仇人周公的女兒,我看見她就想殺了她,你居然還欽佩她,我看你是想叛商了吧!”
商鳳聽了冷笑道:
“我可不是想叛商的人!”
武庚又恨恨地以審視的目光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我還聽說你幾次去見姬忠,卻又是為何?”
商鳳泰然答道:
“我去見姬忠,是為了勸說他歸降。”
武庚恨恨地哼了哼鼻子,說:
“好一個勸降的理由,要不是看在你曾經救過我的面上,我早就要你的命了。”
商鳳瞪圓了眼回敬道:
“你完全可以要我的命,商鳳恭聽尊便。”
武庚沒想到商鳳會如此強硬,濃眉一挑,便生氣地說:
“那你就等著吧!”
商鳳心裡罵道:哼!你逞什麼能,那年周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你跟費仲逃跑了。現在,你身為亡國降臣,卻還貪樂縱慾。哼!你的目的不就是想當天子嗎?要真讓你這樣的人得逞,恐怕比紂王還要兇殘。如若不是為了復國,決不會投奔在你的麾下。
式庚又愛又恨地看著她,說:“好啦,我不跟你吵,行了吧!說真的,自從你救了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忘不了你……”然後愛戀地盯著商鳳,聲音放得極柔和地說:
“商鳳,晚上來陪我看東夷美女歌舞,好嗎?”
商鳳聽了大聲說道:“都什麼時候了,大敵當前,你還有心尋歡作樂!”然後頭一扭,轉身就走了。武庚牙咬得咯吱響,他哼了哼鼻子說:
“哼,要是你心另有所移,那就看我武庚要不要你的命!”
入暮,一輪明月高掛天空,寒光遍灑大地。
獄中的姬玉蹲坐在屋角的草墊上,雙手托著下頷,正出神地凝視著從牢窗中瀉下的月光,這月光把地下照得如染薄霜。姬玉想起了父親頭上的鬢霜,心裡不由得輕輕嘆了兩聲。
“父親……父親……”
她想起,一天父親在伏案寫字,姬玉坐在桌幾對面看著竹簡書,窗外一束月光透入,正照在周公鬢髮上,姬玉抬頭看見父親兩鬢的白髮被月光洗得愈加雪白,便憂慮地說:
“父親,您的白髮更多了。”
周公聽了,放下筆,拿起了銅鏡照了照說:
“是啊,白髮是更多了,為父老矣!”
“不,父親不老,是父親太忙累了。”
周公放下銅鏡,又復拿起筆,埋頭寫《易》。周公低頭看見被明月照得如雪如霜的地面,便放下筆,站了起來,雙手在背腰交叉著踱了起來。煞後無限憂慮地嘆了口氣坐了下來,提筆疾書了幾個字。
姬玉忙放下書簡,繞到父親背面,看見寫的是:
“履霜堅冰至。”
“父親?”姬玉向周公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唉!”周公嘆了一口氣說,“管叔、蔡叔和武庚他們愈來愈勾結得緊了,看來一場陰謀叛亂在所難免了。”
“啊……”姬玉睜圓了雙眼。
一輪滿月在遠處樓亭角旁掛著,姬玉出神地看著明月……此刻她又想起了和姬忠在一起頌月的情景:
夜晚,繁星滿天,蟋蟀唧唧叫著……
營帳燈下,周公緊皺眉頭在思索著……請求成王派兵增援,可至今尚未見援兵來到,周公心裡十分焦急。
週人的兵馬,雖已把叛軍最後退守的駐地團團圍住,但強攻了三月仍不能破城。
他步出帳外,仰頭望天,但見月昏星暗,夜空暝暝。想著身陷叛營中的愛女姬玉,他不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陣夜風刮來,松濤陣陣,他彷彿聽到了女兒彈奏的哀樂聲,但仔細聆聽了一會兒,卻又什麼也沒有,他似乎感到了不祥……
想到援軍一到就要與叛軍決戰,心裡似乎又來了勁,他便急步回返營帳,準備把作戰方案再認真審查一遍……他對辛甲及太顛將軍說:“姬玉和姬忠的消息全無,現在只有把主要力量放在攻取正南門,但北門也必須作好配合。你二人分頭準備去吧,我們必須搶在東夷人趕來增援之前破城。”
“是。”二將軍應諾著去了。
周公正在營帳外翹首眺望著西邊……一員探馬跑來,飛身下馬,向周公禀報。
“報告周公大帥,援兵已至。”
“啊!”周公臉上露出了笑容。
終於盼來了援軍,是召公奉成王之命率軍前來增援。成王命令他們,一定要擒住叛匪首武庚及東域薄姑、徐、奄、熊、盈等五侯叛首。
周公在營外迎接了召公的到來,兩位同生死、共患難兄弟的雙手又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周公、召公安頓好了增援部隊後,兩人就去中軍營帳裡商議作戰方案去了。
這時姬奇和姬明來報,刀矛和雲梯皆如數造好了。周公非常高興地對他倆說:
“你兄弟倆為保衛大周政權立了大功,平叛結束後,一定禀報成王嘉獎你們。”二人拜謝退去。
