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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回湘妃慧劍

湘妃劍 古龙 5974 2018-03-12
語聲蒼老威猛,滿含冷削之意。 仇恕面色一變,脫口道:“靈蛇毛臬來了。” 峽谷上立刻傳下回應:“不錯!正是老夫來了。” 群豪俱是一驚,飛身掠到谷口,只見谷上人影一閃,百十個手持長弓利箭的大漢,立刻現身而出。 靈蛇毛臬卓立當中,厲聲道:“不但老夫來了,老夫苦心召集的全部力量,也俱都在此,伯;們縱然脅生雙翅,也再難飛渡了!” 金劍俠端木方正大笑一聲,道:“那也未必見得!” 靈蛇毛臬冷笑道:“你可是想試上一試?” 端木方正大喝道:“正是。” 他長劍一揮,便待撲上,只聽毛臬厲叱一聲:“且慢。” 他手掌一揮,兩旁的大漢,立刻各自舉起一包麻袋。 靈蛇毛臬冷笑道:“你們可看到麼?這麻袋之中,是硝石火藥,只要你們稍敢妄動,立時便有粉身碎骨之禍。”

群豪俱都心頭一寒,端木方正也不禁倏然退後。 靈蛇毛臬狂笑道:“這些催命物早已準備好了,只是要等著老夫前來,是以遲遲沒有投下,否則你們此刻還有命麼?” 他語聲微頓,接口又道:“下面的火勢,也為你們留下了一角棲身之地,為的也是要等老夫前來,眼見你們受死!” 清風劍朱白羽縱聲笑道:“老匹夫,你話說得也未免太狂了些吧。” 靈蛇毛臬冷笑道:“你口裡雖在如此說話,其實心裡也在害怕是麼?只因此時此刻,你等自己算來算去,也知道自己無法逃生了。” 群豪面上雖未動容,但暗中卻不禁嘆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們自己算來算去,也實是難以逃生了! 靈蛇毛臬目光四掃,得意地大笑道:“但各位還可不必太過驚慌,只因各位還可再多活片刻……”

他笑聲一頓,接口道:“各位可曾聽到外面的是什麼聲音麼?” 群豪凝神聽去,只聽峽谷之外,已響起一片車轔馬嘶之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鐵鎚敲打之聲,聽來竟有如造屋搭棚千般。 清風劍朱白羽忍不住脫口道:“姓毛的,你這是在弄什麼玄虛?” 靈蛇毛臬大笑道:“各位再也不會猜得到的,此刻峽谷之外,那一片斜坡上,正在張燈結彩,搭棚設椅。” 清風劍朱白羽大奇道:“張燈結彩,這是為了什麼?” 此人性情最是灑脫不羈,又最是好奇,無論在何時何地,他性情都難以更改,甚至值此生死俄頃之際,他仍是一貫本色。 靈蛇毛臬大笑道:“張燈結彩,自是為了籌辦喜事了。” 朱白羽大聲道:“誰的喜事?難道你一把年紀,還要娶親?嘿嘿,只怕你未入洞房,新娘就要你立下遺囑了。”

靈蛇毛臬大笑道:“此刻你已是俎上魚肉,憑我宰割,是以你即使譏嘲老夫兩句,老夫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語聲微頓,接道:“你老要問是誰的喜事,老夫也不妨告訴你,今日便是小女文琪,與崑崙弟子趙國明的成親之日……” 群豪俱是一怔,仇恕、慕容惜生對望一眼,心中亦不知是驚是詫,是悲是喜。慕容惜生幽幽嘆道:“想不到她還會和別人成親……” 語聲未了,靈蛇毛臬又自笑道:“少時時辰一到,老夫便要以這數百包硝石火藥,作為迎接新人的爆竹,他們交拜天地之際,也就是你們粉身碎骨之時了。” 群豪又是驚詫,又是憤怒。 只聽一陣車馬之聲,奔騰而來,接著,似乎又有幾條人影飛奔上了峽谷,一人大聲道:“新人俱已到了,師父可要下去準備一下麼?有弟子等幾人在這裡看守,必定不會出錯的。”

