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大案實錄:震驚中國的刑事重案

第13章 2000 悍匪張君

2000年9月1日,一個炎熱的夏末。 跟往常一樣,中國農業銀行湖南省常德分行江北支行的運鈔車從支行出發,到各儲蓄網點收取人民幣箱。 17點50分在收取10個網點共計2248萬餘元的營業儲蓄款後,運鈔車到達最後一個網點北站分理處。 車門打開,頭戴鋼盔、手持微型沖鋒槍的押運經警肖衛東、王建國首先躍下運鈔車分別把住車前後主要方向。另一位擔任司機的經警周軍坐在駕駛座上,防護運鈔車的另一側。 隨後,兩個出納員——25歲的王平和29歲的李敬下車走進分理處。 不遠處,出租車司機劉輝看見同行陳世清向他招手,於是便停車和他聊起了家常。 18:06北站分理處內。一個戴帽子的蒙面歹徒突然從後門闖進來,直衝到李敬和王平面前,舉槍就朝王平頭部連開數槍,王平當場死亡。李敬則被歹徒推出分理處。

分理處外的三個經警聽到槍聲,正要採取行動,突然從隱蔽處又出現了三名蒙面劫匪,朝他們開槍射擊。肖衛東、王建國頭部中彈倒在運鈔車邊,周軍則倒在駕駛室裡。劫匪迅速從經警身上拿起兩支各裝有15發子彈的微型沖鋒槍。 此時李敬已被蒙面劫匪推到運鈔車前,劫匪勒令他打開運鈔車後門。李敬自知開門後自己也必死在劫匪槍下,他一不做二不休將鑰匙插入鎖孔,拼盡全力朝反方向猛然一扭,鑰匙斷了。氣急敗壞的劫匪向李敬四槍齊發,李敬當場身亡。 聽到槍聲,分理處女職工肖蘭英和石世英按響報警開關,頓時警鈴聲大作。 見此情景的出租車司機劉輝正在驚訝之時,剛才還和他談話的陳世清突然露出猙獰面目,從衣服內掏出手槍,對准他的腦袋開了槍,子彈從太陽穴打入,劉輝當場死亡。陳世清打開車門,將劉輝的屍體拽出車外,自己鑽進去,發動汽車,幾個蒙面劫匪朝他飛奔而來。

劫匪跳上車。出租車駛入拐角右邊數百米深的小巷,往老護城牆方向瘋狂逃遁而去…… 六分鐘後,大批巡警趕到現場,迅速封鎖現場,維護秩序,組織圍捕追擊,並上報各級領導。不久大批刑偵人員也陸續到位,開始勘察現場,詢問目擊人員。 很快警方證實:持槍搶劫者共五人,都穿著深藍色套裝,戴深藍色帽子,其中一人身體結實,身高175米左右,另一人身高166米左右,偏瘦,餘下三匪身材介於二者之間。劫匪駕車衝出小巷後,駛入較為寬敞的育才路,最後在郊外的甘露寺附近棄車逃逸。沿途他們開槍擊中四人,其中二人死亡。 18點25分,常德警方下達第一道電令,要求全市各區、縣、鄉迅速組織武裝人員,在各路口布控,增設路卡,形成第一道包圍圈。執行任務的每一位警察都明白:應力爭將劫匪解決在常德市內。

21點,常德方面仍沒有傳來發現劫匪踪蹟的消息。省公安廳再次電令常德附近的益陽、長沙、岳陽、婁底、懷化、張家界市公安局及長沙鐵路、懷化鐵路、湖南民航公安處,要求上述單位的公安局長立即到局指揮中心坐鎮指揮,主管副局長立即率足夠警力,全副武裝到所有通往常德方向的大小路口設關堵卡。一切合圍部署在周密地進行著,湖南省公安廳副廳長勵明安、唐中元、巡視員彭代富等趕往常德市指揮圍捕,省武警三支隊調派近200名武警官兵增援常德。湖北省警方接到案情報告後緊急出動,在鄰近湖南省各縣的路卡上部署了1000多名警力。 從深夜到凌晨,湖南省共出動公安民警和武警官兵近萬人,設路卡194個。至此,圍捕劫匪的三層包圍圈已經形成,以常德為中心的天羅地網迅速在湖南、湖北兩省全面撒開。

但由於案發當夜下大雨,給警方的刑偵、追捕造成極大困難。警方在甘露寺被遺棄的出租車上發現一頂藍色帽子,警犬嗅後一路追踪,卻在一中巴車站附近失去嗅源。 常德“9·1”特大持槍搶劫案引起了國家公安部的震驚。有關技偵人員迅速趕赴常德,通過案發現場的彈道痕跡分析,公安部認定此次劫案所用的子彈同此前發生在重慶、武漢的血腥搶劫殺人案的子彈發射於同幾支槍。有關專家解釋說,每支槍都有不同的彈道痕跡,如同每個人有不同的指紋,世界上沒有兩支槍的彈道痕跡完全相同的。 “9·1”劫案現場23枚彈殼多為以前系列案的手槍所發,其中在重慶作案的2號槍打了兩槍,4號槍打了12槍,5號槍打了7槍,6號槍打了兩槍。 同時重慶、長沙、武漢劫犯的身體特徵與常德警方提供的劫犯特徵基本相同。

常德劫案疑犯特徵,據在案發地附近擺煙攤的男子透露,四名男性劫匪的體貌特徵是:甲,175米左右,偏瘦,戴藍色太陽帽,穿藍色長袖襯衣;乙,170米左右,壯實,穿藍色長袖襯衣,腰挎手機;丙、丁,170米左右,均穿黑色圓領T恤衫,背黑色或棕色方形旅行包。 武漢警方公佈的武廣劫案嫌犯特徵是:1號案犯,年齡30歲左右,身高170米左右,長形臉,平頭,中等,作案時上穿棕色夾克,腳穿白色旅遊鞋,會開汽車;2號案犯,年齡30歲左右,身高175米左右,濃眉毛、身體結實,作案時,上穿深色茄克,初定範圍為重慶、四川或湖南等外地人員,或者到廣西、雲南等地活動過的重慶、四川、湖南等外地人員;3號案犯,年齡25歲左右,身高165米左右,捲髮,作案時上穿茄克衫;4號案犯,年齡30歲左右,身高170米左右,作案時穿上灰白下深色的茄克衫,腳穿白色旅遊鞋。

關於劫犯的穿戴,武漢劫案的劫犯也戴著帽子,逃跑時在現場掉了一頂帽子,而常德搶劫案的劫犯同樣戴著帽子。在夏天戴帽子,說明了劫犯頭上有明顯標記,或是禿頂,或是有疤痕。 幾次劫案的作案時間均發生在下午下班時刻。此時正是管理相對鬆懈,人流最多的時候,作案既易於得手,又易於逃脫。劫匪下手極其殘忍,大多都是直擊對方的太陽穴;槍法極準,大都是一槍致命。 劫匪得手後,都是駕車逃離現場,在半路棄車逃遁。 1995年,重慶發生第一起劫案時,只有兩名作案人員,後來幾起劫案的作案人員均為四人,每起劫案間隔一般都在半年以上。警方推測,這些劫匪是一個固定的犯罪團伙,與武漢、重慶、常德案件有某種聯繫,要么他們來自三座城市,曾在某一地方共過事;要么他們是同一地方的人,分別在這三座城市生活過。

因此公安部決定:將此案與長沙、武漢、重慶系列持槍搶劫案併案偵查。 9月2日,湖南常德警方組織大批軍警再一次進行了大規模搜查行動,但至3日仍未發現劫匪下落。正當辦案人員心急如焚之時,一條重要線索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在常德“9·1”劫案發生之前的半個月,也就是8月15日,常德市安鄉縣農業銀行行長胡夢廉及其妻子離奇失踪。 8月15日晚,胡夢廉一家還共進晚餐,鄰居並沒有覺察到有什麼異常。晚8時30分,安鄉縣農業銀行大鯨港營業所工作人員向胡匯報工作,打通了他的手機卻無人接聽,第二次撥打時,手機關機了。 第二天上午,鄰居發現胡家大門敞開,家中不見人影,便主動幫助把門關上。 9時許,安鄉縣一名副縣長找胡夢廉研究工作,也一直未見胡的踪影。銀行行長離奇失踪,立即引起人們的警覺,有關部門通過對安鄉縣農業銀行的財務盤點,發現公款無損,遂排除了胡攜款外逃的可能。當地公安部門特為此立案偵查,但十多天過去了,沒有結果。

