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織田信長1·無門三略之卷

第46章 追放叔父

信長就如他對濃姬所講的,在二十歲的時候,因為平手政秀死諫之事,那時候就感覺到應該獨立站起來了。 這也可說是揮別了他的少年期,而要開始指揮織田一族,迎向光明的未來。 早晨起來,想到最重要且必須馬上做的事,就是要集合一族的力量。 然而,這需要有美濃道三入道的提攜,這點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就是要全心對付家中反信長派的人,能說服的就說服,不能說服的也只有除掉一途了。 綜合所有的情報,無疑可知駿河的今川義元,有意統帥大軍上洛(入京勤王,號令天下)。 然而,如果一族四分五裂,又如何迎戰這支上洛的軍隊呢?恐怕等到今川的軍隊通過之後,不僅是織田這個名字,連寸草都不留呢! “果真如此,我必須好好計劃一下了。”

信長從正德寺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和濃姬吃完了早餐,很悠閒地讓侍衛梳理頭髮。 他的頭髮不再朝天而束,改梳一種端莊、美麗的髮型。 “昨天和岩室夫人聊天的時候,她提到清洲的彥五郎先生。岩室夫人也是特別來告訴你,彥五郎對你仇恨很深,而且在別人面前也公然這麼說。” “清洲說了甚麼嗎?” “他說織田的家族裡,信秀和政秀都已死了,分家是必然的事。那個大無賴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我看他未必做得到。大家等著瞧好了,有朝一日,定要讓他好看。” “他是這麼說的嗎?” “還有呢!有人很高興平手爺已死,而且認為現在是討伐信長、再次重振織田家的最好時機。” “這是權六和佐渡吧?” “是啊,而且還有土田及犬山的信清先生也是。”

“這不用說我也明白。放心吧!岩室夫人有沒有提到她小時候的玩伴守山城的太太刈葉有沒有來拜訪她,她有沒有提到這個啊?” 濃姬驚訝地看著信長。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你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快告訴我吧!” “有啊,她提到了。而且武衛先生被清洲的彥五郎所殺的事,也是刈葉告訴她的,還說女人罪孽深重,甚至連一些必須懺悔的事都告訴她。” 她雖然輕描淡寫地把私通的事帶了過去,可是信長卻聽得很清楚。 “真是一個大嘴巴的女人,連這種懺悔的事也說出來。” 信長對於守山城的太太刈葉與人私通的事情也知道。 頭髮梳理好之後,信長換了衣服。 “今天我要森三左衛門、犬千代、萬千代三個人跟著我。今天要走遠路。”

他吩咐下去之後走出大玄關。 政治方面的事,完全交給織田造酒助和內藤助二人去處理。信長仍像以往一樣,可以從四面八方了解每個人的情形。 前田犬千代和丹羽萬千代二人跟隨在信長身後,飛奔出城。 森三左衛門雖是侍衛,但年齡已很大。為甚麼出遠門時帶著他,這是為甚麼呢…… 這個季節與其說是晚春,不如說是初夏。若是平時,信長會騎馬穿過茂密的森林,策馬朝西邊的河岸奔馳而去。 他會讓馬在那裡啃食嫩草、飲水,或讓馬腳浸泡於水中,再重新奔馳。 然而,今天出了城門之後,馬頭卻是朝北奔去。 (咦,到底要去甚麼地方?) 犬千代和萬千代兩人彼此看了看,但是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考慮。因為信長那匹連錢葦毛馬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萬一落後,可能就會找不到主君了。

(咦,這似乎是往守山城的方向。) 他們總算能跟在信長的後面,沒有脫離。這時犬千代和他的馬均已汗如雨下。他回過頭去看,只看到丹羽萬千代,並未見到森三左衛門的身影,他的速度太慢了。 信長為甚麼要到守山城?他的用意何在? 守山城城主織田孫三郎信光,犬千代知道他不是擁立信行派,但也絕非擁立信長派。 信光是信秀的幼弟,年紀大約三十左右。當他在二十四、五歲時,就發現有胸疾。去年就因此而臥床一年。他對這兩派都不交往,甚至也很少露臉。但只要他一出現,不是一副很難侍候的表情,就是大聲叱罵,每個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信長為甚麼要來拜訪這個叔父呢?……) 當他正在思索之時,信長已到了守山城的城門口,跨下了馬。

