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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臨暗-6~10

糖衣 饶雪漫 7450 2018-03-13
臨暗(6) (5) 再遇“小愛,小愛!小愛!!” 兩天后,在昆明的機場,小愛竟又遇到了離離。 離離嘟著亮亮的紅唇,抓著小愛大聲地喊:“小愛,我們真是有緣呢。你也回去嗎?” “是。”小愛說,“回家。” “你回哪裡?” “北京。” “我回上海。”離離說,“我男朋友在那邊等我。” 小愛果真沒看到她男朋友,原來他已經先行離去。 “那好啊,”小愛笑笑說,“以後有緣再見。” “留個電話。”離離說。 小愛把號碼報給離離,離離小心地記在手機裡,不放心,又撥了一次,聽到小愛手機響起,這才鬼笑起來。 “小愛,”離離問,“你做什麼的?” “雜誌。”小愛說。 “我也是啊。”離離跳起來,“不過我不是編輯,我是替雜誌做模特兒的。”

“我以為你不用工作的。”小愛說。 “為什麼?”離離睜著一雙大眼睛,不過立刻冰雪聰明地答:“他的錢可不是我的錢。我還是花自己的錢心安一些。” “是。”小愛低聲說。 “你猜我今年多少歲?”離離忽然問。 “二十二?” “哈哈哈哈哈。”離離笑著跑掉,“不跟你扯了,我的班機要檢票啦,下次有緣見面,我再告訴你哦。” 離離就這樣走了。 小愛提著自己簡單的行李,走到屬於自己的登機口,只等了一小會兒,也開始通知檢票,上機後小愛看見他,他坐的是頭等艙,他也看到小愛,衝小愛點點頭,微笑。 小愛也笑,心莫名地咯噔一下。 原來,他並沒有在上海,那麼,離離說的男朋友又會是誰? 當然,這只是別人的故事。

小愛自身難保,也毫無興趣去猜測和了解別人的故事。 飛機飛上了天,小愛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他和他,以前的那個他和不知道名字的現在這個他面對面地站著,然後,現在這個他一把摟住了她,對她說:“你跟我走吧。” 以前的那個他臉上竟毫無表情。 醒來的時候,小愛的臉通紅。 她不知道這個夢代表著什麼,一個讓自己感覺不踏實的詭異而莫名的夢。小愛真恨不得從飛機上跳下去。 空中小姐甜美的聲音在說:我們的飛機很快就要抵達北京機場…… 小愛用手掌摀住臉,不讓自己想任何心事。 臨暗(7) (6) 雨一直下北京有雨,中雨。 小愛站在機場出口處,身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我有車,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家。”

小愛猛地回頭,發現是他。 “走吧。”他說,“我們從這邊可以到地下車庫。可能要淋一點雨,你帶傘沒有?” 小愛從包裡掏出一把傘來,他接過,帶著小愛往外面走。 不知道為什麼,小愛身不由己地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就這樣上了車,他發動了車子,問小愛:“去哪裡?” 小愛卻說:“離離去上海了。” “是。”他說。 “為什麼你不跟她去?” “她總是這麼任性。”他再次問,“你去哪裡?” 小愛報出地址,想了想,又報了另一個地址。 他笑起來:“到底去哪裡?” 小愛還是又報了前一個。那裡是他們合租的房子,也許他不在裡面,也許他一直都沒有回來,但不管如何,總是要有一個結果的。 “好。”他說。

“麻煩你。”小愛說。 “哪裡的話。”他很客氣,他開奔馳,也有很好的車技,車子很快駛出機場,在高速路上飛馳。小愛的手機裡忽然傳來一個彩信,竟是離離的,上面是她和一個男生臉貼臉的大頭照。 離離說:“我們和好啦,希望你也和我一樣。” 小愛趕緊把手機收起來。 他的臉上並沒有好奇的表情,只是開口說:“謝謝你在麗江那麼照顧離離。” “我只是偶然遇到罷了。”小愛說,“舉手之勞的事,您不必這麼客氣,我還要謝謝您送我回家呢。” “舉手之勞的事。”他學小愛的口吻。 小愛忍不住笑起來。 “小姑娘還是笑起來可愛。”他忽然說,“你好像不太愛笑。” 小愛把笑收住了。 他說:“對不起。”

