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良辰詎可待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良辰詎可待 晴空蓝兮 7080 2018-03-13
乖乖上床,身後是熟悉的胸膛和溫度。良辰閉上眼睛,身體被凌亦風從後面圈住。 “早上十點,我們這樣子,會不會很奇怪?”她問。 “不會。”凌亦風說,“和你在一起,怎麼樣都不會奇怪。” 她心中一動,轉身去看他,幾乎目不轉睛。 凌亦風好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起來:“你幹嗎?” 他笑著的時候,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良辰湊過去,就順著這紋路輕輕吻上去。 凌亦風不動,任由她的吻輕輕淺淺落在臉上。 放晴後的暖春,有溫和的陽光灑下來,透過未拉窗簾的玻璃,可以望見碧藍如洗的天空。 下午,LC數位中高層員工突然造訪,令良辰頗感意外。當然,當他們見到開門的人是她時,也不由得同時一怔,因為這其中有好幾位,都是平時兩家公司合作時打過交道的。

良辰不多言語,讓開一條道,接下來,一行人便魚貫進入一樓的書房,顯然是接了凌亦風的指示,前來安排日後的工作。 這一談,便是兩三個小時,良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不時瞟一眼窗外逐漸西移的暖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書房房門被打開,她連忙站起來,這才發覺一條腿早被壓得麻木。 一行人拎著包和電腦走出來,在經過她身邊時,似乎不約而同般,目光紛紛飄了過來,隱約帶著特殊的意味。 送了客,她去找凌亦風,只見他正站在窗邊,肩膀抵在玻璃上,身形頎長,姿態沉靜,陽光照在他若有所思的臉上,為俊美的輪廓籠罩上極淡的光芒。 見她進來,他回過頭,卻不禁微一皺眉,問:“腿怎麼了?” 其實那種酸麻感已經快要完全消失,可良辰還是抬起一邊的眉毛說:“誰讓你們讓我一個人等那麼久?坐得時間長了,腿都壓麻了!”語氣中帶著點嬌嗔。

凌亦風立刻直起身迎上去,扶住她的手臂,微笑道:“不好意思,這兩天已經落下很多公事,而且,我這次離開,要交代的事情太多。” 現在是敏感時期,良辰聽他這樣說,只是突然覺得不祥。她揚起笑臉,伸出手指點點他的胸口:“工作狂!我看,在你眼裡LC倒比什麼都重要。” 他也不反駁,牽她在沙發里坐下,想了想之後,語氣像是有些鄭重:“它是我的心血。” 良辰“嗯”了一聲,只聽他又緩緩地說:“如果你不想讓我當工作狂,不如,來幫我吧。” 語出突然,她一愣:“啊?”轉頭便看見他唇邊的笑容,那雙漆黑如墨的眼裡也是淡淡的笑意,似乎帶著幾分試探和徵詢。 凌亦風伸手將她一攬,狀似漫不經心地說:“來公司做事,連位置都是現成的。”

“可是,你們公司的事,我一竅不通。” 他看她一眼,語氣是洞悉一切的了然:“你們老闆不是早就打算從我這裡偷師嗎?大家合作這麼久,你也該學到一些東西了吧?況且,就算現在不懂,我也可以讓人教你,剛才出去的那幾個,人人都能做你的老師。”稍稍一停,才又低聲說,“等從美國回來,你就去公司報到,好嗎?” 雖然他的語調平淡,但良辰仍舊嗅到一絲異樣。 這樣耐心地說服和勸誘,使她不期然想起不久前的某一天,他似乎也曾建議過,讓她去LC做事,可是那時,她沒有當真,隨口談了兩句便作罷。然而現在…… 她盯著凌亦風的臉,不由得沉默下來。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家老闆的打算,而且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加入到合作計劃中來。還有剛才,他的語氣,他的用詞,那些LC高層有意無意的目光……