靈蛇毛臬道:“好!” 他轉首面對群豪,大笑道:“今日老夫重重喜事,此刻失陪了,但各位只管放心,只要時辰一到,老夫還是會來見各位最後一面的。” 大笑聲中,他轉身而去。 清風劍朱白羽長嘆道:“氣煞我了,竟眼睜睜看他威風!” 端木方正面色深沉,道:“時已無多,我等好歹也要拼上一拼。” 石磷一撫掌中長劍,沉重地點了點頭,剎那間這些名劍手俱是豪氣大作,熱血奔騰,方待一沖而上。 慕容惜生突然微微一笑,道:“各位稍候,我們的救星已來了!” 仇恕轉首道:“誰?” 慕容惜生笑道:“你難道忘了毛臬還有兩個變了心的徒弟?” 仇恕驀地想起了那日在廢殿中聽得之事,大笑道:“不錯!” 語聲未了,岩上已發出一連串慘呼,十餘條大漢,一連串地懸空跌丁下來,接著一人大喝道:“各位還不衝上來?”

群豪再也不敢遲疑,齊地展動身形,飛撲而上。 峽谷上此刻已然大亂,縱有幾人射下火箭,但也擋不住這些身經百戰的一流武林高手了。 原來奪命使者鐵平、銀刀使者歐陽明,以及尉遲文、彭鈞等人,一直隱忍,直到此刻才發動攻勢。 鐵平將靈蛇毛臬、鐵膽使者錢卓騙了下去,立刻自身後將那些大漢擊落峽谷。 除了他四人之外,還有幾人也早已被他們說動,那些斷指大漢驀驚巨變,一時間,便都不禁慌了手腳。 峽谷外禮棚已白搭成,喜桌也已擺起,毛文琪鳳帔霞冠,面披紅紗,木然坐在禮棚裡。 那空幻大師趙國明,也早已換了一身吉服,正自喜氣洋洋地與靈蛇毛臬談話。 巨變一生,他幾人齊都大驚,毛臬驚呼道:“鐵平,你瘋了麼?”

語聲未了,清風劍朱白羽已飛身掠下,大笑道:“姓毛的,你還要得意麼?” 他身形有如閃電,輕輕一掠,便到了毛臬身前,劍走輕靈,一招玉女穿針,急刺毛臬的胸膛。 毛臬擰身一閃,後退三尺,木然端坐的毛文琪,突地飛身而起,自吉服中拔出了那柄琥珀長劍。 她人劍似乎極少分離,此刻輕叱一聲:“誰敢傷我爹爹?” 清風劍朱白羽道:“丫頭,閃開!” 劍光一閃,直揮而去,毛文琪掌中琥珀長劍,急地迎了過來,兩劍相交,朱白羽如中霹靂,全身一震。 就在這一震之間,他長劍已被帶得脫手飛去。 毛文琪寸步不退,又是一劍揮來,朱白羽大呼道:“奇怪奇怪!”刷地後掠兩丈,呆在地上發起愣來。 此刻群豪俱已掠上,金劍俠端木方正手揮金劍與趙國明激戰在一起,暫時未分勝負。其餘的人見到清風劍朱白羽竟一招便已落敗,不禁俱都為之大驚,一時間誰也不敢出手。

只因清風劍朱白羽一代劍客,劍法造詣之深,早已名傳海內,他一招便已落敗,別人又怎能取勝? 毛文琪手握長劍,站在毛臬身前,冷笑道:“誰敢過來?” 仇恕身形一展,慕容惜生道:“你難道忘了方才的話了,怎地還要……” 仇恕怒道:“我縱不取他性命,也要將他武功廢去,免得貽患世人,這並非複仇,只是除惡。” 慕容惜生呆了一呆,身不由主,隨之而去。 毛文琪冷笑道:“好呀,原來你們還沒有死!” 長劍展處,一溜大紅色的光芒直刺仇恕。 仇恕早已領教過她這柄“琥珀神劍”的妙用,此刻心裡也不免有些驚慌,他雖然閃身避開,怎奈慕容惜生已不能移動。 剎那之間,劍光已至。仇恕無暇思索,真力貫注,舉起掌中竹劍,揮劍迎了過去,清風劍朱白羽失聲道:“完了。”

