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第61章 六十一

一說起王大頭,我膽子立馬壯了起來,說認識認識,太認識了,他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清楚。劉某嘎嘎地笑起來,旁邊的人也都跟著笑,我橫了董胖子一眼,發現他臉色漲紅,脖子下的肉一顫一顫的,像生過十八胎的老母豬。笑聲停下後,他拿著皮包站起來,對姓劉的說他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會,讓我們慢慢喝。我笑嘻嘻地問他:“董總,是不是老婆又發威了,要你回家去跪搓板?”他沒理我,挾著包撅達撅達往電梯口走,臨了還回頭看了我一眼,一雙眼睛灰不溜秋的,像條死硬了的魚。 我說你怎麼認識王大頭的,姓劉的嗆了一口,一邊咳嗽一邊笑,說原來他外號叫王大頭啊,這龜兒子,怪不得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我說這個外號是我給他起的,心想我這些年倒真替人取了不少外號,“你娘”、“痛幹上人”、“董老虎”、“董胖子”、“劉死皮”、“週花槍”…………給趙悅取的外號就更多了,“尿壺師太”、“黛玉大嫂”、“胖妞”、“虎妞”、“掃大街的”,還有一個叫“小結巴”。想起趙悅心裡有點難受,自已給自己倒了杯酒,閉著眼灌了下去,想起那年平安夜她對我說的話:“死也要死在你面前!”手腳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董胖子走了,我就沒必要呆下去了。我把杯中的殘酒喝了,對姓劉的說我那面還有個朋友,要失陪一下。姓劉的說急啥子嘛,我還想帶你去我那裡玩呢,我眼睛一亮,問沒老婆也能去嗎,他笑,說別人肯定不行,你是王林的朋友嘛。我甚是自豪,在心裡追憶王大頭的光輝形像。姓劉的轉過頭去,問旁邊一個傢伙,“今天的嘉賓是不是戰旗的?”那傢伙連連點頭。我的口水嘩地流了下來。戰旗歌舞團是成都著名的美女窩,隨便抓出一個來都能看半年。我幾次開車從那裡經過,看得眼珠子都要加潤滑油。不過那院裡停的全是高檔車,我一輛破桑,實在是沒臉進去,也只能過過眼癮。劉某說我們喝完桌上的酒就回去,你想去就一起走吧。我心裡猶豫了一下,眼前這幾個傢伙呲牙瞪眼、獐頭鼠目,端的不像好人。我爸從小就教導我:不怕打錯人,就怕交錯人,我倒真有點害怕跟他們結交。

啤酒這東西就是脹人。才喝了五瓶,廁所就去了三次。這兩年酒色入骨,腎也快完了,想想不禁暗自神傷。 李良坐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口哨,表情像個找不到媽媽的小孩。幾束紅紅綠綠的燈光明滅不定地照在他臉上,顯得他格外的蒼白和憔悴。大概是受了耶酥的影響,我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憐憫。 李良聽說我要去參加非法活動,嘴撇得跟只皮鞋一樣,說你娃娃賊性不改,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我搖頭晃腦地吟誦:美女身上死,做鬼也風流,吾之願也。他不屑地瞪我一眼,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那幾個一看就是在黑道上混的,你還是少招惹他們為好。 我笑笑,沒說話,轉過頭去看台上的歌舞表演,一個帥哥正夢囈般地唱道:子夜二時請你推醒我/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七彩的天堂上竟沒有/人去過/的消息/人留下/的痕跡……,我心里莫名其妙的傷感起來,對李良說哪有什麼天堂,他沒回應,我奇怪地回過頭,發現他已經走開了,這時燈光激閃,鼓點鏗鏘,酒吧里一片綽綽鬼影,在彩屑飛揚的舞台旁,在綠眼紅發的人群邊緣,我的朋友木然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像一具死去多年的殭屍。

平安夜,沒有月光。 一輛白色的豐田麵包車在濱江路上疾駛而過。路邊高樓矗立,窗外萬家燈火。一對年輕情侶在岸邊緊緊擁抱,輕言細語地說著什麼,不時地發出笑聲和嘆息聲。一個破衣襤褸的 老頭坐在石凳上,遠遠地看著他們,眼裡似有淚光,那一刻,他想起了什麼? 我滿臉是血,兩頰火辣辣的疼,鼻子裡鮮血直流,滴嗒滴嗒地落到我的金利來西服上。嘴唇腫起一指多高,肉翻在外面,沾著腥臭的口水和牙齦血,每一下震動都疼得鑽心。後排座上一個傢伙還在死死地揪著我的頭髮,姓劉的一臉寒霜,嘴裡罵罵咧咧的,恨不能一口把我吃了。 我一上車就感覺不對,兩個傢伙凶神惡煞地把我擠在中間,一動都動不得,我左右環顧,知道大事不妙,藉口要撒尿,站起來就想往下跳,還沒等我的頭鑽出車外,一個穿黑夾克的劈面就是一拳:“日你媽!瓜娃子還敢跑!”打得我眼冒金星,另外一個胳膊上刺龍的傢伙立刻撲上來,死死地掐著我的喉嚨,力氣大得驚人,我幾乎閉了氣,嗓子眼咕咕亂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好像過了一萬多年,車子終於發動了,他鬆開手,我像個癆病鬼一樣劇烈地咳嗽,一邊掙扎一邊質問姓劉的:“劉哥,這是什麼意思!”劉某陰惻惻地瞪了我一會兒,突然就是一個耳光,我應聲而倒,一頭撞在車門上,腦袋嗡嗡作響,聽見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日你媽!弄你!就是這個意思!”

幾條大漢如狼似虎地在我身上又打又踢,在雨點般的拳腳中,我終於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三個月前王大頭帶人封了他的俱樂部,還把他搞進去關了十幾天,這廝在外面看著如此生猛,但在裡面也跟個孫子一樣,被人打得屁滾尿流。王大頭這事幹得也夠絕的,連錢帶東西勒索了不下30萬,這廝出來後頗為不憤,一直找機會要弄王大頭。 我哭笑不得,眼前金星亂冒,結結巴巴地說這事純屬誤會,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他雙眼圓睜,一膝蓋頂在我肚子上,估計五臟六腑全碎了,我軟綿綿地跪倒在車廂中間,他還不解氣,提著耳朵把我拎到他腳下,一腳跺在我脖子上,恨恨地罵:“不是你告密,他們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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