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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流言流年》十九

流言,流年 秋微 3578 2018-03-13
開春的時候吳家住的舊樓拆遷,吳菲也沒跟她媽媽商量,就簽了同意書,結果他們家從二環內搬到了三環外,但面積則從五十幾平米變成了一百五十幾平米。 吳憲全程支持他姐姐的決定,彼時他已經離開典範給他介紹的那家唱片公司,而去了一家廣告公司做業務員,他自己說做業務更能讓他有成就感。對一個業務員來說,住在哪兒一點都不重要。他樂得搬遷之後終於有自己獨立的房間,於是到了新家首先給自己添了個雙人床。 吳媽對舊居十分留戀,也說不出具體原因,只好把感懷說成是捨不下街坊四鄰。吳菲心裡知道她媽媽念的根本不是鄰居的那個舊,又不想渲染,就反詰說:“當時嫌鄰居多事的也是您,現在好容易躲開,您又打算嫌什麼呢?”吳媽被女兒一教訓,立刻就不說話了。

吳菲自從文青竹婚禮之後有點故意冷落老莫,開始藉故新房裝修,之後又是搬家,新家搬的地址剛好離吳菲的公司很近,她就更以加班為由減少跟老莫見面。 文青竹那時候已經帶著美美跟北歐丈夫搬去了香港。她原來的公司在香港也有分工司,鑑於文青竹一貫優秀的工作表現,所以只是換了工作地點,仍被委以重任。 老莫正處在變故之後的脆弱時期,瞬息間,女兒跟著媽媽搬家,女朋友又賭氣回娘家,忽然間的冷清讓他頗有些不適應,自認為對世態炎涼添了許多感觸。 光是感觸顯然不足以解決問題,所以,到了一個週末,吳家三口並吳憲新交的一個女朋友吃了中飯正在打麻將,老莫忽然不請自來。他之前做了一些打算,也沒跟吳菲說,結果,他乍一出現,吳家這幾個人還著實慌亂了幾分鐘。吳憲趕忙把女朋友支走,一家人專心應酬老莫。

“你怎麼來了。”吳菲問。 “想你了唄。”老莫先在吳菲耳邊低語,又扭頭衝吳媽笑著說:“一直想來看看媽媽跟小弟。”吳媽媽被眼前這個跟她年齡沒差太多的陌生中年男人這麼一叫,嚇了一跳,險些閃過去。那是莫喜倫第一次跟吳菲的家人見面,之後,賓主——吳媽和老莫——進行了友好的交談。大家真誠地互相讚揚,熱切地勾畫未來,對前塵往事隻字不提。吳菲和吳憲坐在相差十幾米的地方冷眼旁觀他們交談的場面,有一個時段,吳菲甚至有點恍惚,好像這根本就是一場正常的戀愛,不曾有任何人經過任何道德範疇的相互質疑。 “這會兒咱家要忽然再來個外人,該誤會了。”吳憲在吳菲耳邊說。 “誤會什麼?”吳菲問。 “嘿嘿,”吳憲笑了笑說“沒準兒人家以為是咱媽那兒相親呢!”

“找抽呢吧你!”吳菲笑著回頭瞪吳憲:“沒大沒小!” “嗨,我這不是說咱媽看著年輕嗎!”吳憲摟著姐姐的肩膀諂媚道。 “滾!”吳菲把吳憲的手從她自己的肩膀上掀下去,停了停,又回頭皺著眉認真地在吳憲耳邊小聲問:“他是看起來特顯老嗎?” “還成!”吳憲聳了聳肩,遠遠看著老莫似笑非笑地說。然後又衝吳菲眨眼道:“這男人啊,看著什麼樣不重要,好用就成!不過,這可就只有姐姐你自己知道了。” “小流氓!”吳菲回手在吳憲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你給我死去!” “姐,只要你高興就好!”吳憲輕嘆,說完執意再摟住吳菲的肩膀,這次吳菲沒動,姐弟倆也都沒再說什麼。 是日吳菲跟老莫回了他那兒,莫喜倫又問了很多吳菲家的諸多家務事,也跟吳菲說了好多他自己家以前的陳年舊帳。吳菲恍然發現這是他們首次談到彼此的家庭,在那以前,好像都視對方為“蛋生”,從來沒想過會跟其他家人有什麼聯脈。

兩個人半躺在沙發里,老莫摟著吳菲,把她額前的頭髮往她耳後別了別,嘆了口氣說“唉,小菲,或許我們就認命吧。想想你也不年輕了。”吳菲沒說話,把臉埋在老莫胸前像貓一樣來回蹭。 老莫又嘆氣說“跟著我這兩年,也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吳菲一聽,頓時生出被疼愛的委屈,就心情鬆弛地啜泣了一陣。 莫喜倫那次和吳家人見面之後,就把跟吳菲的婚事列在了日程上。 老莫說他不想行婚禮,認為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虛禮。吳菲不答,心裡盤算著她和莫喜倫也確實沒什麼共同的朋友,如果硬要辦喜宴,倒真不知道請誰,只是不免遺憾。每個初婚的女人對婚姻都難免有些幻想,那幻想中,“儀式”總是佔據著重要的位置:婚紗、鑽戒,在眾人艷羨的注目和熱忱的祝福中淚眼汪汪地說“我願意”。雖然老套庸俗卻又隆重經典,似乎不經歷這個過程,就很難“從此過上幸福的日子”。當然,即使經歷這個過程也未必“從此過上幸福的日子”,但是女人就難免有當追夢人的願景,誰又不是呢?

