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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回怨氣易消芳心難測武功雖失俠骨猶存

幻劍靈旗 梁羽生 29480 2018-03-12
齊勒銘抬眼望天,緩緩說道:“我可以死在你們手裡,但不能讓你們胡說我是被逼認輸而自廢武功!” 玉真子心中慨嘆:“這人武功天下第一,驕傲恐怕也是天下第一。”他當然不相信齊勒銘說的是真話。只道他是要保持自己這份驕傲,因此寧可自己偷偷做了,口頭也不肯承認。 “是,是。齊先生,你本來沒有輸給我們。咱們都未交手,自是談不上勝負。”看到武功天下第一的人“自廢武功”,說實在話,玉真子也是不禁有點為他惋惜的。能夠避免一場極可能是兩敗俱傷的災難,玉真子自也不惜說幾句好話來安慰齊勒銘。 偏偏玉玄子是個戇直的人,心裡不服氣,說道:“齊先生,那你因何自廢武功?”從斥為“魔頭”而改稱為“先生”,顯而易見,儘管他仍是不服氣,對齊勒銘的態度已是從仇視變為尊敬。

齊勒銘冷冷說道:“誰說我自廢武功?” 上官飛鳳不願枝節橫生,上前說道:“反正齊先生的武功確實已廢,那又何鬚根究是為誰所廢?衝靈道長,據我所知,令師是和齊先生比劍十年之後方始去世的,不錯,要是沒有那場比劍,令師或者可以多活幾年,但齊先生如今已經廢了武功,相信也可以抵償了吧?” 衝靈低下了頭,說道:“我本來是準備戰死在齊先生手裡的,多謝齊先生讓我活著回去禀告先師。我想先師知道今日的結果,他在九泉之下亦當可以瞑目了。” 上官飛鳳再問玉虛子道:“玉虛道長,齊先生毀了你的容貌,你是否還要依樣報仇?” 玉虛子抱劍一揖,說道:“齊先生,毀容與毀武功不能相提並論。你償還我的已是有過而無不及。” 這兩人是和齊勒銘仇恨最深的人,故此上官飛鳳在問了他們之後,便道:“如此說來,你們兩家的冤仇可以化解了吧?”

齊勒銘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但見上官飛鳳的一雙眼睛看著他,他心裡嘆了口氣,想道:“他們一定要當作我是自願'償還',但也就由得他們誤會吧。” 玉真子卻似知道他的心思,說道:“不管齊先生是因何毀了武功,貧道早已說過,他的武功一毀,我們武當派與他的仇恨也就一筆勾消。上官姑娘,這句話你因來遲,沒有聽見,現在我正式向你道謝,接受你的調解。並請姑娘代向令尊問好。” 玉玄子暗暗納罕:“這女子不知是甚來頭,聽師兄的口氣,她的父親似乎是一位極有名望的武林人物,但奇怪我卻從沒聽說過武林世家之中,有一家是複姓上官的?” 玉虛子道:“齊先生,咱們也可算得是不打不成相識了,你願意和我交個朋友麼?”

齊勒銘道:“武當派只有兩個人是值得我結交的,一個是玉真道長,另一個就是你。” 玉虛子道:“多謝你看得起我。”說罷哈哈一笑,縱聲吟道:“不打不相識,一笑泯恩仇。師兄,咱們可以回山了吧?” 玉真子點頭笑道:“恩仇已泯,當然是應該回山了。” 武當五老剛要離開,忽見一隊人馬飛騎來到。 當中一人冷冷說道:“你們可以和齊勒銘化解冤仇,我們卻不能將他放過!” 這隊人馬有男有女,有道士也有俗人,總數有十五六人之多。他們跳下坐騎,便作扇形散開,對齊勒銘採取包圍態勢。 上官飛鳳吃了一驚,說道:“齊先生,怎的你和華山派也有仇麼?” 原來,來的這班人都是華山派的精英。 老一輩的有天梧、天璣、天璇三位長老,還有一位和三長老班輩相等的女道姑瑤光散人在內。除了天策道人留在華山看守之外,華山派的首腦人物盡都來了!

其他的人則是他們的得意弟子,瑤光散人那個女徒弟青鸞也在其內。 發話的人是在華山派中地位僅次於代掌門人天梧道人的天璣道人。 齊勒銘淡淡說道:“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把齊某當作魔頭,有仇沒仇,都是一樣。” 玉虛子和華山派的首腦人物比較熟悉,與天璇道人更是知交,三個月前,他還曾經在華山派做過客人的。他走上前去對華山派的代掌門人天梧說道:“三個月前,我曾奉敝派掌門之命,與貴派前任掌門商議聯手對付齊勒銘一事,當時未曾定議,貴派掌門即不幸仙逝,我們只好單獨進行。但如今我們卻改變了主意,和齊勒銘化解了多年仇怨,貴派要不要知道我們因何與他和解的原因。” 代掌門人天梧還未開口,另一個人搶先說了。 “這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這次我們也不是助你報仇而來,所以你也無須對我們解釋。”

拒絕聽玉虛子解釋武當派何以和齊勒銘和解原因的,又是那個天璣道人。倒好像他是掌門人一樣。 玉虛子大感尷尬,只好默然不語。心裡想道:“天梧道兄是個忠厚老實的長者,偏偏卻有這樣一個跋扈的師弟,華山派的掌門之位,只怕遲早都會給他這個師弟奪去。” 天梧道人咳了一聲,說道:“貴派既然與齊勒銘化敵為友,那麼今日之事,請貴派兩不相助就是。”他不敢指責師弟的無禮,又要顧及武當派的面子,也只能這樣說了。 玉真子道:“多謝道兄通情達理,曲諒敝派所為,敝派自當遵命。”武當五老退下,但卻並未遠離。 天璣道人回過頭來,說道:“天璇師弟,你是否還堅持己見?” 天璇道人是在場的華山派三個長老之一,天璣向他問話,他卻面對天梧說道:“不錯,我還是維持原議,真相未白,不宜妄動干戈。”

看來他們對應該怎樣對付齊勒銘的問題,是曾經有過一番爭議的。 天璣冷冷說道:“我們華山派中,只有你和齊勒銘是有交情的,這個和談使者非你莫屬了。” 天璇說道:“我只不過要問明真相,哪裡談得上就是求和,師兄,你不會懷疑我會徇私吧?” 天璣說道:“你和齊勒銘的私交深淺如何,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我還沒有資格懷疑。” 天梧又咳一聲,說道:“天璇師弟,你說的也是正理。好,那你就過去和齊勒銘先行說個清楚吧。” 齊勒銘仍然是那麼一副蕭索之極的神情,對眼前發生的事情,竟然好像與他無關似的。 不過,當天璇道人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的眼睛才閃出一絲喜悅的光芒。 天璇道:“齊兄,你知道我是從來不說假話的,自從二十年前你忽告失踪之後,我以為是再也見不到你了。想不到今日還能見面,卻又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見面。咱們是友是敵,尚未能分曉。但無論如何,看見你還活在世上,即使咱們將來非變成死敵不可,我還是要為你高興的!”

