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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王子和公主的遊戲

童話二分之一 李肖光 12861 2018-03-13
故事的起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2009年,梅雨季後的初夏,一個有著難得日光的午後,懷光集團的董事長趙懷光的私家莊園沉浸在一片懶洋洋的靜謐當中,只有湖面上時不時傳來的擊水聲和說笑聲在執拗地打破著這份寧靜。 原來是趙懷光的孫女趙庭諼和幾個玩伴兒在湖心泛舟。坐在庭諼身邊,一直心無旁騖默然劃著槳的俊朗青年就是和庭諼同為懷光集團未來接班人的杜御風,對於他的身世,莊園裡的每個人都諱莫如深,而御風隱秘的身世似乎也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此時的御風機械地劃著槳,面無表情,好像跟同伴們有些格格不入。坐在庭諼對面的那對“活寶”似乎對御風的一言不發早已見怪不怪,還在自顧自地唧唧喳喳、大呼小叫。那嘴裡總也不閒著的京偉是懷光集團CEO京慶餘的寶貝兒子,女孩兒就是京偉的妹妹京麒了。

庭諼臉上總是帶著淡雅的笑,一邊回應著京偉兄妹的談話,一邊還不忘用目光與御風做著無聲的交流……突然,庭諼臉上的笑僵住了,猝然暈倒在船裡,額頭碰在了船中的鋼角上,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染血的臉頰在陽光下格外怵目。杜御風下意識地拋下了船槳,馬上抱起了庭諼,用手帕輕壓庭諼的傷口,急切地輕喊:“諼諼,諼諼,你怎麼了?” 此時,回過神的京偉也輕拍著庭諼的臉頰,可庭諼除了急促的呼吸,沒有絲毫反應。杜御風用手背輕觸了一下庭諼的額頭,馬上回頭對京偉喊道:“她體溫好高,快回岸上!”京偉回身抓起船槳,猛力劃了起來。突然“啪”的一聲,唯一的單槳斷了。 “救命啊——!要死人了——!”京麒驟然尖銳的高分貝嘶喊差點沒把御風、京偉震下船。京偉揚手一個“爆栗”阻斷了京麒的添亂:“別亂叫!”說完,就跳下水,一隻手死命拽著船舷,一隻手拼命劃著水,向陸地艱難靠近。而此時的御風已冷靜地撥通了懷光集團旗下醫院的電話號碼……

等到眾人七手八腳狼狽地抱著庭諼爬上岸,看到繪著懷光集團金色圓球徽章的救護車早已停在了岸邊。醫護人員訓練有素地把庭諼抬上了車,杜御風也不放心地跟了上去,當京偉也要跟著邁上車時,卻被護士職業地攔在了車外:“對不起,車裡空間有限!”尷尬的京偉無暇跟護士計較,只好伸著脖子對著車裡喊:“庭諼,我和京麒開車跟著!你別急!” 樹影斑駁的林蔭路盡頭,莊園歐式紫銅閘門徐徐拉開,一輛救護車拉著高亢而又急迫的鳴笛沒有停頓地疾馳而出,一輛跑車緊隨其後,那跑車雖無聲響,卻比救護車更惹眼了些。 此時的懷光醫院早已亂作了一團,要知道,董事長的孫女住進醫院,可是攸關醫院中每一個人切身利益的大事。高護病房外,幾個醫師在緊急討論著庭諼的急救程序,圍在旁邊的京偉和京麒雖然焦急不已,卻也幫不上什麼忙。走廊的那頭,主治醫生陪著聞訊趕來的趙懷光交談著一路走來。

“董事長,我們初步診斷小姐患的是XP(Xeroderma Pigmentosum),中文稱著色性乾皮症,這是一種遺傳性缺陷,臨床症狀是對紫外線完全沒有防禦能力。目前,全世界確認的病例不到兩千起。小姐以後要完全禁絕陽光,尤其要注意眼睛很可能會因為紫外線出現損傷,而且,這次的狀況未來可能還會發生。另外,麻煩的是,這種病人20歲前可能會出現腫瘤損害,有生命危險。不過,您也不用太過擔心,小姐到目前為止的意識都還清楚,對刺激的反應也還良好——”趙懷光眉頭緊鎖,偶爾微微點頭,滿臉凝重。 這時,護士們推著庭諼來到了病房門前,京偉、京麒剛要跟著一起進去,被御風攔了下來。京偉騰然火起,聲音也高了起來,質問御風:“什麼意思?沒功勞我還有苦勞吧?現在趕我!今天,我還非進去不可了!”正爭執著,趙懷光和主治醫生已經走了過來。眼尖的京麒一把抓住主治醫生的衣襟,撲面就問:“餵,庭諼會不會掛?”御風忍不住打斷了京麒:“別胡說!”京麒絲毫不理會御風的瞪眼示意,轉而安慰起趙懷光來:“趙爺爺,我只是擔心庭諼而已,不過,我能感受得到,庭諼的心靈是粉紅色的,她絕對不會死。”此時的趙懷光絲毫沒有心思理會這對活寶的無厘頭,只是略顯客套地對京偉兄妹說了句:“謝謝,你們先回去吧。”說完便示意御風跟他一起進病房。