在此期間,曾有人兩次使用了胡夢廉的手機,一次打往常德,一次打往益陽。此後,就沒有音訊。 8月31日凌晨,常德市鼎城區石公橋鎮一村民騎著三輪車外出購買豬肉時,在荒野裡與一輛小汽車相遇。車上下來三名年輕人用本地話問“幹什麼?”他擔心發生意外,回答問話後匆匆離開。 9月1日上午8時許,在離安鄉縣近百公里的常德市鼎城區石公橋鎮楊溪村的村民,發現一輛出租車停在荒野無人過問,便走過去欲看個究竟,結果發現車邊有一堆新翻起的泥土。村民在向公安部門報警的同時,用鋤頭將新土挖掘起來,赫然發現一男一女兩具屍體。不久,公安人員在不遠處又挖出兩具男屍。經辨認,其中一對男女正是失踪十多天的胡夢廉夫婦,經警方調查,另兩具男屍其一是出租車司機,而另外一具男屍的身份不明。屍檢表明,胡夢廉夫婦皆是遭人槍擊而死。湊巧的是,就在當日下午,常德市發生罕見的蒙面歹徒持槍搶劫銀行運鈔車案。耐人尋味的是,胡夢廉是農業銀行行長,被歹徒襲擊的也是農業銀行。

偵查員聞訊後,火速來到楊溪村,在河堤案發地茂密的草叢中找到一枚彈殼,經檢驗證實為“9·1劫案”的第六號槍發射的。 經過一天的深思熟慮,警方決定將發生在常德的一系列殺人案合併一起偵破。 運鈔車劫案發生和行長屍首被發現後,警方再次監聽到被搶手機又與益陽、常德方面聯繫。警方得出結論:劫匪仍在益陽、常德一帶活動,他們很可能多數是常德附近人,遂加強對常德、益陽的布控。 電信部門按警方要求,繼續將被搶手機開通,所以劫匪再次與常德、益陽聯繫時,警方從此信號中發現了重要線索,即常德人李金生所開的“胖子酒家”極其可疑,經常在此吃飯聚會的有關人員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展開了全面偵查,並基本鎖定了主要嫌疑對象。

事實上,在此之前,早已有群眾舉報,說“胖子酒家”經常有黑社會性質的人物聚餐,說不定與殺人搶劫案有關,警方已將“胖子酒家”納入監控對象。 經過多方調查,警方確認“9·1劫案”發生前,劫匪曾在此聚會。為了將劫匪一網打盡,前線指揮中心指示常德、益陽兩市對盯上的嫌犯秘密監控,統一時間實施抓捕。 9月3日,警方設在常德的指揮部,接待了一名女性舉報人,她是常德城區大酒店的服務員,她說血案發生前,有四人曾住在該酒店,並在酒店打了很多電話。 警方立刻將案發前後六天該酒店電話記錄調出,進行刑偵排查。確認該客房開房人為趙政紅,益陽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的身份是益陽市某按摩中心的保安。益陽警方迅速作出反應,經偵查,得知趙政紅還在益陽,且案發前後幾日沒人見過他,他有作案時間。 益陽警方全力以赴,在益陽基本摸清了趙政紅的情況。為了查實趙政紅的落腳點,警方神不知鬼不覺地秘捕一名與趙政紅交往密切的男子,經過突審,此人供出了趙政紅在益陽的住地。 為了引蛇出洞,警方監視趙政紅,力圖將劫匪一網打盡,沒有馬上拘捕他。 9月4日,警方接到益陽市某娛樂城報案:有兩個年輕人試圖鬧事。警方經各種推斷,覺得兩個男人可能是常德劫案的嫌犯。這一發現令警方興奮不已,因為這意味著不止趙政紅一名嫌犯在益陽,還有其他嫌犯也在這裡。 9月5日凌晨。益陽指揮部得到一條重要消息:被秘控的趙政紅正在到處借錢,有外逃的可能。指揮部經過多方權衡利弊,決定收網“抓魚”。 9月5日7點正。劫匪趙政紅走到了大街上,在皇玉常茶社門前招手打的,打算乘車去汽車站。一輛出租車緩緩馳來,在趙政紅面前穩穩地停住。趙政紅拉開車門,貓腰鑽入車內,坐定之後說:“去汽車站。”出租車竟然一動不動,趙政紅一驚,一抬頭看見司機用一支烏黑的手槍直抵他的腦門。與此同時,車窗外,四五個便衣警察也同時將槍口對準了他。趙政紅知道完了,未作任何抵抗就被警方抓捕歸案。 8點正。警方突擊審問趙政紅,趙政紅認罪,交代了另一名劫匪李澤軍在益陽的落腳點,同時招供出首犯張君在常德的情婦的住處,幾名劫匪有可能隱藏在情婦住宅內。 9點30分,100名荷槍實彈的警察迅速包圍了益陽市向倉路的一幢六層民宅,附近所有製高點,均被狙擊手佔據。正在上學的孩子們被告知:“今天放假。”半小時,一名男子從這幢樓房樓梯口的防盜門走出。這名男子尚在樓梯口張望,幾名埋伏在外的警員們閃電出擊,將其摁倒在地,並迅速塞進等候在巷道口的警車。 第一名男子被擒後,警方在警車內對疑犯短暫突審後,開始向樓上喊話,要房內的人繳械投降。數分鐘後,一名矮胖的、年約40歲的婦女舉著雙手由樓內走出。隨後,兩名女警員將其押送出巷道口。 僵持約一個小時後,身著防彈衣的警員分批開始向樓內衝擊,逼進三樓,益陽市資陽區公安分局副局長陳振宇,身先士卒,一腳踹開房門,軍警一擁而入,將李澤軍一舉擒獲。經嚴密搜查,在房內搜出一枝已上膛的霰彈獵槍和三發子彈。 常德警方亦採取抓捕行動。 9月5日,中午12點47分,常德“胖子酒家”裡,劫匪李金生正叼著煙,雙腳蹺在椅背上,指揮著酒店裡的打工仔幹活。突然,十幾名警察衝進酒店,槍口對准他的腦門,李金生束手就擒。 中午13點30分,常德指揮部的彭代富下令包圍三間小區。突擊隊員一腳踹開房門,衝進房門,抓獲張君的情婦陳樂。警方在這幢房內搜出手槍16支、微型沖鋒槍2支、獵槍10支、子彈1600多發、美國製手雷1個。這些軍火足夠裝備一個排。據警方檢測,所繳獲的16支手槍和2支微型沖鋒槍全部是公安機關登記在冊的槍支,極可能都是張君及手下行凶搶劫而得,其中2支微型沖鋒槍已證實是“常德劫鈔案”犧牲經警的。 在這幢房子裡,警方還搜出身份證20多個,全系這夥劫匪搶劫殺人後從死者身上劫得的,其中有被槍殺的安鄉農業銀行行長的身份證。另外還有兩頂旅遊帽,警方還搜出安鄉農業銀行存摺三個,總金額40萬元。此外還搜出兩副行劫所用的面罩。 警方當即審問陳樂,追查張君下落,陳樂百般抵賴,謊稱張君已飛往北京,並且說:“強哥(張君化名陳強)是抓不住的,他武藝高強,藝高膽大。” 最後,陳樂供述張君去向:“他到廣州去了。”此時已是下午6點30分。 常德警方立即匯報長沙警方指揮部。長沙警方在長沙黃花機場發現:張君已於5日上午乘飛機逃往廣州,用的是王瑞軍身份證。 9月6日上午10點正,常德安鄉縣。警方突擊抓獲劫匪團伙成員萬曉東,此人曾在特種部隊服役,是個武林高手。同時抓捕為劫匪團伙牽線搭橋並且謀劃殺死銀行行長的幕後人物許軍。 9月6日下午4時,警方在津市養路費稽徵所設伏,將久不露面的劫匪王雨引入埋伏圈,一舉誘捕成功。同時,正在津市汪家橋家中高談闊論的另一劫匪團伙成員嚴若明被警方當場抓捕。 