齊勒銘淡淡說道:“有的人生不如死,有的人死了還活在別人心上。生而何歡,死亦何憂?” 天璇說道:“齊兄,你經了一場大劫,比以前更豁達了。倒是小弟雖在道門,卻未能超然物外。”弦外之音,世俗公認的是非黑白,他還是不能不理會的。 齊勒銘道:“道兄何事縈懷,儘管說出來好了。” 天璇躊躇片刻,說道:“在小弟未曾道達來意之前,我想先問一問你。” 齊勒銘道:“請問。” 天璇道:“你我雖然早就相識,總共也不過見過幾次。要是再剔除你失踪的這二十年,你我相識的日子其實甚短。如今我要你說的是與你性命攸關的真話,假如你認為我還不夠這個交情,你可以拒絕回答。” 齊勒銘說道:“你不怕我說假話騙你?我和你不同,有時我也會說假話的。”

天璇正容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有時你會玩世不恭,但我更知道你對朋友總是說真話的。除非你不把我當作朋友。” 齊勒銘哈哈一笑,道:“古語有云:白頭如新,傾蓋如故。(這兩句話的意思是,有的人從小相識直到白頭,還是好像剛剛相識一樣;有的人道左相逢,把車子停下來交談片刻,就好像老朋友一般。傾蓋是指停車時車蓋傾側。)人之相知,貴相知心。交情深淺,豈是時日的長短所能衡量? “當年武當五老和我比劍之時,你和玉虛子的交情比和我的交情深得多,但你沒有助他攻我,就憑這點,你已是有資格要我說真話的朋友了?” 天璇道人道:“多謝。但我是把你和玉虛子當作同樣朋友的,也並非對你特別好些。” 齊勒銘道:“我知道。所以當年我也沒有求你相助。朋友之道,第一是講個'信'字,第二是講個'諒'字。這個例子不也正好說明了交情深淺是不論時日,而是貴在知心的麼?你對我們兩人的交情,都是同樣可貴!”

天璇道:“好,你說得這樣透徹,那我可以直言無忌了。三個月前,敝派掌門天權真人突然暴斃,死狀甚慘,顯然是給人偷襲,將他害死的。目前我們正在追查兇手!”說罷,雙眸炯炯,注視齊勒銘。 齊勒銘道:“敢情你們懷疑我就是殺害貴派掌門的兇手?” 天璇說道:“天下高手雖多,能夠殺害天權師兄的也沒幾個。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少林寺方丈痛禪上人,崆峒派掌門孟華,天山派掌門楊炎,加上令尊和你。或許還有一兩個不知名的武林隱士,但無論如何,不會超過十個。” 齊勒銘道:“金逐流、痛禪上人、孟華、楊炎都是俠義道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你們當然是不會懷疑的了。” 天璇道:“不錯!” 齊勒銘道:“那麼剩下來的可疑人物就只有我們父子了。家父早已不理世事,而且年紀老邁,即使他要殺害貴派掌門,只怕亦已無此能力。”

說至此處,哈哈大笑:“看來,這個兇手就只能是我了!齊某行為乖謬,早已被人目為無惡不作的魔頭,天下之惡盡歸齊某,我亦甘受無辭。你們當我是兇手,我就承認是兇手好了!” 天璇喝道:“齊勒銘,你忘記了你對我的允諾麼?你是必須對我說真話的!你把我當作朋友,就不能用這種玩世不恭的口吻說話! “你必須認真回答我,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殺害我的掌門師兄的兇手?” 齊勒銘緩緩說道:“我不是兇手!” 天璣大聲喝道:“齊勒銘,你一會說是,一會說不是,叫人怎能相信你是真話?” 齊勒銘不理會他,卻向天璇說道:“你要不要再問?” 天璇道:“我不必再問,但你要再說,我也願聽。” 齊勒銘說道:“好,那麼我告訴你,現在我說的是真話,我的確不是殺害天權真人的兇手。我這次出山之後,見都未曾見過他呢!剛才我說的只是一時氣憤之言,請你恕我狂傲之罪。” 天璇道人如釋重負,回到掌門天梧道人跟前,說道:“掌門師兄,齊勒銘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他不是殺害天權師兄的兇手!” 天璣又搶著說話了:“他說的話就能相信麼?天下只有賊喊捉賊,幾曾見過強盜自行招供的?” 天璇亢聲道:“齊勒銘不是賊喊捉賊這種人!你不相信我相信!” 天璣冷笑道:“師兄,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好像只要他一個人相信,咱們就應該向疑凶認錯了。哼,去問兇手是不是兇手,還要別人相信,真是荒天下之大唐。掌門師兄,你相信麼?” 天梧是個優柔寡斷的老好人,天璣這樣單刀直入的問他,倒叫他一時間難以回答了。 但不僅天璣有懷疑,華山派的一眾弟子,許多人也是用著懷疑的目光看天璇道人。 天璇憤然說道:“我並不是要你們都跟我相信齊勒銘,但我知道他總比你們知道得多一些。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我不認為這是一個荒唐的笑話。” 天璣點了點頭,陰陽怪氣的說道:“當然。齊勒銘把你當作知己,也難怪你替他說好話了!” 天璇大怒道:“你把我看成什麼樣的人了?你以為我為了和齊勒銘的私交,就可以把本門的大仇置之不顧麼?” 天璣拖長聲音道:“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 天梧不能不說話了:“你們別要爭吵,聽我說句公道話。” 不管他是否稱職,他總是現任的掌門,眾人靜下來聽他說話。 “齊勒銘的話當然不能盡信,但在未有真憑實據之前,我們也不能斷定他就是真兇。”天梧說道。 天璣冷冷說道:“不是真兇,最少也是疑凶。” 天梧道:“不錯,的確是以他的嫌疑最大。” 天璇道:“但他為什麼要害咱們的掌門師兄呢?” 天璣道:“這還不易明白?第一,當時正是玉虛道長前來華山,和天權師兄商議怎樣對付他的時候。他恐怕華山派和武當派聯手對付他,因而要謀害天權師兄,這也是合乎情理的事。”他怕天梧說不出理由,索性搶先替他說了。 