(啊,對了,原來這是他開始征伐勘十郎的初步。) 無論如何,為鞏固自己的家風,就必須說服一些中立派人士,使其倒向自己的一方。然後逐步向擁立信行一派交涉。若以此交涉方式來看,那麼首先當然必須先到他叔父這裡。為此,他也必須親自出馬。看來殿下這次是相當的積極……犬千代露出明白的表情,下了馬。 “古渡的殿下到達此地,請打開城門。”信長牽著馬匹,向守城門者大聲說。然後他將馬栓在櫻花樹幹上。 此時萬千代和森三左衛門才到達。 “怎麼那麼慢!” 信長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他輕輕地敲了一下森三左衛門的額頭。 “你先進去告訴他說我來了,不可對我叔父無禮,只要傳達我已來到的消息即可。” 犬千代默默地想著。

信長會以甚麼方法來說服這些中立派呢?他會和一方向有瘋癲綽號的孫三郎信光面對面起衝突嗎? (不,他連美濃的蝮都可以治得服服貼貼的,因此一定是胸有成竹……) “我明白了!” 森三左衛門露出驚訝的表情,率先進入城門。但是那些守山城的守門者比他更為驚訝。 他們大聲傳達尾張殿下抵達之事,急著去通報,否則必定會被信長的叔父斥責。 好不容易森三左衛門和守山城的侍衛坂井孫八郎兩人一起出來迎接信長。 “守山城侍衛坂井孫八郎出來迎接。” “怎麼,你就是坂井的孫子嗎?” “是的。” “抬起臉來。” “是。” “你的臉……” 孫八郎那蒼白的瓜子臉上微微染紅了,整個身體顫抖著。

和刈葉之間有不正常關係的孫八郎,對信長的話語感到錐心似的疼痛。 “原來如此,你的臉長得還不錯,而且也洗得很乾淨。但是不要只顧著洗自己的臉,而把泥巴塗在主人的臉上。” “我的行為若有甚麼不周之處,請原諒。” “甚麼,不周之處……” “是……” “我看不是不周,而是你的行為實在太過周到了。” 他這麼一邊說,一邊走了進去。 “——信長殿下似乎很生氣地來了。為了甚麼?” 這種話開始在城里傳了開來。 信長由孫八郎帶領著,來到了表書院。 叔父信光已知道信長來訪的消息,因此換好了衣服,坐在那裡等著,但是他的臉色非常蒼白。他的心裡比信長更生氣,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他正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突然來訪,有失遠迎,還請多多包涵。你是不是有甚麼事情要告訴我,請直說無妨,我或許可以給你一些意見。” 信長對於他這番話全然沒有聽進去,很不客氣地坐上了上座。 他一邊坐下,一邊大聲地叫著:“你們都出去,我們二人要在此密談。” 他的聲音非常之大,坂井和森三左衛門、犬千代、萬千代等人點了點頭,“是。”他們都退了出去。 “信長公子,你的聲音很大,實在令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是,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被你的大嗓門嚇倒的。” “叔父啊!” “甚麼事?” “叔父,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在心中仔細思量一番再回覆我,好嗎?” “怎麼,你是要試試我信光的胸襟、肚量嗎?……”

“是的。但很遺憾地,我覺得到現在為止,你似乎已被心魔所障。人和人之間必須坦誠相對,說話之時,最好不要有心魔的存在,因為它會使得原本簡單的事,變得複雜,造成彼此之間的不快。怎麼樣,現在你是否稍微平靜些了?” “嗯。”信光看了信長一眼。 信光也是一個直腸子的人,他被信長這麼一說,於是對他不再像剛才那般厭惡了。剛才那種生氣地看著信長的眼神,已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澈且親切的眼光。 “好!”信光大聲地點了點頭:“我會把你說的話仔細考慮的。” 信長這時候也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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