小愛說:“沒什麼。” 兩人便一直沉默。 沒過多久,小愛到家了,她在小區門口跳下車來,跟他說“謝謝”。 他並沒有要她的電話。小愛隔著玻璃窗跟他揮手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面走過來兩個人,很親熱地摟著,男的可能講什麼好笑的了,女的格格笑著,用拳頭去打他。男的另一隻手拎著一個大袋子,他是來拿東西的,他一定拿走了他所有的東西。 小愛愣在原地。 他們走近了。 他看到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摟著女孩繼續往前走。 “李進。”小愛喊他的名字。 他並沒有回頭。 他身邊的女孩在問:“那是誰呀?” 李進答:“不認識。” 他們走遠了。 小愛感覺自己的身子一直在發抖。她聽得很清楚,他在說,不認識。

這就是愛情。 轉眼便成天涯,成陌路。 旁邊的車並沒有開走。車裡的人搖下車窗問:“小愛,你沒事吧?” 他喚她小愛。很好聽的聲音。 小愛捏著旅行袋,在雨裡,縮著身子,哭起來。 他並不下車,耐心地等著小愛哭完。 大約兩分鐘後,小愛開始折身往外跑,她很快就跟上了他們,一把拉住李進,小愛咬著牙說:“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李進的新女朋友化了很濃的妝,像夜總會的小姐,她瞪著一雙無知的大眼睛,看看李進,看看小愛。 李進想甩開小愛。 小愛堅持著不鬆手,說:“分手就分手啦,大大方方地說啦,這樣子算什麼?” 李進說:“你把手鬆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就像個潑婦!” 旁邊的女人也開始插嘴:“就是啊,人家不理你了,你要臉不要臉啊?”

小愛看著李進,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李進把眼睛躲開,厲聲說:“你到底放不放開,你再不放開,信不信我抽你!”說罷,手已經揚了起來。 “住手。”身後一個聲音沉穩地響起。 是他。 他的手落在小愛的肩頭,輕聲說:“我們走。” 李進和她的新女朋友吃驚地看著他和他的奔馳車。 小愛終於鬆了手。他帶著小愛到車前,替她拉開車門,讓她上車。然後,他也上了車,把車開走了。 臨暗(8) (7) 夢小愛在他的車上,一直在哭。 他沒有勸她,開著車在路上兜風。 終於,小愛說:“謝謝你,我該下車了,就放我在這裡好啦。” “那怎麼行?”他說。 小愛用紅腫的眼睛看他:“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已經很麻煩你了。”

“沒關係。”他說,“不過,開了這麼久的車,我有些餓了,要不,你陪我去吃點東西?” 小愛這才想起來,下了飛機一直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呢,趕緊說:“好的,我請你吃東西去。” 他把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家飯店。飯店不大,但裡面裝修得非常氣派,小小的包廂裡飄蕩若有若無的音樂。在這之前,小愛並不知道,原來吃飯也可以這麼有情調。 兩人坐下,他很禮貌地問小愛的口味,喜辣還是清淡。小愛說無所謂,都能吃。他說好,然後自己點了菜,要了紅酒,跟小愛乾杯。 小愛從來沒有喝過一杯酒,在外應酬也從來不喝酒,但是那天小愛忽然想喝。喝下一小杯,小愛的臉就紅了,他伸手把小愛面前的杯子拿走,讓服務員給小愛上橙汁。 小愛說:“不行,我要再喝。”

他說:“好的,過會兒。” 小愛已微醉:“你這是緩兵之計。” “也算是。”他笑。然後說:“我姓林,叫林森。” 小愛說:“我姓葉,叫葉小愛。” 他笑著說:“你並不能喝酒。” “是。”小愛老實地說,“還有,我挺傻。” “呵呵。”他笑,“有些事,忘了就好。” “我們相識不過兩個月,熱戀算起來才一個月,半個月前,他借走我十萬塊,那是我所有的積蓄,我們租的房子是每月一千,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交,朋友一直提醒我對他要小心,其實我並不是傻,真的,我的智商很高,高考的時候,我考我們全市第二名,我不喜歡北京,我留在這裡,是因為我的家人都認為我該留在這裡,我也不喜歡雜誌,我做雜誌是因為只有做雜誌可以掙到比較多的錢,其實我是一個頂無用的人……”