深知二人脾性的庭諼在擔架床上聽到了所有的對話,不以為忤,反而目光透著暖意,凝望著兄妹倆。京偉走到床前,親暱地摸了摸庭諼因暴晒而通紅的臉蛋兒,彎下腰,湊近庭諼的耳邊私語:“第一次看你臉紅,等你出院,我一定要……親你一下!”杜御風毫不關心京偉的舉動,只是催促著大夫快把庭諼推進去。門,終於在京偉、京麒面前關上了。 日頭稍偏了西,但還是很足,可庭諼的病房卻早已是黑暗一片。躺在病床上的庭諼睡了一會兒,醒來了,發現遭到暴晒的雙手纏了紗布,臉上也塗滿了藥膏。一直守在床邊的爺爺趙懷光內心掙扎了良久,還是把病情告訴了庭諼。當聽到爺爺最後那滄桑的聲音:“要堅強,爺爺會不計代價給你找到解決辦法。”庭諼的淚水還是成串落下。

夜幕已經深了,庭諼獨自站在醫院的頂樓上呆呆地望著月亮。月亮不是很圓,讓絲雲遮得有些暗,更是讓庭諼多了些愁緒。 “進去吧,月光對你也會有傷害。”御風不知什麼時候也上來了,給庭諼單薄的病服外披了一件薄衫。 “我是不是連狼人都沒得做了?”俏皮的話裡卻分明帶著一分苦澀。 “你要做狼外婆?”難得幽默的御風配合著庭諼遮掩著真相的殘酷。 “我開玩笑的。”庭諼也不忍再繼續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的幽默。御風從口袋中拿出軟膏和一支會“滴滴滴”作響的手錶放在庭諼手裡:“我已經調好了,以後記得隨身戴著,它會提醒你每兩小時抹一次藥膏。”庭諼“嗯”了一聲,就抬起頭鄭重地看著御風:“御風,我有話想對你說。幾個小時前,爺爺已經把我的病情告訴我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會……那我現在就想對你說……我,喜歡你。”御風不易察覺地愣了一下,勉強支吾道:“我……我只是一個失敗商人的兒子……”庭諼打斷了御風:“我說了,我只是要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這並不代表你要承諾我什麼。好了,我說完了,不陪你在這兒曬月亮了。”不給御風解釋的機會,庭諼已經轉身離開了天台。看著庭諼的背影,御風在猶豫該不該追上去,但腳步卻終未動,此時,他已經全然看不見庭諼一臉的失望。

第二天,還是一個夜色如水的晚上,護士走進庭諼的病房,“唰”地拉開了厚重的窗簾,窗外只擠進來些微亮色。護士微笑地看著庭諼:“好多了吧?”靠在床頭的庭諼溫雅地點了點頭。護士小心地探問:“杜先生還在外面和醫生說話,等會兒可以讓他進來嗎?”“他來了?!”庭諼不免有些驚訝,微愣過後,庭諼還是習慣性地攏了攏長發,又拿起邊桌上的小鏡子仔細地照著微紅的臉龐。 “趙小姐喜歡他?”八卦顯然是很多女人的愛好。 “是啊!”庭諼脫口而出,絲毫沒有猶疑。這時,御風輕推房門進來了,人未到床前,滿是關切的目光早已到了,這讓庭諼多了些緊張。看到護士已經識趣地出去了,庭諼才問御風:“我可以出院了嗎?”御風不做回答,卻突然俯身下來,在庭諼圓潤的臉蛋兒上輕啄了一下。 “你——”猝不及防的庭諼又是害羞,又是開心。 “我……也有話想告訴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此時的庭諼哪裡會想到,杜御風的這些暖人的言語和行動卻只是奉命行事。

終於到了出院的這天,庭諼全然沒有富家小姐的架子,真心和這些天每個悉心照顧她的醫生和護士致了謝,道了別。 拉開接她的趙家豪華加長型座車,庭諼驀然發現駕車的竟然是杜御風。等車子駛上了繁華的街道,庭諼終於忍不住打趣御風:“你兼職當司機?現在就業形勢這麼緊張嗎?”“你的病需要絕對保密,也是為難御風了。”身旁的趙懷光替御風給出了答案。聽了爺爺的話,庭諼對這話背後嚴峻的形勢也猜出了一二,緊咬著嘴唇,眼眶不禁又紅了。心疼孫女的趙懷光更加心疼了,卻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緊緊地摟著庭諼的肩膀,給她鼓勵。前排一言不發的杜御風,咬緊牙關,目視前方,手卻用了力,像要摳進方向盤裡。 沉默一路的一家人終於回到了莊園,屁股還沒坐穩,精緻的宅門電鈴就被人戳響了。管家鳳霞去開門,赫然出現在門外的是一身奇裝異服的京麒。她那揚起還未放下的、塗著紫黑葡萄色指甲油的幼嫩的手,在宣示著剛才的鈴聲大作明顯是她的傑作。 “鳳霞,我要找庭諼。”一貫冷臉的鳳霞對京麒的直呼其名早已習以為常,還未回應,滿臉笑容的庭諼已經迎了出來。 “京麒,你怎麼來了?你哥哥呢?”“哎呦呦呦……”京麒又開始大驚小怪了,“公主什麼時候也開始關心起壞孩子了?”庭諼也不理會京麒的一臉坏笑,還是一臉真誠:“他費力把我拖上岸,還一路飆車追到醫院,我真的想跟他說聲謝謝。”“你要是能讓他追求你,他會反過來謝你的。”“他什麼時候追求過我?”聽到庭諼這麼問,京麒反倒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好像還真沒有過。