天璇忍不住駁他:“那他為什麼不害玉虛道長?” 天璣冷冷說道:“玉虛道長怎能和咱們的掌門師兄相比。天權師兄的武功是足以和齊勒銘相當的,而且又是一派之長。玉虛道長,我是實話實說,你別見怪。” 玉虛子哼了一聲,說道:“齊勒銘的確是不屑殺我的。你沒有說錯。” 天璇道:“還有沒有第二?” “有!”出乎天璇意外,這次卻是代掌門人天梧親自回答了。 “齊勒銘和這位、這位穆姑娘的關係,江湖上差不多人盡皆知。穆家使毒的功夫天下聞名。” 齊勒銘道:“天梧道長,華山派中我是比較尊重你的。希望你不要無理取鬧!” 華山派弟子紛紛呼喝:“豈有此理,齊勒銘,你膽敢侮辱我派掌門!” 天梧道人打了個手勢止歇眾弟子的喧嘩,說道:“咱們是以理服人,不必效市井之徒對罵。齊先生,你怎見得我是無理取鬧?” 齊勒銘道:“不錯,我和娟娟是如同夫婦,但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私情,卻又與你們華山派何干?你們不能因為懷疑我是兇手,就牽連到她的身上。” 天梧拍一拍手掌,叫道:“涵谷、涵虛出來!” 兩名弟子應聲而出,他們都是前任掌門人天權真人的弟子,師兄名叫涵谷,師弟名叫涵虛。 天梧道:“你們見過這個女子沒有?” 兩弟子齊聲說道:“見過。” “什麼時候見到她的?” “恩師遭逢不幸那天,我們在山上巡邏,見這女子逃亡下去。弟子無能,追不上她。” 齊勒銘道:“我可不可以對他們發問?” 天梧道:“可以。” 齊勒銘問道:“你們追她不上,想必她是跑得飛快的了。” 涵虛道:“她的輕功是遠在我們之上。” 齊勒銘道:“當時是日間還是晚上?” 涵虛道:“黃昏時分。” 齊勃銘道:“她跑得飛快,又是黃昏時分,深山密林,你們就看得清楚當真是她?” 涵谷遲疑片刻,說道:“雖然她是一掠即過,但我相信不會認錯人的。” 齊勒銘說道:“但憑相信二字,怎能入人以罪。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我也可以說,你們見到的那個人決不是她。” 天梧道人道:“縱然他們看得不很真切,但兩人都指證是她,最少也可說得是她有嫌疑吧?” 齊勒銘憤然道:“嫌疑?嫌疑!哼,你們當然是有權利嫌疑任何一個人,這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天梧道:“好,你沒話說,我有話說!要是沒有更有力的證據,證明這位穆姑娘那日不在華山,那我就只能把嫌疑當作事實了。 “這位穆姑娘和我們華山派從無來往,偏偏在我的掌門師兄遇害那天發現她在華山,而且是匆匆忙忙的逃下山的。天下有這樣湊巧的事嗎?” 天梧繼續說道:“據我所知,這位穆姑娘綽號'銀狐',是以毒藥暗器名聞天下的穆家女子。” “齊先生,恕我直言,單憑你的武功,未必就能夠傷了我的師兄,但有了這位穆姑娘幫你,我的師兄就非得死在你們手下不可了!” 天梧是個老實人,他只相信事實。老實人的“懷疑”是要講究有“事實根據”的,一旦他相信了那是有事實支持的懷疑之時,他是很難放棄成見的。如今天梧道人就是因為相信那日在華山出現的女子必是銀狐無疑,故此對齊勒銘的懷疑也就更加大了。 齊勒銘道:“你們冤枉我不打緊,但她是無辜的。娟娟、娟娟!我知道那個人決不會是你,你為什麼不分辯?” 穆娟娟淒然道:“我能夠和你死在一起,那不很好嗎,你都不分辯,我又何必分辯!” 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官飛鳳忽地開口說道:“據我所知,那日在華山之上,是有一個人和那個女子交過手的,那個人必定比貴派這兩個弟子看得更加清楚!” 天梧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有那麼一個人?” 上官飛鳳道:“你不必管我是誰,也不必管我怎麼知道,我只問你,有沒有這個人?” 天梧道:“有是有的。但他不是華山派弟子。” 上官飛鳳道:“不是華山派弟子,就不可以做證人嗎?” 天梧遲疑片刻說道:“可以,但不知他是否願意,你求他吧。”心裡想道:“不知道要請的證人是不是玉虛子,倘若是玉虛子,我正是求之不得。玉虛子當不會因為與天璣師弟有所不和而說假話吧。” “玉虛道長,請你出來。”上官飛鳳叫道。她要請的證人果然是玉虛子。 “玉虛道長,你願意作目擊證人麼?”上官飛鳳問道。 玉虛子道:“願意。” 上官飛鳳道:“道長,你來了這許久,想必對這位穆姑娘也看清楚了?” 玉虛子道:“看清楚了。” 上官飛鳳道:“那麼你說,那日你在華山所見的女子是不是她?” 玉虛子還沒回答,天璣道人先叫起來:“當然是她!玉虛道兄,記得那日你曾經對我們說過的——” “你說,那個女子乃是穆氏雙狐中的銀狐,銀狐是齊勒銘的情婦,而你正是因為要從她的口中得知齊勒銘的消息,才要追捕她的。這是你說過的話,我沒記錯吧?”他是怕玉虛子改口,是以特地搶先搬出他的話來。 玉虛子道:“沒有記錯。” 天璣道人心花怒放,釘緊再問:“如今齊勒銘亦已承認他和這位穆姑娘如同夫婦,她還能不是銀狐嗎?” 玉虛子道:“她是銀狐!” 天璣對上官飛鳳道:“你還有何話說?” 玉虛子忽道:“她沒話說,我有話說!” 天梧、天璣都不禁一愕,齊聲說道:“請說!” 玉虛子道:“不錯,剛才我都還在懷疑銀狐就是那日和我曾經交手的那個女子的,但現在我已經看清楚了,不是同一個人!” 天梧道:“你確實知道不是同一個人?” 玉虛子說道:“那人相貌和她十分相似,但還是有些地方不同的。那個女子臉上沒有梨渦,聲音也帶有塞外口音,不像這位穆姑娘說的是地道的陝北方言。” 天梧道:“你懷疑那個女子是她的姐姐金狐?但據我所知,金狐早已嫁了遠在藏邊的白駝山山主,白駝山和我們華山派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她又有什麼理由偷偷跑上華山來害我們的掌門?” 