在各方面紛紛告捷之際,圍捕陳世清的突擊小組卻受挫,陳世清突圍而去。 9月7日,公安機關發出通緝令,通緝張君和陳世清。 9月13日,警方得知:張君很可能在涪陵一外號“娟子”的女人處。 公安部決定:將主戰場從湖南轉移到重慶,並派出公安部刑偵局領導趕赴重慶,與重慶專案組成員緊急研究,立即展開秘密工作。 為了保密,公安部刑偵局要員於13日乘機至渝後沒有進城,而是悄悄住進了渝北區某賓館,半夜12時方與陳邦國局長見面。 14日凌晨2時,有關專案人員被“命令”從被窩中趕出,連夜換乘民用牌照車奔赴涪陵,從此他們便消失了,甚至連家屬、同事都不知他們的去向,傳呼等通訊也全部中斷。為使此次行動絕對保密,幾位領導的座車全部換成了地方號牌,過路過橋均與其他車輛一樣排隊繳費。 獲知張君在涪陵的關係人小名叫“娟子”,專案民警不辭辛勞,將該區名字帶“娟”字的數千名女性一一排查。 14日晚,重慶警方在監獄中獲得一條重要線索,一個在押犯供稱,他的前妻嚴敏曾與一個叫江平的湖南人有曖昧關係,江平有槍。警方立即密捕嚴敏,嚴敏稱“娟子”可能叫楊明燕,兩個女人是情敵。 15日,偵查員們發現一名叫“娟子”的女人與一名叫龍海力的男子關係密切,經查此人就是楊明燕,28歲,與龍海力有一個僅四個月的女兒。此女正是嚴敏說的那個楊明燕。 18日下午,楊明燕提著包匆匆從家中出逃,被守候的民警秘密抓獲。 此次行動警方傳達了很明確的信息,這一招敲山震虎,終於讓張君這個殺人魔王坐不住了。 常德“9·1”劫案發生後,張君見搶錢計劃落空,慌忙率眾逃跑。他們駕著搶來的出租車,一氣跑到甘露寺附近,便棄車步行,在最近一處中巴站搭乘中巴返回城內,沿途看見警車長鳴警笛奔向出事現場。劫匪之一的趙政紅隨後離去,爬上一列從吉首開往長沙的火車,突破包圍圈到達長沙,他在長沙打電話叫益陽一位姓卜的女人開私車去,當晚把他接到了益陽。 而張君、陳世清、李澤軍三匪當晚就藏在張君情婦陳樂的套房裡。三劫匪一邊看著常德電視台滾動播出的劫案新聞,一邊哈哈大笑,根本沒把殺人當回事兒。 9月2日,三個劫匪躲了一整天。 9月3日,李澤軍潛回益陽,陳世清潛回自己的租住地。 9月4日,警方強大的收捕聲勢終於讓劫匪感到了不安,張君決定出逃,去外地避風聲。當天晚上警方已在益陽盯住趙政紅。 9月5日上午,就在警方捕獲趙政紅、李澤軍等劫匪時,張君用王瑞軍的身份證,通過了長沙—常德高速公路上的層層檢查,蒙混到了長沙。當天,張君即乘機飛到了廣州。 他只在廣州待了幾個小時,就轉乘飛機飛到了重慶,他自以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警方絕對想不到他在重慶。當天晚上,他潛回涪陵,住在楊明燕處。之後幾天,他天天悠閒地喝茶、看報紙,蒐集常德劫案的新聞報導,研究警方的動向。 9月7日,張君從報上看到趙政紅、李澤軍等紛紛落網的消息,始知大事不妙。他急忙將自己在涪陵的一輛桑塔納以6萬元低價賣給別人,攜款潛入重慶市渝中區。 9月18日,重慶,張君藏身處。張君久等楊明燕不來,(兩人約定一起潛逃他鄉),狡猾的張君立即判斷楊明燕已出事。他馬上通知渝中區棗子嵐埡另一名叫全泓燕的情婦,讓其帶上現金和武器與他在觀音岩接頭。 此消息被警方截獲。 9月19日晚9點。重慶市市委、公安部要員向突擊小組下達了命令:抽調精兵強將,務必當天抓獲張君。隨即,兩隊緝捕隊伍秘密控制了南紀門和觀音橋。 9月19日晚9時45分,重慶渝中區觀音岩外科醫院右側僻靜的棗子嵐埡1號巷口。昏暗的夜色中,一名身著深藍色圓領T恤衫的男子慢慢朝巷口踱來。他東張西望快要走近巷口時,又回頭狐疑地望了一下,然後向前朝黑暗處的一個女人走去。見面後兩人嘀咕了幾句,那女人便將一隻鼓脹的旅行包遞給了該男子。男子接包後轉身就走,突然,三名精壯的漢子彷彿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旋風般撲向他!那男子一驚,右手條件反射似地往左腋下伸去,但他的右手已被撲上來的漢子死死扭到背後,發現他手中握著的竟是一支已經上膛的五四式手槍!這支沒有保險的槍連撞針都已打開,三名刑警將瘋狂掙扎的男子按在地上,動手脫掉他左腳鞋襪,“有痣。”那正是張君身上最明顯的標誌。刑警問:“叫啥名字?” “張君。” “抓的就是你。” 打開張君手中的旅行包,裡面有175發子彈和1枚軍用手榴彈。被戴上手銬的張君哀嘆:“沒想到刑警身手這麼快,連自殺的機會都沒留給自己……” 緝拿張君後,警方立即搜查與其在外科醫院接頭的“關係人”全泓燕家。在全泓燕與張君的“家”中,警方搜出各種型號的獵槍7支,各類子彈1000餘發,以及防彈背心、瑞士軍刀、自製炸彈等作案工具。讓人吃驚的是,張君居然在作案的同時熱衷於研究《輕武器射擊實用手冊》、《國產槍械列傳》、《兵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攻與防》等書籍。這其中有的書籍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同時,還收集了大量重慶媒體刊發的“常德血案”的剪報。最可笑的是警方發現了一封還未發出的信,這封信是張君寫給重慶警方的。張君在信中說:“這麼多年來,在重慶乾了很多案子,給你們添麻煩了,不過,現在我已經不在重慶了,請放心。”張君準備在他逃出重慶後,由情婦幫他把信發出,沒想到信還未發出,二人就都落人了法網。 凌晨1時許,警方根據張君的招供,迅速搜查渝中區上清寺聚興村的另一“關係人”周某家。在其家中又搜出一支五四式手槍,子彈328發,作案時的手套、假髮、面罩及其數十張信用卡、證券交易卡以及現金和大量金銀首飾。更讓人吃驚的是,警方在搜查中還搜出了張君偽造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刑偵局刑事偵查員”證件,以及偽造的涉及遼寧、四川、重慶、湖南等七省市的假身份證! 隨著審訊的不斷深入,魔頭張君在重慶的“關係人”一個接一個在警方的突襲行動中落網。截至9月20日上午8時,警方共抓獲涉案嫌疑人員13人,繳獲五四式手槍兩支、各類型號的獵槍7支、軍用手榴彈兩枚、各種子彈1949發。 至此,常德“9·1”血案的嫌犯只剩下了陳世清。 9月6日清晨,陳世清從妻子手中要了1000元錢,在常德鼎城區信用社處搭上了開往鼎城區謝家舖鄉的中巴車,下車後又搭上了開往漢壽縣太子廟的中巴車,然後改乘去益陽的班車。到達益陽城區後,找到趙政紅租住的房子,連喊了十多聲劉輝(趙政紅的化名),不見回音,便又租一輛摩托車到幸福渠收費站地段下車,走路到趙政紅的老家過路坪,但還是沒有找到趙政紅,便又乘中巴車返回益陽市區,在益陽一橋邊的電話亭打了趙政紅的手機,得到的回答是手機停機。 