剛跟庭諼走進內廳,京麒卻一回身張開雙臂,突然摟住了庭諼,撒嬌似的用頭在庭諼的脖子那兒蹭啊蹭,邊蹭還邊呢喃:“之前我就想,等你出院了,我一定要來看你,你知道,人家好擔心你的……”剛膩歪完,京麒又毫無預兆地抬起頭,開始端詳起庭諼來,好像能看到庭諼內心似的:“嗯,你有點兒憂鬱……”庭諼只覺得好笑:“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京麒煞有介事地說明:“我是用心看的!對,你就是有心事,而且是……藍色的心事!”就算見慣京麒總是用顏色比喻那些無形的東西,庭諼還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單純可愛的京麒也確實無法從庭諼燦爛的笑容裡,看到剛剛還在的慌亂和沮喪。 入夜,送走了京麒的趙家又等來了御風。看著爺爺嚴肅的表情,庭諼也明白了,爺爺要對御風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即使在家中,面對孫女、鳳霞、御風這些至親至近的人,趙懷光佈置起任務來,還是很有些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氣勢。 “庭諼的病,已經確認白天不能外出。你們也知道,我希望這件事絕對保密。御風,我要你做到幾件事:第一,確認醫院所有直接或間接與庭諼接觸過的醫務人員名單,並確保他們務必保密;第二,公司裡面也一定知道了庭諼突然暈倒的事兒,御風,你負責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尤其是不能讓京慶餘有什麼懷疑;第三件事,除了御風要負責莊園所有換裝工程的最終驗收,鳳霞,你也要仔細檢查所有細節,不能出任何紕漏。最後,還有兩件事,御風,你跟我來書房……”

看著爺爺和御風的背影,庭諼多了一絲擔心,她似乎感覺到未來有什麼在等待著她。 趙懷光書房的牆上長年掛著一幅已經發黃的全家福。全家福上是趙懷光夫婦、慶餘、慶蓉,還有慶宜夫妻和他們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就在這張全家福的下面,趙懷光開始交代給御風那最後兩件事。 “庭諼從小就喜歡你。” “我知道。” “我要你娶她,可以嗎?” 御風一震,但還是回答:“可以。” “你要讓她快樂一輩子!” “我會的。還有嗎?” “庭諼有個雙胞胎妹妹,我要你想盡辦法把她找回來。” 杜御風驚詫無比地註視著董事長,內心五味雜陳…… 第二天,杜御風就開始有條不紊地謹慎照辦著趙懷光的所有指示。工人們拆下了莊園所有的玻璃,換上了標著“Protective Glass”防護膜的抗UV玻璃,另有一批工人給所有窗戶裝上了加寬、加長的厚窗簾,以保證可以絕對遮蔽陽光。鳳霞帶來了很多標著“NASA”字樣的紙箱,裡面都是為庭諼特製的衣服。而這些保護措施,也讓庭諼安全地度過了三年。

三年後…… 2012年,又是一個半月之夜,懷光集團大樓中,會議室所在的頂層燈火通亮,樓前廣場上的停車位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高級座車,三四個警衛來回穿梭,引導、調度著。大樓主門前,郝民祥、孫哲、蔣雲等幾個集團的主管恭候著,時不時看看腕錶,似乎在等著什麼貴賓。 這時,一輛黑色座車緩緩駛近,原來是董事長趙懷光的專車到了。趙懷光下車後,徑直向主管們走來,身後跟著御風和庭諼。主管們紛紛向趙懷光問好,而趙懷光也略微點頭回應。眼光一掃,發現京慶餘不在。趙懷光似是不經意地問了CEO特別助理蔣雲一句:“京總到了嗎?”蔣雲顯得頗為為難地回答:“原定五點的會議,一直拖延到現在,都八點了,京總預設的全部安排都被打亂了,現在,他——” “你的意思是說,為了配合京總的時間安排,我們都需要24小時隨時待命嘍?”素來柔雅的庭諼少見地打斷了蔣雲的托詞,“看來,我白天不能配合大家的時間,給京總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煩呢。我作為集團接班人,要學的東西太多了,以後還請各位長輩多體諒啊。”庭諼不卑不亢的搶白讓蔣雲登時頭上有些滲汗,一旁的郝民祥見狀趕緊為蔣雲解圍:“沒關係,我這就通知京總。”說完,拿出手機退到了一邊。庭諼覺得再詰問下去也沒意思,就攙著爺爺向電梯走去。 當趙懷光一行進入會議室的時候,已經等候多時的主管們立刻停止了交頭接耳,馬上站起問候趙懷光,趙懷光客氣地跟大家道了辛苦,也落座了。