玉虛子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說這位穆姑娘不是那個女子!” 天璣冷冷說道:“玉虛道兄,你不是因為和齊勒銘已經化敵為友,才這樣說的吧?” 玉虛子道:“我和你合不來,但我說的從來都是真話。天梧道兄應該知道我的為人。” 天梧道:“不錯,玉虛道長是絕對不會欺騙我們的,他說不是,那就不是。” 玉虛子退下。天梧繼續對穆娟娟道:“好,如今已是證明你沒嫌疑了。你要走的話,我們不會阻攔。” 穆娟娟當然不走。 天璣忽道:“銀狐沒有嫌疑,齊勒銘還有嫌疑。而且也不能說事情與銀狐完全無關。” 上官飛鳳道:“此話怎說?” 天璣道:“沒有人能夠證明齊勒銘當日不在華山。而且即使銀狐不在場,他也可以藉用銀狐的毒藥暗算的。” 以齊勒銘和穆娟娟的關係,他要藉用穆娟娟的毒藥暗器,當然是有此可能,也難怪別人這樣懷疑他的。 齊勒銘想要分辯也無從分辯,他只能嘿嘿冷笑,不予分辯了。 天梧道人緩緩說道:“齊先生,請恕貧道直言,敝派掌門被人謀害一案,案情雖然尚未查得水落石出,卻以齊先生的嫌疑最大!” 齊勒銘依然冷笑,沒有分辯。不過,天璇道人卻替他分辯了。 “師兄,光是嫌疑,恐怕還不能入人以罪吧?”天璇說道。 天梧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不錯,我們做事,都要憑一個理字。在沒有找到真憑實據之前,我們當然不能指控齊先生就是兇手。但既然以齊先生的嫌疑最大,按常理來說,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嫌疑犯,似乎也不能把嫌疑犯置之不理。齊先生,你說應該怎麼辦?請你劃出道兒!” 齊勒銘昂首向天,冷笑說道:“你們已經替我定了嫌疑犯的罪名,你們要怎樣辦就怎樣辦,何須問我?” 天梧優柔寡斷,天璣又替他出主意了。說道:“師兄,這件事最好請天璇師弟去辦。” 天璇氣猶未過,哼了一聲,說道:“你要我辦什麼?” 天璣不理會他,繼續向代掌門人天梧說道:“師兄,你說得對,我們固然不能指控齊先生就是兇手,但嫌疑犯也不能輕易放過。不如這樣吧,暫時委屈齊先生一下,請他跟我們回華山,要是日後查出兇手另有其人,我們自當向齊先生賠禮,恭送他下山。若是果然找出真憑實據,是齊先生所為,嘿嘿,那麼齊先生就只能留在華山上,任憑我們處置了。” 天梧沉吟半晌,說道:“你說的也是道理,不過,不過——”他的意思是想問齊勒銘肯不肯照辦,但齊勒銘根本連正眼也不瞧他,他又不願示人以弱,就不知應怎樣說下去好了。 天璣似乎知道了他的心思,繼續說道:“所以,這件事最好是讓天璇師弟去辦。天璇師弟,我的意思是請你去勸告齊先生,你和齊先生是好朋友,你也不想我們和你的好朋友大動干戈吧,要是你能夠勸得動齊先生跟我們回山,那豈不是對三方面都好!” 天璣說的這番話恰好投合了天梧的心意。要知華山派雖然是有備而來,穩操勝券,但齊勒銘的武功非同小可,甚至有人說他已經勝過他的父親,是當今天下的第一高手了,假如真的大動干戈,齊勒銘以寡敵眾,縱然難逃一死,華山派恐怕也難免有多人死傷。 當下天梧點了點頭,道:“這個辦法的確不失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決辦法。天璇師弟,請你去向齊先生曉喻利害,勸他跟我們回山。” 天璇說道:“我想你們所說的話,他也已經聽見了。” 天梧說道:“但他可並沒有答應啊。所以我想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你去勸告他。希望他能夠聽從你的勸告。” 天璇道:“我想我不用去了。” 天梧道:“為什麼?” 天璇道:“我知道他一定不肯的。他是個傲骨嶙峋的人,豈肯以嫌疑犯的身份跟我們回華山待罪?再說,我也不願意對他作這樣的勸告。” 天梧變了面色,說道:“因何你又不願意呢?” 天璇說道:“因為我信得過齊勒銘不是兇手!”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當真擲地有聲。 天璣喝道:“你敢違背掌門的命令?” 天璇說道:“掌門師兄,請問這是不是命令?” 天梧的面色更加難看了,說道:“不錯,這是我用代掌門人的身份所下的命令,沒有商量餘地的。我讓你去先勸告他,要是他不聽勸告,那就——” 天璣接口道:“那就由你押解他回華山!” 天璇冷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夠把齊勒銘押回華山?” 天璣說道:“但你必須第一個動手。你動了手,我們再幫你的忙。” 天璇道:“這是你的主意呢,還是——” 天梧騎虎難下,說道:“天璣師弟說的,也是我的主意。” 天璇道:“那麼,也是命令了?” 天梧道:“不錯,因為你只有這樣做,才能表示你是忠於本派,胳膊並沒外彎!” 天璇道:“好,既是命令,那我唯有依從了。不過,我既然相信齊勒銘不是兇手,要我賣友乃是不義;我又不願對本派不忠,所以我說的依從,就只能這樣——”說至此處,突然拔出劍來,向自己的胸膛插下。 天梧道人沒想到他有此一著,要救也來不及。 忽見一條人影,儼似從天而降。眾人還未看得清楚,但見白光一閃,接著聽得“錚”的一聲,天璇道人手中的劍跌落地上。 此時大家方始看得清楚,來的是個少女。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齊勒銘的身旁,但卻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官飛鳳。 上官飛鳳也來不及格開天璇的劍,她是以快劍刺著天璇肘尖的“曲池穴”,令他手臂無力,以致劍也握不牢的。她這刺穴的手法恰到好處,剛好令得天璇的劍脫手,對他卻沒絲毫傷害。 可是天梧和天璣卻不知她的用心,這一變化突如其來,他們已是不約而同的雙劍齊出,刺向上官飛鳳。 