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自玉筆峰望將下來,那圓峰就在眼前,可是平地走去,路程卻也不近,約莫有二十來里。眾人輕功都好,不到半個時辰,已奔到圓峰之前,只鄭三娘傷了腿,遠遠落後。各人繞著圓峰轉來轉去,找尋寶藏的所在。陶子安忽向左一指,叫道:“那是誰?” 眾人聽他語聲忽促,一齊望去,只見一條灰白色的人影在雪地中急馳而過,身法之快,實難形容,轉眼之間,那白影已奔向玉筆峰而去。寶樹失聲道:“雪山飛狐!胡一刀之子,如此了得!”說話之時臉色灰暗,顯是心有重憂。 他正自沉思,忽聽田青文尖聲大叫,忙轉過頭來,只見圓峰的坡上空了一個窟窿,田青文人形卻已不見。 陶子安與曹雲奇一直都待在田青文身畔,見她突然失足陷落,不約而同地叫道:“青妹!”都欲躍入救援。陶百歲一把拉住兒子,喝道:“幹什麼?”陶子安不理,用力掙脫,與曹雲奇一齊跳落。 哪知這窟窿其實甚淺,兩人跳落,都壓在田青文身上,三人齊聲驚呼。上面眾人不禁好笑,伸手拉上三人。 寶樹道:“只怕寶藏就在窟窿之中也未可知。田姑娘,在下面見到什麼?”田青文撫摸身上撞著山石的痛處,怨道:“黑漆漆的什麼也瞧不見。”寶樹躍了下去,晃亮火折,見那窟窿徑不逾丈,裡面都是極堅硬的岩石與冰雪,再無異狀,只得縱身而上。 猛聽得周雲陽與鄭三娘兩人縱聲驚呼,先後陷入了東邊和南邊的雪中窟窿。阮士中與熊元獻分別將兩人拉起。看來這圓峰周圍都是窟窿,眾人只怕失足掉入極深極險的洞中,便不敢亂走,都站在原地不動。 寶樹嘆道:“杜莊主在玉筆峰一住數十年,不知寶藏所在。他無寶刀地圖,茫無頭緒,那也罷了。但咱們明知是在這圓丘之中,仍無處著手,那更加算得無能了。” 眾人站得累了,各自散坐原地。肚中越來越餓,盡皆神困氣沮。 鄭三娘傷處又痛了起來,咬著牙齒,伸手按住創口,一轉頭間,見寶樹手中刀鞘上的紅寶石給雪光一映,更見晶瑩美艷。她跟著丈夫走鏢多年,見過不少珍異寶物,這時見那紅寶石光彩有些異樣,心中一動,說道:“大師,請你借寶刀給我瞧瞧。”寶樹心想:“她是女流之輩,腿上又受了傷,怕她何來?”便將刀連著刀鞘遞了過去。鄭三娘接刀鞘細看,果見那寶石是反面鑲嵌的。原來寶石兩面有陰陽正反之分,有些高手匠人能將寶石雕琢得正反面一般無異,但在行家眼中,仍能分辨清楚。鄭三娘道:“大師,這寶石反面朝上,只怕中間另有古怪。” 寶樹正自徬徨無計,一聽此言,心道:“不管她說的是對是錯,弄開來瞧瞧再說。”接過刀來,從身邊取出一柄匕首,力透指尖,用匕首尖頭在寶石下輕輕一挑,寶石離刀鞘跳落。寶樹拈起寶石,細看兩面,並無異處,再向刀鞘上鑲嵌寶石的凹窩兒一瞧,不禁失聲叫道:“在這裡了!” 原來那窩兒之中,刻著個箭頭,指向東北偏北,箭頭盡處有個小小圓圈。寶樹喜不自勝,心想這窩兒正中,當是圓峰之頂,一算距離遠近,看準了方位,一步步走將過去,待走到所計之處,果然腳下鬆動,身子下落。他早有防備,雙足著地,立即晃亮火折,撥開冰雪,見前面是條長長的通道,當即向前走去。劉元鶴等也跟著躍下。 火折點不多久便熄了,可是那山洞盤旋曲折,接連轉了幾個彎,仍未到盡頭。 