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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回假仁假義

多情劍客無情劍 古龙 5937 2018-03-12
門外並沒有人看守,這也許是因為任何人都想不到阿飛敢在白天來救人的,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想趁機睡個午覺。 這間柴房只有個很小的窗子,就像是天生的牢房一樣,陰森森而黑暗,堆得像是小山般的柴木下,蜷伏著一個人,也不知是已暈迷,還是已睡著。 一見到他身上那件貂裘,阿飛胸中的熱血就沸騰了起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會對這人生出如此深厚的友情。 他一步竄過去,嗄聲道:“你……” 就在這時,貂裘下忽然飛起了道劍光! 劍光如電,急削阿飛雙足! 這變化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這一劍也實在很快! 幸好阿飛手上還握著劍,他的劍更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那人的劍雖已先刺出,阿飛的劍後發卻先至。 只聽“嗆”的一聲,阿飛的劍尖竟點在對方的劍脊上!

那人驟然覺得手腕一裂,掌中劍已被敲落。 但這人也是少見的高手,臨危不亂!身子一翻,已滾出丈外,這時才露出臉來,居然是遊龍生去而復返。 阿飛不認得他,也沒有看他一眼,一劍出手,身子已往後退,他退得雖快,怎奈卻已遲了。 門外已有一條翅棍,一柄金刀封住了退路。 阿飛剛頓住身形,只聽“嘩啦啦”一聲大震,小山般堆起來的柴木全都崩落,現出了十幾個人來。 這十幾個人俱都急裝勁服,手持弩匣,對準了阿飛,這種諸葛弩在近距離內威力之強,無可比擬。 無論是什麼人,無論有多大的本事,若在一間柴房裡被十幾口諸葛弩圍住,再想脫身,只怕就比登天還難了! 田七微笑道:“閣下還有什麼話說?” 阿飛嘆了口氣,緩緩坐了下去,道:“請動手。”

田七仰面大笑道:“好,閣下倒不愧是個痛快的人,田某就索性成全了你吧!” 他揮了揮手,弩箭便已如急雨般射出。 就在這剎那間,阿飛突然就地一滾,左手趁勢抄起了方自遊龍生掌中跌落的奪情劍。 劍光飛舞,化做一具光幢,弩箭竟被四下震飛,光幢已滾珠一般滾到門口,趙正義怒吼一聲,紫金刀“力劈華山”,急砍而下。 誰知他一刀尚未砍下,光幢中突又飛出一道劍光。 這一劍之快,快如閃電。 趙正義大驚變招,已來不及了,“哧”,劍已刺入了他的咽喉,鮮血標出,如旗花火箭。 田七倒退半步,反手一棍抽下。 但這時光幢又已化做一道飛虹,向門外竄了出去。 田七要想追,突又駐足,只見趙正義手掩住咽喉,喉嚨里格格作響,居然還沒有斷氣。

阿飛奪路為先,傷人還在其次,是以這一劍竟刺偏了兩寸,恰巧自趙正義氣管與食道間穿出,並沒有傷著他的要害。 再看阿飛已掠到小院門外,反手一擲,奪情劍標槍般飛向田七,田七剛想追出,又縮了回去。 長劍“奪”的釘入了對面牆壁。 遊龍生到這時才長長嘆了口氣,道:“這少年好快的身手!” 田七微微一笑,道:“他的運氣也不錯。” 遊龍生道:“運氣?” 田七道:“少莊主方才難道未瞧見他身上已挨了兩箭麼?” 遊龍生道:“不錯,我已看出他左手舞劍,劍光中仍有破綻,必定擋不住七爺屬下的神弩,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受傷。” 田七道:“這只因他身上穿了金絲甲,我千算萬算,竟忘了這一著,否則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休想能活著走出這間柴屋。”

遊龍生出神地望著插在牆上的劍,沉重地嘆息了一聲,道:“他今天不該來的。” 田七笑道:“勝負兵家常事,少莊主又何必懊惱?何況,那廝縱然闖過了我們這一關,第二關他還能闖得過去麼?” 阿飛剛掠出門,突聽一聲“阿彌陀佛”,清朗的佛號聲竟似自四面八方同時響了起來。 接著,他就被五個灰袍白襪的少林僧人團團圍住。 這五人俱是雙手合十,神情莊穆,行動時腳下如行雲流水,一停下來就立刻重如山岳。 當先一人白眉長髯,不怒自威,左手上纏著一串古銅色的佛珠,正是少林的護法大師心眉。 阿飛目光四掃,居然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道:“出家人原來也會打埋伏。” 心眉大師沉聲道:“老僧並無傷人之心,檀越何必逞口舌之利,需知利在口舌,損在心頭,不能傷人,陡傷自己。”

