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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蝸居(完整版) 六六 4977 2018-03-13
“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動一動,有這個意向,想請你給我算一卦,我是走好還是留好。” “你自己什麼態度?” “拿不准,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見呢,是按兵不動。她講奮鬥了這麼多年的江山,放棄了可惜,你說呢?” “這個這個,嫂夫人的意見,還是要聽的。女人,有時候直感很準。” “可我這個老二就極力鼓動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騰。” “這我就不好說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總不好幫這方偏那方。不過呢,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誰吧?” “知道。” “他當年幫助勾踐奪了天下,就放棄將位,退了,去了一個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兒子在楚國殺了人,他讓小兒子帶著錢財去楚國把二兒子想辦法給贖回來,託的關係門子都找好了。結果呢,長子不樂意了,他說,父親啊,你讓小兒子去,不讓我去,難道是我不愛弟弟嗎?你怕我害他嗎?這樣傳出去名聲不好聽,我要自殺。這個陶朱公,就是范蠡,給他鬧得沒法子,只好讓他去了。結果呢,大兒子沒按他爸爸的意見去辦,自己託了另一個門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個人請求楚王大赦天下,這樣陶朱公的二兒子就放了。大兒子一聽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給那個人的錢,又把錢給討回來了。那人一生氣就讓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殺了二公子。大兒子帶著二兒子屍體回到陶的時候,范蠡就哭了。他說,我當初不讓大兒子去,不是因為他不愛弟弟,而是因為他跟我是從苦日子裡出來的,知道錢財來得不容易,他一定會去把錢要回來,壞了大事。而小兒子從一出生就錦衣玉食,他不知道錢財的珍貴,自然丟下就走。這是我不堅持的下場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說:“你小子,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嗎?你的意思是,我那兩位東西宮,還是該聽西宮的話?” 宋思明說:“你這聰明人怎麼一涉及女人就糊塗呢?那是兒子,換到老婆,你就要換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過來的,知道你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從你的大局考慮。這位二嫂,卻是你風光榮耀之後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豐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舉杯說:“幹!” 不一會兒,幾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著看宋思明說:“你……喝這麼多,難道不想上廁所?” 宋笑著搖頭。 “不好吧?……要去大家一起去嘛!不然我多丟人啊!” 宋繼續笑,又自己喝了一杯說:“你腎小,原本大家都是知道的,沒什麼丟人啊!”

“走嘛走嘛,同去同去。”胖子拉著宋思明的胳膊要走。宋無可奈何地搖頭說:“看在同窗的份上,我就與你同去,羞辱羞辱你。” 回來一坐定,胖子又拉開架勢,一副輕鬆模樣再上酒。 “還有個事啊!我這需要提個副主任,我若真走了,也就不管這鳥事了。但我若不走,這人就很重要了。現在手上兩個人選,一個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人也聰明踏實。另一個吧,有點散漫,聽說喜歡那什麼。”說完手指捻了一下,做摸麻將的樣子,“但他的好處就是忠誠,義氣,叫往東不往西,你說提哪個好?” 宋沉吟了一下說:“你知道普京為什麼被葉立欽選為接班人嗎?當時葉立欽考慮的人選很多,有能力強的,有背景強的,有溫和派,有鐵腕。但他最終把普京定為接班人,原因就一點:他忠誠。葉立欽當時改革失敗,一下台搞不好就要給清算。這時候,任你什麼領導人,都不會考慮國家前途,人民興亡了,第一要想的就是怎麼保自己的命,保家人的命。在這點上,普京是最好的人選。當年提攜他的那個地方長官後來給轟下台了,是普京冒著政治生命的危險,千方百計把他給保護起來,並安全送出去。一個人有這樣知恩圖報的心,這才是葉立欽看重的。你現在選人,要選什麼樣的?能力強的?那是組織部幹的事。能力越強的人,越覺得自己得到這個位置是理所應當的,他不會感恩於你。你在位的時候,他可能還尊重你,等你不在位的時候,這就難說了。相反的,那個禮義道德不通,四書五經不讀的,他不會想那麼多大道理,他就明白一個事情,那就是忠。你提拔一個人,究竟是要選個能力上業務上強過你的,讓人日後記著他忘了你,還是找個不如你,跟隨你,讓人日後懷念你的呢?”

“嘿嘿,嘿嘿,嘿嘿,你這幾年,通讀上下五千年啊!你說的有道理,這個問題我也反复考慮過。行!聽你的。” 沒間隔多久,胖子又開始用拇指指背後廁所的方向:“你……要不要再去一趟?” 連海藻都笑了。 宋說:“為了不傷你的面子,我就再陪你去一次。” 廁所裡,胖子尿之前,從口袋裡掏出幾顆藍色小藥丸來:“告訴你,不是咱嫡系,咱輕易不出血的。正宗美國貨,拿著,算是哥哥我對你的一片感激。” 宋哈哈大笑,推著說:“拿回去拿回去,這東西,我不需要。” “切!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說明你沒達到一種境界。旁的哥哥聽你的參考,這個呀,你得聽我的。我一看你那小二子,就不是什麼好擺平的料。眉粗毛散,鼻翼外擴,絕對是侯門深似海型的。她現在是還沒發力,等她一發力,過不了兩天你就應付不了了,你還是拿著!”

