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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許宏濤:製造賭城成都

中國足球內幕 李承鹏 6372 2018-03-04
10月24日的這個悲愴時刻,背叛的力量排山倒海。許宏濤穿過成體草地,他嘶聲大叫,示意球員不要徒勞地拋球上看台。一種憔悴寫滿了他的臉龐,事後他透露,沒有一個人來安慰自己,才讓自己真正痛心。 2006年,是許宏濤的成都元年。 領悟到成都是一個娛樂城市,許宏濤只花了很短的時間。 2006年中甲聯賽第一場,初出茅廬的成都謝菲聯董事長看到看台上稀稀拉拉數千人,眉頭緊鎖。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一個月前當這個體育場舉辦甲A黃金十年商業比賽時,居然坐滿了將近4萬人。比賽中魏群抓住足球,裹在球衣裡,像個孕婦一樣跑過半場,觀眾不以為忤,而是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 於是許宏濤許下了第一個諾言:如果成體坐滿,他將當眾裸奔。

這個諾言比“一定要沖超”還要走,既成都,又英國,完全符合謝菲聯的性格。裸奔曾經是英國板球比賽中場吸引觀眾的秘方之一。 《倫敦便利廣告晨報》曾登出,每位球員集資21先令購買一件亞麻布襯衣作為獎賞,獎勵“僅穿一條內褲進場奔跑,最讓人愉悅的女士”。 至少,這讓人想到了1997年小製作的電影《光豬六壯士》。 6名鋼鐵廠的下崗男工,決定去酒吧跳脫衣舞為生。請注意,故事的背景正是在謝菲爾德。 謝菲爾德聯隊是世界上第一個俱樂部,成都謝菲聯是中國第一家“外資球會”,他們注定有點孤獨。如果是像AC米蘭那樣當年58場不敗的高手寂寞也便罷了,成都謝菲聯迫切需要證明自己。許宏濤不到一個月就和成都市足協、市體育局“勸退”了前五牛隊盤根錯節的股東們,進展之迅速,讓他對在這個1000萬人的特大城市裡有一番作為深信不疑。

2006年,成都沒有沖超成功,也沒有看到英格蘭東家巨資注入,傳說在英國不太有用,但可以在中甲拼殺的外援也不見踪影。謝菲聯英資背景因此受到懷疑。凱文·麥克比的思嘉伯地產宣稱是全英第4大房地產商,但在英國財富榜上其實排在300名之後,他的全部身家加在一起,還不及維甘競技隊老闆投在球隊4年來的資金。 2006年冬季轉會市場,英格蘭謝菲聯拋出了500萬英鎊購入幾名新隊員。許宏濤解釋說:“上市公司要對股民負責,我們不可能燒錢。” 這是他第一次提到東家背景,3年後,當媒體曝出謝菲聯用15萬現金、15萬匯款以及冬訓折算30萬的價格買下海利豐客場比賽時,有人再次提到,由於“上市公司”財務嚴格,許宏濤動用了15萬個人積蓄。

既然英方不燒錢,這一年許宏濤是怎麼過來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當時說:“每天沒有早於凌晨兩點睡覺的。第二天八九點就得爬起來。最痛苦的是,剛睡下英國的國際長途又來了——那邊正是工作時間,這邊卻是睡覺時間。”這部熱線必須24小時都開著,有時候他甚至想轉到秘書台,但後來一想還是算了。 他的妻兒都不知道,這位家裡的頂樑柱在成都究竟做什麼。或許還會以為他是為了成都的美女,或許以為他在浮華的酒吧里花天酒地。更多的人們存在對許宏濤身份和實力的誤會,成都一些渴望得到英資注入的商人們,也在金融危機中試圖與有老牌謝菲聯背景的Boss許進行“勾兌”。 但許宏濤沒有背景,只有背影。他的背影顯示出他這個人身份的複雜,他的身上有太多角色的交融,他有成功的三大秘籍,讓他成為成都上流社會的座上賓:

一、著名經紀人。他有一種魔力,被人認為是六大國腳的經紀人。當人們明白,他其實是在整合資源,利用表姐的英格蘭體育經紀人證件時,我們不得不重新梳理一下這些人和他的關係:吳承瑛幾乎和他沒有關係,而且從來也沒有成功留洋;張恩華是霍頓和謝強弄到英國的;郝海東確實是他聯繫的,著名的“一英鎊轉會”,但因為生意糾紛,沒有及時去,並且後來沒有打到英冠比賽;人盡皆知的李鐵,其實是被八方環球公司職員馬科斯弄去的;孫繼海的經紀人是劉藝;邵佳一的伯明翰之旅因勞工證擱淺,幸虧科特布斯換帥,他才迎來了“第二春”。 二、幫人代辦子女出國。許宏濤曾是西安市政協委員,而這個頭銜來得非常有趣,是靠給一個人辦理孩子留學英國,從而成為政協委員的。那人是西安市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在許宏濤幫了這個大忙之後,立即應許的訴求把他運作成為那一屆的市政協委員。這個身份給許宏濤帶來很多好處,不僅在西安,甚至在成都淘金時,這個前政協委員的身份也幫助他獲得了不少信任。據說,許宏濤被抓之前已幫各行各業的要人成功申辦了三十多個孩子去往英國的手續,其中幫當地足協官員正在辦理的就有一起。而我們無法確知是否只有這一起,這是一個龐大而深不可測的人際關係網。