他緩緩道來,說得似乎很平和,但傳入阿飛耳中後,每個字都變得有如洪鐘巨鼓,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阿飛道:“和尚的口舌之利,似乎也不在檀越之下吧!” 他嘴裡說著話,人已斜斜衝出。 他知道自己若是凌空躍起,下盤便難免空門大露,心眉的佛珠掃來,他兩條腿就算廢了。 是以他只有乘機自旁邊兩人之間的空隙中衝出。 誰知他身子剛動,少林僧人們也忽然如行雲流水般轉動起來,五個人圍著阿飛轉動不休。 阿飛腳步停下,少林僧人的腳步也立刻停下來。 心眉大師道:“出家人不願殺生,檀越你掌中有劍,腳下有足,只要能沖得出老僧這小小的羅漢門,老僧便心悅誠服,恭送如儀。” 阿飛長長呼吸了一次,身子卻動也不動。

他已看出這些少林僧人們非但功夫深厚,而且身形之配合,更是天衣無縫,簡直滴水不漏。 阿飛八九歲的時候,就看到一隻仙鶴被一條大蟒蛇困住,那仙鶴之喙雖利,但卻始終不敢出擊。 他本來覺得很奇怪,後來才知道仙鶴最知蛇性,因為這蟒蛇盤成蛇陣後,首尾相應,如雷擊電閃,鶴鋼啄若是向蛇首直啄下,雙腿就難免被蛇尾卷住,鶴若啄向蛇尾,便難免被蛇首所傷。 所以這仙鶴一直站著不動,等到蟒蛇不耐,忍不住先出擊時,仙鶴的鋼啄有如閃電般啄住了蟒蛇的七寸。 阿飛在旁邊樹上看了一夜,這才明白“首尾相應”固然是行兵的要訣,但若能做到“以靜制動,以逸待勞”這八字,更能穩操勝券。 這道理他始終未曾忘記。 是以少林僧人不動,阿飛也絕不動。

心眉大師自己似有些沉不住氣了,道:“檀越難道想束手就縛?” 阿飛道:“不想。” 他的回答素來很乾脆,絕不肯浪費一個字。 心眉大師道:“既不願就縛,為何不走?” 阿飛道:“你不殺我,我也不能殺你,就沖不出去。” 心眉大師淡淡一笑,道:“檀越若能殺得了老僧,老僧死而無怨。” 阿飛道:“好。” 他居然動了!一動就快如閃電。 但見劍光一閃,直刺心眉大師的咽喉。 少林僧人身形也立刻動了,八隻鐵掌一齊向阿飛拍下! 誰知阿飛劍方刺出,腳下忽然一變,誰也看不出他腳步是怎樣變的,只覺他身子竟忽然變了個方向。 那一劍本來明明是向心眉刺出的,此刻忽然變了方向,另四人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手掌送去讓他的劍割下。

心眉大師沉聲道:“好!” “好”字出口,他衣袖已捲起一股勁,“少林鐵袖”,利於刀刃,這一著正是攻向阿飛必救之處。 四個少林僧人雖遇險著,但自己根本不必出手解救,這也就是“少林羅漢陣”威力之所在。 誰知就在這剎那間,阿飛的劍方向竟又變了。 別人的劍變招,只不過是出手部位改變而已,但他的劍一變,卻連整個方向都改變了。 本是刺向東的一劍,忽然就變成刺向西。 其實他的劍根本未變,變的只是他的腳步,變化之快,簡直令人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樣一雙腿。 只聽“哧”的一聲,心眉大師衣袖已被擊實。 接著,劍光忽然化做一溜青虹,人與劍似已接為一體,青虹劃過,人已隨著劍沖了出去。 他行險僥倖,居然得手,但卻忘了背後空門已露出。

只聽心眉大師沉聲道:“檀越慢走,老僧相送。” 阿飛只覺背後一股大力撞來,就好像隻鐵錘般打在他的背脊上,他身上雖有金絲甲,但也被打得胸前一熱。 他的人就像斷線紙鳶般飛了出去。 一個胡碴子發青的少林僧人道:“追!” 心眉大師道:“不必。” 少年僧人道:“他已逃不遠了,師叔為何要放他逃走?” 心眉大師道:“他既已逃不遠了,為何還要追?” 那少年僧人想了想,面露微笑,垂首道:“師叔說得是。” 心眉大師眺望著阿飛逃走的方向,緩緩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能不傷人,還是不傷人的好。” 田七一直在遠遠瞧著,此刻“哧”的一笑,喃喃道:“好個出家人慈悲為懷,若有別人替他殺人,他自己就不肯動手了。”