這時,陳世清已感到情況不妙,他看著自己那雙滿是塵土的皮鞋,心想別人一看就像一個逃犯,便來到一個擦鞋攤,把皮鞋擦了個鋥亮,還到商店裡買了一條短褲、兩雙襪子、一把剃須刀、一條毛巾和一隻小手電筒。經過一番喬裝打扮後,又搭上了開往益陽迎豐橋的快巴,然後又改乘去漢壽的班車,到太子庫下車,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安鄉”飯店,準備在這裡住宿。當陳世清走進房間打開電視機時,看到電視上正在播放緝拿他和張君的通緝令。見情況不妙,陳世清便跑到這家飯店對面的山上睡了一晚。 9月7日天剛濛濛亮,陳世清從山上下來沿著公路走到崔家橋收費站,又搭上了去益陽的班車。陳世清在迎豐橋下車後,馬上又乘去南縣的班車。 到了南縣縣城,又租了一輛摩托到長途汽車站,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開往湖北公安、沙市的班車。這時,他發現司機正在車上看通緝令,嚇出了一身冷汗的陳世清立即下車,又租用一輛摩托搭至縣城的橋邊,然後步行過橋,又搭上開往唔吧渡的中巴車。 陳世清下車後,在一家商店裡買了一些副食品充飢,又乘出租摩託來到南縣與湖北交界的河邊,過河進入湖北,再乘開往石首市團山鎮的中巴車。 9月8日,陳世清在青龍室歇腳,天黑後又在三叉磯過輪渡來到濱縣的毛家坪,便在這裡休息。 9月9日,陳世清離開毛家坪,騎車來到港縣的王家港並在一個車輔修了一下自行車。 9月10日,陳世清準備逃往石門縣的東山峰,由於走錯了路,通過多方打聽又回頭向石門的南征方向逃竄。這一帶的山路險惡,且都是上坡路,在這種情況下,他只好丟掉自行車步行。在三四天的時間裡,陳世清白天逃竄,晚上就睡在山上。 9月14日,他逃竄到了東山峰,在溪溝裡洗了一個澡,在東山峰停留了十天,然後又轉到黔江市。陳世清在黔江一個山洞裡住了兩晚之後,又按原道返回到石門縣的江坪。在一座高山上,陳世清發現一對姓王的父子在承包的山地裡勞作,而且還有一個窩棚。陳世清以“王濤”的化名與王家父子交談,謊稱自己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妹妹在外打工,自己又重病在身,醫生說要在山上住兩個月或許對病情有好處。憨厚、純樸的王家父子出於同情心收留了陳世清。在這段日子裡,陳世清和王家父子倆一起生活、一起勞作。 10月5日陳世清繼續逃亡,經過兩天的輾轉逃竄,於10月7日竄回了安鄉縣安福鄉區東寶村其妻姐夫家。陳世清的出現,立即引起了村民的警覺,就在其妻姐夫向警方報案的同時,村民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將陳世清嚴密控制在東寶村,常德、安鄉警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東寶村。從村民報案到陳世清落網,僅僅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陳世清的落網,標誌著這起涉及地域廣、搶劫金額巨大、作案手段兇殘、震驚全國的特大持槍搶劫殺人案成功告破。 張君團伙儼然像一個殺人公司,其中張君自任“總經理”,他從1994年開始發展同夥。同黨入夥前須經其嚴格審查、考核,而且先要殺一人。入夥後犯了錯誤,輕則扣發工資和體罰,重則處死並殺害全家。 每次作案前,張君都要組織同夥進行體能訓練、實彈射擊訓練、反复演習。實彈射擊訓練在偏僻的山林中進行,每一支槍都裝有消聲器,不易被人發現。每次訓練張君都在場,並將各人的槍法成績記在本子上,對進步快的給予表揚,進步慢的予以批評,然後回常德集體嫖娼,由張君買單以資獎勵。 作完案,張君等人並不急著離開作案城市,而是安住下來,買下大量報導他們作案情況的報紙,仔細閱讀,從中了解警方部署,提高反偵查能力。 每次作案使用的武器全由張君一人保管,作案前下發,作案後收回。 在這個“公司”中共有四名“骨幹”: 張君,湖南省常德市安鄉縣安福鄉人。 1966年11月3日出生,家中共有七個兄弟姐妹,他是最小的。張君自小就對武術著迷,且習性好強鬥勝。 14歲時他母親去世,從此打架更是如同家常便飯。 1980年初,張君不知從何處弄到一本拳譜,練起了武功套路,並專攻腿功,在當地很有名,老百姓戲稱他為“神腿張”。 雖然張君練武的條件並不好,他寧願花時間和精力自己製造沙袋、石鎖等練武工具,也不願專心讀書。打架鬥毆使他增長了很多實戰經驗,他深知,單靠神腿並不能保證打贏對手,碰上操傢伙的對手就麻煩了,一件稱手的武器更具優勢。所以他開始練湘西、鄂西和川東南一帶民間盛行的一種拳法套路“板凳拳”,十來歲就能手握長板凳腿將長凳舞起來。 勉強讀完初中,張君考不上高中又不願好好務農,便開始在社會上混。在當地,他個子高、力氣大、功夫很好,名氣漸漸大起來,凡有打架鬥毆之事,老地痞們紛紛請他幫忙,他常常以一敵三也能打跑對手。很顯然,在社會上混得久了,他的頭腦也開竅了,他大概明白了地痞流氓為什麼要打打殺殺爭鬥沒完的道理了,即新地痞必須打倒老地痞才有生存餘地,直到更新的一批地痞成長起來將他打垮為止。如此冷酷無情的生存狀態沒有使張君打退堂鼓,相反助長了他的冷酷無情。在憑個人力量無法控制和主導他的地位的時候,這個初現惡魔特質的少年開始拉幫結派,小小年紀就發展了團伙犯罪的意識。據當地人說,張君打過的群架中,最出名的一仗,是跟一個叫張上游的人率領的團伙打架,張君團伙打得對方落花流水,當年在社會上混過的人,至今記憶猶新,張君的兇殘在當時就傳遍了當地。 1983年,全國嚴打刑事犯罪,張君流氓團伙當然難逃法網。小小年紀的張君被送進少管所勞教三年。 1987年,釋放後的張君用匕首逼著肖月娥的父親,強行娶肖月娥為妻。肖月娥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張君給兩個兒子起名為張梟、張雄,合起來就是“梟雄”,可見張君那種渴望獨霸一方的惡魔般的抱負。整個80年代,張君幾乎無惡不作。 1989年,張君再度入獄,由於作惡太多,判刑五年。在其服刑期間,其妻與他離異。然而牢獄改造對張君這樣的人渣卻難見成效,出獄之後,犯罪依然不可避免。並且犯罪手段也開始升級,打架鬥毆的小兒科,他已不屑為之。對於金錢的渴望已嚴重扭曲了他的心理,原本就變態的心理更加變態。 1993年,張君窮得連稀飯都喝不起,而他不務正業的本性注定無法得到滿足他需求的金錢,搶劫的念頭幾乎自然浮現,並且立刻付諸行動。他自製了一支手槍,開始尋找目標。 他在安鄉縣街頭遊蕩時,碰到了當初在少管所認識的朋友劉某某,互相一看,穿得都挺差,一樣的窮得叮噹響,倆人便聊起掙錢的事來。