小愛滔滔不絕,語無倫次。 往往是這樣,當悲傷深入骨髓,人不是多話,就是沉默。 小愛選擇了前者。 他品著紅酒默默地聽。 有湯上來,他盛湯給小愛喝。小愛暫時住嘴,把湯送到嘴邊,他輕聲地提醒:“小心燙。” 小愛端著湯碗看他,他是那樣細緻溫和的一個男人,他也在看她,眼光有些像看離離。小愛不自覺地低了眉眼。 很可口的湯。 小愛放下碗,說:“沒想到會有一個陌生人目睹我的失敗。” 他說:“如果失戀叫失敗,那誰沒失敗過呢?這並沒什麼。” 小愛問:“你很愛離離嗎?” 他想了一下說:“是。” 小愛又問:“你聽沒聽過一首歌,歌裡唱'最黑的黑是背叛,最痛的痛是原諒'。” “我這個年紀不聽流行歌曲了。”他說。 小愛說:“我真想快點到你這個年紀。” “那也得一天一天慢慢地過。”他說。 小愛笑,他盯著小愛的笑,忽然有些發呆。 小愛看著發呆的他,忽然也有些發呆。但她並沒有把眼光移開,他們對視了好一會兒,小愛拿起自己的包,輕聲說:“我要走了。” “你的行李還在我車上。”他提醒小愛。 “啊,是。”小愛說,“不過你不必送我了,我拿了行李打車走。”說完,小愛揚聲讓服務員過來埋單。服務員看著她,再看著林森,微笑著並不動。 “再吃點。”林森說,“吃飽了,我送你回去。” 小愛堅持著把錢包掏出來。 錢包裡的錢不多了,這是小愛最後的錢。 林森示意服務員出去,服務員出去,把門帶上了。林森這才說:“明天你請我吃飯吧,這家餐廳是我的,他們不會收你的錢的。” 小愛吃驚地看著林森。 “明天?”林森說,“地點你來定。” 小愛沒有承諾,默默地收起了錢包。 他們並肩走出餐廳,雨停了。夜的空氣裡,有讓人失眠的味道。小愛把行李從他的車上拿下來,跟他說“再見”。 他說:“真的不要我送?” 小愛搖頭。 “那好。”他說,“我等你電話。” 小愛點頭,點完了,又搖頭。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名片很簡單,只有他的名字,還有一個電話號碼。 小愛拿著行李,名片,上了他替她攔的一輛出租。 這樣的相遇,是一場夢。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小愛把車窗搖下來,把名片扔了出去。名片像一隻白色的蝶,飛向空中,很快就淹沒在夜色裡,不見了。 臨暗(9) (8) 哭過之後人生就是這樣,痛過哭過,一切還得從頭再來。 關於麗江的版,小愛和美編一起做了三天,美編點點是個可愛的小女生,人不算漂亮,但很會打扮,走在時尚的最前端。她捏捏小愛的臉說:“女人,工作著是美麗的。” 小愛歪嘴笑笑。 社長走過來看她們的電腦,瞇著眼睛,把小愛和點點都弄得有些緊張了他才開口:“這是誰通過的選題?” “劉老師。”小愛說。 “又是麗江。”社長說,“好像全中國就一個麗江可以做文章。有沒有一點新意可言?” “不是的。”點點辯解說,“我們是去年做過一次麗江的專題,這次是小愛親自去的,寫的文章也很棒,社長要不你看看?” “我不要看。”社長說,“讓劉老師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小愛看著社長的背影嘟嘴。 人不順利的時候就是這樣,喝涼水也塞牙。 小愛收拾了包往外走。點點問她:“你真不做了?” “不做了。”小愛說,“社長不喜歡,做什麼做!” “讀者是喜歡的呀。”點點說,“有時候,你要堅持一下你自己。” “我一直堅持我自己,可是我得到了什麼呢?” 點點把電腦點到遊戲上,罵:“你這個活該痛苦的女人。”她並不知道小愛失戀,被騙,口袋裡只有最後的五百塊錢,還要交一千多塊的房租和電費。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會這麼罵小愛。 小愛真正的痛苦,還是藏得比較成功的。 她背著包信步走出雜誌社。沒走多遠,就接到劉老師的電話:“你在哪裡呢?社長到處找你。” “我在外面。”小愛說。 “我知道你在外面。”劉老師不無好氣,“上班時間,你怎麼能說走就走。這期雜誌時間這麼緊,你還有心思到外面去逛!” “社長不是不喜歡嗎?”小愛說。 “他不喜歡,你就要做到讓他喜歡!”劉老師開始生氣,“你不能把什麼事都推到我頭上!” “噢。”小愛明白他在說什麼,於是說:“對不起。” “十分鐘內你給我回來。”