甫一坐定,素仰京慶餘鼻息的陳光率先向庭諼發難:“趙小姐,今天的會議,又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才推遲到現在的嗎?” “您想說的是……?”庭諼有些不安地問。 “每次見到趙小姐都一定要等到晚上,不是嗎?”庭諼被陳光犀利的問話逼得有些局促。 “庭諼是集團未來的接班人,白天自然有排定的課程不方便進公司,這個理由,陳經理能理解嗎?”伴著話音,京慶餘領著一眾親信主管踱了進來。 京慶餘走過場般地對遲到表示了歉意後,馬上看了下腕錶,對眾人說:“現在是八點過五分,九點之前,我們一定會結束會議,讓大家儘早回去休息。” 對京慶餘的喧賓奪主,趙懷光只是隱忍,沉默不語,而庭諼也只是注視著京慶餘,想看看他接下來會如何表演。 正在大家進入會議議程正式討論環節之時,庭諼的信號表響了起來。 所有人同時看向庭諼,庭諼回應了爺爺關注的目光,調整了一下心情,關掉了“嘀嘀”的響聲,勉強對大家報以一笑:“抱歉,請繼續。” 策劃部經理楊澤新不想讓這突來的插曲分散大家的注意,想繼續剛才佔優的氣場,馬上跟進責難:“會議開始之前,陳經理提過,趙小姐身為集團接班人養成計劃最重要的人選,卻需要所有人配合她的時間,只能在晚上工作,不用說類似今晚的會議,還有那些視察遊樂場規劃、檢查度假中心營運情況等活動,趙小姐都不能在白天參加,長時間以來,我們這些主管都要為此二十四小時待命……” “這個問題董事長和庭諼已經解釋過多次了。”杜御風不耐煩地打斷了楊澤新的囉嗦。 “只有解釋,但沒有結果。我們關注的是,這種情況到底還要持續多久?”楊澤新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不只這件事,”陳光深知乘勝追擊的妙用,將槍頭對準了趙懷光:“公司從2008年就規劃上市,可拖到現在還未落實。四年不能上市,總要有站得住腳的原因,但至少我看不出來目前集團有任何需要延遲上市的理由。雖然這可能對董事長有些不敬,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在今天的會議上給我們一個解釋。” 這個話頭一開,會議室頓時抱怨聲四起:“董事長,深圳那邊的主管一直在追問股權分配的事宜,我快壓不住了……” “董事長,天津那邊也是……” “董事長,……” 看著趙懷光成了眾矢之的,京慶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把目光轉向趙懷光,想在最後給他以一記重擊:“董事長——” 話音剛剛落地,只聽“砰”的一聲,趙懷光的額頭重重擊在桌上,毫無預警地昏厥過去。會議室里頓時亂作一團,很快,救護車載著趙懷光和庭諼、御風在京慶餘、郝民祥們五味雜陳的目光中離去。救護車裡,庭諼握著爺爺毫無知覺的手,淚流不停,御風則攬著庭諼,不住安慰。但他們都沒注意到,趙懷光側向另一面的臉,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對剛才的突髮變故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的京慶余剛走進辦公室,就被主管們圍住了。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但最關心的問題,無非是擔心董事長突發的健康狀況會不會影響集團的上市評估。京慶餘止住了大家的討論,意味深長地說:“不論局勢怎麼變,集團的未來一定會按我的佈局走下去,不管這次變故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你們只要繼續跟著我,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聽京慶餘這麼說,主管們心定了不少,隨後就散了。而京慶餘深窩在高背坐椅中,陷入了沉思,他想弄清楚,趙懷光這次意外的昏倒背後,到底還有多少他無法知曉的秘密。 醫院裡,院長和他的醫護團隊早就候在了急診室。經過一整夜的緊急檢查和處置,趙懷光並無大礙,但看上去還是有些虛弱。特等病房裡,庭諼緊握著爺爺的手,一臉擔心,趙懷光幾次催促御風帶她回家,庭諼就是賴著不肯走。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庭諼才終於不捨地離開了病床邊,準備和御風回去。趙懷光不忘鄭重囑咐御風:“不要讓京慶餘來看我,告訴他,我沒事,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深究的……”御風臨走前俯身在趙懷光耳邊耳語了什麼,趙懷光聽了眼前一亮:“你說的是真的嗎?”