她忽然退後了一些,直視他的眼睛:“你從多久以前就開始計劃了?” 凌亦風微微疑惑地揚眉。 她沉著聲:“你同意與我們公司合作,只是為了給我學習的機會嗎?你說,如果我不懂,可以讓別人來教我,可是,為什麼要是別人?他們不過是你手下的員工,如果我要學,真正最好的老師,難道不應該是你自己?”她的聲音漸低漸緩,“為什麼你不說,等我們從美國回來,由你親自帶我入門?” 短促上揚的尾音結束了一長串的疑問,她再度靜下來,只是慢慢從他的手掌中掙離,站起身。 居高臨下,她無法與他對視,只因為他的目光並未跟隨她,反而微微垂下了眼睫。 他這樣花費心機想要引她進入LC,她卻只覺得渾身泛起一陣寒意。 根本不是為了幫他。

以他的能力、以LC完備的人員結構和力量,根本不缺一個半路出家的幫手。 她咬了咬牙,音調抑制不住地揚起,帶著淒惶:“亦風,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為我安排一條後路,讓我從此衣食無憂?還是希望有人承續你的一番心血,讓LC更加有聲有色?”她搖頭,眼神漠然,語調卻是前所未有的尖厲,“如果是前一種,我不需要。沒有你或者父母的金錢支持,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可如果是後者,我做不來,也不會輪到由我去做!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喘了口氣,胸腔上方似乎仍有無形的壓力,她別開臉,頓了頓,最終還是默默走出房去。 或許,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或許,凌亦風連遺囑都已經立好。 明明知道他沒錯,一切都只為有備無患,可是,那些她都不願去想,不願去聽。

然而,縱使刻意壓抑了這麼久,終於,還是在凌亦風的面前失控,距離手術開始四十八小時不到。也正是在這一刻,她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可以自欺欺人到這一步。 吃晚飯的時候,良辰突然說:“對不起。” 凌亦風抬眼看她,她卻低頭看著碗裡的菜,說:“下午的事,是我反應過度了。” 是真的沒道理吧,在這種時候,不管心裡多害怕,都不應該對著他發脾氣。 凌亦風卻只是淡淡地說:“傻。”然後伸手過去摸了摸她光滑的下巴,好像在嘆氣。她不禁抬頭,正對上他幽暗的眼眸,只聽見他徐徐地說:“我記得,和稅務局吃飯那天,你在酒店里和我說一個女人在社會上闖蕩有多麼辛苦。其實,我又何嘗不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夠脫離那個地方,甚至永遠遠離聽人擺佈的境地。你到LC來,這裡就是你的後盾,會有很多人忠心地幫你,再不會有人強迫你去做什麼,相反,到時候人家可能要調過頭來有求於你。我知道,也許你不屑於這樣,可是,這就是現實,不想被欺負,就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他停了停,微微笑起來,“當然,如果有我在,你就算永遠都不變強那都無所謂,可是,不論做什麼事總該留條後路,這和我對手術的結果有沒有信心,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但是良辰,我還是那句話,愿賭服輸。我沒別的要求,只希望你答應我,你會輸得起。” 他的手微微緊了緊,良辰的心也就跟著這麼輕輕收縮,痛楚溢出來,她垂下眼簾。 這種話,是他第二次說出口。第一次時,她聽見了,卻在裝睡,如今,無法裝聾作啞,只好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她會害怕,卻也不再想讓他擔心。 見她似乎終於應承,凌亦風也緩緩鬆了口氣,放開她微涼的手。 晚上,蜜月中的朱寶琳將婚禮照片傳了過來。對於凌亦風的事,她毫不知情,一心只想把快樂傳遞給最好的朋友。 良辰趴在手提電腦前收郵件,解了壓縮包,婚禮當天的精彩與甜蜜便一一呈現在眼前。 她一張一張地看,點開,再放大,那天現場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是快樂無比的。然後,她看見自己的身影,和新郎新娘、和同學朋友,湊成一堆笑作一團。再然後,她有些意外,看見自己與凌亦風在草地上的合影。

其實,也不能算是合影,只不過是兩人正在爭吵冷戰時,攝像師無意捕捉到的鏡頭。 她不禁失笑,將照片擴大至整個屏幕,凌亦風恰好走過來,隨口問:“在看什麼?” 她稍一側身,讓他與自己同坐在寬大的靠椅裡:“喏!你欺負我的證據。” 那天,她出乎意料的固執,想要得到他的承諾,只是沒想到,那時候隱約不祥的預感,竟然成了真。 凌亦風定睛看了看,只是沉默地淡笑。 她突然說:“我們好像很少合照吧,怎麼印像中一張都找不出來?” 凌亦風想了想:“大學時候有的,可能是你把它們丟掉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她頓時一噎,尷尬地語塞。說起來,在當年分手之後,確實有一些舊照片被她狠狠心丟進了垃圾桶。 她輕咳一聲,轉過頭,指了指屏幕:“不如,我們去把這張洗出來吧。”