他在那邊下令。 “如果我不回來呢?”小愛問。 那邊不說話。 小愛於是說:“我不回來了,我打算辭職了。謝謝你的照顧。” “餵!小愛你……” 小愛掛了電話。 反正什麼都沒有了,不如沒有得徹徹底底,兩手空空,無牽無掛。或許這樣,才會有重新再來的勇氣。 很多時候,任性都是一件讓人極快活的事。 深呼吸一口,小愛決定去找李進。李進在一家模特兒經紀公司上班,公司離這裡並不是太遠,小愛一直衝到他的辦公室裡,他穿得整整齊齊,正在電腦前和客戶說話。見了小愛,他有些吃驚,把小愛拉到會客室,這才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要回我的錢。”小愛說。 李進深呼吸一下,哄她:“你放心,我會還你的,再過些日子,好嗎?” “不好。”小愛說。 “你這就不講道理了,不要逼我。”李進說,“我先提醒你。” “我今天來就是來逼你的。”小愛說,“我沒錢了,工作也沒有了,你把欠我的錢還我,這是必須的。” “你怎麼會沒工作了?”李進吃驚。 “我辭職了。”小愛說。 “你怎麼這麼衝動!” “我一向是個衝動的人,當初決定愛你的時候,何嘗不是這樣。” “好了,好了。”李進說,“我盡快想辦法,還不行嗎,有了錢我就給你打電話。” 兩人正說著,一張臉忽然貼到會客室的玻璃上來,好誇張的一張臉,好誇張的髮型,好誇張的笑。把小愛和李進都嚇了一大跳。緊接著,那人跳了進來,把小愛猛地一抱說:“寶貝兒,我們可真是有緣,有緣啊,走哪兒都能見著。” 是離離。 有人在外面喊:“離離,走啦。車子等著呢。” “哎!”離離拍拍小愛的臉說,“晚上一起吃飯啦,你的電話沒變吧。” 小愛說:“沒。” “好,我晚上打你電話啊。”離離一面說,一面被人拉著走遠了。 李進問小愛:“你認得她?” 小愛不吱聲。 “她可是現在最紅的平面模特兒。”李進說,“我一直找她談個項目都沒談下來,你要是替我談下來了,我立馬把錢還你,如何?” 小愛看著李進:“你真無恥。” 李進無恥地答:“你還真說對了。” 他知道小愛會答應他的,他對小愛,一向都是這麼有把握。 臨暗(10) (9) 有星星的夜聖地亞西餐廳。 快進門的時候,李進摟住小愛的肩。那是小愛曾經依戀的味道,但是現在是那麼憎惡。小愛推開他,他又把手放上來,輕聲說:“敬業點嘛。” 小愛怒斥:“你再這樣,我現在就走。” “OK!”李進把手放開,“小脾氣牛牛的嘛。” 小愛只恨自己瞎了眼,和這麼俗氣的人竟然談過戀愛。但那個時候,李進真不是這樣子的,他風度翩翩地進雜誌社,推薦幾個他手下的模特兒上雜誌的封面。認識不過三天,他就對小愛說:你是我認得的最獨特的女子。 一句簡單的話,俘虜一個二十七歲女子的芳心。 在這之前,小愛並不是沒有戀愛過,甚至,那是一次令她灰心喪氣的戀愛。相識三年,見面不超過十次,對方說,這是戀愛,小愛就認定那是戀愛。三年後,這份感情無疾而終。小愛拼命工作了三年,剛進雜誌社那會兒,通宵加班是常有的事。就在她剛剛忘記一些傷痛的時候,李進出現了。 李進出現得恰是時候。小愛正想重新開始,李進最初呵護的愛,怎麼看,都不會像是假的。 小愛想,要怪,就怪自己情商幾乎等於零。 兩人別彆扭扭地進了聖地亞,離離高舉雙手喚她的名字:“小愛,小愛,這邊來!” 李進走在小愛的後面,離離看看李進,不相信地問小愛說:“真是你男朋友?” 小愛的眼睛卻定在離離的後面不動了。 是林森,他正在沖自己微笑。 李進誇離離說:“今晚真是美得不像話。” 離離笑:“別當著小愛誇別的女人,我不答應。” 李進把小愛一摟說:“我媳婦一向寬宏大量,放心吧。”小愛掙脫李進,李進衝林森笑,他並沒有認出林森。 一個忘性如此大的人,你怎麼能讓他對感情認真。 離離一把扯過小愛,讓她坐到她和林森的中間。李進則自己找把椅子坐下了。 離離把一杯紅酒端到小愛面前,要跟她碰杯,林森伸出手把酒杯拿下了,說:“她不能喝酒。” 離離奇怪地看著小愛和林森:“看來你挺了解小愛的嘛。” 林森說:“這還需要了解嗎,她一看就不能喝。” 李進也加上一句:“是的,她是不能喝。” 小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離離格格格地笑起來。 喝完酒,小愛的臉又紅了,她紅著臉吃一塊牛排。李進開始和離離搭話,非要離離答應替一家雜誌拍組照片。