曹雲奇道:“我去折些枯枝。”他奔出山洞,抱了一大捆枯柴回來,打火點燃了一根火把。他為人魯莽,卻也有一樣好處,做事勇往直前,手執火把,當先而行。 洞中到處是千年不化的堅冰,有些處所的冰條如刀劍般鋒銳突出。陶百歲捧了一塊大石,沿途擊去阻路的冰尖。眾人上山時各懷敵意,此時重寶在望,竟然同舟共濟、相互扶持起來。 又轉了個彎,田青文忽然叫道:“咦!”指著曹雲奇身前地下黃澄澄的一物。曹雲奇俯身拾起,原來是一支金鑄的小筆,筆身上刻著一個“安”字,就和田青文上峰之前手中所拿的一模一樣。曹雲奇疑雲大起,回頭對陶子安厲聲說道:“嘿,原來你到這兒來過啦!”陶子安道:“誰說我來過?你瞧一路上有沒人行的痕跡?”曹雲奇心想:“這山洞之中,確無人行足跡,那麼他這支金筆又怎會掉在此處?”他心中想到何事,再也藏不住片刻,當即攤開手掌,露出黃金小筆,說道:“這不是你的麼?上面明明刻著你的名字!” 陶子安一看,搖頭道:“我從沒見過。”曹雲奇大怒,手掌一翻,拋筆在地,探手抓住陶子安衣襟,一口唾沫吐了過去,喝道:“還想賴!我明明見她拿著你送的筆兒。” 這山洞中轉身都不方便,陶子安哪能閃避?這一口唾沫,正吐在他鼻子左側。他大怒之下,右腳飛出,踢中曹雲奇小腹,同時雙手一招“燕歸巢”,擊中對方胸口。曹雲奇身子一震,拋下火把,右手還了一拳,砰的一聲,打在陶子安臉上。火把熄滅,洞中一片漆黑,只聽得兩人吆喝怒罵,夾著砰砰蓬蓬之聲。兩人拳打足踢,招招都擊中對方,到後來扭成一團,滾倒在地。 眾人又好氣又好笑,齊聲勸解。曹陶二人哪里肯聽?忽聽田青文高聲叫道:“哪一個再不住手,我永不再跟他說話。”曹陶二人一怔,不由得鬆開了手站起。 只聽熊元獻在黑暗中細聲細氣地說道:“是我熊元獻,找火把點火,兩位可別喝錯了醋,拳腳往姓熊的身上招呼。”他伸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了火把,重又點燃。只見曹陶二人眼青鼻腫,呼呼喘氣,四手握拳,怒目相視。 田青文從懷裡取出一支黃金小筆,再拾起地下小筆,向曹雲奇道:“這兩支筆果真是一對兒,可誰跟你說是他給我的?”曹雲奇無話可答,結結巴巴地道:“不是他給的,那你從哪兒來的?為什麼筆上又有他名字?” 陶百歲接過小筆,看了一眼,問曹雲奇道:“你師父是田歸農,你師祖是誰?”曹雲奇一怔,道:“師祖?那是我師父的父親,他老人家諱上安下豹。”陶百歲冷笑道:“是啊!田安豹,他用什麼暗器?”曹雲奇道:“我……我沒見過師祖。”陶百歲道:“你沒見過,你阮師叔的武藝是田安豹親手所授,你問問他。” 曹雲奇還沒開口,阮士中已接口道:“雲奇別胡鬧啦。這對黃金小筆,是你師祖爺所用的暗器。”曹雲奇啞口無言,但心中疑惑絲毫不減。 寶樹道:“你們要爭風打架,不妨請到外面去拚個死活。我們可是要尋寶。” 熊元獻高舉火把當先領路,轉過了彎去。這時洞穴愈來愈窄,眾人須得弓身而行,有時頭頂撞上了堅冰尖角,隱隱生疼,但想到重寶在望,也都不以為苦。 行了一盞茶時分,前面已無去路,只見一塊圓形巨岩疊在另一塊圓岩上,兩塊巨岩封住了去路。兩岩之間堅冰牢牢凝結。