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夢里花落知多少

第82章 第82節:陸敘完了

夢里花落知多少 郭敬明 5738 2018-03-13
我知道出事兒了,這局面完全不是想像中那麼回事兒。我悄悄摸出手機,按了下1又按了下綠鍵,我知道微微的電話接通了,於是我挺大聲地說,三位大爺,今天我和我姐妹兒不舒服,改天伺候三位,不過看你們的樣子是不准備讓我們走了是吧。我知道微微聽得見。我剛想繼續說下去,把這兒的危急情況跟微微描繪一下,結果我放在身後的手機突然被人扯過去了。我回過頭去,三個穿黑西裝的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其中一男的把我手機拿過去就掛了,又把我的電池板給摳了出來,才把手機扔給還給我,媽的真夠毒的。 那尖嘴猴腮的男的說,今天不把你們倆丫頭片子廢了我管你們叫大爺。 我看得出聞婧很慌,她就差沒有癱下去了,這還為我掙了點兒面子。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慌,我要再一慌肯定完了。我覺得要從微微說的那特牛B的男人身上下手。

我吸了口氣,一般人看不出我心里挺慌的,我表面上看上去很是平靜。我說誰是唐先生?因為我記得微微跟我講過那老闆姓唐。 我果然沒有猜錯,坐我身邊那男的就是。他對我笑笑,說,我是。 我示意聞婧站到我旁邊來,聞婧走過來,躲在我背後,我說,唐先生,你今天要廢了我們倆丫頭,我沒話說,你們六個男的我們再掙扎也沒用。不過我先把話講明了,我和我姐妹兒也不是讓人說廢就廢的主兒,今兒除非你把我和我姐妹兒弄死了,如果弄不死,我告訴你,大家走著瞧。我明跟您說了吧,我們倆不是乾這行的,在小北京也不是沒頭沒臉的人。您想清楚了。 那姓唐的看著我不說話,我心里特打鼓,我心裡一直在跟自己說一句話,林嵐你要站穩了,別倒下。其實我心裡怕得都要哭了,一想到要被一群長得這麼醜的男的糟蹋,我就想買塊豆腐撞了。不過這會兒,連豆腐都買不了。

我突然覺得這很像我以前看的香港黑幫片兒,以前覺得真好看,刺激,殺來殺去的。可是現在,你要我哭我真能立馬哭出來。 我正在想怎麼辦呢,突然門就被撞開了,我轉過去就看見我後面仨男的被揍躺下了兩個,剩下一個在和陸敘搏鬥呢。 我看傻了,聞婧也看傻了,陸敘轉過臉來沖我們吼,說走啊,倆傻子,快跑啊!說完扯著我的衣領子就把我丟出去了,我回過頭去就看到聞婧也被丟出來了。然後陸敘把門一關,門被堵上了,我踢門,我想把他也弄出來,結果就听見他在裡面吼,一直叫我們跑,然後就听見拳擊的聲音和幾聲沉悶的聲響。 我也嚇傻了,拉著聞婧就朝外面跑,一到馬路邊上就攔了輛車,司機問去哪兒,我揮揮手說隨便開,開! 我轉過去看聞婧,聞婧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然後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她拖著哭腔跟我說,林嵐,我以為我完了,肯定完了,哇—— 還沒說完就開始放聲大哭,我從鏡子裡都看見司機的臉特扭曲特惆悵。

我推她一把,我說你別哭了,現在是陸敘完了,陸敘! 我摸出手機,一看空白的屏幕才想起電池被丫殺千刀的摳了,我對聞婧說手機給我,要哭回家哭去!你他媽快給我! 我拿過手機就撥火柴的電話,我一聽見火柴的聲音就開始說,我說火柴姐姐,你救救陸敘吧,我求你了,這回真出事兒了,你找找你黑道上的朋友,人越多越好,你不來他就完了,妹妹我求你了……還沒說完我的眼淚也流下來了,哽咽得話也講不明白。 火柴在電話裡也挺急的,她說,林嵐你別哭,微微剛打電話跟我講了,我已經過來了,你們在哪兒呢? 我說我們在車上呢。 火柴說,那你們先回去,我保證陸敘沒事兒,我保證給你個完好無損的陸敘,絕對不是缺胳膊少腿兒的,你別哭,啊。