先是談做生意,都覺得生意不好做,來錢太慢。時下做生意沒有本錢不行,本錢太小不行;加之做生意的人太多,競爭也激烈;做生意又講究門路,到哪裡找門路呢?劉某某唉聲嘆氣,吃飯都困難,哪來的本錢? 張君說可以去偷,二人都覺得做小偷太沒面子,去偷有錢有勢的人,又曉得誰家都不會把大把銀子放在家裡,一旦被抓就太不划算。倆人聊來聊去,覺得乾就乾大的,狠撈一把,被抓了就認死,沒被抓就可以瀟灑。 張君認為,幹啥都不如搶,搶最直接。 劉某某也認同他的看法,只是覺得沒把握,怕出事。張君說,就看你膽子大不大了。劉某某說,老子膽子還不大嗎? 張君說,你敢不敢殺人?劉某某說敢,只要有錢掙。張君就說,要保險一點,就得殺人滅口,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劉某某表示不怕死,反正是活一天算一天。 張君就說他看中了一個地方,估計能搶到一大筆錢。劉某某躍躍欲試,問:用啥子搶呢?張君給他看了自製的手槍。倆人就這麼定下來。 那天晚上,兩劫匪撬開一家副食品批髮店的門,女店主李某驚醒,被張君用槍逼住,欲實施強姦,女店主奮力掙扎反抗,張君開槍將她當場打死,同時誤傷了同夥劉某某的腿。張君背著同夥逃到他岳父家裡,剛喘口氣,就听見鄉里廣播響了,要求醫生到鄉里集中。張君擔心公安順血跡追來,胡亂填飽肚子,背著同夥往湖北方向逃,逃了一陣,覺得累了,張君也懶得再跑了,他轉念一想,要這麼跑下去,沒準就跑不脫了,歹念頓生。 張君環顧四周,看見一柄大鐵鎚。他在心裡暗下決心,與其讓同夥拖累自己,還不如乾掉他,劉某某傷了腿,行動不便,坐在地上呻吟。張君拾來鐵鎚,笑著走過來。劉某某不知他要幹什麼,那知張君直走到他面前,掄起大錘就砸向他的腦袋。劉某某腦漿迸射,當場死亡。張君用繩子在屍體上捆上石頭,將其扔進了安鄉河,從此亡命天涯,村里人再沒見過他。 李澤軍,湖南安鄉縣安福鄉花林村四組人,他曾在海南海軍部隊服役三年。他是張君的親外甥。 1997年8月李澤軍從部隊轉業,在福建晉江的一家製衣廠打工,雖然錢不多,但手頭也還活絡。可是,就是這一年,張君突然要他回來與自己做生意,並提出一個條件:做生意有大錢賺,但要聽我的。李澤軍回來的主要任務是練騎摩托車和練手槍。當時,李澤軍還不知道這是為去長沙搶金子做準備。 一個月後,也就是1997年11月27日,張君經過十多天在長沙踩點確定目標後,把這天定為“行動日”,分給李澤軍的任務是撬櫃子,張君則手持兩把手槍打人。搶劫得手後,張君把李澤軍帶到長沙碼頭邊的一間出租屋住了五晚。在這期間,張君給李澤軍分了3萬元。 從此以後,李澤軍跟著張君,越乾膽子越大,越殺人槍法越準,每次作案他都成了張君的得力幫兇。 “9·1大案”,張君給他的任務是殺經警,搶“微沖”(微型沖鋒槍)。 趙政紅,湖南益陽市資陽區過鹿坪鎮五顯廟村馬頸口組人,曾在海軍陸戰隊服役。 趙政紅1971年11月出生。其父親、母親、哥哥都是老實本分人。父母在益陽市秀峰湖旁租住一小房子,父親挑水果叫賣,母親在街頭擦皮鞋營生,哥哥成家後在家務農。趙政紅在讀初中一年級時就不願上學,曾跟父母一塊販賣水果,守地攤。後來漸漸長大,厭倦了這種生活,經常外出不歸。父母因忙於生計,管束不住,只好在1994年為他張羅婚事,把媳婦迎娶進門。 1995年7月,媳婦生下女兒,夫妻倆過了一段平淡拮据的生活。因他已娶妻成家,父母遂與他分家,將家裡的兩間房子和他的責任田劃歸他。趙政紅生性懶惰,不願種田,1995年,已是三口之家的他只種了一個人的田。 1996年7月,因特大洪水,過鹿坪鎮全部被淹。趙政紅將彩電、洗衣機、家具搶上堤後,不久用車一併裝走,從此沒有回家。責任田也拋給了父母,由父母出錢請人代種。趙政紅走後,對妻子和村里人說在益陽做水果生意,其實是變賣了家甚,在外浪蕩。 1998年7月的一天,趙政紅通過在常德坐檯的姨妹子胡某,認識了張君(當時張君的身份是做電器生意的王經理)。一見面,張君就問趙政紅做什麼。趙政紅說:“以前做水果生意,益陽發了大水沒有什麼事情做。”張君詳細詢問了趙政紅的家庭情況,第二天,張君就來到趙政紅的岳母家裡。吃完飯後,張君說:“在家裡悶得慌,到外面走一走。”他們來到河堤上,張君問:“你讀了好多書?”趙回答:“只讀過小學。”張問:“生活怎麼樣?”趙答:“漲了水,生活過不去。”這時趙政紅主動提出:“聽姨妹子說,你是做電器生意的,要不要人打工?”張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如果你走到我後面,我們一起去偷人家的東西,失主趕來了你會不會跑?”趙以為是在考驗他,便說:“我們是一起來的,當然不會跑。”張問:“在大城市裡住賓館,我和保安打起架來,你會不會幫忙?”趙回答:“我肯定會幫你的忙。”分手時,張君對趙政紅說:“公司裡有事,我會跟你電話聯繫,時間半個月一個月兩個月不等。”趙政紅在家裡整整等了一個多月不見來個電話,他還以為張君是個騙子,便和妻子以及妻子的一個女友到上海打工去了。 到上海10天后,趙政紅突然接到張君的電話,要他到常德的公司做事。當時,趙政紅對張君說:“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怎麼回來。”張君說:“你先借,我給你。”於是,趙政紅帶著妻子從上海坐火車到了長沙,後又直接乘車到了常德。張君在華都賓館接趙政紅吃飯。張君交代趙政紅,來了人不要多問,點點頭就行了。過了一會,李澤軍也來了。飯後,張君給了趙政紅2000元,趙政紅把錢交給妻子要其返回益陽。 8月份的一天,張君與李澤軍、陳世清、趙政紅帶著一位為張君銷過貨、做過事的人來到鼎城與漢壽交界的一個山上,用封口膠將帶來的這個人的嘴封住,並在頭上套上一個黑袋子後,張君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對趙政紅、陳世清、李澤軍說:“這個人黑我,幹掉他!”陳世清拿著事先準備好的釘錘,就往那人頭上猛砸。 李澤軍、趙政紅也動了手。回到常德,張君要趙政紅加快照好身份證照片,在華都賓館,他要趙政紅填寫自願加入貿易生意行當的申請書,趙不會寫字,張就為他代筆。填好後,張君凶狠地對趙政紅說:“今天的事你也參與了,我們多搞點錢後就不干了,你不要東想西想,反正你家裡的人和親友我都摸清了,不干就殺你全家!”就這樣,趙政紅踏上了賊船,一發不可收拾。 李金生,湖南益陽市人,出租車司機。 李金生身體高大,一副憨態。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開出租車,妻子開飯館,有一對聰明可愛的兒女。 1998年4月,李金生的妹夫對他說:“我有個熟人蔣總(張君),他要到湖北宜昌去,我沒時間,你送一下。”