熊元獻奮力推去,巨岩紋絲不動,轉過頭來,問寶樹道:“怎麼辦?”寶樹搔頭不語。 群豪之中以殷吉最有智計,他微一沉吟,說道:“兩塊圓石相疊,必可推動,只是給冰凍住了。”寶樹喜道:“對,把冰融開就是。”熊元獻便將火把湊近圓岩,去燒二岩之間的堅冰。曹雲奇、周雲陽等回到外面,又拾了些柴枝來加火。火焰越燒越大,冰化為水,只聽得丁丁之聲不絕,一塊塊碎冰落在地下。 眼見二岩之間的堅冰已融去大半,寶樹性急,雙手在巨岩上運力一推,那岩石毫不動彈,再燒一陣,堅冰融去更多,寶樹第二次再推時,那巨岩晃了幾晃,竟慢慢轉將過去,露出一道空隙,宛似個天造地設的石門一般。 眾人大喜,齊聲歡呼。阮士中伸手相助,和寶樹二人合力,將空隙推大。寶樹從火堆裡拾起一根柴枝,當先而入。眾人各執火把,紛紛跟進。一踏進石門,一陣金光照射,人人眼花繚亂,凝神屏氣,個個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原來里面竟是個極大洞穴,四面堆滿了金磚銀塊,珍珠寶石,不計其數。隻金銀珠寶都隱在透明的堅冰之後。料想當年闖王的部屬把金銀珠寶藏入之後,澆上冷水。該地終年酷寒,堅冰不融,金珠就似藏在水晶之中一般。各人眼望金銀珠寶,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時洞中寂靜無聲。突然之間,歡呼之聲大作。寶樹、陶百歲等都撲到冰上,不知說什麼好。 忽然田青文驚呼:“有人!”指著壁內。火光照耀下果見有兩個黑影,站在靠壁之處。 眾人這一驚非同小可,萬想不到洞內竟會有人,難道洞穴另有入口之處?各人手執兵刃,不由自主地相互靠在一起。隔了好一會,見兩個黑影竟一動也不動。寶樹喝道:“是誰?”裡面兩人並不回答。 眾人見二人始終不動,驚疑更甚。寶樹朗聲道:“是哪一位前輩高人,請出來相見。”他喝聲為洞穴四壁反激,射將回來,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的甚不好受。但那兩人既不回答,亦不出來。 寶樹舉起火把,走近幾步,看清楚兩個黑影是在一層堅冰之外,這層冰就如一堵水晶牆般,將洞穴隔為前後兩間。寶樹大著膽子,逼近冰牆,見那兩人情狀怪異,始終不動,顯是給點中了穴道。這時他哪裡還有忌憚,叫道:“大家隨我來。”大踏步繞過冰牆,他右手提起單刀,左手舉火把往兩人臉上照去,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原來那二人早死去多時,面目猙獰,臉上筋肉抽搐,異常可怖。 鄭三娘與田青文見是死人,都尖聲驚呼。各人走近屍身,見那二人右手各執匕首,插在對方身上,一中前胸,一中小腹,乃相互殺死。 阮士中看清楚一屍的面貌,突然拜伏在地,哭道:“恩師,原來你老人家在這裡。”眾人聽他這般說,都是一驚,齊問:“怎麼?”“這二人是誰?”“是你師父?”“怎麼會死在這裡?” 阮士中抹了抹眼淚,指著那身材較矮的屍身道:“這位是我田恩師。雲奇剛才拾到的黃金小筆,就是我恩師的。” 