宋思明搖頭笑著收進褲兜。 “你為什麼總喜歡拉人入夥?將你的小樣本對應到大樣本中?” 吃完飯,海藻悶悶不樂地跟著宋思明回房間。 “怎麼了?一臉不開心的樣兒?”宋邊脫衣服邊問海藻。 海藻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總算聽到你的真心話了,你的老婆是與你共打天下的,是靠得住的。而我,不過是依傍你的權勢罷了。” 宋思明一擺手,走過去打開電視機,將聲音開大了,然後再走回來低聲說:“我那是說給他聽的。其實,我是希望他不挪位子,我過一段時間要用他。你多心了。” 兩人正敘著話,對門傳來奇特的聲音。海藻趴到自己門邊聽,聽了一會,掩嘴笑了:“這這這!這也太過分了吧!天還沒黑呢!這才過晌呢!怎麼動靜鬧得這麼大呀!”

對面的白衣女叫得極其誇張。 宋聽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哼!這傢伙,在向我宣戰呢!剛才邀我去廁所的時候,就變相攻擊我擺不平你。不行,今天我跟他槓上了。你別動,就站門那兒,回頭你有多大聲叫多大聲。” 海藻笑得趴在地上:“老大!這個這個,不是我的長項啊!早知道你們除了拼酒拼尿還要拼這個,我就帶個擴音器來啊!” “嚴肅點!我認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說我別的我都一笑而過,偏就這個,不能輸給他!”說完就開始褪衣服了。海藻不等宋思明過來,就把門開了一條縫,開始唱詠嘆調:“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滴梭羅,提被子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回頭衝宋一擠眼睛,“切!我比她高級,我都能上維也納金色大廳!who 怕who?”

宋思明剛才還摩拳擦掌的,突然就爆笑到無力了,趴在床上喊:“關門關門,你個小東西!你知不知道,幽默是這個最大的敵人?不能笑的!哈哈哈哈!” 對門那間房間裡,白衣女子麵趴著床,兩隻手像坐飛機一樣高舉著,胖子一隻腳踏在她背上,兩隻手拽著她胳膊正抻呢! “啊……啊……!”女的叫聲慘烈,“你輕輕的呀!我的腰都快折了。” 胖子都出汗了,邊踩邊說:“叫你上按摩院你不去,我倒好,純粹給自己找罪受,家裡一個奶奶伺候著,外頭一個奶奶伺候著!我這不有病嗎?” “啊……啊……”女的繼續叫著不理。 “還沒好啊?我已經不行了,我下了啊!”胖子的汗順著臉都滴到白衣女的衣服上。 “瞧你那點勁兒!叫你運動你不運動,幹這點事都嫌累。人家那不是椎間盤不好嗎,讓你踩那是對你的信任,旁人誰能隨便摸我呀!”

“舒服不舒服?” “去去去!死豬頭!一看你那眼神,就飄蕩著邪惡!”白衣女一臉嬌嗔。 “我真是冤枉,人眼看糞佛眼看花,我這麼說心底坦蕩盪,倒是你這聽的心術不正,卻要責怪我。”胖子壓在白衣女身上親了親她頭髮。 “我現在嚴重懷疑,我這腰病就是你這胖子壓的,你賠我的下半生!” “你那下半身,我不早賠給你了嗎,我把我的下半身都搭進去了,你還不滿足?”胖子快樂地捉弄白衣女。 “你呀,就沒個正話。我問你,你去社保局的事情,你問他了嗎?” “問了。” “如何?” “不樂觀,他給我打哈哈。” “不是說你老同學嗎?不是說以前同寢室的時候連內褲都換著穿嗎?這點事情他都不幫忙?你是不是要下點本錢啊?”

