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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季雨季- 第十四章明天七點火車站見

花季·雨季 郁秀 6396 2018-03-13
沒放假時,王笑天就找蕭遙搭伙:“寒假我們聯手干點事兒。” “成啊!又反問,“你爸給嗎? ” “腳長在我身上,沒問題。” 一放假,王笑天就大張旗鼓、信誓旦旦地對父母宣布,要勤工儉學,要體驗生活,要獨立,把他的計劃盡量詳細地告訴他們,還沒說完,就被他爸打斷了:“屁話,啥叫獨立?拿著家裡的錢到外面吃飯叫獨立?年紀輕輕的。講起話來不知天高地厚。你們這樣的人到外面賣東西,絕對是哭著收場 不信你就看著吧。社會多複雜,你們根本不知道……” “不是賣東西,是勤工儉學。”王笑天糾正道。 爸爸十分不滿地看了王笑天一眼。當他越想與兒子接近的時候,越是無法與兒子接近。兒子滿腦子新花佯,有時簡直是異想大開,今天要打工,明天要出國;早上要當詩人,下午要成為哲學家。兒子買了個“呼拉圈”,叫他也玩,說現在的老爺爺老奶奶也興玩這個,鍛煉身體嘛。可他知道,他要真玩了,兒子又會受不了的。爸爸覺得要與兒子相處好,理解他,要有近於荒誕的想像。把不挨不靠的事聯在一起才行,就像你得相信賈寶玉會愛上茜茜公主又和瑪麗蓮·夢露同居一樣荒謬。

“放假你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呆著!” “爸,我告訴您是尊重您。您要是同意,全家皆大歡喜,要是不同意,對不起哩。”其實父親不同意也早在王笑天的預料之中。 “你要是這麼不聽話,將來別想靠我!” 王笑天愣住了。難道他和爸爸之間就是依靠與被依靠,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嗎? 爸爸高中一畢業。就去當了兵,以幾十年的奮鬥換來今天的成就。按理。這樣的爸爸應該很放得開,事實恰恰相反,好像王笑天離開他就會步入歧途似的,似乎不知道,孔雀就是因為過於欣賞和愛惜翅膀才飛不起來的呀! “苦我們吃過了,我的孩子不能再吃苦了”的普遍心態,使得父母寧願自己受苦受累。也不願孩子吃一點苦。這便產生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和“富不過三代”的現象。爸爸對青年一代憂心仲忡,認為這代人缺乏責任感和吃苦精神。可是自己孩子要打工做點什麼,卻又百般阻撓,真是矛盾重重。

爸爸見王笑天不說話了,以為說通他了,有些得意。這時電話響了。找王笑天的。 是蕭遙打來的,問“徵求”的結果。 “一切照常。”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上路了。 “你爸同意了?”蕭遙問。 “哎,別提了,我算悟出個道理,什麼也不能對他們說。得來個先斬後奏,否則十有八九不成。瞧你多好,父母都不在身邊,山高皇帝遠,管不到你,爺爺奶奶又都是那麼通情達理的。” “你這叫'這山望著那山高',換了你,你又受不了了。” “絕對不會。換了我,我首先出國啊!你,哎,怎麼不出?” “……”蕭遙從不跟人談這事。 “外國讀書多輕鬆,一星期上五天,學的又很簡單。聽說他們高中課本相當於咱們初中課本,咱們的多難啊。小學的四則運算已經夠複雜了。”

“咱們得快點,否則人家外出什麼的就麻煩了。” “Yes,Sir。對了,我跟著你騎了半天還不知去哪兒呢。我們這去哪兒?” “市旅遊公司。” 市旅遊公司要搬遷,有一批印有原地址的布袋子和“深圳歡迎您”的徽章要處理掉。蕭遙知道後,立刻跑去看貨色,覺得還算價廉物美,就決定做這筆生意。 當他們到旅遊公司時,那裡正在搬家。 “阿姨,您還認得我嗎?就是那天來看貨的。我們今天來拉貨了,這是我的同學。”蕭遙說。 女人眉開眼笑,連聲說:“認得,認得,貨我給你們留著呢,這幾天好多人來拉貨,我都沒給,跟我來。” “阿姨,謝謝您了。” 在一個朝北的小暗房裡,女人拿出兩大一小紙箱:“這是1000個徽章,按5毛算500元,這裡是100個袋子,每個1元共100元。”