阿飛藉著掌力飛起,也藉著飛起之勢來消解掌力。 少林護法的掌力果然是雄渾沉厚,不同凡響,阿飛直掠過兩重屋脊,才勉強站住了腳。 等他再次掠起時,才發現自己的內力已受了傷,但這點傷他相信自己總還能禁得起。 刻苦的鍛煉,艱難的歲月,已使他變成了個不容易倒下去的人,他的身子幾乎就像是鐵打的。 暮色漸深,四面看不到人踪,但每株樹上,每重屋脊後,每個角落裡都可能有敵人潛伏著。 阿飛若能逃出去,已是萬幸——在少林護法和四大高手的圍攻之下,天下本就很少有人能衝出來的。 只是阿飛並不想逃走。 一件事若還沒有成功,他絕不肯半途放棄。 田七他們將李尋歡藏到什麼地方呢? 阿飛的目光鷹一般四下搜索著,狸貓般掠下屋脊,竄入後園,一個人在屋脊上的目標太大,後園中卻多得是藏身之地。 突然間,他聽到有人在笑。 笑聲並不高,卻距離他很近,彷彿就在他身旁發出來的,他一轉頭,才發現笑的人竟距離他很遠。 數丈外有座小亭,這人就坐在亭子裡,倚著欄杆看書,看得很出神,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別的事。 他穿著件很破舊的綿袍子,一張臉很瘦,很黃,鬍子很稀疏,看來就像是個營養不良的老學究。 但老學究若在數丈外發笑,別人絕不會以為笑聲就發自身旁的,只有內功絕頂的高手,才能將笑聲傳得這麼遠。 阿飛停下腳,靜靜地望著他。 這老學究似乎沒有看到阿飛,用手指醮了點口水,將書翻過了一頁,又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阿飛一步步向後退,退了十步,霍然轉身。 一轉身他就已到了三丈外,再也不回頭,急掠而出,三兩個起落,已竄入了梅林。 梅花開得正盛,一陣陣梅香沁心。 阿飛長長吸了口氣,將喉頭一點血腥味壓了下去。 他已發現自己傷勢比想像中重得多,方才一動真氣,胸中便似有鮮血要湧出,只怕已難和人交手了。 但就在這時,突聽一陣笛聲響起。 笛聲悠揚而清洌,梅花上的積雪被笛聲所摧,一片片飄落下來,一片片落在阿飛身上。 雪花飄飛間,可以看到一個人正倚在數丈外一株梅樹下吹笛,身上穿著件破舊的綿袍子,赫然就是方才看書的老學究。 笛聲漸漸自高吭轉為低迷,曲折婉轉,盪人幽思。 阿飛這次不再走了,凝注著他,一字字道:“鐵笛先生?” 笛聲驟頓。 鐵笛先生抬起頭,一雙眼睛忽然變得寒星般閃閃生光,就在剎那間,這萎靡的老人似已年輕了十歲。 他盯著阿飛看了很久,忽然道:“你受了傷?” 阿飛也有些意外:“這人好厲害的眼力。” 鐵笛先生道:“傷在背後?” 阿飛道:“你已看出,何必再問?” 鐵笛先生道:“是心眉和尚下的手?” 阿飛道:“哼。” 鐵笛先生笑了笑,搖著頭道:“少林護法原來也不過如此。” 阿飛道:“不過怎樣?” 鐵笛先生淡淡道:“以他的身份,本不該在背後出手傷人,既已傷了你,便不該還讓你能活著走到我面前。” 他忽又一笑,喃喃道:“這老和尚難道是想藉刀殺人麼?” 阿飛道:“我告訴你三件事,第一,若不在背後出手,他根本出不了手,第二,他縱然出手也殺不死我,第三,你更殺不死我!” 鐵笛先生縱聲大笑道:“少年人好大的口氣。” 他的笑聲一發即收,厲聲道:“你既已受傷,我本不願出手,但你的口氣太大,我不能不教訓你。” 阿飛似已覺得話說得太多,連一個宇都不願再說。 鐵笛先生道:“念在你已受傷,我讓你三招。” 阿飛望著他,忽然笑了。 他微笑著將劍插回腰帶上,扭頭就走。 鐵笛先生縱聲長笑,飛身而起,綿袍的衣襟在空中展開,蒼鷹般落到阿飛面前,叱道:“既已見到了我,你還想走?” 阿飛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冷冷道:“我不走,你就得死!” 鐵笛先生大笑道:“是我死,還是你死?” 阿飛道:“沒有人能讓我三招。” 鐵笛先生道:“我若讓你三招,就非死不可?” 阿飛道:“是。” 鐵笛先生道:“你為何不試試?” 阿飛不再說話,轉過目光,盯著他。 鐵笛先生驟然覺得有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享受盛名並非僥倖,而是經過大大小小無數次血戰得來的,每次血戰中,他都會面對一雙眼。 各式各樣的眼睛,有的眼睛裡充滿了怨毒兇惡,有的眼睛裡充滿憤怒殺機,也有的眼睛裡充滿畏懼和乞憐之意。 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感情,這少年的眼珠子像是用石頭塑成的,這雙眼睛瞪著你時,就好像一尊神像在神案上漠然俯視著蒼生。 