在送張君的途中,李金生結識了張君,並把電話號碼告訴了他。從此,張君經常打電話用他的車,僅2000年就用了20多次,而且出價都比較高。本來李金生的車已被一家單位長期包租,為了貪圖小利,只要張君來電話,他都照去不誤。 2000年8月20日,張君給李金生打電話,要李送他到長沙去。把張君送到長沙的沿江大道後,張君要李金生先回常德,他自己還要辦事。李金生的車剛上常長高速公路,又接到張君的電話,要他到益陽等他。李金生就將車開到益陽的一家賓館旁停下,等了兩個多小時後,張君才打來電話詢問停車方位。 5分鐘後,張君就和一位20多歲的年輕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張君向年輕人介紹: “胖哥(李金生)家裡開有館子,又有小車,今天我們一起到常德豪賭一場。”於是,年輕人就和張君一起上了李金生的車。 當車駛到常德時,李金生問:“到哪裡去?”張君說:“你不用管。”便自己上了駕駛位置把李金生換了下來,直接將車開到南坪崗鄉鐵路旁停了下來,把兩個人(陳世清、趙政紅)喊上了車。張君在車上謊稱:“上次在鄉里打牌輸掉兩萬元,這次去翻本。” 車子直接開到鼎城區天湖鄉楊臘村壕口地段的河堤上停下來。陳世清看車,張君帶著李金生、趙政紅和那個年輕人往河灘上走去,張君悄悄地對李金生說:“陳世清、趙政紅本來要幹掉你,我念你情義,今天讓你沾點血,你要識相點。”說著,就把年輕人拉到了河灘上,並將一把手槍交給李金生說:“今天的事,你幹。”李金生連忙說:“我40歲的人連雞都殺不死,不敢殺人。”張君說:“你看著辦!” 這時,張君要年輕人跪在河灘上,他和趙政紅手裡也提著槍。不一會兒,第一聲槍響了,年輕人倒下去了,接著,趙政紅和張君又朝年輕人的頭部和背部各補了一槍。殺人後,他們脫下了年輕人的衣服,繞道回到常德。這個年輕人就是和安鄉農行行長夫婦埋在同一個河灘上的那具屍體。此人也曾多次給張君開車,但一直沒有提人頭來見,張君一夥認為他不可靠,便將他當成了給新同黨“沾血”練膽的工具。 陳世清,35歲,湖南安鄉縣安福鄉潭子口村人。陳世清小時候還算比較聽話,但由於爺爺、奶奶非常喜歡孫子,從小就嬌生慣養,讀書不用功,成績很差,而且人也不太安分,後來,陳世清走出去尋找所謂的“發財之路”。 1995年起,他開始在常德市開出租車。 張君搶劫重慶友誼華僑商場黃金專櫃後潛回常德,準備再找一些同夥。經過一番搜尋,他聽說同鄉陳世清正在常德開出租車,便邀約陳世清見面。陳世清知道張君的為人和能耐,不是塊做生意的料,卻眼見他出手大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人從做生意撈大錢談起,張君充分炫耀自己有錢,害得陳世清嘆息不止。 張君當年與陳世清結伴打群架時,就知道陳世清心狠手辣,犯罪能力不比自己差,且為人謹慎、狡猾,不容易出漏子。 張君先試探陳世清是否有心做大買賣,陳世清立即表示了急切的心情。當張君問陳世清敢不敢跟他乾時,陳世清眼珠像兩顆算盤珠子一樣骨碌碌轉,卻不立即回答。他深知張君的野路子一定深藏危險,弄不好就得掉腦袋。 張君見陳世清不表態,乾脆和盤托出搶重慶黃金首飾一事,陳世清哈哈大笑,只說張君吹牛,不信。張君急忙掏報紙給他看。陳世清審視張君良久才點點頭,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這兩個惡魔,從此一拍即合。兩人打定主意多找幫手,極謹慎地在黑道上找凶狠而又聽命於他們的惡棍。按他倆設計的標準,兩人發現了以前一起打架的嚴若明。就像拉陳世清下水一樣,張君如法炮製也把嚴若明拉下了水。在加入張君的“殺人公司”後,陳世清給自己起了個渾號:“劉百萬”。在常德劫案中,陳世清的任務是搶的士和開的士。 張君自稱“半個帥哥”,對女人的殺傷力如同他的射擊功夫一樣精準。張君的五個情婦,多數已結過婚,但她們仍對張君死心塌地。 嚴敏,重慶市涪陵人。她是第一個投入張君懷抱的。 1994年,在雲南開運,張君已窮愁潦倒,連繼續流竄的本錢都沒有了。他碰見做妓女的嚴敏,此時嚴敏已32歲了,這個年齡做妓女很被同行瞧不起,在內地幾乎沒有市場,所以她遠走邊陲,其目的亦是想伺機販毒。張君經過幾次接觸,便徹底摸清了嚴敏的心理,於是展開情場攻勢,使出渾身解數,花言巧語,鞍前馬後獻殷勤。嚴敏做過多年妓女,見過男人無數,也慣做逢場做戲的事,張君如此殷勤,正合心意,兩人終於攪在一起。有張君保護,嚴敏在其他妓女面前膽子也大起來,公然和當地妓女爭搶生意,引起當地黑社會不滿。張君趁機提出買槍自衛,嚴敏便給了他錢,他終於買到他做夢都想擁有的槍,一把五四式手槍和幾十發子彈,賣方還送了他一枚手雷。 回到嚴敏住處,張君整天都在玩槍,愛不釋手,一會兒取下彈夾,一會兒拉開槍栓,光是練瞄準,他都可以玩上個把小時。 有了槍,張君膽子更大了。他勸說嚴敏回老家,一起到大地方做大買賣。嚴敏說,做大買賣要本錢啊,張君揚揚手中的槍說,這就是本錢。嚴敏不解,張君直接了當告訴她搶劫殺人的大買賣,嚇得嚴敏直發楞。 其實,張君本想夥同嚴敏就在當地作案,無奈雲南山高路長,交通不算方便,就算搶銀行,搶得巨款也不易逃脫。張君看上了重慶,水陸碼頭,人山人海,犯案後容易逃脫。嚴敏待張君啟程到重慶時,把家裡的電話號碼留給了他。不久,她自己也回到涪陵。 1994年11月26日,張君在涪陵開槍打死了一位剛賣完山貨的農民,第一次搶得了6000元,隨後他找到了嚴敏。 第二天晚上,兩人去跳舞。在舞廳玩得正開心的時候,撞見了嚴敏的前夫,此人也是一個無賴,看見前妻被一個外地人摟著親親熱熱,難免生氣,加之一幫兄弟嘲笑,便按不住心頭火起,上前找張君惹事,張君也火了,雙方劍拔弩張,差點打上一場惡仗。嚴敏怕張君是外地人吃虧,連罵帶勸,好歹讓張君脫身,兩人急忙離開舞廳回家。 嚴敏的前夫,仗著是地頭蛇,竟追上門來,被嚴敏堵在門外,他想動手打嚴敏時,張君一聲大吼,伸手從身上拔出手槍,推彈上膛,槍口對准他的太陽穴。 “快滾,不然打死你。” 嚴敏的前夫也是社會上混的人,很識相,聽張君的話音便曉得不是嚇唬人,是個真敢殺人的主,忙滿臉堆笑,點頭退去,走得稍遠,拔腿就跑,從此再不找張君的麻煩。 張君關上門,吹了吹槍管,得意地笑了。他不知道,正是這一次拔槍的行為,為以後警方抓他埋下了線索。幾年以後,嚴敏的前夫被關進大牢,當重慶警方苦於抓張君沒有線索時,他供出了這個叫江平(張君一直用江平的化名和嚴敏來往)的湖南人有槍的線索,從而使警方秘捕嚴敏,找到真正的“娟子”楊明燕,一舉在重慶抓住了惡魔張君。 嚴敏和張君在涪陵同居了一段時間,張君便厭倦了涪陵,畢竟涪陵不是大都市,沒有搶大錢的環境。於是,他勸說嚴敏上重慶,找機會發大財。 