第83節:抱著微微 我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聞婧靠在白鬆肩膀上哭。我本來也想哭,可是這會兒我特平靜。微微站在我面前,她看著我不說話的樣子挺難受的。她說,林嵐,你說說話,要不你哭出來。你這樣我難受。 我心裡在冷笑,你當初叫我和聞婧去的時候怎麼不難受。 微微說,我知道你心裡在罵我,可是我微微指天發誓,我要知道姓唐的是那種人我一出門就讓車撞咯!直接撞太平間去!孫子,真他媽夠孫子的!畜生! 我覺得特累,我也不想去管微微到底事先知不知道了。這些年,我知道微微用了很多極端的手段成就了她今天的地位。我也不去想到底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怕想多了會讓自己失望。我寧願相信微微根本不知道姓唐的要來這手,我也寧願去相信微微依然是我的好姐妹。只是我現在不想管了,我累了。

我衝微微擺擺手,我面無表情地說你站一邊兒去,別站我面前,我現在看見人煩,你消停會兒讓我靜靜。我沒說不信你。 微微站在我面前沒動,我抬起頭來,我剛想罵她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結果我抬起頭就看到微微氣得發抖,一大顆眼淚從她眼眶裡掉出來,她指著我說,林嵐,我告兒你,你丫別這麼說話,要么你就抽我,隨便你抽,我他媽躲一下我都不是人,但你別這麼陰陽怪氣兒的說話,你說得不難受我聽著難受,這麼多年的姐妹,你丫為了個男人這麼說我……我看得出微微挺難過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就為了陸敘和她較勁兒,我只知道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護士推著頭上血淋淋的陸敘往手術室衝,他的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上都是血,我想過去給他擦乾淨,結果被一護士一把推開了撞在牆上。我只看到陸敘帶著氧氣罩,頭上的血像自來水一樣往外冒,裹了那麼多層的紗布都被染紅了。陸敘躺在床上被推著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我看了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我覺得一切都那麼可笑。真他媽可笑。

火柴坐在我對面,也沒說話,我從見到她開始她就沒說話,一直坐在那兒沉默。也許氣氛太尷尬,微微和我都是她的姐妹,感情都挺深厚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有白松走過來把微微拉開了,他說微微你先休息,你讓林嵐安靜會兒。 我站在陸敘的病床前面,看著頭上包著紗布的他心里特難受,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堵在那兒,堵得我話都說不出來。我覺得自己一直在給他帶來災禍,為了我他都包了兩回紗布了。上次還好點兒,這次,還昏睡著沒醒來呢。 不過我已經不擔心了,因為醫生說陸敘腦子裡沒淤血,而且身體裡面也沒受傷,都是些皮外傷,不過頭上縫了八針! 我還記得當手術室的大門打開醫生走出來的時候,我想站起來,卻沒力氣,我覺得腿不聽使喚。我就怕看到像香港連續劇裡的那種蹩腳情節,醫生對我們搖搖頭,然後說我們盡力了。

我看著陸敘熟睡的面容,覺得他真的像個大孩子,衝動,任性,急躁,善良。 白松說,先出去吧,讓他休息休息,醒了就沒事兒了。 我還是坐在走廊上,微微坐在我旁邊,我把手伸過去拉著她的手,我說微微,剛才我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我是擔心陸敘,你知道我這人一急就口不擇言的。 微微的眼淚刷就下來了。我抱著微微,從未有過地覺得她需要人保護。在我印象裡她總是扮演著姐姐的角色,無論風霜雨雪,她都沖在前面,替我們扛。 沒事兒就好了,你們倆姐妹也真夠有意思的。白松站在我們面前笑瞇瞇的。 我說你們家小茉莉呢,怎麼沒跟你屁股後頭啊。 白松說,她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這段時間她一直不舒服,吃什麼吐什麼,頭暈目眩的。

