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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回怪老頭

劍玄錄 古龙 7167 2018-03-12
芮瑋哪想到簡召舞的未婚妻劉育芷會是自己渴欲一見的馴獅女,這一突然變化,把他驚得呆住了。 黑衣麗人劉育芷,這幾天來她的臉孔確是瘦了一點,但更見風致清秀,只聽她靜靜地道:“公子好!” 芮瑋聽她喊自己公子,心中大窘,心知在第一次見面時,她便知道自己是個假公子,想是當時她不願使自己難堪,才未拆穿,心感她的恩情,迄今都未拆穿自己的身份,不覺訥訥地道:“謝謝你!” 劉青芷聽出謝謝你這二字的含意,輕聲含笑道:“不用謝。” 芮瑋略感不安道:“這件事,芮某確實不該……” 他本想說出自己不該偽裝簡召舞來此,劉育芷幽幽一嘆,截口道:“簡公子近來好嗎?” 芮瑋道:“恩公安健!” 劉育芷明眸凝睇著芮瑋,道:“他曾有恩於你?”

芮瑋不敢正視她,垂頭點首道:“恩公曾救芮某一命。” 劉育芷道:“所以他要求你來這裡?” 芮瑋道:“恩公只要芮某替他做一件事,便是偽裝他本人來這裡,是故芮某才敢大膽來此!” 劉育芷神色幽怨道:“你可知,他為何要你偽裝?” 芮瑋道:“對這件事,芮某深感不解,不知恩公是何用意?” 劉育芷嘆道:“他的用意確是深長!” 芮瑋不覺出口道:“是何用意?” 出口後,微覺不妥,不應探測恩公的用意,但這件事整日縈迴在他心中,倘若不問個明白,總覺不安。 劉育芷道:“他沒有告訴你嗎?” 芮瑋搖搖頭,劉育芷接道:“那他不應該不告訴你呀!” 芮瑋道:“不能怪恩公,芮某也沒問他,假使問他,想是恩公會說的,就是不說,芮某也不在意!”

劉育芷輕嘆道:“倘若他此舉對你不利呢?” 芮瑋慷慨道:“芮某承他賜命,將不考慮!” 劉育芷道:“你一片好心,我代他謝謝你了。” 芮瑋想她是恩公的未婚妻,確能代得了恩公謝謝自己,自己孤苦零丁一人,有什麼好謝,想到這裡,微覺心酸。 芮瑋發了一會怔,抱揖道:“芮某告辭了!” 劉育芷關心道:“你可要小心一點!” 芮瑋苦笑道:“我卻不知要如何小心?” 劉育芷道:“我還是告訴你吧!” 芮瑋暗暗感激,只聽她有條有理地道:“你大概不知道簡老夫人並不是召舞的親生母親,簡伯父在世時曾有一位前妻,就是召舞的親生母親,當召舞生下時母親便去世,簡伯父後娶簡老夫人,生下召稽與懷萱兩兄妹,自幼召舞便和簡老夫人不和,召舞性格冷僻,甚不得簡老夫人的喜歡……”

芮瑋想到恩公的冷漠,心想恩公確是冷僻得很。 她接著道:“……等簡伯父去世,他們母子倆表面無事,其實暗中勾心鬥角,簡老夫人恨不得置召舞於死地……” 芮瑋失口驚道:“天下哪有這等殘酷的後母!” 劉育芷嘆道:“你或許不信,但召舞怕被他後母害死,才流浪在外,半年未回直到找著一個替身……” 芮瑋道:“難道恩公的意思是要芮某代他一死?” 劉育芷低聲道:“我猜他的意思就是如此,否則簡老夫人只要沒死,總會注意他的行動,直到害死了他那一天為止!” 劉育芷眼中露出同情的光芒,注視著他,芮瑋性格倔直,不喜歡她用這種眼光來看自己,大聲道:“我不信簡老夫人有害死恩公之心,再者,縱有此心,以恩公之能,會怕一位年老婦人的陷害嗎?”