三、圈地運動。只有身份是不夠的,還得有錢,但許宏濤從來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多錢,只是“空手套白狼”。具體做法如下:從英國帶來一筆錢,把它擴大N倍說給有關部門聽,在承諾建立強大俱樂部的前提下博取這些部門的信任,然後融資盤下一塊地,再把這塊地賣出一部分套現,再用這筆錢與其他一些部門合作,再去套錢…… 關於許宏濤如何套錢,可由經濟界專題解釋。但我們要解釋的是許宏濤為什麼要打假球。他的幸運是,成都正好是一個房地產價格逐年上漲的城市,加上人民幣增值,僅靠外匯差價他在上一年就賺了一千多萬元。他的不幸則是,由於投資戰線搞得過長,使俱樂部缺乏足夠的現金維持高水平。他承諾過要打進中超,承諾過要進前10(這是政府提供了2000萬元贊助的前提),在球隊實力不濟的情況下,如何保護艱辛換來的地方政府的信任? 2007年的交易,就是繼續這份信任,也是再次融資的保證。

這個公式很容易就讓人明白許宏濤作假,不僅是為了完成成都足球的使命,更是把名次當成一個道具。 但他仍以一個弄潮兒的姿態出現在成都的上流社會中,急需提升城市形象的政府對這個來自英國的富翁非常看重,不斷發文件、批地、幫忙找贊助商,甚至連雙流那塊足球基地,也是政府一個城市開發計劃中重要的部分,而政府並沒有讓許宏濤出什麼錢。 當然,成都方面一年只向他提供2000萬元的讚助資金,對於一個年需求達到3500萬元左右的俱樂部仍有缺口,所以許宏濤的創業狼狽而感人。 舉個例子,他要求辦公室所有員工在上下班的路上,必須把目所能及的所有路牌廣告的電話抄下來,抄下來後,就在辦公室裡一個一個撥打,力邀電話那頭的企業加入球隊贊助商中,保證物有所值。這是一個類似螞蟻啃骨頭的小概率工作,員工們往往打上三個月也等不來一個廣告。甚至許宏濤本人有一次看電影時,在片頭廣告中看到一個合適的房地產,也快速抄下號碼,第二天親自跟對方聯絡;他還跟成都另一個“空手套白狼”為專業的策劃人之間,上演了白眼狼對白眼狼的驚險故事,雙方打款,反打款,借車,反借車……

確實讓人感動,有了解內情的本地人說,這簡直是“狗屎財主”,就是說這些做派,像解放前川西壩子上那些靠撿狗屎積肥拿去賣了發點小財的地主,用現在的眼光,他更像在使用一個80後創業階段原始積累的方法。這樣去維持一個職業俱樂部高達一千多萬元的缺口,當然杯水車薪。於是“全世界球隊打假球,謝菲聯不打假球”就成為苛談,傳聞中成都謝菲聯的假球,也就成為可以想像的事情。 這裡只讓大家明白許宏濤的生存公式,關於這個人在成都更多的驚險故事,會在之後的章節裡詳細講解,包括他怎樣躲避公安的追捕,怎樣誤以為自己沒事而落網,以及他跟成都雙流基地的故事……但在他被抓以前,他不僅是一個好人,而且是一個救星。 2006年8月,傳出了職業聯賽將分區的消息,這等於說,足球職業化將被取消。成都謝菲聯俱樂部暗中很正式地詢問了足協。這一年他們最終第四,和中超名額根本沒有關係。這個細節可以說明,許宏濤已準備向中超進軍。和當初進入時的低調相比,許宏濤已經發現,如果不進頂級聯賽,不但不會享受到頂級球隊帶來的其他附加利益,而且根本就無法持續發展。