他們的小攤之所以設在火車站,原因很簡單。這里人多熱鬧,大量的內地人都是通過這裡進出深圳的。但凡來深圳的內地人都希望帶點紀念品回去,他們就是蕭遙的“進攻”對象。 小攤除了賣“深圳歡迎您”的徽章和小布口袋外.還兼賣地圖冊之類。說小攤其實不很恰當。它只是由一輛小板車外加幾塊長板組成的。車是餘發的,是餘發家早些年做小本生意時用的,如今早退休了。蕭遙向在馬路上刷紅白鐵柵欄的大爺要了點油漆,把這部板車也漆成曳白相間的色,雖然不好看,卻十分醒目。車上有個用來裝錢的月餅盒,這是王笑天從家裡拿來的。 就這樣,他們開業了。 第一次賣東西的心情,根本不像有些人寫的那樣:“又是興奮不已,又是羞愧無奈,又是大汗淋漓。剛開始吆喝,是不大好意思,一會兒習慣了。嗓子也就放開了。一群人圍上來,忙著說價、拿貨、收錢、找錢,根本沒功夫體味那種心情;一時間.又一個人影兒也見不著。從總體上說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偶爾碰上熟人同學什麼的,他們也興致勃勃地留下一會兒幫著招呼顧客。 中午,一個守攤,一個去買盒飯。王笑天說:“等掙到這錢,我請你啜一頓。” “我可記住了哦。” 南來北往的人,操什麼口音的都有。深圳匯集了全國各地元…… “袋子那天不是說好8毛嗎?怎麼才幾天就漲了?” “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這兩天要貨的人可是不斷,你不要,別人就要了,昨天還有人出到1塊2呢。光袋子上那條拉鍊就值8毛錢,收1元,連成本都沒收回來,要不是看你們是學生……” “可那天您說的是8毛啊! “你這個人怎麼認死理兒,不要就算了。”女人欲收走。 蕭遙和王笑天對視:“1元就1元。 女人眼角的魚尾紋立刻收集到了一塊:“就是。告訴你,你們不會虧的,紙口袋一個還要2塊5呢,這是布的,你們還不賣它個4塊,5塊。”

“一共600元。蕭遙付了款,好心好意地說,“阿姨,你們這種徽章不好賣,下次你們用反光材料做底肯定暢銷。反光材料也就深圳有廠家,是專利。您不佔這個優勢,還讓內地人佔去不成? ” 那女人突然問:“你們是哪所中學的?” “九中。” “九中?你們學校也經商?” 沒等蕭遙和王笑天走出多遠,難聽的話就戳在他們的脊梁骨上:“現在的學生個個都像生意人,不知他們是讀書還是經商。”“你沒聽說一個小學生炒股發了嗎?” 雙手抱著紙箱的王笑天和蕭遙四目相視,哭笑不得。 “明天七點火車站見!” 蕭遙總訓練自己從這些遊客的口音、衣著、行為中判斷他們的籍貫和職業。 來了一對中年夫婦,一眼看過去,就是北方小城市不富裕的人家,他倆翻過來覆過去地看著,商量著:“這買回去給大妹二妹戴,她們準高興。

“小師傅,這玩意兒咋賣呢?”口音是東北的。 “徽章7毛,袋子1塊3。” “哎呀,咋這麼貴呢,在俺們那屹塔2塊能買老多東西了,深圳銀(人)花錢是大手。” “如果您有心買,1塊8。” “1塊8也貴了。”說完又和丈夫嘀咕一陣,“要不就買一個回去吧!” 丈夫卻說:“算了,甭買了,走吧!”說完拉拉妻子的衣角,走了幾步,妻子又踅回來。 “還是買個吧,這挺有紀念意義的。回去也知道深圳歡迎咱們來過呀。”終於決定買了。 那位中年婦女,撩起最貼身那件衣服,上面有個口袋,用別針別著。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嶄新的拾元錢:“小師傅,我要兩個徽章,一個口袋。”那動作讓蕭遙好難受,不忍接錢。 他拿起兩盒徽章裝進袋子裡:“阿姨,拿回去給您孩子玩吧,算我們送的。”

婦女有些驚訝:“小師傅,你這是咋了?” “這算我們送的。” 夫婦倆百般感謝拿著東西走了。 “王笑天。這記在我的賬裡。” “你別把好事一個人部兜了。這也算我送給他們的,咱們各記一半的賬。” 幹到晚上七點,一共賣出120枚徽章,30個袋子和60張地圖。人家是八小時工作制,他們一干就是十二小時。不過當他們清點貨物和結賬時,有種滿足感,這種滿足感極大地消除了他們的疲勞。 每天這樣起早貪黑,一連乾了5天,基本上賣完了。剩下一些。今天準備便宜一些拋出去。蕭遙理賬,王笑天清貨。 “一共賣了910元。除去成本費,再扣除午餐費,淨賺250。咱們一人125。” 分錢的時候,沒有零鈔。他們的小錢都被人家換走了,他倆不知道,在那些標有“自備零鈔,恕不找贖”車輛經過的車站和投市電話亭附近,跟專候在那裡的人用大系換小票,是按百分比收取“手續費“的。蕭遙說:“你拿130吧。”