召公得知姬玉被管叔、武庚等打人死牢後,十分焦急,他說:
“玉儿身陷虎穴,十分危險,我們必須盡快總攻。”
幾個將領都一致稱“是”。
這日,周公率征軍在叛軍城下擺好陣勢,叛軍的守城兵慌忙進去向管叔禀告。
周公看時刻已到,便下令鳴鼓宣戰。
雄壯的鼓聲響了起來,戰馬嘶鳴,吼聲震天……
辛甲將軍縱馬在前,帶著隊伍沖向正南門,周公指揮著將士對叛軍發起了猛攻,一批又一批的兵士登上了雲梯,雙方展開了激戰……
眼看著城門就要被攻破了。
突然,城頭上出現了驚慌的管叔、蔡叔、霍叔……不一會兒,叛軍押著被捆綁著的姬玉上了城頭。身著一襲白色衣裙的姬玉毫無畏懼地仰頭立著,烏黑的長發攏垂在肩後,相比之下,在她身旁的那幾個“三監”,卻愈顯猥瑣卑小。
姬玉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便把頭轉向了城下,她忽然看到了馬背上的父親,便激動地在心裡輕輕喊道:父親,女兒想您!父親,您平日教導女兒,“生為民生,死為國死”,現在,是女兒“死為國死”的時候了……只是女兒再也看不到父親了……想到這裡,姬玉的眼睛濕潤了……
看著遠處的青山白雲,姬玉是多麼想活下去啊!是的,我怎麼捨得扔下年老的父親,我怎麼捨得哺育我的周族父老鄉親們,還有他……姬忠……啊!姬忠,你此刻何在?我們發過誓,要為義而生,為國而死,難道現在已到了履行我們諾言的時候了嗎? ……姬忠,相信我,姬玉決木會違背我們的誓言的。
姬玉又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和那金色的太陽……啊,人生是多麼的美好啊!我真不想死啊……然而,兇惡的敵人不讓我們生存。此刻,只有捨我一人,才能讓更多的人能夠活下去,那麼我死也值了,想到這裡,姬玉緊握拳頭,臉上呈現出堅毅的面容……
這時,手上高舉著令旗,將要下總攻城令的周公,猛然看見城頭上作了人質的女兒,他預感到將要發生的一切,那隻高舉令旗的手便本能地停住了,停頓了一會兒,周公禁不住策馬上前大聲呼叫:
“姬玉……我的女兒!”
“父親……”姬玉悲哽地喊著。
奸狡的管叔見狀,獰笑著向城下喊話,他高聲說:“周公旦,你聽著,只要你答應退兵,我就歸還你女兒,否則,後果你應該知道。”
周公聽了憤怒地吼道:“管叔叛賊,你聽著,我奉成王的命討伐你,因為你身為先王之子,非但不效忠周朝,反與殷敵武庚串通一氣反叛周朝,你罪責難逃。現你只有舉手投降才是出路,你若膽敢傷害姬玉,上天將懲罰你。”
霍叔聽了霍地跳了起來,舉刀逼向姬玉……
“父親,下令攻城吧,不要管我。”姬玉無畏地喊道。
“姬玉,我的孩子……”
“父親,下令吧……”
霍叔的刀一步步逼近姬玉……
周公怔怔地立著……
“父親……”
姬玉突然掙脫土卒的手,猛地一頭向城牆撞去,頓時,鮮紅的血順著額角流到了她那白玉般的面頰上,姬玉慢慢倒了下去……
“姬玉……”周公悲痛地大吼一聲,幾乎從馬上跌下,只見他強忍著悲痛,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把旗令一揮,兵士們便在憤怒的吶喊聲中向城門衝去……
武庚正在城南門抵抗。忽然幾個士卒跑來報導:“大人,不好了,商鳳姑娘把姬忠公子救走了。”
“啊,往哪兒跑了?”
“北門方向。”
“北門?不好。”武庚一躍而起,說了聲,“跟我走!”便率領一隊兵士朝城北門奔去。
武庚心裡想,北門守將是管叔部下的人,必然不敢違抗姬公子,此門一開,可就完了。武庚又在心裡恨恨地罵商鳳,這個叛逆,非處死她不可。馬飛快地奔著,武庚牙咬得咯咯響。
到了北門,見門果然已開,周軍已衝了進來,武庚大喊一聲:
“給我擋住!”
部將便舉矛迎了上去。兩軍展開了激烈的廝殺……武庚見一員周將正護著姬忠往城外走,便舉起箭對準姬忠射去。正在廝殺中的商鳳眼快,忙一閃身擋了過去……武庚見是商鳳,不禁怒火中燒,便把箭對準商鳳連射兩箭,商鳳中箭倒下……太顛將軍及幾個士卒忙將姬忠及中了箭的商鳳保護著送出城去。
武庚指揮著殘部拼命抵抗。
周軍沿著雲梯上爬,雙方展開了殊死的搏鬥……
周軍終於攻破了城,叛軍大敗紛紛逃竄……管叔、蔡叔、霍叔都被俘虜了。周公、召公、辛甲將軍皆上了城頭……周公抱著死去的女兒悲痛欲絕…………
“姬玉……姬玉……你醒醒……父親來了……”
周公把臉貼在姬玉帶血的額頭上,暈了過去……
“周公……周公……”召公忙吩咐軍醫搶救。然而姬玉卻永遠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