許宏濤因此變得有點著急。他的一個員工說:“他要求辦的事情很多,說完了自己都不一定能複述。”這時候他喜歡打斷別人說話,行色匆匆,坐立不安。為了顯示自己關係廣泛,許宏濤說:“上到英超下到英丙,我與九十多家英國的俱樂部都有聯繫,在業務方面我有信心管理好俱樂部。” 為了積聚人氣,許宏濤使用了很多招數。 2006賽季,謝菲聯的主教練、隊員在每輪比賽中都要挑出一個人,給球迷會員俱樂部一一發信,分析過去比賽的得失,然後,邀請他們下場來看球。 許宏濤收購了紫荊的一個叫M98的酒吧,改名為“鳳朝凰”。 2006年的最後一輪英超轉播,不少球迷都看到了布拉莫巷球場場邊的這塊廣告。謝菲聯1比0擊敗阿森納,讓成都人對這個酒吧的名字格外清楚。但酒吧還是沒有辦下去,很快關門。

一個俱樂部需要多少錢,各家有各家的算法。對許宏濤來說,這方面的壓力是很大的。 2007賽季,成都謝菲聯中途一度3場只得5分,追兵江蘇舜天腳步漸近,全隊心驚肉跳。在央視曝光買下客場對青島海利豐的比賽后,有人查了一下成都謝菲聯該賽季的成績,24戰16勝7平1負,以超過第三名江蘇舜天7分沖超成功。一個普通人會想,有必要買這場球嗎?圈內的一位老教練說,當然有必要。如果不買可能出現差池,為了節省50萬元而錯過了中超,成都謝菲聯將永遠沉淪。據悉,正是在這樣的心理下,許宏濤要求尤可為一定要做成交易。 中國人篤信“必也正名”,但許宏濤一直身體力行的,似乎是絕對實用主義。一度有傳言說,按照FIFA的規則,經紀人不能在足球俱樂部任職。後來人們才知道,這一條根本對他沒有影響,許宏濤在國內做經紀人生意,用的是自己表姐的體育經紀人執照,為達到目的而“整合資源”,和青島的交易也比較類似。