上官飛鳳一飄一閃,身形恍似蝴蝶穿花,蜻蜓點水,左刺六劍,右刺六劍,天梧、天璣都覺冷意森森,劍光耀眼。饒是他們功力深湛,見多識廣,也未見過如此形如鬼魅的身法,迅如閃電的劍招,就在兩人回劍護身之際,上官飛鳳已退過一旁,按劍說道:“天梧道長,你不是存心要逼你的師弟自殺吧?” 天梧到了這個時候,當然亦已知道上官飛鳳是來挽救天璇性命的了。但對她這句質問,卻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天璣怒道:“這是我們華山派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插手。” 上官飛鳳徑自對天璇說道:“天璇道長,你聽見沒有,假如你不是華山派的人,事情就很容易解決了。” 天璇怔了一怔,說道:“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官飛鳳道:“只要你不是華山派的人,那就根本沒有所謂許不許外人插手的問題。他們所說的'外人'可還是你的真正朋友啊!” 天璇道:“這是你的意思嗎?” 上官飛鳳道:“這也是齊先生的意思。我是替齊先生來阻止你這一愚蠢的行為的。” 齊勒銘此時方始開口,說道:“上官姑娘,多謝你,不用我開口,就懂得我的心意。不錯,天璇道兄,我的確是認為你這自尋短見乃是愚蠢的行為!我感謝你對朋友的義氣,我也知道你這樣做是為求心之所安,但求心之所安,卻並非一定要在華山派門下不可!” 天璣怒道:“齊勒銘,你要挑撥他背叛師門?” 齊勒銘雙眼朝天,冷冷說道:“你身為一派長老,難道連什麼叫做背叛師門,什麼叫做甘受除名、脫離本派都分不清麼?” 按照武林規矩,只有在兩種情形之下,才算是背叛師門。一是欺師滅祖;一是做出嚴重危害本派的事情,例如倒戈相助本派敵人即是。按照這個規矩,假如天璇和齊勒銘聯手與本門為敵,那才是背叛師門。倘若只是因為意見不同,不願執行掌門的命令,那就只是甘受除名、脫離本派。掌門人倘若不給他面子,可以宣布將他“逐出門牆”。給面子的話,就讓他自行脫離本派,以後仍可好來好往。 如今天璇早已表白心跡,他是不會相助齊勒銘與本派作對的,只是也不願和齊勒銘交手而已。這樣,當然不能算是背叛師門。 天梧道人雖然不高興天璇所為,但他心地善良,畢竟還是不願意逼天璇自殺的。當下嘆口氣,說道:“天璇師弟,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不齒於武林的邪惡之徒,甘願脫離本門麼?” 天璇道:“不管別人怎樣看齊勒銘,我還是當他朋友。” 天梧淒然道:“這樣說,你是甘願接受我將你逐出門牆的處分了?”他再問一聲,心中自是盼望天璇能夠懸崖勒馬。 天璇忽道:“有一件事情,我弄不明白。掌門師兄,請你稍等一等。” 天梧道:“好,我可以等你。” 天璇回過頭來,說道:“齊兄,你要阻止我自殺,為何不自己出手,卻要假手於這位姑娘?” 武當派的玉虛子本來早已想說的了,此時忍不住便上前說道:“齊勒銘的武功早已全部消失了,我們武當派就是因為他的武功已經消失,方始不再向他尋仇的!” 天梧吃了一驚道:“此話當真?” 玉虛子道:“我們武當派萬里迢迢跑來京師,為的就是向齊勒銘報仇。總不會說假話騙你吧。” 天梧默然不語,天璣卻說道:“師兄,武當派和齊勒銘的仇恨只不過是當年兩敗俱傷之辱,並沒有死人。咱們華山派的掌門卻是被齊勒銘害死的,恨重仇深,怎能與武當派相提並論?” 天璇道:“但他的武功已經消失,咱們還怎能向他動武?” 天璣道:“齊勒銘的武功是幾時消失的?” 玉虛子道:“我們來到的時候。” 天璣道:“你們來了多久?” 玉虛子道:“大概還不到一個時辰。” 天璣面色一端,冷冷說道:“咱們華山派的掌門人被害,這可是三個月前的事情。” 天梧咳了一聲,說道:“掌門被害之仇不能不報,三個月前齊先生的武功尚未消失。他的嫌疑還是未能洗脫的。天璇師弟,請你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護送齊先生上華山。”這次他不用“押解”而用“護送”,固然是因為齊勒銘武功已失之故,說話的態度也客氣多了,另外還有一重意思,天璇不用和齊勒銘動手就可執行他的命令,“理該依從的了”。 哪知天璇卻道:“齊勒銘武功已失,我更加不能令他受到委屈。掌門師兄,請恕小弟不能從命。你將我逐出門牆,我也甘受無怨。” 天梧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你走吧,我不勉強你了。” 就在此時,忽地有兩個人飛快跑來,為首的說道:“天璇道兄,你不用走!” 這兩個人,一個是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剪大先生,另一個卻是震遠鏢局湯總鏢頭的弟弟湯懷義。 說話的是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先向華山派的代掌門天梧道人致唁,表達他對華山派前任掌門被害一事,感到震驚與哀悼之意。 天梧道長答謝之後,說道:“剪大先生,你和湯二鏢頭聯袂而來,恐怕不單是為了向敝派弔唁吧?”他為人雖然沒有主見,但人情世故是相當通達的,這句話也說得很有分寸。 剪大先生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實不相瞞,我是為了兩件事情來的。” 天梧道:“是哪兩件事?” 剪大先生說道:“第一件,我曾和中州大俠徐中岳以及震遠鏢局的湯總鏢頭,聯名發出英雄帖,請天下英雄前來京師,合力對付飛天神龍衛天元。武當、華山兩派想必亦已收到了吧?” 玉真子和天梧道長齊聲答道:“收到了。”天璣道人跟著問道:“是否發現了飛天神龍的踪跡,要我們前往圍捕?”誰都知道,若然只是為了對付衛天元,是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的,除非要對付的人包括齊勒銘在內。 