哪知兩劍相交處,毛文琪掌中的“琥珀神劍”,竟被仇恕劍上的真力,震得脫手飛起。 朱白羽以及四下群豪,俱都一驚,就仇恕與毛文琪自己,也驚得愣在當地,只因仇恕自己也未想到,這竹劍會有如此威力,只有慕容惜生在心中暗暗嘆息:“看來天道循環,當真報應不爽,師父曾經說過,這'琥珀神劍'的妙用,惟有以湘妃竹製成的竹劍可破,而今日仇恕竟真的被迫得使用了竹劍,這豈非是冥冥中的主宰,特意將事情安排得這樣?” 這道理在那時的確不可解釋,但如今你只要稍為懂得一些物理的常識,便可解釋這“神奇”的事! 原來那琥珀劍的劍鞘中,襯有一層貓皮,而貓皮與琥珀磨擦,便可生電。屠龍仙子無意中發現了這情況,便練成一種可以將“電”在琥珀上保留許久,仍不發散的內力,普通刀劍觸電之後,持劍人自然難免為之一震,那情況也正和被閃電所擊相似。

而竹木卻是“絕緣物體”,與電絕緣——這種物理科學上的微妙關係,在當時自然要被視為神話。 一時之間,四下群豪,歡聲雷動。 奪命使者鐵平振臂呼道:“斷指朋友們,靈蛇毛臬氣數已盡,你們為了些許金銀,難道就真的隨他同歸於盡麼?” 斷指大漢們面面相覷,只見場中局勢,已然大變—— 空幻大師趙國明仍在與端木方正激鬥,鐵膽使者錢卓與毛文琪一前一後保護著靈蛇毛臬。除了他們之外,其餘的人,似乎都不是毛臬的心腹,那些搭棚結彩的人,早已走到一邊蹲下。 這情況誰都一眼便能看出,靈蛇毛臬又已完了。 要知以金錢買下的交誼,永遠是不會深厚的,以金錢買來的力量,也必定不會堅固、耐久。 是以靈蛇毛臬平時看來,雖然聲威顯赫,但一到緊急關頭,便立刻變得眾叛親離,孤獨無助。