劉育芷嘆道:“我為什麼要對你說假話呢!簡老夫人想害死召舞,其中原因十分複雜,並非單純的意念,至於簡老夫人,目下講來,有誰的功夫勝得了她?” 芮瑋驚道:“恩公不是她的對手?” 劉育芷搖頭道:“差得太遠了!” 芮瑋道:“那麼姑娘,你呢?” 劉育芷微微搖頭,沒有回答。 芮瑋本以為她的武功尚在恩公之上,哪知她也自認不是簡老夫人的對手,自己更別說了。 他自憐的嘆息了一聲,緩緩道:“芮某隻有認命了,能以一死,換得恩公今後的安全,夫復何言!” 說著轉身欲去,劉育芷低聲道:“你以後要有什麼事來這裡找我,不要再到後山去叫我了……” 芮瑋恍然大悟,難怪自己每天到後山去喊“馴獅女”總不見獅子出來,敢情她知自己到後山去喊她,把獅子約束住,免得它們出來傷害自己,這番溫柔的恩情,實難消受,不覺回身深深感激道:“芮某有生之日,不忘姑娘……”

但見劉育芷低著頭,略有羞赧之色,想是她憶起芮瑋日日在後山癡情地呼喊自己,現在對面提起那事,能令她不心動乎? 芮瑋看著那動人的表情,不知說什麼恰當的語句,來表達出對她的恩意,一時停住了話聲,半晌沒有接下去。 倒是劉育芷啟聲道:“不幾日,聽說有幫江湖人物來犯,你要好好應付……” 芮瑋一驚,心道:“還說什麼終生感激之意,再幾天黑堡來了,一個不好,自己身份可能就被拆穿,性命就要不保,說些空話有什麼用?” 於是他忍住悲痛,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劉育芷目送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微覺淒涼之意,她不知是同情他呢?還是憐憫自己的寂寞? 芮瑋回到書房,沉思片刻後,毅然決定了心中所思,略事收拾,帶著到天池府禁地的地圖,要在白天偷偷潛進那裡去。

因他想到,要死得有價值,倘若數天后,黑堡來了,身份拆穿,丟了性命,對恩公來說不但未有報答,反而不利於他,死了要使得恩公不再有性命危險,這樣才算報答他救自己一番恩惠! 目前惟有再冒險到禁地去一次,取得速成的武功,才能在黑堡來犯時,不被拆穿假公子的身份! 芮瑋迴避天池府下人的耳目,偷偷來到萬壽居,幸好沒有被任何人看到,他進入樹道,按照地圖上正確的指示,很快走到上一次來時遇險之處: 這時腦筋冷靜,不像上次來時既緊張又匆忙,加之天色黑暗,不易辨識路途,現在天色明亮地照進林內,他略一忖度,便發覺上一次的錯誤,是算錯了步子。 第一個埋伏上次毀掉,尚未重新裝置,另外尚有十七個埋伏,他小心翼翼,一一通過,這一條最長的樹道走完,眼前重又分出五條大道,他知道只有第四條是正道,通過這條正道,便到天池府神秘的禁地了。

當他走完這條正道,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建築宏偉的陵墓,這墓成圓拱形,有四人高,其寬二十丈,其長五十丈,四周全是人工森林圍住,要想進到這裡,除非有飛渡的本領,否則一定要經過有如迷陣的森林。 芮瑋滿懷戒備,一步一步走近陵墓,因地圖沒有指示出這裡的地勢,他怕附近還有機關埋伏。 哪知走到墓前,毫無驚險,只見那墓是用白玉石築成,砌得有如整體一塊,竟然看不出彌合的縫隙。 墓的中央嵌著一塊三人高四人寬的方形黑玉石,上面雕著“簡氏一脈家族地墓”等八個大字。 芮瑋暗忖:“這'一脈'兩字不知作何解釋?難道簡家只能一脈相傳嗎?假使有兩兄弟,看來只有一人夠資格埋在這裡了?” 墓的兩側,左邊立著兩個高碑,右邊立著一個高碑,雕刻著:“一代簡公藥官銘碑。”

旁刻六個小宇:“妻劉秘花合葬。” 第二個碑,上刻:“三代簡公春其銘碑”,旁刻:“妻劉杏水合葬”。 右邊那碑上刻:“二代簡公燕真銘碑”,旁刻:“妻劉妃玉合葬”。 左邊第二個碑,顯是簡召舞的父親,另兩個碑不用說是他的祖父、曾詛父,芮瑋非常奇怪他們祖宗三代的妻子,為何剛好都姓劉? 更奇怪的是,簡召舞的未來妻子,不也是姓劉? 劉杏水既是簡春其的妻子,大概一定是簡召舞親生母親的名字,但不知現在的簡老夫人姓什麼,倘若她也姓劉,那可真巧了! 芮瑋在墓的四周看了一遍,這林內除了墓碑外,空無一物,哪裡會有武學秘籍的藏處呢? 他看不出奇異之處,心想來到這裡等於白跑一趟,除了發現恩公的祖先陵墓外,什麼也沒看到。