眾人見田安豹的容貌瞧來年紀不過四十,比阮士中還年輕,初時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隨即恍然。這兩具屍體其實死去已數十年,只因洞中嚴寒,屍身不腐,竟似死去不過數天一般。 曹雲奇指著另一具屍體道:“師叔,此人是誰?他怎敢害死咱們師祖爺?”說著向那屍體踢了一腳。眾人見這屍體身形高瘦,四肢長大,都已猜到了八九分。 阮士中道:“他就是金面佛的父親,我從小叫他苗爺。他與我恩師素來交好,有一年結伴同去關外,當時我們不知為了何事,但見他二人興高采烈,歡歡喜喜而去,可是從此不見歸來。武林中朋友後來傳言,說道他們兩位為遼東大豪胡一刀所害,因此金面佛與田師兄他們才大舉向胡一刀尋仇,哪知道苗……苗,這姓苗的財迷心竅,見到洞中珍寶,竟向我恩師下了毒手。”說著也向那屍身腿上踢了一腳。那苗田二人死後,全身凍得僵硬,身上全是堅冰,阮士中一腳踢去,屍身仍挺立不倒,他自己足尖卻碰得隱隱生疼。眾人心想:“誰知不是你師父財迷心竅,先下毒手呢?” 阮士中伸手去推那姓苗的屍身,想將他推離師父。但苗田二人這樣糾纏著已達數十年,手連刀,刀連身,堅冰凝結,卻哪裡推得開?陶百歲嘆了口氣,道:“當年胡一刀託人向苗大俠和田歸農說道,他知道苗田兩家上代的死因,不過這兩人死得太也不夠體面,他不便當面述說,只好領他們親自去看。現下咱們親眼目睹,他這話果然不錯。如此說來,胡一刀必是曾經來過此間,但他見了寶藏,卻不掘取,實不知何故。” 田青文忽道:“我今日遇上一事,很是奇怪。”阮士中道:“什麼?”田青文道:“咱們今日早晨追趕他……他……”說著嘴唇向陶子安一努,臉上微現紅暈,續道:“師叔你們趕在前頭,我落在後面……”曹雲奇忍耐不住,喝道:“你騎的馬最好,怎麼反而落在後面?你……你……就是不肯跟這姓陶的動手。”田青文向他瞧也不瞧,幽幽地道:“你害了我一世,要再怎樣折磨我,也只好由得你。陶子安是我丈夫,我對他不起。他雖不能再要我,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心裡決不能再有旁人。” 陶子安大聲叫道:“我當然要你,青妹,我當然要娶你。除你之外,我決不能另娶旁人。”陶百歲與曹雲奇齊聲怒喝,一個道:“你要這賤人?我可不要她做兒媳婦。”一個道:“你有本事就先殺了我。”兩人同時高聲大叫,洞中回音又大,混在一起,竟聽不出他二人說些什麼。 田青文眼望地下,待他們叫聲停歇,輕輕道:“你雖要我,可是,我怎麼還有臉再來跟你?出洞之後,你永遠別再見我了。”陶子安急道:“不,不,青妹,都是他不好。他欺侮你,折磨你,我跟他拚了。”提起單刀,直奔曹雲奇。 劉元鶴擋在他身前,叫道:“你們爭風吃醋,到外面去打。”左掌虛揚,右手一伸,扣住他手腕,輕輕一扭,奪下他手中單刀,拋在地下。那一邊曹雲奇暴跳不已,也給殷吉攔著。餘人見田青文以退為進,將陶曹二人耍得服服貼貼,都暗暗好笑。 寶樹道:“田姑娘,你愛嫁誰就嫁誰,總不能嫁我和尚。因此老和尚只問你,你今日早晨遇見了什麼怪事。” 眾人哈哈大笑,田青文也噗哧一笑,道:“我的馬兒走得慢,趕不上師叔他們,正行之間,忽聽得馬蹄聲響,一乘馬從後面馳來。