天璣道人心想,莫非剪大先生就是因為已經知道齊勒銘在此處出現,故此特地趕來? 這個推測也算合理,要知齊勒銘乃是飛天神龍衛天元的師叔,衛天元的仇家自是毫無疑義的要把齊勒銘當作衛天元的靠山的,他們要對付衛天元,當然得先對付齊勒銘。天璣不知道剪大先生是否另外發現了衛天元的踪跡,不過他故意先向剪大先生問起衛天元,目的也正是在於要引出剪大先生要首先對付齊勒銘的說話。 他的推測很合理,但結果卻剛好是和他的推測相反。 剪大先生緩緩說道:“有關飛天神龍的事情,我不想多管,甚至不想與聞。我此來正是要向各位說明,那份英雄帖與我無關!” 天梧道人吃了一驚,說道:“那份英雄帖上,不是有你署名的麼?” 剪大先生說道:“不錯,有我的署名,但卻是未曾得到我的同意的。但這也不能怪徐中岳,他以為憑他和我的交情,不必徵求我的同意,我還是要多謝他看得起我。不過,我年紀老邁,實在是不想捲入這個漩渦了。”話雖如此,但弦外之音,已是頗有怪責徐中岳“謬托知己”之意。 湯懷義跟著說道:“家兄也要我向各位說明一事,那份英雄帖雖然是由他和徐大俠聯名發出,但他現在已經決意退出,英雄帖上他的名字撤銷!” 天璣做聲不得,半晌好像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樣做未免近乎兒戲了吧?” 湯懷義道:“主意是可以改變的,家兄因何退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家兄做事從來認真,有些原因恐怕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包括我這親兄弟在內。” 天璣哼了一聲,不言語了。 剪大先生接著說道:“所以,那份英雄帖現在只能說是由徐中岳一人發出的,各位若要幫他對付飛天神龍,那隻是憑著和他的交情,與我們無關了!” 衛天元與華山、武當兩派都沒有直接仇恨,武當派甚至連對齊勒銘的仇恨都可以化解,自是更加不願去和衛天元為敵了。 玉真子首先說道:“我們武當派本來不是為了衛天元而來京師的,而且據我們所知,徐中岳已經有了御林軍的穆統領替他撐腰,也用不著我們幫他的忙了。剪大先生,你既然不管此事,武當派自也犯不著多管閒事了。” 武當派的玉真子表明態度後,華山派的代掌門天梧道人想了一想,便即跟著說道:“齊勒銘雖然是衛天元的師叔,但他與敝派的事情無關。我們的目的也只不過想請齊先生跟我們回山,以便查明真相。只要衛天元不插手這件事情,我們自也無意與他為難。” 剪大先生道:“好,那麼這件事情就算如此了結了。” 天梧道人道:“請問剪大先生的第二件事情又是什麼?” 剪大先生道:“這件事情可就是與貴派有關的了。不過,這件事情最好還是由湯二鏢頭向你們說明。” 湯懷義站上前道:“我和齊勒銘是今年六月在四川結識的,當時他化名齊大聖,和我一起上京。三天前來到我們鏢局。在這段期間,齊先生都是和我同在一起。” 說完之後,華山派的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剪大先生道:“天梧道兄,貴派掌門是在七月間被害的吧?” 天梧澀聲道:“不錯。” 剪大先生道:“那麼,當時齊勒銘已經和湯二鏢頭同在一起的了。” 湯懷義道:“我還記得,在七月初五到初十那幾天,我和齊先生正在四川同遊峨嵋山。我聽得貴派掌門好像正是七巧節那天被害的,是嗎?” 天梧道:“不錯,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向令兄湯總鏢頭說過了。” “七巧節”是在七月初七,那時齊勒銘正在與湯懷義同遊峨嵋山,兇手當然不可能是他了。 天梧面有慚色,向齊勒銘賠禮道:“齊先生,請恕我們錯怪了你。” 齊勒銘淡淡說道:“好,那麼我大概可以走了吧?”穆娟娟扶著他,便欲離去。 天璣忽地喝道:“且慢!” 湯懷義面上變色,說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天璣道:“不是不相信你的話,也不是要齊勒銘留下。但齊勒銘要走可以,這位穆姑娘可不能走!” 上官飛鳳道:“什麼道理?這位穆姑娘早已有人替她證明不是你們那天在華山所見的那個女子了。而且,貴派掌門人天梧道長對此已表示沒有懷疑!” 天璣道:“不錯,玉虛道長是證明了那個女子不是這位穆姑娘。但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上官飛鳳道:“什麼事情?” 天璣道:“玉虛道長也曾說過,那個女子的相貌和這位穆姑娘幾乎完全一樣!” 穆娟娟道:“你不必繞著圈子說話,誰也知道我有一個孿生姐姐。我們姐妹,在江湖上被人稱為穆氏雙狐,她是金狐,我是銀狐。” 天璣道:“那麼玉虛道長那日所見,想必就是令姐金狐?” 穆娟娟不否認他這個猜測,說道:“你是不是認為我的姐姐有嫌疑,連帶我也有罪?” 天璣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哈哈,說道:“貧道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令姐有嫌疑則是事實,貧道只是想請姑娘幫一個忙。” 穆娟娟道:“幫什麼忙?” 天璣道:“你們既是姐妹,你想必應該知道令姐現今是身在何方!” 穆娟娟道:“原來你是要我擔當通風報訊的角色,好讓你們華山派的人去捉我姐姐。” 天璣道:“貧道知道這是不情之請,但敝派的大仇不能不報……” 穆娟娟冷然一笑,打斷他的話道:“你既然知道這是不情之請,那就不必說下去了。你們的大仇,與我無關!” 天璣勃然變色,把眼睛望向剪大先生,說道:“剪大先生,你評個理。” 剪大先生道:“金狐雖然善於使毒,恐怕也害不了貴派掌門吧?” 