正在失望之際,忽聽一人道:“你來做什麼?” 芮瑋猛然一驚,回身看去,不知何時墓前來了一位龍鍾老人,滿面皺紋,樣子雖在耄耋之齡,皮膚仍很白晰,額下無須。 他心慌問道:“你是誰?” 老人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 芮瑋疑聲道:“你認識我?” 老人道:“你三年前偷偷來到這裡,若沒得到我暗中指點,能得到那本秘籍嗎?” 芮瑋頓時明白他錯認恩公為自己,想是三年前恩公來時,曾被他看到,不知是敵是友?為何他能住在這個怪地方? 老人又道:“秘籍已得,還來做什麼?” 芮瑋見他年齡長己數倍,恭敬道:“晚輩來此,欲要求得一套速成的絕藝。” 老人道:“那墓中有的是武學絕藝秘本,為何不去尋找?”

芮瑋大喜,哪想到武學秘籍會藏在墓中,但一想到墓封得死死的,怎能進得去,難道要掘墓不成? 他搖頭道:“不成!那些秘本是簡家陪葬之物,怎可去取!” 老人疑惑道:“你不姓簡嗎?” 芮瑋不覺道出自己的真名:“晚輩芮瑋。” 老人大怒道:“你不是簡家之人,怎可擅人此地?快快出去。” 芮瑋自知不得進入此地,既無所獲,只得乖乖地轉身,欲要離去,老人忽然又道:“你既不是簡春其的兒子,將上次取去的秘籍留下!” 芮瑋回身道:“晚輩並沒有取去簡家的秘籍!” 老人大怒,霍然如風欺近芮瑋身前,“啪”“啪”兩記耳光,打得清脆響亮,芮瑋摸摸被打的臉頰,牙血從嘴中流到手上。 老人怒色未斂,很生氣地道:“你這小子敢在老夫面前撒謊,上次明明是你取去秘籍,還假裝仁厚,你既說不取簡家陪葬之物,三年前拿去一本,不算數嗎?” 芮瑋心知他說的是恩公,但仍倔強道:“晚輩沒取那本秘籍!” 老人見他神色耿直,心中疑道:“難道他不是三年前的那人?” 但看芮瑋與三年前來的那人毫無二致,卻又確信不疑,認定芮瑋還是欺騙自己老眼昏花。 芮瑋說完話,又要離去,老人怒聲喝道:“不要走!” 飛身而上,一腳向芮瑋下盤攻去。 芮瑋武功不高,沒想到老人的脾氣如此暴躁,一腳被他勾住,哪能站住馬步,身體向後翻倒,跌得滿身塵埃。 芮瑋正要惱怒,老人奇聲道:“那本秘籍,你沒練嗎!” 芮瑋氣得大聲道:“我芮瑋說沒有拿那本秘籍就沒有拿,你就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 老人到是相信了,笑道:“起來吧!看來老夫錯怪你了!” 芮瑋無可奈何地站起,他可不願意同一個老人發脾氣,老人很知禮,賠笑道:“對不起你哪!” 芮瑋輕聲道:“好說!好說!” 等他剛走兩步,老人突又大喝道:“回來!” 芮瑋莫名其妙地轉過身,心中微微不悅道:“還有什麼事?” 老人滿面怒色道:“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 芮瑋忍住氣道:“請問老先生怎麼進來的?” 老人道:“這森林老夫幾十年前就會走,當然進得來!” 芮瑋道:“這森林我最近會走了,所以進得來!” 老人見他學自己口氣說話,生不出氣來,緩聲道:“你雖然能進來,但這是簡家的私地,怎可擅自闖入?” 芮瑋實在摸不透這老人是什麼脾氣,一會惱怒,一會和顏悅色,現在又無端的找自己麻煩,看出他也非簡家之人,問道:“老先生可是姓簡?” 老人脾氣雖怪,性格卻直,也不思考芮瑋問話的意義,搖搖頭道:“老夫不姓簡,姓喻!” 芮瑋道:“原來是喻老先生,老先生不姓簡,怎可擅闖簡家私地?” 老人愕然,心想這話對呀,自己能進來,當然他也能進來,眼看他就要走進森林,驀然想起,大聲道:“老夫是簡藥官的至友,所以能進來,你是什麼人?” 芮瑋暗驚,沒想到這老人竟是簡召舞曾祖父的朋友,輩分之高,以天池府在武林中的聲望看來,在江湖中是碩果僅存了。 他尊敬老人的輩分,從林邊緩緩走回,躬聲道:“晚輩是簡家第四代簡大公子召舞的朋友!” 老人“哦”了一聲,問道:“簡召舞可是'玉掌金蝶'劉杏水的獨生子?” 芮瑋道:“恩公正是簡公春其前妻之子。” 