杜御風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出發?”“天亮就出發。”“好……好……”趙懷光激動得有些哽咽。 “我出發之前,會讓鳳霞把數據正本給您送來。”說完,御風便不再理會庭諼的不解和追問,拉著她離開了。 御風的車窗外,遠處的天空已經開始隱隱泛藍了,車內,靜默的空氣充斥著逼仄的空間,靜得甚至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心跳和呼吸。還是庭諼首先打破了這尷尬的寧靜:“三年前,確診我得的是XP的那段時間,每天睡覺之前,我都會想,要是能這樣睡過去不再醒來該有多好。”御風警惕地眉頭一揚:“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庭諼就像沒有聽到御風的疑問,還在幽幽地碎碎念:“就算只能活在黑暗裡,就算二十歲就離開這個人世,我都能接受,可每次京伯伯質疑我為什麼白天不能進公司,為什麼這麼小就被選做接班人的時候,爺爺都要頂著壓力保護我。看著愛我、關心我的人因為我要一次次地受到傷害,我真希望自己突然發病死掉算了……” 御風看了默默流淚的庭諼一眼,像是做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一字一頓地說:“今天,我要出趟差,一天就回來。我保證,等我回來,你就再也不用面對現在這種生活了。” 庭諼收住淚,一臉不解地看著御風,她實在想不出,一天時間能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麼改變和希望。 當御風把庭諼送回趙家莊園時,天色已經清亮了。門廊前,鳳霞憂心忡忡地抱著個抗UV的大毯子踱來踱去,時不時朝大門方向張望著,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沒睡。當她終於看見御風的座駕駛了進來,顧不得平時的莊重,張開毯子就向車門撲了過去:“小姐,天都亮了,你不知道自己不能見太陽嗎?”庭諼心虛地沒敢回嘴,乖乖躲在密實的毯子下進了屋。鳳霞在庭諼那裡沒得到回應,又轉過來教訓御風:“杜先生,請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務必要在天亮之前把小姐送回家。”庭諼背對著鳳霞向御風吐了吐舌頭,自嘲道:“鳳霞好兇。”她悄悄地問御風:“你會給我帶什麼回來?”邊問還邊攏著毯子弄亂的頭髮。惜字如金的御風這次還是沒有回答,他滿是愛意地摸了摸庭諼的頭,轉身走出了趙家。 御風的車子高速行駛在通往鄉村的公路上,開著車的御風還是那張標準的“撲克臉”。身旁的副駕駛位上散放著幾幀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跟庭諼有著一模一樣面龐的女孩兒。一樣的臉蛋兒,一樣的笑,連攏頭髮的手勢都一樣。照片下面是厚厚一疊女孩兒的複印資料,上面有這個女孩兒的出生資料、家庭背景、成長歷程,一應俱全。御風看了一眼照片和資料,沉思半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餵,是我,還有一件事……除了市集的佈置外,我要請你們再出三輛車。” 而此時,還在特等病房臥床的趙懷光也收到了鳳霞送來的數據資料,資料袋封卡上寫著:蘇小漁(原名趙庭雨),父,吳言,行踪不明;母,趙慶蓉,歿……照片是模糊的,趙懷光的視線也模糊了。 “慶蓉……庭雨……我苦命的孩子。”趙懷光嘴裡叨唸著,心裡想著好不容易尋獲了女兒和孫女的下落,卻又不得不接受女兒已死、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境,不禁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無法知曉爺爺此時心中悲戚的庭諼還在房間裡沉睡著,窗外的趙家莊園,已是朗朗陽光,一片青翠,而窗內的世界,仍是一抹漆黑,不分晝夜。熟睡中的庭諼,睫毛顫動,像是做了一個夢,夢中的自己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遊樂場…… 那一天,細雨淅瀝,天,有些朦朧。在遊樂場鐵鑄雕花的門邊,手拿一串氣球的庭諼看到了另一個“庭諼”,那個小女孩兒,雙手懷抱著一隻嫩黃的小鴨,像霧一樣迷離的雙眼,呆呆望著雨。在庭諼詫異的目光中,那個女孩兒也睜大了眼睛,齊眉的劉海,黑如點漆的雙眸,她們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發現了一模一樣的自己…… 夢中的庭諼悚然驚醒,可隔絕了天光和聲響的房間,仍讓她恍如隔世。