這只因他真心的朋友和黨羽,都已被仇恕逐個擊破,再加以他平日作惡太多,在江湖中聲名太壞。 這種種原因造成的結果就是:當他得意時、成功時,有許多人會阿諛於他,共享他的成功;但當他失敗時,卻無人分擔他失敗的苦果。 斷指大漢們思來想去,都覺得犯不著為了幾個錢便為毛臬拼命,大家心意不約而同,一齊扔下了刀劍。 靈蛇毛臬面容如死,厲聲道:“忘恩負義的奴才,你們……” 清風劍朱白羽大笑道:“誰受過你的恩惠?你倒說來聽聽!” 語聲未了,揮拳而上,華山銀鶴也隨之而去,只有石磷,他仍然木立在當地,沒有向他下手。 鐵膽使者錢卓,迎住了清風劍朱白羽。 華山銀鶴身形閃動,攔住了毛臬的去路。 毛文琪突然大喝一聲:“我和你們拼了!” 纖腰一扭,向仇恕與慕容惜生撲來,慕容惜生嘆道:“文琪,你……你……” 她怎能與毛文琪動手,身形不住後退,仇恕也只得隨著她後退,毛文琪招式有如瘋狂,嘶聲道:“你們退什麼,退什麼……” 仇恕嘆道:“我不傷你,也不殺你爹爹,你去吧!” 毛文琪有如未聞,招式更見瘋狂,仇恕暗嘆忖道:“難道她真的瘋了麼?” 思念一轉之間,毛文琪瘋狂的招式,突地停了下來! 她呆呆地木立地上,身子開始微微顫抖。 眾人見了她如此變化,更為驚奇,只聽遠處突地傳來一縷飄渺的笛聲,淒清蕭索,如慕如訴…… 群豪的身手,竟不由自主地隨著笛聲慢了下來。 毛文琪卻突地身形一閃,已掠到趙國明身前。 笛聲繼續著,群豪只覺心中突地喪失鬥志,誰也不願動手。 只見毛文琪突地手掌一揚,揭開了面上紅巾。 趙國明目光動處,顏色慘變,失聲道:“你……你……” 毛文琪目光沒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我早已自毀了容貌,你還不知道麼?”原來“靈蛇”毛臬雖見到愛女容毀,卻一直瞞著趙國明。 趙國明震驚之下,已駭得呆了,那樂聲至今令他無法動彈,哪知毛文琪卻突地自腰邊拔出一柄匕首! 這就是她自毀容貌的那種匕首。 只見刀光一閃,她出手如風,竟將匕首筆直刺入趙國明胸膛裡,長達尺餘的匕首,只剩下數寸刀柄在外。 趙國明慘呼一聲,後退數步,翻身跌倒。 群豪大驚之下,只聽毛文琪長笑一聲,轉身飛奔而去,奔向那奇異的笛聲傳來之處,“靈蛇”毛臬驚呼道:“文琪……文琪……” 毛文琪腳下不停,竟似完全沒有聽到。 慕容惜生面色突地大變,顫聲道:“師父來了!” 仇恕變色道:“你怎會知道?” 慕容惜生道:“若非師父以'攝魂迷魄,傳音入密'的功夫相召,師妹怎會突然變了,除了師父,又有誰……” 語聲未了,突見一道銀光,劃空飛來,來勢之速,無與倫比,只見銀光一閃,便已到慕容惜生胸前。 群豪又是一驚,仇恕更是色變,哪知這神奇的銀光到了慕容惜生胸前,便突地落下,彷彿已有著靈性一般。 笛聲突寂,遠處卻又有一個清亮的話聲響起:“趙國明身為崑崙弟子,竟敢欺騙尊長,騙去我之信物,我已假毛文琪之手,代妙師兄清理了門戶。 “毛文琪屢受刺激,神智失常,隨我回山靜養復原。 “'屠龍刀'賜與慕容惜生,此刀可斷去你腕間的鋼環,你務須好生收藏,三年後再回來見我。 “這三年中,你可便宜行事,自行婚配亦無妨。 “海天孤燕前輩乃是我生平最最欽佩之人,仇公子回島後,可代我問好,毛臬雖然作惡頗多,但仇公子你若能體會仁心,能饒他便饒他算了!” 語聲彷彿極為遙遠,又彷佛就在眾人耳邊。 群豪俱都聳然動容,知道這便是海內第一奇人“屠龍仙子”的聲音,慕容惜生早巳跪到地上,恭聲道:“弟子領命。” 遠處但見白雲飄渺,人影、語聲,全已消失。 鐵膽使者錢卓轉目四望,只見丐幫群豪,已將四下團團圍住,他心中暗嘆一聲,突地慘呼道:“師父,弟子不能保護師父,只有先走一步了!” 仇恕驚呼道:“且慢!” 但錢卓已反手一刀,劃向頸間,立時血濺身死。 