馬上的乘客手裡拿著一個大葫蘆,仰脖子就著葫蘆嘴喝酒。我見他滿臉絡腮鬍子,在馬上醉得搖搖晃晃,還咕嚕咕嚕地大喝,不禁笑了一聲。他轉過頭來,問道:'你是田歸農的女兒,是不是?'我道:'是啊,尊駕是誰?'他說道:'這個給你!'手指一彈,將這黃金小筆彈了過來,從我臉旁擦過,打落了我的耳環。我吃了一驚,他卻縱馬走了。我心下一直在嘀咕,不知他為什麼給我這支小筆。” 寶樹問道:“你認得此人麼?”田青文點點頭,輕聲道:“就是那個雪山飛狐胡斐。他向我彈來小筆之時,我自然不認得他,他後來上得山來,與苗家妹子說話,我認出了他聲音,再在板壁縫中一張,果然是他。”曹雲奇醋心又起,問道:“這小筆既是師祖爺的,那胡斐從何處得來?他給你幹嗎?” 田青文對別人說話溫言軟語,但一聽曹雲奇說話,立時有不愉之色,全不理睬。 劉元鶴道:“那胡一刀既曾來過此間,定是在地下拾到,或在田安豹身上得到此筆。他身死之時,胡斐生下不過幾天,怎能將小筆留傳給他?”熊元獻道:“說不定他將小筆留在家中,後來胡斐年長,回到故居,自然在父親的遺物中尋著了。”阮士中點頭道:“那也未始不可。這小筆中空,筆頭可以旋下,青文,你瞧瞧筆裡有何物事。” 田青文先將洞穴中拾到的小筆旋下筆頭,筆內空無一物,再將胡斐擲來的小筆筆頭旋下,見筆管內藏著一個小小紙捲。眾人一齊圍攏,均想若無阮士中在此,實不易想到這暗器打造得如此精巧,筆管內居然還可藏物。 田青文攤開紙捲,紙上寫著十六個字,道:“天龍諸公,駕臨遼東,來時乘馬,歸時御風。”紙角下畫著一隻背上生翅膀的狐狸,這十六字正是雪山飛狐的手筆。 阮士中臉色一沉,道:“嘿,也未必如此!”他話雖這麼說,但想到胡斐的本領,又想到他對天龍門人的行踪知道得清清楚楚,卻也不禁栗栗自危。曹雲奇道:“師叔,什麼叫'歸時御風'?”阮士中道:“哼,他說咱們都要死在遼東,變成他鄉之鬼,魂魄飄飄蕩盪地乘風回去。”曹雲奇罵道:“操他奶奶的熊!” 天龍門諸人瞧著那小柬,各自沉思。寶樹、陶百歲、劉元鶴等諸人,目光卻早轉到四下里的金銀珠寶之上。寶樹取過一柄單刀,就往冰上砍去,他砍了幾刀,斬開堅冰,捧了一把金珠在手,哈哈大笑。火光照耀之下,他手中金珠發出奇幻奪目的光彩。眾人一見,胸中熱血上湧,各取兵刃,砍冰取寶。但砍了一陣,刀劍卷口,漸漸不利便了。原來眾人自用的兵刃都已在峰頂為左右雙童削斷,這時攜帶的是從杜家莊上順手取來,並非精選的利器。各人取到珍寶,不住手地塞入衣囊,愈取得多,心熱愈甚,但刀劍漸鈍,卻越砍越慢。 田青文道:“咱們去拾些柴來,融冰取寶!”眾人轟然叫好。此事原該早就想到,但一見寶樹珍寶在手,人人迫不及待地揮刀挺劍砍冰。眾人雖齊聲附和田青文的說話,卻沒一人移步去取柴。人人都怕自己一出去,別人多取了珍寶。 寶樹向眾人橫目而顧,說道:“天龍門周世兄、飲馬川陶世兄、鏢局子的熊鏢頭,你們三位出去撿柴。我們在這裡留下的,一齊罷手休息,誰也不許私自取寶。”周陶熊三人雖將信將疑,但怕寶樹用強,只得出洞去撿拾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