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傷心咖啡店之歌

第42章 第二章什麼叫做廢人(2)

傷心咖啡店之歌 朱少麟 1667 2018-03-13
馬蒂環視了一圈,在吧台離她最遠的對角處,一個紅頭髮的外國男孩吸引了她,他的頭髮紅得像火,非常俊朗寧靜的面容,讓馬蒂隱隱覺得似曾相識。這男孩低頭喝著啤酒,他的身邊並沒有同伴。 酒吧右側的舞池傳來了騷動,酒客擠成了人牆,太擠了,多半的人只能隨音樂上下跳動,大家一起拍著手,鼓譟著,舞台的中心清出了一小片場地,有個人正在跳舞,是海安。 馬蒂在吧台前也站起來翹望。海安的舞姿極具誘惑性,他動人的胴體與面容催發了酒客們狂烈的慾望,不分男女,大家推擠著往前,有女孩子不時尖聲叫著。即使與海安熟識如馬蒂,也不能不沉溺進這華麗的視覺官能享樂。海安的軀體之美,面容之美,集合了純潔夢幻境地與色情想像深淵之大成的神之美。

戴著獅子頭金色假髮的DJ非常開心,一曲音樂未竟,他又跳接了更煽情的熱烈舞曲。在酒客們的高聲鼓譟中,一個穿著緊身勁裝的馬尾女孩跳入舞池中心,貼近海安的身體,扭擺起來,那肢體語言充滿了叫人臉紅的挑逗。海安卻不跳了,他反身排眾而出走到那紅發外國男孩面前,眾目睽睽之下,海安展開雙臂擁他而吻,吻在脖子與臉頰的接壤處。 啊,想起來了,這個外國男孩,前些日子曾在傷心咖啡店外頭見到的,那乘坐在海安摩托車後座,有極其沉靜眼眸的男孩。 海安與紅發男孩低著頭交談,馬尾勁裝女孩還在舞池中跳舞。酒客們的眼睛非常忙碌,心裡也忙碌運轉。海安吸引著他們的眷戀,但他的行徑之旁若無人不可想像。海安走回馬蒂身邊,接過了酒保遞來的酒杯。

“跳舞不?”海安問她。 因為他的到來,現在馬蒂也處在眾目睽睽的焦點之間。她覺得雙頰緋紅,她覺得手足無措。她說:“不,我不會跳舞。” “沒有會不會的,隨著音樂,自由搖擺罷了。” “那也太難。” 海安盯著馬蒂思考片刻,他放下酒杯,拉椅子坐下:“告訴我,馬蒂,現在你想像一下,全場所有的人都戴上了黑色的眼罩,包括服務生,包括酒保,全部人,如果都戴上了眼罩,包括你自己,然後我再帶你跳舞,你敢跳嗎?” “你也戴上嗎?” “也戴上。” “好吧,那我就跳。” “OK。”海安揚起嘴角,“你不是不會跳,你只是不能讓別人看你跳舞。為什麼?” “……就是不敢吧。” “你在乎別人多過於在乎你自己?”

“不是。” “跳舞讓你覺得很奇怪,萬一跳到一半,突然驚覺:'我這樣像野獸一樣沒有意義地搖擺軀體,像白痴一樣沒有思考地放縱我的表情,是在做什麼?'你怕突然被一種無聊,一種無地自容淹沒,所以你不敢跳?” “我沒有這樣想過。”馬蒂的臉更紅了。其實,海安很精確地說中了她的想法,連馬蒂也從沒有這麼寫實地描述出她害怕跳舞的理由。 “告訴我,馬蒂,”海安俯向前,更接近她的臉頰,“那麼你也害怕做愛了?害怕在做愛的快感當中,也被這種突然來襲的清醒與無聊淹沒?” “海安!”馬蒂低聲斥責。 海安的臉上帶著調侃的笑意,他坐直了回去,喝一口酒,說:“你沒錯,其實跳舞的姿勢很可笑,做愛的姿勢也很可笑,但是這種可笑能夠排遣作為一個人的可悲,兩種滋味都一樣糟。”

“用可笑來排遣可悲?包括你剛剛在眾人之前擁吻一個男孩?”馬蒂反擊,她覺得海安將她看成一般人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想吻他,有何不可?別人愛看就看,我免費給他們狂野的想像。” “你是同性戀嗎?” “什麼叫同性戀?這個世界對同性戀與非同性戀的二分法太不實際。我想愛誰就愛誰,我想玩誰就玩誰,不管他是什麼性別,不管他有沒有性別。” “那麼你是雙性戀碦。” “又是膚淺的定義問題。馬蒂,你活在社會標籤的拘束之中,重點是你自己怎麼想,愛不愛,不要去管別人用什麼角度定義它,看待它。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規範,規範上要你做的都必須和別人一樣,一樣的價值觀,一樣的人生觀。你不覺得這種生命乏味嗎?”

“所以你追求跟大家不一樣?反其道而行?這樣就不乏味了嗎?難道這樣不會像吉兒說的,變成了社會的垃圾、廢人?” “什麼叫做廢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馬蒂。”海安又俯身逼向她,“這個世界被物慾侵略了,多樣的傳播文化發展,催生了有史以來最普遍的,價值觀上的一元化,我們正在被沉悶與刻板淹沒。發出不一樣的聲音,做一個不一樣的人,即使是廢人,本身就是一種貢獻。你告訴我,什麼才叫做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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