如果知道這些,不知道當初為了許宏濤的探索而感動的金志揚會如何感想。在輸給對方之後,他仍然非常高興:“希望謝菲聯取得成功,因為這是一種新的足球模式。” 2007年10月13日,這種新的模式成功了。成體見證沖超的比賽,滿滿噹噹坐下了36000多人。有人對許宏濤提起了裸奔,他淡然一笑,只是拍了拍身上的西裝。在他面前,成體最大的標語迎風招展,“老許,陝西鄉黨祝賀你沖超成功”橫貫了兩個多看台。 快樂總是短暫的。接下來的故事,人們就比較熟悉了。 2008年中超初期,謝菲聯三連勝。許宏濤說:“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打亞冠了。”然而,球隊成績隨之一落千丈,直到賽季末才勉強保級。球隊的頹勢一直持續到次年中超前9輪,最終導致了黎兵和俱樂部分手。此時的許宏濤,球隊勝利則喜形於色,球隊萎靡則坐立不安。 過去的許宏濤是個從容的人,有人曾在蘇格蘭回英格蘭的路上搭過他的車,沿途的牧場,清冽的空氣,能見度很高,他還能哼唱一兩首當地牧歌。早年的他甚至還很浪漫,在西安大院門口那條巷子裡,他和另一個夥伴(現為另一個著名經紀人)正走著,抬頭見到一個漂亮的姑娘,他倆分別講述過當時的心情,稍加整理就是:漂亮得都記不得長什麼樣子了,只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空氣凝固,令人窒息。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成驚弓之鳥,渾身像揣了一塊火炭般坐立不安,他很難在一張椅子上坐著超過5分鐘,討論話題時也狀態游離,時常跑偏。 9月的一天在一個聚會上見過他,他突然出現,當組織者介紹與座者有電視台台長、報社副總、公安……時,回過頭來,他已不見了,前後進屋不超過30秒,而且不打招呼,和平時待人接物很有分寸的他大相徑庭。 這時,尤可為根本還沒有被控制。 也許,他已有預感,碰巧的是,在酒吧不辭而別的時刻,兩年前的同一天,正是他與海利豐製造出那場交易球的時間。 沖超一年後,有球員說,仍然沒有拿到俱樂部的沖超獎金。和海利豐的協議球曝光之前,在球員中已經有所耳聞。俱樂部一度公開表示,沒有給球員全額獎金的必要,因為有些球是俱樂部出面“做的”,而不是球員踢出來的。許宏濤一度非常顧及俱樂部的臉面。第一,作為一個英資的俱樂部,他們不會欠薪;第二,他們不會打假球;第三,如果真的出了讓俱樂部臉面無光的事情,能蓋的一定要蓋住。 2006年,斯嘉伯中國公司在成都註冊了謝菲聯置業(成都)有限責任公司,許宏濤任法人代表。當年年底,他們花1.5億元拍下了成都紅牌樓地區一塊30多畝的商業用地,謝菲聯的大手筆讓人側目以待,此前這塊地的流標價,至少比這個價格還低2000萬。一個消息不脛而走,斯嘉伯曾宣布將在成都地產業投入30億以上的項目。此後數年,賬面上流動的數字是百萬級,兩年後許宏濤從置業公司董事長位置上隱退,僅任董事。 2007年沖超,本來被人認為是挽救謝菲聯俱樂部的稻草。但讓許宏濤感到不快的是,俱樂部收入上升,但經營壓力更大。用四川話來說:“蛇大洞也大。”打中超的謝菲聯入不敷出,一度傳出不排除可能要出賣股權的消息。 在此風向標下,任何事情都變得謹小慎微。 2009年賽季中途,成都外援羅德里格斯在深圳涉黃被捕,在其被拘留的5天裡,俱樂部一直憂心忡忡。下半賽季開始時,謝菲聯才決定公佈一個社會監督信箱,但始終沒有直面此事。 出事前的下半賽季,謝菲聯成績很好,但這時他們又要搬家了。許宏濤在雙流修好了足球公園,有人建議說,不要在球隊運勢很好的時候搬動。他稍微聽了一下,決定在主場擊敗最弱對手重慶詩仙太白隊後再搬。結果,那場比賽成了本賽季運勢的滑鐵盧。 10月5日時值國慶假期,居然來了2萬名觀眾(平時國慶假日的比賽最多不超過3000人),而他們2比3輸給了重慶,賽后爆發了雙方擁躉的衝突,成都出動了幾百警力才控制住場面。 19天之後,他們在主場“血戰到底”,用符合流言的方式輸給了一個保級對手:深圳隊。 0比3的比分很慘,球迷狂怒,連地方政府有關部門都驚動了。賽后兩天,前深圳隊球員雷永馳和惠家康就趕到成都“加盟”,這一次再也無合適人選去給球迷解釋。 10月24日的這個悲愴時刻,背叛的力量排山倒海。許宏濤穿過成體草地,他嘶聲大叫,示意球員不要徒勞地拋球上看台。一種憔悴寫滿了他的臉龐,事後他透露,沒有一個人來安慰自己,才讓自己真正痛心。那天他的表情,比12月11日出現在CCTV上更糟糕。 這場至今尚無定論的比賽,最終給謝菲聯在成都的地位蒙上了陰影。據說,有關地方部門大發雷霆。本賽季的兩大贊助商成都建工和成都銀行都是在地方引導下找到的大股東,成都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樣敗壞城市形象的比賽。從金融角度,2008年開始的金融危機對謝菲聯衝擊比較大,但2008年地震之後,成都一直在試圖通過各種手段提升城市形象。其中包括舉辦各種比賽,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氣質婉約的成都一度差點因舉辦WBC比賽,信心勃勃要把自己這座文化城、圍棋城搞成“拳擊之城”。在如此大背景下,這兩個失敗的主場比賽讓許宏濤如芒在背。 足球圈有其玄學。成都謝菲聯最早駐溫江基地,後又遷到毛家灣。這裡的主人陳先德據說很會看風水。坊間流言,說他和朱廣滬是好友。朱廣滬帶深圳隊時有一次連戰不勝,客場又來打四川,焦頭爛額之際,陳先德建議對方用自己提供的一根紅線纏繞在手指上,可保大門不失。結果真的如願以償。 但當許宏濤出事後,大家又覺得他在毛家灣搞的“謝菲聯法庭”有點自壞風水。 2009賽季下半程,成都謝菲聯開始“挑動群眾鬥群眾”,定其召開內部檢舉會,讓大家對訓練和生活中的小犯規相互指正,違者罰款。 “法庭”搞得像模像樣,第二次就弄來了英式的法官頭套、披風。現在球員想起來有點怪怪的,“天天都在審判,結果搞成了真的。” 在播出許宏濤和劉宏偉的那期央視《焦點訪談》裡,成都謝菲聯最新的基地、謝菲聯足球公園的大門成了主持人侯豐的背景板。侯豐的位置擋住了大門口的一個標誌性建築。那本來有一個足球雕塑,四周有噴泉,往足球上噴水。開園那天高朋滿座,成都人最愛開玩笑,對這個雕塑當時有兩句戲語:其一,好水的足球;其二,被洗白了。本來是開玩笑,結果,不幸一語成讖。 (“水”,在川話裡有“劣質”的意思;“被洗白”,近似於“玩完”的意思。) 4年來,許宏濤的成都謝菲聯俱樂部設在中日會館的一層,俯瞰下去,這是一棟圓形建築,很像福建土樓。 2005年,五牛隊交給市足協託管。 2009年末,謝菲聯又交給他們繼續託管。這時候仍然有英資不撤離的聲音,但謝菲聯就像這個圓,起點也好,終點也罷,莫指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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