鐵笛先生竟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 就在這時,阿飛的劍已出手。 一劍刺出,絕不空回。 這是阿飛的信條,沒有絕對把握時,他的劍絕不出手! 鐵笛先生的身子突又凌空掠起衝上梅梢,只聽“嘩啦啦”一片聲響,雪花、梅花,飛滿半天。 白雪和紅梅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幅綺麗的圖案,從下面望上去,只見鐵笛先生的身子在白雲紅梅中飄飄飛舞。 阿飛根本沒有抬頭,劍已收起。 鐵梅先生已輕飄飄落了下來,他落得那麼慢,看來就像是一個紙做的人,他身子還在空中,雪地上已多了一串鮮血。 阿飛凝視著地上的血,緩緩道:“沒有人能讓我三招,一招都不能!” 鐵笛先生倚著梅樹,喘息著,他的臉蒼白,咽喉之下,胸口之上,血跡淋淋。 他那隻名震天下的鐵笛根本沒有機會出手! 阿飛道:“但你沒有死,也因為你讓我三招,你沒有失信。” 他忽又笑了笑道:“你至少比心眉強得多。” 心眉說絕不傷人——只要他衝出羅漢陣,但後來還是傷了他,這教訓他發誓永遠也不忘記。 鐵笛先生喘息著,忽然道:“還有兩招。” 阿飛道:“還有兩招?” 鐵笛先生咬牙忍受著痛苦,勉強笑道:“我讓你三招,你只出手一招。” 阿飛再次轉過身來凝注著他,凝注了很久很久,道:“好!” 他輕輕出手,在鐵笛先生面前擊了兩掌,道:“現在三招都已……” 就在這時,只聽“叮”的一聲輕響,十餘點寒星暴雨般自鐵笛先生手上的鐵笛中飛射而出! 阿飛凌空一個翻身,掠出三丈,等到落下來時,人已站不住了,兩條腿一軟,撲地坐下。 鐵笛先生蒼白的臉上泛起一陣興奮的紅光,喘息著道:“今天我已學會了一件事,絕不讓任何人三招,你也該學會一件事……若要出手,就一定要令對方倒下,否則你就絕不要出手!” 阿飛咬著牙,瞧著釘在他腿上的一點寒星,一字字道:“這件事我一定忘不了的!” 鐵笛先生道:“好,你走吧。” 阿飛還未說話,已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 有人在呼喚著道:“前輩,鐵老前輩,你得手了麼?” 鐵笛先生道:“快走,我已無力殺你,也不願你死在別人手上!” 阿飛就地一滾,滾出兩丈。 他的腿雖已不能走,他的手卻同樣有力。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走不遠的,這一片白銀般的雪地,就是他致命的對頭,他已無力消滅自己在雪地上留下來的痕跡。 田七他們遲早都會追上來的。 何況他此刻喉頭又已感覺到一陣陣血腥氣,他雖然在勉強忍耐著,但這口血遲早還是難免要吐出來。 用不著別人來追,他自己已支持不了多久,他只想見李尋歡最後一面,告訴李尋歡他已盡了力。 就在這時,已有一條人影向他撲了過來。 屋子裡只燃著一支燭。 燭光映著李尋歡蒼白而帶著病態的嫣紅臉,他不停地咳嗽著,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龍嘯雲默默地望著他,等他咳完了,才遞過一杯酒去,遞到他嘴邊,慢慢地倒人他的嘴裡。 喝完了這杯酒,李尋歡就笑了,道:“大哥,你看我一滴酒都沒有漏出來吧,我就算被人懸空倒著吊起來,但若有人餵我喝酒,我也絕不會漏出來的。” 龍嘯雲想笑,卻沒有笑出來,黯然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解開你的穴道?” 李尋歡笑道:“我是個禁不起誘惑的人,你若解開我的穴道,我說不定就想跑了。” 龍嘯雲道:“現在……現在他們都不在這裡,你若……” 李尋歡打斷了他的話,道:“大哥,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麼?” 龍嘯雲嘆道:“我明白,可是……” 李尋歡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又想說那句話了,但你實在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你將我從柴房搬到這裡來,又有酒喝,這已不虧我們兄弟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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