“不需要,我了解他的為人,他要是能幫的,根本不要你多一句話,他就給你辦了。他要是幫不了的,他也側面告訴你,不傷你。我懷疑,這也不是他的意思,可能還是上面不打算讓我動啊!” “那現在怎麼辦啊?” “等咯!等機會吧!” 聽到門鈴響,胖子趕緊站起來整整衣服跑去開門。門一開,對面宋思明也站著,中間夾了個凸腦門兒。 “哈哈,戴三個表!”三方都笑起來了。 這個綽號是這兩年剛給他安上的。前兩年的一次聚會裡,他學他們的頭兒,那次剛興學三個代表的時候,頭兒喝得暈乎,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稿子摸半天沒找到,秘書人又不在,一橫心,決定憑三寸不爛之舌擺平台下聽眾。 “三個代表,這是我們黨我們國家進一步發展的需要,是社會的責任和群眾的義務,對推動社會發展,走在世界前列起到標誌性作用。"說完台下鼓掌一片。 ”我們不僅要戴三個表,領導時代的潮流,更要把握時機,走在機遇的前頭!"他當時學得惟妙惟肖,過後大家都喊他“戴三個表”了。

晚餐的桌上成了三對,各人偕同女伴。 “戴三個表”對著海藻上下打量,另倆人在聊天。終於忍不住了,“戴三個表”問胖子:“哎!你可覺得她像一個人?” 胖子也仔細打量海藻。海藻莫名其妙,都不好意思了。宋只管低頭笑,並不接話。 “像誰呢?我就覺得她一低頭的樣子,那麼熟悉,可一時就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了。”“戴三個表”還在研究回憶。 胖子也答:“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我早上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看著面善,倒是沒覺得像誰,你這一說,我也覺得有點。” “戴三個表”執著地就海藻像誰的問題在反复思索,直到三個人打台球的時候,他突然一拍腦袋:“蘇惠!她像年輕時候的蘇惠!”“哦!哦!”倆人開始嬉皮笑臉地指著宋思明的鼻子,意味深長地點來點去。宋思明一臉無辜:“你們這副樣子,搞得我跟蘇惠怎麼了似的。像就像唄,指我做什麼?”

海藻一回屋就攔著宋思明問:“誰是蘇惠?” “大學同學。” “他們為什麼用那種腔調說我?” “我也不知道。” “她這次來不來?” “她不可能來了,大學沒畢業兩年就得病去世了。” “你和那個蘇惠,真的沒什麼?” “沒什麼。” “哼,我不信。” “信不信又如何?一個故去的人。倒是你這副樣子,像足了一個拷問丈夫的妒婦。呵呵。” “不理你,我去洗澡。” “多放點水,我要和你一起洗。” “呸!流氓。” 浴室里傳來海藻放水的嘩啦聲。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始叮咚起來。宋思明正想喊海藻,突然注意到屏幕上跳著“小貝”的字樣,他心頭一動,果決地拿起電話打開:“餵。” 電話那頭本能反應了一句:“嗯?”然後愣了一下說,“對不起,打錯了。”就準備掛。 “你沒打錯,你是找海藻吧?我給你叫去。” “哦?請問,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 “她在哪兒?” “她在賓館浴室洗澡,你等一下,別掛。”說完,宋思明已經到了浴室門口,他推門進去,將電話遞給澡盆裡的海藻,並用手勢告訴海藻有電話。 海藻拿起電話餵了一聲。那邊宋思明在關水龍頭。 “海藻,你在哪兒?電話響了那麼長時間你都不接?” “啊!我在家呀!” “我給你姐姐剛打了電話,她說你回去了。” “是啊,我在我們的家呀!你在做什麼?” “我剛想起你,想都半夜12點了,問候你一聲。家裡就你一個人?” “當然,這大過節的,還能有誰?不都回去了嗎?” “哦……那你晚上睡覺要把門關好,當心壞人。你住的地方比較偏,自己要小心。” “知道啦!你怎麼聽起來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想我了?” 對方沉默片刻說:“是的,海藻,我很想念你。” “你乖乖的,再過幾天不就見了嗎?愛你。” “我也愛你。我掛了。” 小貝面部表情奇特,感覺很受傷。 海藻掛了電話,包著毛巾走出浴室:“你怎麼接我電話呢?” “我喊你了,你沒聽見。電話都響了好幾撥了,我怕他著急。” “你沒說話吧?” 宋思明抬眼看看海藻答:“你是傻了還是糊塗了?這種問題你也會問得出?” 海藻笑了,說:“嘿嘿,我怕你把我戳穿了。” 宋思明並不高興,過後自己去洗澡,洗完後坐沙發上抽煙,不與海藻說話。 “又怎麼了?我又哪惹著你了?我這香香地躺在床上,也不見你來抱抱我。” 宋思明掐了煙問:“海藻,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我們中間徘徊著?” 海藻覺得氣氛有點冷,她也不說話了,她沒什麼好辦法對付宋思明。她只能在他心情愉快的時候說一點錦上添花的話,卻不敢在他生氣的時候與他調笑。他生氣雖然不暴跳如雷,可讓你覺得寒冷,有一種不可觸摸的距離感。 海藻等了半天,沒見宋思明有回床的意思,只好主動走過去拉著宋思明的手搖一搖說:“我都沒要求你跟你老婆離婚,你幹嗎就不能容我?” 宋答:“這不一樣,沒哪個男人容忍自己的女人有另一個男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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