我說你不是讓人家懷孕了吧? 白松說去你的,我到現在為止連她的嘴都沒親過。我挺驚訝的,我說你不至於這麼差勁吧?多大的人呢,怎麼跟初中生談戀愛似的啊,還弄得那麼純情,也不怕自個兒噁心。白松說,沒,我就是怕嚇著她。我說,白松,你腦子沒熱吧,你不是真打算跟她結婚吧?白松說,閉上你的烏鴉嘴,長這麼大沒聽你說過一句好聽的。 正說著呢,一老太太和一老頭子走過來了,估計看我們這兒挺熱鬧了,以為有什麼新鮮事兒呢。那老頭子長得挺威嚴的,一來就問,裡面的人怎麼樣了?就跟一土皇帝似的。 微微站起來說,你哪廟的和尚啊? 我是陸敘他爸爸! 第84節:姓唐的,是我爸爸 我知道剛陸敘他爸爸一句話就把微微噎得要死,本來我和微微一個反應,而且我是想對那女的下手的,“女尼姑”三個字都已經在我嘴邊上了,我當時也挺新鮮自己有這麼個新詞彙冒出來,有女尼姑估計也得有男尼姑。可是微微比我快了那麼一步,幸虧她快了一步!所以我現在可以在倆老人家面前裝得要多純情有多純情,嗲死人不償命。

