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第44章 四十四

公司的事讓我心灰意冷。聽劉總說話的口氣,升官是沒指望了,每月五千地扣下去,要扣到2007年,恐怕台灣都解放了,我屁股上的債也沒還清。跟周衛東聊起這事,他一個勁地鼓動我跳槽,說你的債務最多算民事糾紛,不用負刑事責任。這小子一直鼓吹他是中國政法大學的高材生,但畢業證破破爛爛的,十分可疑。我估計他也沒安什麼好心,肯定想我走了好給他騰地方。上週他拿了幾張報銷單進來,我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多問了兩句,他立刻陰下臉,質問我:“你不也是這麼報的嗎?”我二話沒說就簽了字,心想人啊,誰跟誰是真的呢? 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到今年年底,年終雙薪加上預扣的提成獎金,大概有二萬多,不算小數目了。另外十月份搞冬季訂貨會,銷售政策由我來製訂,又可以趁機撈點錢,現在走了就太可惜了。今年事事不順,希望捱過這幾個月,到明年會好一些,我媽找人給我算了一卦,說29歲是我大紅大紫的年頭,從政則連升N級,經商則財如潮水,就算什麼都不做,走路也會踢到錢包。我聽後關起門來偷偷笑了一場,笑得淚光閃閃。人生嘛,要是連希望都沒有了,還活個什麼勁?

老太太還在為我那套房子揪心,堅決要求我去討個公道。我五體投地,拱手作揖,說娘啊娘,你饒了我行不行?你就當是你兒得病花的錢不行麼?她瞪我一眼沒說話,氣鼓鼓地跟蘿蔔白菜們發威去了。我想多虧我沒告訴她趙悅有外遇,否則老太太肯定要去找她拼命。我媽這些年堅持練功,走梅花樁、耍螳螂拳,精通法輪功之外的各派絕學,一套太極劍舞得虎虎生風,相信趙悅在她面前走不了幾個回合。 我那天在西門車站一帶到處亂轉,把油燒光了也沒找到趙悅和楊濤的屍體。回金海灣問了一下,前台小姐說看見一男一女走了出去,表情沒注意,女的低著頭,男的好像手腳不太老實,又摟又抱的,大是有傷風化。我聽得心裡像長了草,悶悶不樂地掐滅煙頭,回到車上對準自己的腦門乓地一拳,金光閃耀時我想:我他媽的究竟是贏了,還是輸了?

他們結婚時給王大頭和李良都發了帖子。 王大頭向我表忠心,說打死我他也不會去,“有那閒錢還不如拿來擦屁股。”李良認為王大頭的作法可能會導致肛門鉛含量過高,徵詢我了的意見後,他以陳重觀察員的身份前往道賀,還送了個600元的紅包。 據說婚禮很隆重,賀客滿堂,還請了成都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據說趙悅的婚紗很漂亮,憨態可掬,笑得像花兒一樣。據說她替楊濤擋了不少酒,有人開玩笑,說你是不是怕他喝醉了不能洞房,趙悅把頭靠在楊濤肩膀上,笑瞇瞇地說“當然”。李良說我看不下去了,走的時候沒有人理我,“說實話,我們都看走眼了,趙悅其實比你堅強。” 那天我在內江。李良出來後打了個電話,跟我現場報導婚禮實況,我一邊聽一邊笑呵呵的喝酒吃菜,王宇在旁邊嘮嘮叨叨地批評我們公司製度太死板,效率低下,我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王宇像摸到電門一樣,立馬閉了嘴。我轉過臉去,對李良溫柔地說:“你沒替我說一聲,祝她新婚快樂啊?”李良沒說話,過了半天,說事已如此,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呵呵笑了一聲,說挨你媽的球,你幫我帶句話會死啊?真是不夠意思。話沒說完,手就開始不停地顫抖,酒杯當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幾滴酒珠飛濺著落上我的皮鞋,在燈光下晶晶閃亮,像傷心的眼淚。

兩瓶劍南春喝光,我漸漸高興起來,天花板晃晃悠悠的,世界斑斕可愛,王宇的臉忽遠忽近,嘴唇張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忽然哈哈大笑,拍得桌子砰砰作響,所有人都扭過頭來冷冷地望著我。王宇說笑你媽個球,你什麼事那麼高興?我笑得眼淚直流,說我老婆今天結婚,“咱們為她……再乾一杯!”他說你娃真是喝多了,滿嘴驢屁。剛端起杯子,我就一屁股出溜到地上,頭重重地磕上桌沿,眼前群星閃耀。他急忙過來扶我,問我:“你沒事吧?”我嗚嗚地哭起來,一邊踢他一邊控訴:“給老子滾……日你媽……誰也不是好人……” 內江鴻發酒樓。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街上行人紛紛駐足,指指點點地大笑。在街的另一側,華燈如水,一對新人珠玉滿頭,儀態萬方地登上彩車,在一片歡呼聲中緩緩駛向他們幸福溫暖的家。

“你為什麼要和趙悅結婚?”姐夫問我。 “我愛她。” “你說什麼?聽不見,大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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