天璣道:“不錯,天下能夠殺害我們掌門師兄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我們當初懷疑是齊勒銘和銀狐幹的。齊勒銘是主凶,銀狐是幫兇。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不是他們了,但金狐那一天卻無緣無故在華山出現。那麼最合理的推測,這件案子十九是金狐幫忙另一個高手幹的了,你說是嗎?” 剪大先生道:“你們心目中的那另一個主凶是誰?” 天璣道:“這人只有金狐才能知道。所以我們必須先找到金狐。” 剪大先生道:“但這位穆姑娘不肯說我也沒有辦法。不如,不如……”說到此處,把眼睛望向上官飛鳳。 上官飛鳳心領神會,微笑說道:“我也不知成與不成?”走過去叫道:“穆阿姨!” 穆娟娟抬起頭來,說道:“上官姑娘,我已經懂得你的意思,你不必說下去了。” 上官飛鳳道:“真的嗎?那你說說看,看看是不是我的意思?” 穆娟娟道:“不錯,我們姐妹是相同相貌不同心,倘若我的姐姐當真是做了壞事,我也犯不著為她掩護。” 上官飛鳳道:“對呀,我正是這個意思。” 穆娟娟道:“但我這人生性倔強,倘若他們一開頭用好言好語求我,或者我會答允他們的請求:如今他們用的是恐嚇手段,我是寧死也不肯告訴他們了。” 上官飛鳳回過頭來,對天璣道人說道:“你聽見沒有,穆阿姨怪你們恃勢凌人呢。你先給她賠個禮,讓她消消氣,再好好求她吧!” 天璣道人面色鐵青,哼了一聲,卻不開口。 穆娟娟道:“現在他們即使向我叩頭,那也不行!” 天璣勃然大怒,喝道:“銀狐,你也未免把自己的身份抬得太高了!” 上官飛鳳道:“唉,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現在是你有求於她,說與不說,都只能任從她的意思,你發這樣大的脾氣乾嗎?” 天梧道:“師弟,算了吧。穆姑娘不肯說,咱們自己訪查就是,讓她走吧。” 天璣道:“上官姑娘,你等一等!” 上官飛鳳道:“哦。麻煩找到我的頭上了麼?” 一點不錯,天璣滿肚皮悶氣,正是要遷怒於她。 “上官姑娘,請問你的劍法是出自家傳,還是另有師承?”天璣問道。 “關你什麼事?”上官飛鳳道。 “本來是不關我們的事的,但你的劍法好得出奇,這就可能和我們的事有關了。” “你這樣說,莫非你認為我也有凶手嫌疑?” 天璣冷冷說道:“當今之世,能夠殺害我們掌門師兄的人寥寥無幾。上官姑娘,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資格。不過,如果是教你劍法的那個人,那就可能有這個資格了。” 上官飛鳳冷笑道:“因此,你要來查我的師承,好吧,我告訴你——” 上官飛鳳和天璣說話的時候,語氣一直都是十分冷傲,剪大先生甚至擔心她就會發作。哪知她的口氣一轉,竟然願意告訴天璣道人。這一下不但是剪大先生始料之所不及,武當派的人也都大感意外。 只聽得上官飛鳳緩緩說道:“你要知道我的師承,好,我告訴你吧。教我武功的人,貴派的前任掌門是還沒有資格和他交手的!嘿,你別發怒,我可不是像你那樣信口開河胡說一通的!” 華山派的前任掌門天權真人以六十四手混元無極劍法威震武林,是老一輩的天下三大劍客之一(另外兩人是有天下第一劍客之稱的金逐流和天山派的前掌門人唐經天)。如今上官飛鳳竟然說天權真人還沒資格和她的師父交手,不但華山派的人動怒,武當派的人也都覺得她的說話未免太狂妄了。 上官飛鳳的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即使是光明正大的過招,她的師父都不屑和天權真人交手,哪裡還會去暗殺他。 天璣道人手按劍柄,只因忌憚上官飛鳳的劍法了得,才不敢貿然出手。他把眼睛望向天梧道人,只待天梧下令。 說也奇怪,天梧道人以華山派現任掌門的資格,倒似乎並沒生氣,只是臉上有一副迷惘的神情,他想了一想,用十分鄭重的態度向上官飛鳳問道:“姑娘,你說這話可有什麼根據?” “有關貴派的掌故,道長想必熟悉?”上官飛鳳道。 “不知姑娘說的是哪一樁?”天梧的說話越來越客氣了。 “令師兄天權真人當年創立六十四手混元無極劍法之時,曾向一個人請教過三招劍法,有這事麼?” 天梧怔了一怔,說道:“這件事情,貧道是曾聽得天權師兄說過,不過,他卻沒有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上官飛鳳道:“就是我的爹爹。我的武功是爹爹教的。” 天璣道人哼了一聲,說道:“令尊今年多大年紀?” 要知上官飛鳳不過二十歲左右年紀,按一般情形來說,她的父親不會超過六十歲,而天權真人則是享壽六十有八的。 以天權真人位望之尊,向外人請教劍法,已是難以令人置信,何況是向一個比自己年輕的人? 上官飛鳳淡淡說道:“不錯,家父是比天權真人年輕得多。但'學無前後,達者為師'這句老話,你們想必也曾聽過的吧?” 天璣大怒道:“你竟敢說你的父親有資格做我們天權師兄的師父嗎?” 上官飛鳳竟不否認,說道:“我的說話或許不大客氣,但'有資格'這三個字我看是可以說的。當然並不是要天權真正拜師。古人有'一字師'之說,只要有人能夠改動他詩中的一個字,他就要尊稱那人為師。若依古人之義,家父指點了天權真人三招劍法,大概也該承認他是有資格為師了吧?” 天璣冷笑道:“天權師兄曾向外人請教劍法一事,我們都不知道。即使真有此事,可有誰人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你的父親?” 天梧道人說道:“這件事我的確是曾聽得師兄說過的。那個人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當日是還有一人在場的,這個人就是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走了過來,他未說出答案,卻先問道:“這位姑娘的劍法,你們見過了吧?” 