凌亦風卻搖頭,拉過她的手,說:“這張不好。”說著就要去點關閉。 她看著他,也不阻攔,等到電腦的壁紙重新露出來,才若無其事地問:“吃藥了嗎?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坐飛機。” 凌亦風親吻她的臉,說:“你也別玩太晚。”站起來,走出書房。 其實,她心裡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那張照片不好。 遠山碧水,風景如畫,她和他之間因為小小的不愉快,隔了一定的距離。攝像師在身後突然出聲時,兩人下意識地回過頭,身影搭配得異常和諧。 可是,唯一不相襯的,是兩人的眼神。 良辰的手虛觸在屏幕上,心口微痛—照片裡的她,雖然神色僵硬,可烏黑清澈的眼睛卻直視鏡頭,彷彿正與此刻的自己對視;反觀身旁長身玉立的男人,側影瘦削挺拔,他也回過了身體,可是,那雙沉靜的黑眸裡滿是虛空的茫然,尋不到聲音的方向。

誰能想到,只是剎那的閃光,便恰好捕捉到當天的真相。 難怪,即使面對她的追問,他也不肯與她對視。 難怪,他會甩開她的手,不願和她攜伴而行。 凌亦風說這張照片不好。是啊,的確很不好,看得她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等她輕手輕腳爬上床時,凌亦風竟然還沒睡著,聽到動靜立刻睜開眼睛。 她摸摸他消瘦疲倦的臉頰,像哄小孩子:“快睡吧,明天要就出發了。” “嗯。”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頸旁,聲音有些低沉。 她一動不動地靠在他的懷裡,彷彿過了很久,耳邊輕淺的呼吸聲才逐漸變得均勻。 時間一分一秒,不快不慢地向前移動著。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等了許久、又似乎永遠不想它到來的那一刻,終究還是要來臨的。 飛機在中午時分準點起飛。 壓抑的機艙,中途的轉機,加上十幾個小時的旅程,良辰一度擔心凌亦風會應付不來。然而,所幸一切還算正常,或許是充分休息了兩天,又或許是那些藥起了一定的作用,總之,凌亦風在飛機裡沒有太多的不適,至少,表面上看來如此。 深夜降臨的時候,機艙內光線昏暗,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了,只有空姐偶爾來回走動。 良辰一覺醒來,拉開遮光板,望見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變得異常清醒。她輕輕轉頭,一眼便看見凌亦風眉心淡淡的褶皺,他仰靠著,頭微微歪向她的方向,明明還在睡夢中,卻似不太安穩的樣子。 她怕驚動他,輕手輕腳地將他身上的毛毯向上拉了拉,然後才重新靠迴座位裡,閉上眼睛假寐。然而,就在她漸漸覺得疲乏又要再度睡過去的時候,身旁的人輕輕動了。 下一秒,她的手便被人小心翼翼地握住,對方的掌心微涼,那份觸感卻是深入骨髓的熟悉。 其實她已經清醒過來,只是偏偏不動,亦不睜眼,過了一會兒,似乎凌亦風以為她真的已經熟睡,才將手臂伸過來,極輕地攬了她的肩膀。 這個時候,她才突然睜開眼睛,微微帶著笑意。凌亦風反倒似乎被嚇了一跳,愣了愣,聲音有些低啞:“吵醒你了?” “是埃”她撇嘴,“怎麼補償我?” 凌亦風看著她,卻突然說出句不相干的話:“下了飛機,就直接去醫院了。” 她一怔,是啊,也就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等進了醫院,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就要挨刀子。”他低下頭,微微一笑,“所以,趁現在,你想要我補償你什麼,或者還有什麼別的要求,趕快提。晚了,我也有心無力了。” 她回過神,抿著嘴笑,黑亮的眼珠一轉:“這可是周瑜打黃蓋的事,你別後悔。” “嗯。”他很誠懇地點了一下頭。 見他這樣,她反而好像有些猶豫,其實心裡已經想好,只是一時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說。 凌亦風見狀,雖然也好奇,但也只是耐心地等著。 