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輕輕坐下,他們在電視及報章雜誌上見過他千百次。
那中年男子頭頂已禿,一對招風耳,神情永遠尷尬,有點坐立不安,右手慣性地把玩左邊的袖扣鈕。
“三位請坐。”
金瓶忽然打趣:“如何稱呼閣下?”
秘書微笑答:“先生。”
“很好,先生,找我們有何貴幹?”
秘書輕輕代答:“先生想請三位去取回幾封信。”
信?
秘書說:“一共七封,白信封,不貼郵票,收件人是阿曼達鍾斯小姐。”
他們看著那位先生。
他似乎更加不安,在絲絨椅上移動了幾下。
金瓶看到他左手尾指上戴一枚玫瑰金指環,上面蝕刻著三根羽毛圖案,那是他身分的標誌。
他開口了,有點結巴:“我在年輕的時候,寫過七封信給一位女士。”
啊,原來是情書。
“信中措辭不十分恰當,因此,想取回銷毀。”
金瓶問:“此刻,信在什麼人手中?”
“原先的收件人。”
秘書立刻把照片奉上。
頭一張照片,相中人美艷絕倫,一頭金發似天使頭頂上的光環;第二張照片,是最近拍攝,美人已經有點憔悴,但風韻猶存。
“她叫阿曼達鍾斯,曾是演員,現已退休。”
金瓶放下照片:“她可有說要公開信件?”
“沒有。”秘書搖頭。
“可有索取金錢?”
“也沒有。”
“可有要求見面?”
“更沒有。”
“這麼說來,信件十分安全,且受到尊重,為什麼要取回?”
兩個人似有難言之隱。
玉露忽然笑一笑:“可是先生的母親終於決定退休,要讓先生承繼家族事業了。”
那秘書看著小女孩,臉上露出略為詫異的神色來。
秦聰問:“我們有多少時間?”
“三天,請把信取回,把這只信封放進去。”
金瓶抬起頭來:“我們只懂得取物。”
秘書一怔,這樣教她:“一取一放,很簡單。”
“不,”金瓶十分堅持,“那是兩回事。”
那招風耳先生忽然明白:“那麼,我們付兩倍酬勞。”
金瓶還追問:“這只信封裡又是什麼?日後,可又需取回?”
玉露覺得詫異,看著師姐,她一向不是嗦的人。
秘書咳嗽一聲。
但是招風耳把手輕輕一揚:“這不過是一張支票。”
“啊,那麼你兩度傷了她的心。”
那秘書大為緊張。
但當事人卻說:“你太高估我了,每次傷心的人都是我。”
金瓶不想與他多辯。
他這個人臉頰上已刻著“懦弱”二字,是世上最可憐的二世祖。
這時秘書已取出兩張銀行本票來,很諷刺地說:“這一張,是取的酬勞;那一張,是放的酬勞。”
金瓶嫣然一笑:“謝謝。”
那秘書忽然接觸到一雙有風景的大眼睛,他呆住了,隨即垂手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