“好的。這10塊我先拿著,明天還你5元。別說不要,親兄弟明算賬。平日你請我喝飲料沒什麼,可這次就要絕對平均。” 大家都很知道對方的脾氣,蕭遙爽快地說:“好呀,你明天別忘了還。” 王笑天拿著錢,很興奮,手舞足蹈的。 蕭遙說:“餵,餵,別忘了5天前說的話。” “說什麼來的?哦,想起來了,你說過要請我啜一頓!” “好小子,你要賴賬呀!” “不鬧了,不鬧了。蕭遙,說實在的,拿這些錢下館子我真是捨不得。奇怪,花爸爸媽媽的錢怎麼一點也不心疼,花自個兒掙來的錢感覺就不一樣?” 是啊。看來必須是自己血汗換來的東西才會珍惜,就像那個古老的寓言,父親臨死前叫兒子去賺一塊銀幣,兒子偷家裡的錢交差。說是自己賺來的,他爸扔進火爐,他也無所謂。最後一次。他真的去幹活賺了一塊銀幣,他爸是把它扔進火爐。他一下子撲了過去,滅火救他的錢。

“這錢掙得不容易啊,我捨不得花了。我準備把這錢一張張鑲到玻璃框裡做個永恆紀念,將來也好對我的子孫後代憶苦思甜。進行革命傳統教育,你爺爺我當年如何如何,你看你們現在……”王笑天半真半假地說道。 就在這時,他們發現他們的“同行”,那些賣水果的、售飲料的、卜卦算命的……都從他們身邊飛也似地跑過,嘴裡還叫道:“阿Sir(警察〕來了。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幾個穿制服的工商人員,氣勢非凡地亮在他們面前,大有“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好好治治”的架式。立刻,愛看熱鬧的中國人把他們的小板車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了,人們對這兩位中學生的命運,“取樂”的心情絕對大於“關切”。 他們頓時明白“同行”為什麼要跑,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勤工儉學不容易 他倆與一些“需要打擊制裁的不法分子”相聚在街道工商所的辦公室裡,準備接受“再教育”。這裡有賣假酒假煙的,有出售黃色書刊的……蕭遙和王笑天還碰見剛才在一條大街上作過“同事”的幾個倒爺,他們沒來得及跑掉,也被捉住了。大家見面,幾分“親切”,一個賣小玩意的大佬似笑非笑地說:“同是天誰墮落人。蕭遙及時糾正:“同是天涯淪落人。 ” 王笑天和蕭遙靠門站著。四周貼滿了準備大飽眼福的看客。他們有些是從街上直接跟踪追擊到這兒的。這個工商所是哪個王八蛋設計的,真缺了八輩子德了。四周幾乎全是玻璃,無所謂哪是門,哪是窗了。關在裡面活像進了動物園的熊貓館,真是大現眼了。圍觀的人對“不法分子”指手劃腳,議論不停。似乎要牢牢記住他們的模樣,以後不至於上當受騙。 蕭遙想,反正誰也不認識誰,要看,就看好了。雖然是這麼想,但腦門上還是直冒汗,心裡直感到委屈。本來嘛,起早摸黑地干,不說你“勤工儉學”,而說你“亂擺亂賣”;老老實實賣東西賺錢,不說你“勞動所得”,而說你“投機倒把”。 六七個穿制服的人居高臨下,得意洋洋地坐在那兒,其中一個放肆地把腳擱在桌子上,囂張地吞雲吐霧,想必是個“上司”。 “怎麼辦?”王笑天低聲問蕭遙。 “看著辦——見機行事。” 第一次光臨這個Office。王笑天東張西望,好幾回眼睛還直追穿制服的人,似乎要把他們的模樣刻在腦子裡。 “還想有第二次?” “你說他會怎麼搞我們?” “不知道。” “我想大不了把這20盒留下。還好就20盒了。” “你還有點阿Q精神。” “喂喂,你們兩個,說什麼說!”“上司”衝著蕭遙他們嚷道,“你,對,就是你到那邊呆著去!你,穿藍衣服的到那邊去!” “上司”用夾煙的手指給蕭遙。王笑天一人指了一個地方。兩個人也老老實實地去了。 “知道這次深圳為什麼沒評上'十佳衛生城市'嗎?……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三無人員……” “對,對……好,好……一定,一定……” 估計不少人是“二進宮”甚至三進宮,反正挺油的,盡揀好聽的說。漸漸地,人越來越少,有的是以自動認罰的形式離開;有的是以被動受罰的形式釋放…… 最後一批,輪到蕭遙和王笑天。 “你們是學生?哪個學校的?”“上司”往椅上一坐,頭仰著,那股子傲慢勁兒就像舊上海灘的大亨。 “九中的。” “噢,還是好中學的。”“上司”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們也出來'撈'?”這是黑話。 “勤工儉學。說得很嚴肅。” “勤工儉學?你們有營業執照嗎?你們懂得工商法嗎?你們這是非法經營,亂擺亂賣,影響市容,阻礙交通,擾亂治安!”上司邊說邊用手指戳戳點點。 “請你放下手。