就這樣,瞻前顧後了幾個回合,吳菲雖然隱約失落但也沒再特別掙扎;再想到這樁“婚姻”的來之不易,多少伴著有些蒼涼的感受,但,難道婚姻不就令很多人感到蒼涼的嗎?這樣想想,似乎又不必特別怨尤。 等到兩邊各項手續都差不多準備停當了,一天莫喜倫臨時出差,吳菲上班的時候接到物業電話,說她和老莫住的那間公寓管道出現緊急情況,要他們家立刻回來個人等著配合搶修。吳菲就放下手裡的工作請假趕回去。正在家看著工人們忙碌,電話鈴響起來,吳菲就接了。對方是一個男中音,自稱是莫喜倫的律師,說老莫讓他修改的文件已經完成了,要給老莫,但老莫手機關機。 “不然,您就傳真到家裡吧。”吳菲說。 “請問您是?”律師問。 “我是他太太。”吳菲回答。

“哦哦哦!”律師立刻熱情起來,說:“那剛好,您也看看,如果還需要什麼改動,請莫先生隨時聯絡我!” 那傳真是莫喜倫草擬的一份,內容簡單明了,列出了他所有財產的名錄,後面清楚地聲明,如果他莫喜倫任何時候出現任何意外,全部財產盡數歸妻子文青竹以及女兒莫文美。 從律師的傳真來判斷,是老莫決定和吳菲結婚之後才擬的,剛改了第一個回合。顯然那律師工作不夠嚴謹,沒料到此預備太太吳菲非彼卸任太太文青竹。但這似乎也不能怪律師,因為在那份莊嚴的中,文青竹的頭銜仍然是“妻子”而不是“前妻”。 等物業忙活完了告退,吳菲捧著老莫的坐在沙發里啃指甲。 “妻子”在這份中格外耀眼,即便,在擬訂這個文件的時候,這“妻子”早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但,或許這從一個方面表達了莫喜倫的真正心聲。連在裡,也還留著他當初製造跟維護的場面,“妻如玉,女而如花”。

吳菲左思右想,一時間覺得自己始終是個被臉上烙了戳的局外人。再想到正籌備著的婚姻,忽然有些無地自容,那是她對她自己的羞愧。莫喜倫的擺在她眼前,彷彿有巨大的能量把她從他、他們的世界裡重重地被推出來,讓她覺得人琴俱逝,一瞬間,他這個人和跟他的婚姻都忽然飛到了天邊,對吳菲來說變成一個幻影。雖然,老莫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全情地,終於是專屬於她的愛人。 後來吳菲始終隻字未提她看到過他的事;莫喜倫雖然有些懷疑,但也沒有特別在意,更不想主動問起。在他看來,女人的心事就像貓身上不小心蹭上的污垢,“主動打探女人的心事”則好比“主動給貓洗澡”,基本上屬於沒事閒著給自己找麻煩,還要冒著被吼被瞪甚至被抓傷的危險。因為,就像貓具備自己舔自己的功能一樣,女人對心事的自我消化能力也相當驚人,任其自生自滅是最“天然”的處理方法。

碰巧吳菲公司那一陣有個新產品上市,整個市場部都忙的人仰馬翻,吳菲趁機把婚事擱置起來。 吳菲他們的廣告代理公司為新產品的上市做了各種規劃,其中有一條就是擬請形象代言人。一天會上,廣告公司例行提案,輪到形象代言人的甄選,就有幾個候選人的資料被逐一演示。吳菲正被接接二連三無休止的會議折磨得有些萎靡,突然,投影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笑容,那竟然是典範的照片,吳菲備感意外,對著照片呆了一陣子。 提案還在進行,吳菲忍不住回想起和典範認識交往的種種畫面,一時感懷起來,想到上次在美國的那個《星報》事件之後,他們還沒有過任何联絡,時間在不知覺中又隔了這麼久。這一段時間的間隔,和期間發生的各種事端,已經足夠讓吳菲在這一刻全然地諒解了典範跟她的那一點點過節。

她漸漸重新拾回跟典範相處時的心情,他讓她心底里有的一直是一種感謝與情誼參半的心情,至少,他的笑容,沒有任何預料地,在那樣無聊的一刻忽然出現在會議室的投影幕布上,出現在吳菲正迷惑落寞的時分,像以往很多次一樣,讓她可以藉他的出現暫且忘掉寂寞。她也願意藉這個機會找回和他的情誼,那對她來說曾是一種可以跟愛情並重的情誼。 接下來的那幾個星期,促成典范成為這個新產品的形象代言成了吳菲志在必得的核心工作內容。實際上她也並沒有費太大力氣,吳菲的上司不是外國人就是“海歸”,都是些對中國演藝行業毫無了解和感覺的人,唯一一個同樣掌握話語權且對娛樂感興趣的又是個中年台灣女人,她對典範充滿了“鄉愁”般的神往,一聽說吳菲有辦法直接找到典範,她當然樂見其成。

而吳菲下屬的那些,諸如廣告公司之類,又個個都耳聰目明,早察覺出風向。且吳菲的位置是那種絕對不容小視的“現管”,大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所以一致拍手叫好。 典範在接到吳菲電話之後一直立刻對相關的工作積極配合,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特別提到在美國的尷尬舊事。典範的經紀公司甚至放棄了以往的強勢作風,在很多工作上都表現得格外賣力,很明顯大家都對可能會合作的前景有同樣的期許,這使得吳菲在公司因此也受到嘉許。就這樣,順理成章,一個月之後,典範接下了這個產品的代言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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