仇恕長嘆道:“錢朋友,你放心,在下必會好生理葬你的屍身。” 他轉過頭,凝注著已面無人色的毛臬。 靈蛇毛臬目光四望,頷下長髯,已不住顫抖。 他顫抖著後退腳步,突聽一陣蹄聲奔來,大喜呼道:“杜仲奇,你來丁麼?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只聽一個蒼老的語聲喝道:“杜仲奇他已返回關外,永遠不會再入關一步了。” 靈蛇毛臬身子一震,只聽身後一人大喝道:“仇公子饒你,我卻饒不得你!” 喝聲之中,一柄長劍,已筆直刺入毛臬的背脊,毛臬驚震之下,竟不知閃避,狂吼一聲,霍然轉身,顫聲道:“是你……你……為什麼……” 奪命使者鐵平一刀得手,嘶聲道:“為什麼,你還記得那滅門慘案麼,我便是他們的後代,今日為我的父母兄長復仇來了!” 靈蛇毛臬身子又是一震,顫聲道:“好……很好……”身子一轉,撲而倒下。 群豪眼見這一代梟雄,如此慘死,也不禁為之動容。 奪命使者鐵平仰天悲嘶道:“父親、母親,孩兒雖已為你們復了仇,但卻犯下弒師的大罪,且也無顏活在世上了!” 群豪一驚,鐵平卻已回手一刀,自刎而死。 驚呼聲中,銀刀使者歐陽明飛步而來,他面上有如死人一般,已變得一片麻木,俯身抱起了鐵平的屍身,望也不望眾人一眼,飛步奔了出去,尉遲文、彭鈞齊道一聲“且慢”,兩人同時放開腳步,隨之而去。 剎那之間,發生了這許多驚人的慘變,群豪的目光,自不禁全被吸引,誰也沒有註意,那自遠處飛騎奔來,說出“七星鞭”下落的,正是九足神蛛樑上人與兩個身穿青佈道袍的老人——自然便是宋令公與柳復明了。 他兩人勸阻了杜仲奇,與樑上人趕來此地,卻恰好見到這一幕慘劇的發生與結束,青萍劍宋令公長嘆道:“冤孽,冤孽……” 他雙手捧著一隻黑布包袱,筆直走到那猶自放著兩隻龍鳳花燭的桌子前,鄭重地將包袱放下。 群豪直到此刻,才發現他們,誰也認不出這兩個老人是誰,只有窮神凌龍扶著一個弟子,掙扎走來,嘆道:“二十年不見,想不到兩位依然健在。” 宋令公、柳復明齊地黯然一笑,嘆道:“我兩人雖生猶死,但望凌兄莫要再提賤名了。” 窮神凌龍嘆息頷首,目光突地凝注到桌上那黑布的包袱上,他面色立刻為之大變,顫聲道:“這……這莫非便是……仇先生的靈骨麼?” 仇恕心頭一震,慘呼一聲:“爹爹……”撲到靈桌前,放聲痛哭起來! 慕容惜生自也隨之跪下,宋令公仰天長嘆道:“二十年的冤仇,至今方算了結,仇先生,如今我已將你的靈骨,送回到令郎手上,我……我……” 他長長嘆息一聲,黯然垂下頭去,群豪也只覺心頭沉痛,俱都垂下了頭,共同分擔著仇恕的悲哀! 而仇恕心中,只有悲痛,悲痛……雖然他還有一些該做的事,他卻什麼也不想做了…… 仇恨,終於在鮮血中消失…… 柳復明抬眼一望,見到了端木方正,他悲哀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一絲輕微的笑容,只因他還記得,這今日的大俠,便是昔日杭州道上,臨財不苟得的少年。 此刻遠處又有一胖一瘦兩條人影,閃電般飛掠而來,但他們卻老遠便停下腳步,齊地長嘆道:“遲了……遲了……” 高懸的紅燈,如意結的彩巾下,倒臥著滿地屍身。 四濺的鮮血上,默立著無數悲哀的人群! 一雙還未燃起的龍鳳花燭前,並肩跪著一雙少年男女,他們此刻雖在放聲痛哭,但痛哭總有停歇的日子。 到那時,但願他們可並肩跪在一雙燃著的龍風花燭前,為這充滿悲哀與仇恨的故事,添加幾分喜氣。 但此刻,天地間卻仍然充滿了悲痛,四下的結彩與紅燈,更使得這情況變得有了些諷刺的意味。 抬眼望處,但見朝霞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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