她依稀看到,那個小女孩就站在房間裡,正驚愕地望著她,一步步緩緩走近。而就在庭諼伸手就可觸及她的剎那,那個女孩兒又消失在了庭諼如真如幻的視線裡。 黑暗中,庭諼再也沒法入睡了。 入夜,在大多數人已經下班的時間,庭諼進入了懷光集團的大樓。剛進入公司大廳,耳邊突然響起了京偉的聲音:“呦,這不是公主嗎?”三年未見,卻在公司看見京偉,這也讓庭諼大感意外。 “你來上班?還是,你來找京伯伯?” “你故意的吧?我怎麼會找他?哪次不是一頓臭罵。我是來找楊澤新的。” “楊澤新?你是說策劃部那個……” “對,像你這種從來不出門的公主不知道也不奇怪,楊澤新在我的樂隊都當了半年鍵盤手了。” “真的?” “當然。對了,我得趕緊走了,要不,被我老爸逮住就麻煩了。” 京偉剛走出去兩步,又一臉坏笑地轉回來了。 “餵,幾年前你突然昏倒那次之後,我們就沒見過吧?” 不設防的庭諼如實回答:“是啊,見你一次也不容易啊。” “那你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 “就是那天我說的,等再見到你,我一定要親你一下。”說完,京偉還真的要湊上來。可臉在途中,卻硬生生僵住了,因為,余光中,他分明看到了京慶余正朝這邊走來。 “靠!真衰。後會有期。”話音未落,人已跑遠了。庭諼不想遇到京慶餘尷尬,就也轉過頭離開了。走過公司的環形玻璃幕牆時,庭諼清晰地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她慢慢停下了腳步,彷彿從鏡中,她又看到了那個十二年前的“抱鴨女孩”如今已長大。對鏡失神了一會兒,庭諼再次不自覺地攏了攏長發…… 與庭諼所在的都市有著千里之遙的江南小鎮集市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來攘往,好不熱鬧。街那頭傳來一陣“叮鈴鈴”悅耳的響鈴聲,緊隨聲至的是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車上的小漁,頂著一頭溜溜的短髮,穿一身跳躍的橘子色運動服,讓整條街似乎都跟著俏皮、靈動了起來。小漁的車上載著一小籃鬆糕,上頭蓋著江南一帶特有的藍底白花布,更顯質樸可愛。 “小漁!小漁!”聽到這熟悉的叫聲,小漁眉眼上揚,巧笑盼兮,靈巧的手指微微一收,車就停了下來。小漁單腳撐地,向著街邊的剃頭鋪子望去。 “老婆!”進寶一邊改了稱呼繼續喊小漁,一邊很是有些顯擺地跟剃頭客炫耀:“那是我老婆,漂亮吧?……哎呦”進寶還沒誇完,一塊鬆糕已經飛了過來,正中進寶的頭部。 “要死啦,叫那麼大聲!P啦,誰是你老婆!” “我喜歡你,為什麼不能叫你老婆?”進寶嘴上佔了便宜,臉上還滿是無辜。 “你還喜歡阿貓阿狗,怎麼不叫它們老婆?”或許是覺得剛才擲鬆糕有點暴殄天物,小漁開始四處尋摸小石子這類武器,想用武力讓進寶閉嘴。這時,小漁看見市集一角,不知誰家跑丟了一隻嫩黃的小鴨子,落了單,笨拙地在人縫中躲避著。 突然,小漁似乎想起了什麼,有點恍惚地下了車,不由自主地抱起了那隻小鴨子,陷入了沉思——“鴨子—我—遊樂場—氣球—另一個自己……”正在冥想中,姥姥家隔壁的根叔騎車經過時喊醒了小漁:“小漁,齊善莊的美髮院讓你送幾份鬆糕,快去!” “好嘞,收到!”回過神的小漁剛要出發,看到手中的小鴨子,又猶豫了。 “我幫你照顧小鴨子,等養大了我幫你殺。”不惹怒小漁,進寶似乎就會沒了生活的樂趣。 “殺個P啊!虐待小動物啊!”小漁愛打抱不平的脾性隨時都會爆棚。 “我把它當成你一樣照顧,總可以了吧?”小漁白了進寶一眼,不情願地把小鴨子交到進寶手中的同時,還不忘威脅他兩句:“我告訴你,等我回來,它要是少了一根毛,我就拔掉你十根頭髮粘回去,你給我記住了!走啦!” “老婆路上小心!”進寶賤賤的花痴表情還沒來得及歸位,小漁已經飛車折回,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一記,車頭再一轉,又飛走了。一個不很起眼的黑衣男人,看到了剛剛的一幕,走了過來,貌似不經意地問進寶:“好靚的女孩子,你老婆嗎?”進寶心裡起了老大的疑問,嘴上還是打著哈哈:“是啊,你要幹嘛?”黑衣客沒回答,心不在焉地裝著要去買東西走開了。小漁騎著自行車,穿街越弄,如行雲流水,似落葉飄空般滑過一條條窄巷。遠方天際,眼看著飄過來一抹濃雲,烏黑烏黑的雲邊卻閃著燦燦的金光。說著,這雨就落下來了,淅淅瀝瀝,似下非下,欲停不停。小漁不以為意,還是冒著小雨,哼著那音像店每天都在放的流行歌曲,去送貨。 太陽偏了西,小漁也在晚飯時分趕回了家。姥姥還在廚房燒飯,小漁把車子一丟,就去院子裡餵小雞小鴨了。