嚴敏稍加考慮,但答應下來。兩人又乘船到了重慶,在沙坪壩某處租套房子住下來,因張君是外地人,這些事全由嚴敏出面辦理。 花天酒地的生活,沒過多久就耗盡了張君身上那搶得的幾千塊錢。嚴敏自從跟張君同居後,也沒再出去接客,所以收入頓減,日子就難過起來。而張君在重慶一直在偵查黃金專櫃和銀行的情況,想伺機下手行搶,無奈一個人勢單力薄,沒敢貿然行動。 一天張君忽然想,不敢搶銀行,但可以搶從銀行出來的人,沒準搶筆大錢。 兩人一商量,嚴敏也蠢蠢欲動。接著分工,嚴敏負責找目標,張君負責下手。兩人想搶什麼人合適,想來想去,覺得搶包工頭最可能搶到大錢,哪個包工頭不是黑了心造豆腐渣工程掙大把大把鈔票呢? 第二天,兩人就開始在渝中區某儲蓄所外徘徊尋找目標,終於看見一個包工頭模樣的人進了儲蓄所。嚴敏忽然說:要是他是存錢的,怎麼辦呢?張君就指使嚴敏進儲蓄所偵查,看是不是存款。 嚴敏看見那人在取錢,便出了儲蓄所,按事先約定的暗號把信息傳給遠處等候的張君,自己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張君尾隨取款的包工頭拐進了一處小巷。見四下無人,便大步趕上去,拔槍對准他的腦袋就開了一槍,搶走被害人的5萬元現金。 張君逃離現場,為了防備警犬的追踪,往相反方向走了幾條巷子,才搭乘中巴車回到了遠離渝中區的沙坪壩。在出租房裡,嚴敏看見這麼多錢,驚得目瞪口呆。更令她目瞪口呆的是,張君給她講搶錢過程,說起殺人竟然輕描談寫,嚴敏嚇得心突突跳。那天夜裡,張君索性給她講了自己的殺人史。然後威脅說,你也參與了殺人,要是走漏了風聲,也沒得好下場。 從此,嚴敏被張君徹底“拖下水”,成了他在重慶“第一聯繫人”,二人關係變得更加“密不可分”。 張君徹底收服了嚴敏,便開始盤算起來,狡兔三窟,才有躲處,應該在重慶再闢一個窩。這個窩也得有女人,並且這個女人須是重慶人,他知道公安機關每次查案子,都特別注意外地人,須得有個本地人作掩護。 要另起爐灶,須得支開嚴敏才行。恰好當時年關將近,張君就謊稱風聲緊,不如回涪陵躲避。嚴敏也想回家過年,便答應下來。 兩人退了房,又乘江輪沿長江而下,重回涪陵。 過了新年,張君獨自上重慶,開始謀劃又一樁血案。他需要一個女人給他當情婦,又可以當避風港。他想了個辦法,居然是去征婚處,尋問是否有合適的女人,條件是要當地人。 於是,經過介紹,他結識了家住市區在婚介所“備案”找丈夫的秦直碧,其時,秦直碧43歲,張君只有27歲。照理說這兩個人不太可能被扯在一塊,但張君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什麼都可以容忍。 於是他又使出慣用的伎倆,一邊甜甜蜜蜜叫“秦姐”,一邊向“秦姐”猛投“糖衣砲彈”。金錢,首飾,加上張君看上去年輕的外表,秦直碧很快被弄得神魂顛倒,不久,她便主動要求與張君同居。 看到秦直碧這個半老徐娘找了個年輕男朋友,街坊鄰居吃驚得嘴都合不上。秦直碧得意洋洋,信以為真地認為自己風韻猶存、很有魅力,在人前免不了挺直腰板走路。張君就像她的心肝,她對他幾乎百依百順,她變著法子服伺張君,刻意要讓他活得像皇帝一樣舒服。 就這樣,張君又營造了一個避難所。相處日久,張君也看出了這個女人膽子大、頭腦簡單、好使喚的特點,也正合他的心意。 正當秦直碧樂昏了頭時,令她始料不及的傷心事也來了。張君竟背著她,利用秦直碧的女兒常來探訪的機會,勾引起她的女兒來。待秦直碧察覺時,兩人早已勾搭成奸了。秦直碧家醜不敢外場,知道女兒年輕,爭風吃醋的結果肯定是自己吃虧。為了達到獨占張君的目的,終於找了個機會,把女兒打發到北京去打工去了。 1995年12月22日,秦直碧成為張君的女助手,實施了友誼華僑商場沙坪壩分店搶劫案。 此後,張君所作的多起殺人案,秦直碧都是知情人。張君每次在重慶作案後,都是住在秦直碧家。 1999年1月4日,秦直碧又協助張君製造了“1·4武漢廣場殺人案”。 死心塌地的秦直碧癡情地伴隨張君五年,最終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楊明燕是張君這幾個女人中最年輕、最漂亮的一個,她不但與張君“結了婚”,並且還為張生下了一個女兒。 楊明燕是涪陵人,1991年參加工作,先在福利印刷廠當鑄字工。 1995年,楊明燕辦理停薪留職手續離開單位,開起了餐館。 1996年,張君化名龍海力,在涪陵一家歌舞廳認識了楊明燕。這時的張君仍在和嚴敏同居,但楊明燕的美貌和年輕“打動”了他。因此他常去楊明燕開的小飯店吃飯,吃飯時故意大把大把掏錢,惹得楊明燕芳心暗許,不久就主動投怀送抱。 這次張君似乎動了“真格”,拋棄嚴敏和楊明燕“結婚”,並在糧油大廈辦了六桌酒席。令他吃驚的是,當他認為楊已是自己人時,便告訴她一些殺人的事,楊明燕竟然不像別的女人那麼震驚,反而覺得他很了不起,這讓他對楊明燕另眼相看。負案在身的張君還帶著楊明燕照了很多結婚照。 1999年楊明燕跟隨張君參與了“1·4武漢廣場劫案”。 2000年就在楊明燕為張君生下一個女兒後不久,就隨張君為“6·19案”踩點。 “6·19劫案”後,張君曾躲在常德一段時間。 7月上旬,楊又主動地去幫張轉移槍支彈藥。 “9·1案件”後,張君成了全國的通緝犯,他立即想到了“妻子”楊明燕。 9月5日,張君找到楊明燕,準備攜款逃亡。但沒想到18日楊明燕就被警方逮捕。奇怪的是楊明燕的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從不叫她“娟子”。也許,這是張君對她的“暱稱”。 全泓燕是重慶的一名出租車司機。 1999年3月初識張君時,37歲的全泓燕剛遭離婚的重創,心灰意冷,覺得活著太沒意思,一心想找個比自己前夫年紀更小的男人,這個男人且要有錢,這樣,她內心才可以平衡。 一天,張君坐上全泓燕的出租車,幾下交談,便博得全泓燕的“好感”。張君腦子一轉,計上心頭。他說他正在學車,要全泓燕每天下午來接他,他就租她的車練技術,練車時也打表,按價付錢。天下竟有這樣的好事,全泓燕當即答應下來。 於是,張君每天就在重慶街頭玩出租車,全泓燕也樂得有男人陪她。如此一來二往,張君不需付出太多,就勾引上這個女人。 不久,張君犯罪的癮又來了,本想帶這個新情婦一起幹,又擔心不穩妥,只好獨自潛回湖南,在全泓燕面前謊稱有筆大買賣要做。 張君一去無影踪,全泓燕只好嘆氣作罷,另外找了個男朋友。 2000年5月,張君又一次出現在全泓燕身邊。此時的全泓燕又失戀了,尋死覓活的,自殺兩次都沒死。張君對她山盟海誓,並拿了幾件搶得的金首飾討好她。 全泓燕試探他做什么生意時,張君告訴她做金銀首飾生意。張君和這個女人鬼混幾天后,決定發展她入夥,為以後在重慶作案多找個落腳點。 