頭等艙裡,空間寬敞,乘客也不太多,良辰半倚在凌亦風的胸前,咬了咬唇抬起頭來,目光清湛閃耀,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像是怕吵到別人,她拉住他的手說:“我們,結婚吧。”神色卻是平靜鄭重的。 與她十指交握的那隻大手微微一抖,凌亦風凝下臉色,沉默不語。 她不疾不徐:“你剛才點頭了的。” 夜燈照在那張俊美的臉上,五官輪廓有些晦暗不明。空姐掀開簾子進來,瞧見這對情侶正以親密的姿態對視,也十分識趣地退回去。 “亦風……”她執著地看他。 凌亦風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這完全是他自找的,誰讓剛才自己如此慷慨大方? 他微微無奈,突然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那張印出淡淡齒痕的嘴唇,眼角現出淺細的笑紋:“等我出院,直接去拉斯維加斯,怎麼樣?” 雖然那個城市有二十四小時全天開放結婚登記處,良辰卻不滿意,揪住他的襯衣,咬牙:“跟我結婚是場賭博嗎?還有,只有美國承認的婚姻,難道回了中國你就想甩掉我?” 凌亦風挑起半邊眉毛,似笑非笑,語氣無辜:“我以為你急不可待,所以選擇就近原則。”又皺眉,“怎麼這麼難伺候?” 良辰哼了一聲,難得的孩子氣:“現在才知道?晚了。”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低低的顫動,不用看,也知道他正笑得開心。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他又輕輕地喚了聲:“良辰……” 她抬頭,對上他幽深清亮的雙眼。 他久久凝視她,卻只是叫了這一聲,沒有後話,沒有更多的言語,圈著她的手臂收得那樣牢,彷彿只怕這一鬆開,便再也觸不到。 清晨,朝陽還未升起,飛機平穩地降落地面,救護車早已等在機場外。 這終將來臨的一天,終於拉開了序幕。 到了醫院,James說:“良辰,別緊張。” 良辰輕輕一笑,回過頭去,凌亦風正給父母打長途電話。 她看著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些出神,卻又突然問:“上一次,他也是這樣給我打電話嗎?” “……你知道?”James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手術前三小時,都開始做準備工作了,他往家裡打完電話之後,又給你打,然後,聊了沒兩句,突然說要出院。” 事到如今,James的臉上仍是強烈的不贊同和無可奈何,那一天的凌亦風,就像換了一個人,在最關鍵的時刻,居然是那樣的沉不住氣。 良辰不語,注意到通話已經結束,於是走過去,朝對方微笑。 如果說愛情也有重量,那麼,她現在只感覺滿身滿心的沉甸。雖然不需要等價交換,雖然凌亦風也必然不要求什麼同等的報答,可是,她總是想著,想著要為他做點什麼才好。 James在護士的陪同下去作提前準備,推床也已經進來,良辰看著凌亦風躺上去,神色安寧靜切,一雙眼睛直直盯著她,看不懂的光華在其中淡淡流轉。 有一剎那,時光彷彿倒流,良辰莫名地想起九年前,在教室裡初見他的情景。他站在講台上,陽光斜射進來,可是再耀眼的光芒也抵不過他眼底的清亮。 她伸出手,握住那隻微微冰涼的手掌,隨著護士一同往手術室去。 一路上,都不說話,可是良辰偶爾低頭,總能撞上凌亦風的視線。 她從來沒有陪人去做手術的經驗,直到護士客氣地阻止了她的腳步,這才驚覺眼前便是那道關卡,隔著兩扇門,里外就如兩個世界。 她停下來,一顆心卻驟然飛速地跳動,手指不由得一緊。 凌亦風閉了閉眼,淡淡地說:“等我。”稀鬆平常得就好像早晨出門上班,晚上便能回家一樣。 良辰低頭,面無表情,心臟卻開始緊縮。她不知是不是該佩服他,在這一刻仍能表現得云淡風輕若無其事。 其實,只有她知道,他也是擔心的。從國內出發的前一夜,她幾乎整夜無眠,也因此知道他在半夜突然驚醒,而後擁住她的手臂漸漸收緊,充滿驚慌無措的意味…… 可是到了白天,便又是信心十足的樣子。 明明自己也害怕,一直以來,他只不過在安慰她罷了。 現在,她笑不出,沒辦法表現得多麼坦然鎮定。