陸敘他爸問我怎麼回事兒,我當然不敢說我去做雞結果要被人真槍實彈的時候打電話給陸敘,陸敘為了救我於是就弄成了現在這副操行。我瞎編了個故事說我和陸敘在路上被人打劫了,陸敘救我,結果被歹徒打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寫書的! 我安慰著兩位老人家,說醫生說陸敘已經沒什麼事兒了,休息下就行,都是皮外傷,醒過來就生龍活虎的。然後幫倆老人叫了輛車,送他們離開了醫院。 晚上的時候陸敘醒了,我站在他面前,跟孫子一樣等待著挨訓。我事先跟微微講好了,我要撐不住了她過來接我班接著挨訓,反正這事兒她也有關係。結果陸敘醒來看著我,看了很久說,幸虧你跑了,那幫傢伙拳腳夠重的,如果是你你早躺了,還好。 我的眼淚包在我的眼眶裡,周圍有太多的人,我不好意思流下來,我藉口去幫陸敘倒水,一轉身眼淚就下來了。說實話,我倒寧願他罵我沒大腦罵我腦子被門擠了。也沒有現在聽到他說這句話讓我難受。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北京的晚上總是很寒冷。今年的春節過得挺驚心動魄的,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我抬頭看到火柴,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現在才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說話了。我問她,我說火柴你怎麼了? 她沒回答我,只是站在馬路邊上看著來來去去的車和來來去去的人,風把她的頭髮吹來吹去的,我覺得她像一座寂寞的雕塑。 微微走過來,她說,媽的我這筆生意不做了,操,我就不信我他媽弄不死那姓唐的,明天我就找人把丫給廢了!孫子! 火柴慢慢地轉過身來,望著我和微微,平靜地說,那個姓唐的,是我爸爸。 在一個陰天的下午,我和微微聞婧還有火柴坐在一家星巴克里喝咖啡。火柴把一份合同拿出來放在桌上,她說我跟我爸說了,他同意了這份合同,你拿去吧,已經簽好字了。 我和聞婧都沒有說話,因為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後來火柴告訴我們,她說去救陸敘那天,她一沖進門,看見倒在地上腦袋一直冒血的陸敘她就火了,吼了聲姓唐的我操你祖宗!然後火柴就愣住了,姓唐的也愣住了。 火柴說真不知道這是不是諷刺。以前自己沒有離家出走的時候,他永遠一副沒有出息的樣子,可是我一走,他就變成了大老闆。我想我是很倒霉,我跟著誰誰都不能發財。 微微說,你爸爸怎麼答應你簽合同的。 火柴笑了,她說,我就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我說唐斌,如果這合同你不簽,明天報紙上就會有頭條,某某企業的老闆的女兒在做雞!我牛B吧,哈哈…… 我看著火柴的笑容覺得特心酸,因為她不快樂,我看得到她睫毛上凝結的淚水。我一直認為這件事情上受到傷害最大的是我和聞婧,要么就是陸敘。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件事情上受傷最深的,是火柴。我終於明白,再堅強再沒心肝的人都會有淚水,比如微微和火柴,她們倆的眼淚都被我看見了。也許正是因為她們的眼淚不常看見,所以我會在看見聞婧的眼淚時拍著她的肩膀說別哭,可是在看到她們的眼淚時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們的眼淚讓我覺得凝重,如同外面烏云密布的陰霾的天空。 微微看著那份文件,說,火柴,我微微欠你個人情,你以後有什麼事兒儘管找我,上刀山下油鍋,我微微皺一下眉頭我他媽就不是人。 第85節:你永遠無法改變 陸敘出院後一直沒有提這件事情,好像這件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可是我覺得內疚,很多次我都想說點什麼,可是看著陸敘我又什麼都說不出來。終於有一次我在電話裡跟他說了,還沒說幾句,他就對我說,林嵐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不覺得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甚至有種特可笑的想法,我想當時你打電話給我而沒有打給顧小北,這讓我覺得特自豪。我倒是寧願挨這麼一下。我頂多就覺得你少個心眼兒,什麼事兒都敢去碰,其實你一直都沒心眼兒的,這我早就發現了。他在那邊笑得很生動也很爽朗,我握著電話沉默了。 春節假期的最後幾天,我一個人特別悠閒,但別的人似乎一直忙。我覺得天底下就我一個閒人,我悶得慌。於是打電話給聞婧,結果聞婧去南京了,去參加一個廣告方面的會議。我找微微,結果微微告訴我她早結束她的假期了,現在忙著呢,腳丫子都朝天了。最後我很無聊地打給火柴,沒事聽聽她念成語也是好的。火柴告訴我說她最近特倒霉,正好心裡煩,出來沖我訴訴苦。 我和火柴約在人大外面的那家茶房裡,我們要了個包間。火柴告訴我說最近她喝涼水都塞牙,穿道袍都撞鬼,黴得都掉灰了。我問她怎麼了。火柴說,怎麼了?媽的我手下的三個姐妹接客的時候不小心,被逮進局子裡了,至今還沒給撈出來。還有倆丫頭,居然懷孕了!這浪費我多少資源啊,淨讓那些老雞頭賺去了,我操。昨天我陪丫們去做人流。 火柴突然壓低聲音說,林嵐你知道我在做人流那兒看見誰了嗎?操,就是白松那女朋友!小茉莉! 我一口茶全噴桌子上了。我靠,白松居然騙我,不是說連嘴都沒親過嗎,是根本就不接吻不前戲直接上床吧! 我問火柴,我說白松去了嗎? 火柴搖搖頭,笑得特神秘。 我特凶狠地罵,我說去他大爺的白松,自己舒坦了,把人家一個人扔那兒,還是人嗎?不行,我得去訓丫個孫子。 我說完就站起來,結果火柴一把拉住我,她說,你聽我說完,說完了估計別說要你訓白松,你連白鬆的面你都不想見! 我有點疑惑了,我說,這怎麼回事兒? 火柴告訴我,你不知道吧,原來小茉莉,她也是一雞頭! 我手一抖杯子就摔下去了,小姐過來打掃,我連聲說對不起。我望著火柴,我說你丫腦子沒病吧,怎麼看誰都是雞頭啊?你怎麼知道人家是雞頭?做個人流就是雞頭啊?那姚姍姍還是雞頭呢!我靠。我挺激動的,主要是我知道李茉莉不是像我們一樣與社會接觸特別深的那種女孩子,從小就呆在家,和布娃娃玩的那種丫頭。 火柴說你別激動啊,我是確定了才這麼說的。當時我看見李茉莉走進病房躺下來我就挺疑惑的,我第一個想法也是白松把丫弄出事兒了。我正到處搜尋白鬆的身影呢,結果我看到我以前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兒坐走廊裡。我過去問她怎麼今兒有空到這地兒玩兒啊,不是像我一樣倒霉手下的小雞頭要做人流吧?我姐妹告訴我可不是嗎,她指著裡面的李茉莉說,我跟茉莉說了多少次了,帶套子帶套子,丫就是不聽,這回該了吧! 我聽完火柴說的話後愣在原地,其實我腦子挺清楚的,只是我不知道做何反應。 火柴問我,她說,林嵐,你說我們要告訴白松嗎? 我趕緊搖頭,我說不成,絕對不成。 火柴說,那好,我可以裝啞巴。可是這事兒遲早會被發現的。 我突然覺得特虛弱,我說算了,該怎麼著怎麼著吧,要發現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反正我們不告訴白鬆就好。讓他多過幾天快樂的小日子。 我望著窗外,藍天白雲,特別乾淨,可是這麼乾淨的天空下面怎麼會有這麼骯髒的事情呢?這讓我很憂愁。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永遠存在著一些無奈,而這些無奈,你永遠無法改變。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