離離對付這樣的男人顯然非常的有經驗,不停地和他耍著太極,李進笑嘻嘻地說:“你和我老婆關係這麼好,就給我一個面子啦。” 離離說:“誰啊,誰是你老婆?”一面說一面朝小愛眨眼睛。 小愛低著頭繼續吃牛排。 李進說:“答應吧,我都答應人家啦。” “好吧。”離離爽快地說,“看在小愛的面子上,答應嘍,不過我說好,最多給一天時間,拍不好不關我的事。” “放心。”李進高興地說,“我找的是最好的攝影師。” “最好的攝影師在這兒呢。”離離的手往後一指,一直指到林森的身上,“除了他,沒有更好的攝影師。” 林森罵離離:“不要胡說八道。” 離離越過小愛的身子,手一直放到林森的胸前,拍一拍,說:“林總,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只有你能把我拍得最漂亮?” 小愛尷尬地往後讓。 林森說:“不會攝影的人,拍你也會漂亮。” 離離笑得天花亂墜,衝小愛眨眼,嫵媚到極致。離離真是個美女,小愛竟然到今天才認識到這一點。 “晚上去K歌吧。”李進說,“我請客。” “是嗎?”離離說,“這麼好?” “你們去吧。”小愛說,“我有事要先回去。” “不要掃興!”離離叫起來,“小愛不許掃興,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嗎?”小愛不信。 林森說:“她天天生日。” 離離又笑著伸過手來打林森,不知道真還是假。 但吃完飯一行人還是去卡拉OK廳。李進和小愛坐進林森的奔馳的後座,離離坐前面。李進好像忽然想起些什麼,摸摸頭,看看小愛,再看看開車的林森。 小愛把頭扭到窗外。 離離的朋友真是多,在卡拉OK裡剛坐下,就被她三三兩兩地招呼了來。李進忙前忙後,一副極度高興被宰的白痴樣,離離他們又開了紅酒來喝,情歌一首接一首。他們終於漸漸忘掉小愛的存在。小愛起身,悄悄離開。外面又下雨了,這真是一個多雨的季節。小愛把外衣脫下,擋在頭上,正欲打車離開,忽然有人從後面拉住她說:“我送你吧。” 小愛莫名地一哆嗦。 “你還欠我一頓飯。”他說,“或者,夜宵也行。” 小愛好不容易穩定自己的情緒,轉身說:“林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子。” “那你是什麼樣子的?”他饒有興趣。 “我要走了。”小愛說。 “不許。”他一把摟過小愛,語氣不容拒絕,“跟我走。” 小愛嚇得輕聲尖叫,人卻身不由己地跟著他往前走。到了他的車前,小愛感覺自己人就要虛脫,思想全部處於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把車門打開,讓小愛坐進去,替小愛關上車門,這才自己坐上車,發動了車子。 車往前開去,小愛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不過,去哪裡也好,總是有個地方可去,總是有個目的地。這麼一想,小愛心裡的恐懼全都消失了,甚至冒出一些些探險的喜悅來。這種喜悅讓她稍稍感到有些舒服,於是小愛坐直了身子,眼光看著前方,不說話。 他問小愛:“冷不冷?要不要關掉空調?” 小愛說:“不必。” 他說:“你想去哪裡?” 小愛說:“不知道。”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你肯定喜歡。”他說。說完,他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沒接。緊接著,小愛的電話也響了,小愛看了一眼,也沒接,怕它再響,索性把電話給關掉了。 “我也關機。”他說。 “你不怕嗎?”小愛問。 “怕什麼?”他說,“我認為怕的人應該是你。” 小愛笑:“我早就是自由身,可是離離……” 他笑著打斷小愛說:“這有什麼區別嗎?” “好吧。”小愛說,“好。” “什麼好?”他問小愛。 “有膽量就好啊。”小愛說。 他打哈哈。不再說話了。 小愛扭頭看窗外,雨停了,星星遊出夜空,繁華地掛著,一堆,又一堆,堆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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