姥姥見小漁淋了雨,趕忙去爐子上燒了一罐薑湯,湯滾開後,姥姥關掉爐火,就把小漁往屋裡拽。 “你淋了多久的雨?還不進來喝薑湯?”“姥姥,不喝只會生病,喝了可會要命啊!”“不行,快給我喝完。”小漁還是老大不願意,一臉苦相,就是不動手。 “聽話,乖乖喝完,你媽媽就是感冒引起並發症走的!”提起死去的媽媽,小漁情緒明顯低落了很多,悶悶地舀了一勺湯倒進碗裡。 “我一直想不通,感冒怎麼會死人?”小漁邊喝湯,邊順嘴問了姥姥一句。姥姥往堂屋裡慶蓉的遺照看了一眼,像是回答小漁,又像是跟別的什麼人念叨:“感冒,加上並發症,還有那麼重的心病,哎,慶蓉是含著苦水走的啊。” 小漁沒有註意姥姥眼角泛起的淚花,只是急著糾正她:“姥姥,你又叫錯名字,媽媽明明叫蘇紅!”姥姥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掩飾說:“她以前叫慶蓉。”姥姥看小漁喝湯比喝藥還慢,催促道:“快喝!你媽媽娘家寄來了一筆錢,要我們抽空去玩,你要是感冒了,我們怎麼去?”“誰要請我們去玩兒?”小漁從來沒碰到過類似的邀請。姥姥丟給小漁一封信,信中夾著往返的旅費。信封上的署名是“杜御風”。 “杜御風是誰啊?”小漁不知道,姥姥當然也不知道。 夜已經很深了,在逼仄狹窄的老屋裡,跟姥姥擠在一張床上的小漁突然全身一震,驚醒了。姥姥輕輕撫了撫小漁的短髮,關切地問:“做夢了?”“是啊,”小漁一邊回憶著剛才那不知做了多少遍的真實的夢,一邊回答:“我又夢見那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了。”姥姥對小漁這個做了不知有多少遍的夢顯然缺乏興趣,打個哈欠,敷衍著:“這樣啊……”小漁問姥姥:“她看到我,為什麼很驚訝呢?”姥姥疼惜地拍了拍小漁:“誰看到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都會嚇一跳的。快睡吧,不早了。”小漁看姥姥實在困倦,也就不再說下去了,只是蜷著膝,弓下頭,怔怔地發起了呆。她沒有告訴姥姥的是,她還夢到了那個女孩兒長大後的模樣,而她更不會知道的是,同樣的夢,庭諼也做過不止一兩次…… 天空已經泛出白意了,在靠近江南小鎮的高速公路口,一輛滿是灰塵的車與杜御風會合了,坐在駕駛室裡的是一個黑衣人,而另有一輛越野摩托車,也尾隨在他們的後面。御風又看了一次資料上那行小字:“蘇小漁,性格天真善良,好打抱不平……”看完後,御風下巴稍稍揚起,嘴角抿出一絲自信的微笑,抬腕看著手錶,右手按住對講機,發出了指令:“對錶,照我的安排,一起行動。出發!” 天已經大亮了,姥姥準備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鬆糕:“今天放假,市場人多,你得辛苦一點了。”小漁滿不在乎:“一點都不辛苦。”姥姥把竹籃遞給小漁,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小漁的額頭,小漁拍著胸脯,大打包票地說:“放心,鎮上的水牛都沒我壯。”姥姥嗔笑著點了小漁腦門一下,慈愛地笑著:“最好是!” “那我走了!”小漁有些迫不及待了。 “路上騎車小心點兒!” “知道啦!姥姥,你再睡一下去吧!”話音兒還在,人已經飄出老遠了。剛剛騎出弄堂沒一會兒,進寶就陰魂不散地就在後面狂喊起來:“老婆,等我!等我一起!” 小漁氣歸氣,卻每次都做不到不理他,邊拼命踩車,邊回頭罵進寶:“P啊!如果不是等著要賣錢,我早就扔你一臉鬆糕了!” 進寶毫不退縮,還是追著小漁歡跑,邊跑邊喊:“小漁!老婆!” 小漁要氣得七竅生煙了,索性不再向前,兜轉車頭就向進寶奔過來。 進寶也隱隱覺出了氣場有些不對。可是已經晚了,小漁已經將小嘴對準了進寶的耳廓,用盡平生的力氣大喊了出來:“王進寶,我告訴你,我只喜歡高高帥帥有學問有風度的人!所以,你別再叫我老婆了!”進寶被小漁的突然襲擊震得有點發懵,耳膜隱隱作痛。雖嘴上不敢立馬再喊,可心裡卻已經在給自己做考評了。想了幾秒鐘後,進寶覺得自己除了學問稍微差點,其他都符合小漁的要求,精神馬上大振,對著已經騎車跑開的小漁繼續高喊:“老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老婆,等等我……”話沒喊完,只聽“嗖”的一聲,鵝卵大的一塊石頭擦著進寶的耳朵飛了過去,進寶嚇得愣在那兒,不敢動了!小漁離得老遠還在發狠:“王進寶,再敢叫一聲,我就砸你的左眼,還叫,砸你的右眼,我小漁說到做到!” 此時,兩輛黑色轎車和一輛摩托車已經駛近村口,杜御風再次發出指令:散開,分頭行動。另一輛黑車從村口駛離了,而摩托車則加速進入了村子,瞬間拐進一條小路消失不見了。