老人嘆道:“想當年天池府飛報天下得子之事,老夫趕來祝賀,結果賀沒祝成,反而趕喪了,'玉掌金蝶'劉姑娘的武功在晚輩中已是頂尖人物,卻沒想到在產子時,瞌然長逝,實在可惜!” 芮瑋想他說這番話,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老人自言自語道:“我是簡家的朋友,你也是簡家的朋友,我能進來,自然你也能進來,否則豈不是連老夫也不能進來了!” 想通了這個道理,當下大聲道:“對!對!老夫不能怪你,你也能進來這裡。” 芮瑋見這輩分甚高的老人,不但脾氣怪,還很天真呢,心下不計較剛才所受之苦,笑道:“晚輩可以出去了吧?” 老人連連應聲道:“可以!可以……” 但等芮瑋一轉身,他又叫道:“慢著!” 芮瑋不由暗嘆一聲,心想今天碰到這麼個老前輩,真是麻煩一大堆,現在不知他又有什麼名堂? 老人正色道:“你說的恩公可是長得和你一般模樣?” 芮瑋道:“晚輩和簡大公子十分酷似!” 老人道:“他到哪裡去了?你又怎麼會來到切忌外人闖進的天池府,而且知道這禁地的進出?” 芮瑋不敢瞞騙他,於是將最近的遭遇,從遇難被救到現在,一五一十說得詳詳細細。 老人聽後,頷首道:“原來有這麼曲折的故事在內,真令老夫萬萬想不到!” 沉思一下,他又道:“劉小姐說出簡召舞要你偽裝的用意,卻未說出他後母要殺害他的用心,唉!這用心確是狠毒!” 老人稱簡召舞的親生母為劉姑娘,不覺稱呼劉育芷為劉小姑娘,其實劉育芷已經十八歲了,尚且大芮瑋一歲呢,哪裡再是小姑娘。 芮瑋道:“那是什麼用心?” 老人嘆道:“二十年來,老夫從未正式拜訪過天池府,僅知簡春其另娶一妻,是前妻的堂妹……” 芮瑋失驚道:“什麼?簡老夫人也姓劉?” 老人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凡是簡家一脈都要娶姓劉的為妻子。” 芮瑋道:“這是什麼原故?” 老人摸了摸下頦,想要下意識摸摸鬍子,可惜他下頦光溜溜的,一根鬍子也沒有,他放下手,嘆口氣道:“話說來就長啦,這要轉到我那至友藥官兄的時候。當年藥兄未做宰相時,暗中縱橫江湖,結交兩位生死兄弟,一位是老大劉忠柱,另一位是我這老么喻百龍。 “我和藥兄的感情還不怎樣過於濃厚,老大和他卻十分深摯,當年結拜時,藥兄娶了老大的妹妹為妻,加上這層姻親關係,他倆的友情更加增長。 “隨後老大也結了婚,惟有我,唉……” 談到結婚,老人的表情十分傷心,芮瑋心中道:“老前輩,你為什麼不結婚呢?” 但他看老人滿臉痛苦之色,沒敢提出這句問話,老人自個傷了會心,重又說道:“說來也巧,老大、老二的妻子同時懷了身孕,一天,我們兄弟三人酒後,老大、老二一高興中互相應諾一件指腹為婚的事。 “這件事,本是親上加親,很熱鬧的一件事,當兩位嫂子生產的時候,二嫂先生了一個男孩,倘若大嫂生個男孩,這件指腹為婚的事也就罷了,哪知大嫂偏偏生個女孩,卻又在生下時,母女倆因難產,同時去世……” 說到這裡,老人呆了一下,想是回憶到當年的景況,不覺愣住了,芮瑋關心地道:“後來怎麼啦?” 老人大嘆一聲,悲淒道:“老大妻女皆亡,痛不欲生,有時提到指腹為婚的事,更是老淚縱橫,藥兄感情深重,一天安慰老大說,這件事雖沒有結成,只要兒子長大,一定仍要娶姓劉的妻子,尚且此後,簡家每代總要有一子娶姓劉的女子,以示紀念。 “藥兄獨子長大後,就是簡燕真了,他果然遵守父親的意志,娶老大堂弟的女兒劉妃玉為妻。” 言至此,老人咳了一聲,接道:“如此一來,凡是簡家的一脈都要姓劉的為妻子,成為天池府一定的家規,子孫不敢違背!” 芮瑋追問道:“這一脈是什麼意思呢?” 老人微微搖頭道:“就這一脈兩字,使現在簡夫人不惜生了殺害堂姐親生子的用心!” 芮瑋仍是不信道:“難道簡老夫人真有害死恩公的可能?” 老人嘆道:“她為了自個的親生子,怎麼不可能!要知藥兄的師門有一條很嚴厲的規矩,就是'藝傳一人,不入二耳。'