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要不要我再給你添床被子……被子在哪兒呀??在哪兒?在哪兒?”我四處轉得像陀螺。
看我這麼忙忙叨叨的替他張羅著，天空手輕輕扶上額頭，噗的笑出聲來。
“……笑什麼笑??”我不滿地狠狠瞪他。
“我高興。”
“這該死……”
“不需要被子了。”
“可你還是在發抖啊!!”
“蓋一百床被子……也好不起來的，你坐在我旁邊……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說說話就能好起來嗎……只能越說越累。”
“生病的時候……我想，只要有誰能在身邊……那麼……應該就會覺得好多了……應該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我的心被這話刺得麻麻的，酸酸痛痛，終於聳聳著自己的小屁股，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牽過天空放在額頭上的那隻手，很珍惜地，很珍惜地，把它捧在自己的雙手間。
“……以前……沒有誰曾經這樣照顧過你嗎?”
“嗯……”
“爺爺……你的爸爸，他對你不是很好嗎?他對你……”
“小的時候……我常常得感冒……所以，身體總是弱弱的，很辛苦……每當生病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躺在黑沉沉的房間裡，只有醫生……來來往往，我總是躺在床上，睜大著眼，直到……再一次日出……”
天空的聲音逐漸低沉，老天～!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兩句以上的話。
“……不能把身上弄髒……不能撒嬌耍賴……尹湛是惟一一個惦記擔心我的人，不允許他進我的房間……不允許他進我的房間。”
“為什麼……?”他們是兄弟呀，這規矩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因為不能讓我動。”
“還有這種道理……這都是哪門子的破規矩，MD!”
“所以……那時我就常常在想……如果有誰在我身邊守候一晚上……哪怕就一晚上，在我什麼……我也會好起來的……什麼治療也不需要。”
“嗯。”我贊同地點點頭。
“……你是第一個……”
“……”
“很溫暖……”
第一次見到天空真正的臉孔，第一次聽到天空真正的聲音……第一次認識到天空下那個真正的天空……我一雙手更握緊了和他沸騰的心思一樣燙的手，我也何嘗沒嚐過這錐心的寂寞呢……悄悄低下頭，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以後每次你生病……”我艱難羞澀地吐露著……
哐!!……房門突然被疾風驟雨般地踹開，打斷了我未盡的話。
我想我知道是誰……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我短短籲了口氣，不想被天空發現，之後緩緩回過頭，看向門邊。那個製造這一切噪音的主人公，氣喘吁籲兩步就踏人了門內，冰冷地看著我們。
“……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他的嗓音就像被酒浸透了一般，含糊但決絕，聽得我膽顫心驚。
“不要～!!”我捏著汗，壯著膽子答道。雖然隔著一斷距離，但我也能看見他濕得絲毫不比天空遜色的衣服，心下微微有些歉意。
“雪兒……韓雪……”
“呃……”
“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雪兒……”
“天空說……有我在他身邊……他就不會覺得那麼難受了……所以……我要整晚上都陪著他。”
“回你自己的房間去，雪兒……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
老天～!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尹湛醉得似乎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疲憊地用頭靠著牆，閉上眼，嘴裡反复念叨著這句話。
我咬住嘴唇，這次沒有再回答他，而是愈發抓緊了天空的手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尹湛睜開眼，看著我倆的手。
“是的……”
“是的……好，好……”
“嗯……是的……”
“回答得……真是簡單啊……”
“是嗎……”
“嗯……太簡單了……”
“呃……”
天空彷彿覺察到了什麼……他抬起眼，來回看著我和尹湛……尹湛又怨恨地看了我和天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一眼，轉身踉踉蹌蹌走出了房門。
他的頭……他的後腦勺……沾著些微的黃色油漆，如同他的眼淚般，那黃色的油漆裹著雨水，一滴，兩滴……滴滴都濺到了地板上。天空靠在老虎銅像的前面……那麼那時……尹湛就靠在它的後面了……雨水掩蓋了他的呼吸，我當時的注意力更是全部放在天空身上，所以……
我從沒有發現……從沒有發現隱藏在身後的尹湛……而且似乎以後也不會……也不會發現隱藏在後面的尹湛。
對不起……尹湛……真的對不起……除了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真的……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