杜御風則氣定神閒地將車慢慢開進了村子。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工夫,市場的角落裡,出現了兩名一身運動裝、頭戴棒球帽的人,他們對著一個夾著黑皮包、一副小商人模樣的人使了使眼色,便分頭散開了,迅速隱沒在了熱鬧的人群中。 毫不知情的小漁正騎著自行車躲避著人潮穿行在市集中,突然發現前方有人被人擠推得跌跌撞撞、踉踉蹌蹌。水果、蔬菜也被擠了一地。小漁預感到發生了什麼狀況,探頭張望,嘴裡還念叨著:“P啦!什麼情況?”突然進寶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抓賊啊,有小偷,不要跑!”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戴棒球帽的人雙手緊緊抱著一個黑皮包,加速跑了過來,從小漁身邊擠過。小漁下意識地抓起一個鬆糕就朝那棒球帽的後腦勺飛了過去。 在牌樓上清清楚楚看著這一切的杜御風對事態的發展相當滿意,沉聲對著對講機講:“按照既定路線,引她離開這裡!” 發完指令,杜御風就轉身下樓,上了附近的一輛車。而市集中的假搶匪更是將戲演足,逃跑的過程中,還面目可憎地推倒了幾個婦女和老人。那被搶的假商人更是不輸演技,號啕大哭,將哭戲演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此時的小漁早已義憤填膺,想都沒想,就騎上車向那假搶匪追去…… 她當然不會知道,這一追,就陷入了一個角色扮演的羅網,無法自拔;這一追,也從此駛離了之前的人生軌道,再也無法回來…… 鬧市上,眼疾手快的小漁已經下車,徒手抓住了那棒球帽,卻還是讓人高馬大的棒球帽走脫了。而此時,氣急敗壞的假商人也正好趕了過來,氣喘吁籲地喊:“快幫我抓住他啊!那可是我全部家當啊!我不活啦!” 總是一副俠義心腸的小漁最見不得這弱者受欺的樣子了,想都沒想,拎起躺在地上的車子,又追了出去,一邊追,一邊還不忘回頭安慰假商人:“大叔,放心!不幫你抓到那個臭賊,我就改叫小臭魚!” “餵!你給我站住!你個死人,你還跑!”腳上拼命騎車的同時,小漁的嘴也沒閒著,還順手抄起左右水果攤的蘿蔔、橘子一股腦扔向棒球帽。一片雞飛狗跳中,遠遠傳來進寶的呼喊:“——小漁——別去——危險——”可這時的小漁哪裡聽得到,一會兒的工夫,本就弱小的背影變成了黑點,消失不見了。 此時,坐在車裡的杜御風默默地關注著小漁的一舉一動,並與小漁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追得正興起的小漁,他拿出對講機繼續下達著指令:“按照既定路線,把她引到指定地點。” 收到指令的棒球帽加快了腳步,可還是有幾次差點就被小漁抓到。看著體力漸漸有些不支的棒球帽,杜御風下達了第二條指令:“現在,第二組可以動身了!” 小漁還在拼命地追著棒球帽,眼看就要追到了,棒球帽卻忽然拐進了一條胡同。看著在胡同里鑽來鑽去、速度明顯慢下來的棒球帽,小漁的臉上似乎已經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可就在這時,跑到一個岔路口的棒球帽卻把包塞給了在那裡接應的另一個棒球帽,然後,兩個人默契地分頭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猝不及防的小漁顯然沒有料到竟然能發生這種狀況,愣了一愣,念叨著:“P啦,這什麼情況啊,還帶這麼玩兒的?不管了,先追到包再說!”說著,就向第二個棒球帽追去。 第二個棒球帽似乎不懂得揚長避短的道理,放棄胡同,跑上了大路。滿以為勝券在握的小漁發現,這次她又錯了。一輛越野摩托車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一般,停在了棒球帽2號的身前,載著棒球帽2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絕塵而去,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小漁…… 此時,杜御風的座車雪中送炭般地停在了小漁的身旁:“小姑娘,出什麼事了?”把頭探出車窗的杜御風一臉關切地問。 “前面……前面……有人搶錢……快幫忙追啊……” “有這種事?!” “我蘇小漁長這麼大,還沒撒過謊!” “那你上來吧,我們開車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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