要知道你用食指指著別人大罵時。手中另外三個指頭是指著你自己的!”蕭遙一急,把在電視裡剛聽過的一句台詞用上了。 “你……”“上司”竟一時沒詞了。倒也放下了手。 “多長時間?” “5天。” “你們說5天,實際就是5個月了。” “按你這算法,我們只是乾了5個小時。” “哼!”“上司”冷冷一笑,“罰款1000元,扣下所有的貨。” “1000?你講笑啊!” “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奉陪。什麼時間交錢。什麼時候走人。” “你這……是勒索。” “勒索?這是我們的製度,你上告到市長那也是這樣。” “我們沒有那麼多錢。” “你們這些小攤販沒錢?” “我們是學生。” 王笑天卻像想起什麼:“我們現在真沒錢。不過我可以叫我爸爸來送錢。” “借用一下電話可以嗎?” “上司”看了看王笑天,半天才說:“打吧。” 王笑天很好脾氣地走近辦公桌,看見“上司”的那雙大腳十分不雅地陳列在電話機邊,便說:“你這腳能不能……” “上司”又看了眼他,沒理他,大腳依舊擺在桌上。 “餵,公安局嗎?找王局長啊,您是趙叔叔吧?我是小王啊,什麼?我爸正開會……” 這時,別說那幾個穿制服的了,就是蕭遙也豎起了耳朵。 “那我就跟您說吧。是這樣的,我們勤工儉學,啊。這事您知道的,對對,就是賣那個徽章……好事?您說好事也不管用了,我們現在被抓起來了……什麼?不可能?真的,我們現在就在工商所,他們要罰1000元才肯放人……所以,您得叫我爸來接我……什麼?不用驚動我爸,您出面就能解決,噢,那太謝謝您了,回頭我請您……好,好,那就這樣定了;您五點前趕到,成,我等著,您也快點,我們都在這兒呆2個小時了……好,Bye一bye。” 當王笑天放下電話,發現那件陳列品——大腳已經不再擺在檯面上了,他狡猾地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突然那“上司”叫道:“我說你怎麼這麼面熟,原來是小王,你爸爸現在好嗎?一定很忙吧? “還好。” “有出息,自己出來勤工儉學;不像現在有些後生仔,就知道攤個大手板向父母要錢。”“上司”的態度來了個180大轉彎。 “我們哪裡是勤工儉學呀,不就是亂擺亂賣嗎?” “唉,這,這……”“上司”有點尷尬,但他是絕不會讓自己難堪的,“看你說到哪兒去?勤工儉學不容易。” “那剛才……” “都是一場誤會嘍,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那些東西……還有1000塊……” “哎,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錢,見外,見外……” “這樣不好吧?”王笑天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聲調還怪怪的。 “哎呀,走吧。等下趙秘書來,就說什麼事也沒有……” “那……也好,多謝曬。” 說完。王笑天拉起呆站著的蕭遙飛也似地“勝利大逃亡”。 “總算解放了。”王笑天一出工商所,十分誇張地呼吸了一口氣,“我終於又吸到自由的空氣。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現在你爸知道了,你不怕回家挨罵?” “放心,我根本沒打去我爸那,我把最後一個數故意撥錯,你猜打去哪兒了?婦聯,我在那唱獨角戲。那邊一個勁地說,'有沒有搞錯啊?'要是真打給我爸,我豈不是死定了。怎麼樣,醒目吧。我就知道他們會吃這套。變色龍是怎麼變色的,這回看到了吧。要不是這招。就是不罰款也得在那呆上幾天。 “你的聰明才智原來全落實在這上了。”蕭遙的話分明帶著諷刺。 “別人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是糊塗一世,聰明一時。”王笑天自我解嘲。 “有個好爸爸,走遍天下都不怕。” 兩個人臉上都是笑嘻嘻的,但心裡並不在笑。這種處理問題的方式並不是他們願意的,可是除此之外.兩個中學生又能如何? 兩人分手。王笑天從衣兜里掏出一支萬寶路。 不知道為什麼要抽煙,只覺得此時的心境要用支煙來調節一下。王笑天百感交集。前幾天還對老爸“你這麼不聽話。將來別想靠我”這句話反感到極點的王笑天,這會兒卻為有這麼一位老爸慶幸,不過也夾雜著失落與困惑,一種改變了自己信念的失落與困惑。 所有的小鳥都嚮往外面的大千世界,但不是所有的小鳥都能在外面的大千世界裡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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