簡燕真傳藥兄的衣缽,簡春其傳燕真的衣體,雖然燕真有三子,但春其是長子,無論武功和天府產業都由他繼承,當年沒出問題,現在召舞有異母弟弟,敢保她不生壞心,想是召舞定有所見……” 芮瑋頓時明白了,不禁喃喃道:“原來簡老夫人想把簡家的一脈傳給自己的兒子,所以生了豺狼之心,要害死恩公,唉!這未免太狠心了……” 老人道:“春其這孩子大概沒有看出後妻的狠心,他以為她是劉妃玉的堂妹,便不可能,簡家的產業還大半操在她手中,她捨不得放手,便起了殺害之心。” 芮瑋不解道:“老前輩既住在天池府中,為何不出來管管你拜兄的家務事,免得簡老夫人得逞陰謀。” 老人道:“二十年來都沒進天池府,哪知天池府現在弄得如此,害得天池府的真正主人不敢回來。我僅知年前抬進春其的靈柩,樹了一個碑,當時本想問問天池府的近況,後來一想有什麼好問的,人總有死的一天,也就罷了!” 芮瑋道:“老前輩現在住在天池府,怎說沒進天池府?” 老人悲切道:“我在這裡住了七年,卻沒有進天池府一步,我怕進去,也下定決心不進去……” 芮瑋大是不解,再也想不通他為何住在這個冷僻的墓地,而不進天池府一步?難道他有什麼苦衷嗎? 芮瑋心中所想,被他阻止了,很尷尬地低下頭,暗責自己太多問了。老人看芮瑋不安,笑著打開僵局道:“其實這正是磨練召舞孩子的機會,叫他多在江湖中歷練,增長見識,爾後很可能會繼承父志,在朝為宰相!” 芮瑋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老人忽然皺眉道:“可是他要你偽裝他來代死,這點確實不該,失了大丈夫行徑的氣概,以後見著他可要好好教訓一番!” 芮瑋替恩公辯解道:“晚輩受他救命再造之恩,理應效勞,不能怪他!” 老人大笑道:“傻瓜!傻瓜!這一效勞豈不送了性命,天下哪有隨便把自己性命送人的,死要死得轟轟烈烈,僅為一己之恩怨,而把性命看輕,太不值得了!” 芮瑋恭敬道:“請老前輩指示!” 老人大聲道:“一個人要奮鬥,真到不得已時,再談一死,否則不輕言死,更要把自己的性命看重。要知天生一人,必有大用!” 芮瑋憂色道:“眼看再過幾天,黑堡就要來犯,簡老夫人令晚輩全權應付,以晚輩的本領豈是對手,要不死也不行呢!” 老人大笑道:“所以你來這裡,想找一套速成的武功,以便屆時應付,是嗎?” 芮瑋低聲道:“晚輩本有此意。” 老人道:“你這主意打錯了,在這裡藏的都是藥兄終生精研最深的武功,莫說幾天的功夫,就是幾年,也難有大的成就!” 芮瑋道:“晚輩早就失望了!” 老人慈聲道:“你可是看到這座墳,不忍再取其中深藏的武學秘本?” 芮瑋沒有做聲,過了一會,老人嘆道:“你倒真是個好孩子,但望藥兄的曾孫也有你這般仁厚的心腸!” 芮瑋道:“晚輩要告辭了。” 老人道:“不用忙!我剛才無緣無故打你二掌,踢你一腳,實在不應該,可不能讓你白白受了冤屈!” 芮瑋道:“晚輩年小,受了前輩的責打,也是理當!” 老人搖頭道:“那怎麼成!” 芮瑋愕然,心想這怎麼不成,難道要我回打你二掌一腳,這才真的不成呢! 老人霍然道:“這樣吧!讓我傳你三招,以抵二掌一腳之過!” 芮瑋表現出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他以為學了三招也不見得可以打得過黑堡高深的武功,現在自己心煩意亂,還不如不學! 老人好像看透芮瑋心中所想,大聲道:“你別小看老夫傳你三招,只要你練熟,不愁不是黑堡來犯者的敵手了!” 芮瑋恭敬道:“晚輩願跟前輩學招,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得回去,否則要引起下人們的疑心。” 老人笑道:“那你今晚上更時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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