怕耽誤時間,於是她突然半蹲下來,與凌亦風平視,平靜地說:“還記得在寶琳的婚禮上,我說過最喜歡裡的那四句話吧?如果執手攜老終究只是一個無法實現的童話,那麼,我寧願選擇它的前兩句。”她深深吸氣,語氣鄭重,“亦風,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他一直要求她要輸得起,那麼,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不許輸。 不管有什麼樣的後遺症都好,只要,能夠活著。 她相信,此時此刻,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在場幾位金發碧眼的護士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面色平靜,這種場景想必是見得多了,只等二人最後談完便推著病人進手術室。 然而,良辰卻忽然有種莫名的快感,因為同一刻,凌亦風臉上冷靜淡然的面具終於裂開,成為碎片。 他蹙起眉心,語氣嚴厲:“良辰,別胡說。” “我沒有。”好像倏忽變得冷硬起來,良辰慢慢掙脫他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我會在這裡,等到你出來為止。” 凌亦風似乎還想拉她,可是護士已經在良辰的示意下,將床推往手術室。 直到那扇大門開了之後又合上,良辰才默默地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凌亦風驚訝無奈的眼神,便成了最後一瞥。 良辰,你很緊張? 我不但不會放手,而且,最好要牽一輩子。 蘇良辰,你永遠都不可能和別人結婚,連想都不要想! 原來,你對我的信任,就只有那麼一點。 …… 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 良辰,我只是,捨不得你。 座位輕微地一顫,良辰就這麼突然從夢中驚醒。那彷彿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反反复复,糾結纏繞,可是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張面孔,它時而清楚,時而模糊,有過笑容明亮的時候,也曾經冰冷淡漠目光犀利……那些,全部都是凌亦風,夢裡的人,只有他。 飛機有些顛簸,頭頂上方安全帶的指示燈忽明忽滅,良辰稍稍平復了微亂的心跳,才轉過頭去。身旁坐著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士,在氣流顫動中仍舊熟睡,嘴巴張開,伴有輕微的鼾聲。就這麼看著,有一剎那,良辰突然覺得寒冷,縱使收緊手臂也無濟於事,只因為少了那個氣息溫暖的懷抱。 她有些木然地轉頭,盯著舷窗外迅速移動的白色氣流,心神恍惚,似乎仍未從方才那個漫長無邊的夢中清醒過來。 在夢境裡,有他異常清俊的眉眼,以及平靜鎮定的聲音:我答應你,我不會有事。 空姐在機艙內走動,細心地提醒乘客係好安全帶,來到良辰這一排時,不禁微微一愣,繼而小心翼翼地問:“小姐,需要什麼幫助嗎?” 良辰應聲回頭,有些疑惑,可還是搖了搖頭。 只是,下一秒,便在空姐的目光中,不經意觸到臉頰邊冰涼的濡濕。 她微微窘迫,從包裡翻出紙巾,溫和地笑了笑:“沒事了,謝謝。”聲音平和如常。 身旁的男士,動了動,仍未醒。 不久之後,飛機落在堅實的地面,飛越東西半球,結束了長達十多個小時的飛行。 良辰在出關口見到朱寶琳,下一刻,便收到大大的擁抱。 “良辰,累嗎?” 她搖頭,將行李拎上那輛紅色的福特。 一路上,朱寶琳什麼都不問,或許是看她累了,又或許是該問該說的,早已在過去一個月的電話中說完了。 車子最終停在灰色的寫字樓下,良辰推開車門,朱寶琳這才叫住她:“晚上,我去你家住?” 良辰想了想,說:“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明晚吧,我們一起吃飯。” 朱寶琳看她良久,欲言又止,終於還是笑著點頭:“好,明天我請客。”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