趁全泓燕剛失戀,心情不好,張君便邀她去長沙散散心。全泓燕當即答應了。 他們在長沙黃花機場下了飛機,住進了賓館,張君用假身份證登記了房間。住下後,張君在房中教全泓燕拆槍、上彈夾、打槍,然後張離開。 四天后,上午11點多鐘,張君又來了。當時,全泓燕穿著吊帶裙子,張君讓她換成黑背心和白裙褲,張君當時身穿綠色翻領T恤和黑色休閒褲,身背一深色帆布包,包內有槍。出了賓館,張君又叫了一名穿白T恤的矮個子男人,該男子20多歲,三人上了一輛桑塔納出租車,張君坐在前排,全泓燕與男子坐在後排。 坐了一二十分鐘,在一偏僻的小車站,又換乘出租車,當時張還向司機講價,講成100元,車開了四五十分鐘後,又倒回開了二三百米,在一機耕道旁停下,三人走進一樹叢裡。 張君對男子說:“今天帶你出來,是因為你經常拿錢抽心(即隱瞞部分贓款)”。張脫下男子衣服,用樹枝打他,並叫男子把臉背過去。然後,張君拔出手槍,推彈上膛,把它交給全泓燕,凶狠地命令:“殺了他。” 全泓燕嚇得直抖,連槍都握不穩。那人扭頭一看,嚇得魂飛天外,連站起來逃命的力氣都沒有了,尿水直流,只有跪在地上連聲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張君再次命令全泓燕開槍,並狠狠推了她一把。於是,全泓燕雙眼一閉,朝那人開了兩槍,那人應聲而倒,頭重重栽進土裡,四肢抽搐。 張君從全泓燕手中拿過手槍,又補了兩槍,一槍正中那人太陽穴。 張君老練地尋回四個彈殼,捲起那人的衣褲鞋襪,帶著全泓燕離開了現場。 當晚,張君給全泓燕講了自己搶劫殺人的故事,嚇得全泓燕目瞪口呆。張君威脅她說:“殺一個人和殺十個人沒有區別,都是死罪。今天你也殺了人,以後就跟著我好好乾,少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 當晚,兩人乘火車返回重慶。此後,張君在全泓燕家中住下,即使民警來查戶口,全泓燕也不敢告發他。 出身在鼎城區篙子港鎮、喝洞庭湖水長大的陳樂,個子高挑,面目清秀。初中畢業後陳樂來到常德闖世界,1999年下半年,她認識了張君,並以她的美貌獲得了張君的迷戀,張君為她在三間小區買了一套房子,後來這套房子成了秘藏武器、彈藥和匯集團伙的黑窩點。奸詐險惡的張君,每次帶槍回來或“開會”都是在這套房子裡的一間密室裡。每當這個時候,張君都要陳樂買這買那或者在外放風,一直到“9·1大案”發案之前,陳樂都只看到張君“善良”的一面,卻沒有真正看清他險惡一面,就連張君打她,她都看成是一種“愛”。 “9·1大案”案發後,除趙政紅當晚逃回益陽外,張君、李澤軍、陳世清都鑽進了三間小區陳樂的家裡,當陳樂看到一件帶血的衣服後,張君對她說:“你是個聰明人,只要不講出去,對你有好處,如果講出去,我就要殺你全家。”9月3日下午4時,張君離開陳樂住處時對她說“我到廣州去了。”張君到廣州後,兩次給陳樂打電話。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種庇護、窩藏是一種犯罪,她更沒有想到,自己自覺或不自覺地當了殺人魔王的同夥。而且當警察告訴她張君已落入法網時,她連連搖頭說:“陳哥(張君在常德的假名叫陳強)是抓不到的。”後來,看守所組織他們看了張君被擒的電視片後,她哭了,哭得是那樣的傷心。這樣被“愛情”麻木到如此程度的女性,直到在電視上看到張君在重慶還有情婦並與其中的楊明燕結婚並生了個小孩時,才突然醒悟,噙著淚水說:“他欺騙了我,他害了我,不是他,我怎麼會進號子呢!” 1995年12月,濃霧的山城下著小雨,平添幾分寒冷。結識秦直碧不久,張君就開始在重慶街頭勘察路線,為搶大錢做準備。他看中了重慶市友誼華僑商場沙坪壩分店的黃金櫃檯,用了三個月時間踩點,設計逃跑路線。 第一次搶商場金店,他獨自一人不敢下手。這時,他認准秦直碧頭腦簡單、膽大妄為的特點,打定主意讓她作為同夥。 事前張君特意買了一輛嶄新的紅色125型摩托送給秦直碧,並在當天夜裡,以考驗愛情為由,問她: “如果有人殺我你咋辦?”“我也殺他,為你報仇。”秦直碧拍著胸脯說:“為了你,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敢去。” 張君說:“真的嗎?” 秦直碧說:“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張君說:“我當然相信。咱們這樣過日子也不是辦法,得撈點大錢才行。” 秦直碧說:“誰不想撈大錢呢,不曉得咋個去撈大錢嘛。” 張君說:“我有辦法。” 第二天張君就帶秦直碧去了友誼華僑商場沙坪壩分店,說是陪她逛商場,其實是讓她熟悉場地。回到秦直碧家中,張君故意提到了黃金專櫃裡的商品,秦直碧直嚥口水,卻又忍不住唉聲嘆氣。 張君說:“你想要呀。” 秦直碧說:“就是太貴了點。” 張君說:“只要你想要,我就把它們全給你。” 見秦直碧不信,張君說:“你以為我開玩笑。” 秦直碧說:“我不信你全撈得來。” 張君說:“我有辦法。” 秦直碧說:“啥子辦法?” 張君說:“去搶。” 秦直碧說:“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腦殼發燒,吃錯藥?” 張君說:“我去搶,你敢不敢去。” 秦直碧說:“老娘沒有不敢去的地方。” 張君說這樣就好,便把搶劫計劃和安全措施及逃亡路線說給秦直碧聽。 嚇得秦直碧張大了嘴,大氣都不敢出,驚慌地說: “做不得,抓住了要掉腦袋的。” 張君又把自己早就是殺人犯的事告訴了她,然後說:“你要是不幫我,我只好殺了你,誰叫你知道這麼多底細呢。你跟我乾一票,發了財就洗手不干,我這輩子就陪你過太平日子還不好嗎?” 秦直碧腦子簡單,便答應跟張君搶商場。並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因為怕失去張君這個洩慾的男人,她決定拼死一上。 張君多次帶秦直碧去熟悉逃跑路線,並駕駛摩託在路上演練。兩人各自給對方壯膽,終於決定伸出魔掌。 1995年12月22日,上午,兩人偷了一輛黑色摩托車。 下午,兩人備齊作案工具。秦直碧女扮男裝,她把頭髮挽起,戴橄欖帽,上穿男式茄克,下著深藍牛仔褲,腳蹬運動鞋。兩人驅車來到金店門口。 18點30分,正值下班回家的高峰期。重慶友誼華僑商店沙坪壩分店內,購物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繁忙景象。 張君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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