天梧道:“見過了。” 剪大先生道:“你們覺得如何?” 天梧道:“奇幻無比!” 剪大先生輕輕念道:“崑崙山上,幻劍靈旗。” 天梧吃了一驚,接下去唸道:“不奉靈旗,幻劍誅之!” 剪大先生道:“對了。那麼,道兄想必亦已知道那個人是誰了。道兄已經見過了上官姑娘的幻劍,不必她再拿出靈旗了吧?” 天梧道:“請問姑娘,上官雲龍是你的什麼人?” 上官飛鳳道:“正是家父。道長還要我拿出證明麼?” 天梧道:“不必了。其實,我也早就應該想到,除了是上官雲龍的女兒,還有誰能使出像你那樣奇幻的劍法?” 說罷,嘆了口氣,對眾師弟道:“這位上官姑娘說得不錯,她的尊人的確是絕不會用暗殺的手段來害咱們的掌門師兄的。” 天璣等人雖然不知道上官雲龍是何許人,也不知道“幻劍靈旗”是怎麼回事,但師兄都這樣說,他們誰也不敢作聲了。 天梧說道:“上官姑娘,請恕我們多疑之罪。告辭了!” 上官飛鳳忽地笑道:“道長,你為人很好,我倒不忍讓你們空手回山了。” 說罷,對穆娟娟一揖道:“穆阿姨,算是我向你求情好不好?” 穆娟娟避開她這一揖,說道:“不敢當。但你也似乎無須求我。我知道你是到過那個地方的。” 上官飛鳳道:“你不怪我說出來麼?未曾求得你的允許,我可不敢亂說。” 穆娟娟道:“嘴巴是你的,你說什麼,與我無關。” 上官飛鳳笑道:“我正是要你這句話。天梧道長,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有個白駝山嗎?” 天梧道長道:“知道。” 上官飛鳳道:“白駝山主宇文雷的妻子是誰,你知不知道?” 天梧道:“這個貧道倒是不知了。” 上官飛鳳道:“聽說他的妻子有個綽號,好像就是叫做金狐。” 天梧憂喜交並,說道:“上官姑娘,多謝你告訴我。但白駝山可是遠在西域的啊!” 上官飛鳳說道:“白駝山主夫妻好像亦已不在白駝山了。” 天梧精神一振,說道:“姑娘可知他們是在哪裡?” 上官飛鳳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天梧吃一驚道:“眼前?” 上官飛鳳道:“那邊有一條小橋,走過這條橋,是一個小島,島上有個匯通祠,匯通祠後面有家人家。這家人家的主人十多年前託人買下來房屋,自己從未來過。但前幾天,他們一家三口卻全都來了。這三個人就是白駝山主夫妻和他們的兒子。” 天梧大喜道:“多謝姑娘指點。”率領華山派門下,馬上就走。 武當派的人跟著也去了。 齊勒銘道:“剪大先生,湯二鏢頭,多謝你們解圍之德。上官姑娘,大恩不言報,請代向令尊問候。”說罷,淒然一笑,續道:“齊某武功已廢,就是想要報答你們的恩德,也無從報答了。” 上官飛鳳忽地笑道:“齊先生不用客氣,我倒想求你一件事情呢。” 齊勒銘怔了一怔,苦笑說道:“我還有什麼本事可以幫得上姑娘的忙。” 上官飛鳳道:“齊先生,你的武功也未必不能恢復,即使當真不能恢復,也不打緊。因為我求你的事情是用不著武功的。” 對學武的人來說,琵琶骨一碎就等於成了廢人。原有的武功固然化為烏有,即使想重新再練,內力毫無,也是無從練起。旁人只道這是上官飛鳳安慰齊勒銘的話,心中俱是想道:“明知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空口說白話來安慰他,豈不更令他難過?” 但齊勒銘聽了,卻是不禁心頭一動:“上官雲龍的女兒是決不會信口開河的,莫非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神奇的武功,是琵琶骨碎了還可再練的?但我卻並不知道。”不過,他受了這許多挫折,早已是意冷心灰,對是否能夠恢復武功一事,也早已看得淡了。心想:我但求能與娟娟偕隱名山於願已足。對上官飛鳳的說話,他雖然在半疑之中也有半信,但這念頭也只是一掠即過,並沒放在心上。 “用不著武功,那就好辦了。你說吧,只要我做得到,我決不會推辭。”齊勒銘道。 上官飛鳳緩緩說道:“要是我將來做出什麼令齊先生不滿,甚至令齊先生傷心的事情,都請齊先生別要見怪。” 齊勒銘哈哈一笑,道:“我的性命都是姑娘你給我撿回來的,你就是要我以性命報答,我也決不推辭。姑娘,你和我開這玩笑——” 上官飛鳳打斷他的話道:“我可不是和你說笑的。” 齊勒銘心頭一凜,似乎猜著幾分,但仍是說道:“好,不管你是開玩笑還是正經話兒,無論你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我都不會怪你!” 上官飛鳳道:“多謝你答應我,後會有期。” 齊勒銘和穆娟娟也走了。 剪大先生道:“上官姑娘,你有別的事情麼?” 上官飛鳳道:“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剪大先生道:“要是沒有的話,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上官飛鳳道:“什麼事情?” 剪大先生道:“咱們一面走一面說吧。” 上官飛鳳見他行色匆匆,思疑不定,問道:“你這事情是急著要辦的麼?” 剪大先生道:“不錯,我要赴一個約會,這個約會是定在今晚午夜時分的。” 上官飛鳳道:“約會的地點是在什麼地方?” 剪大先生道:“是在西山盧師峰上的秘魔崖。” 此時已是將近黃昏時分,上官飛鳳看看天色,說道:“看來今晚不會下雨,出了城我們就可以施展輕功,午夜之前,相信是一定可以趕得到秘魔崖的。剪大先生,你是不是要我和你一起赴這約會?” 剪大先生道:“不錯,假如你沒有別的緊要事情,希望你能夠幫我這個忙。” 上官飛鳳道:“我是有點事情,不過我的事情遲一天做也沒關係。但請恕我多問一聲,你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樣的約會嗎?” 剪大先生道:“我當然是應該告訴你的。不過,此事說來話長——” 上官飛鳳笑道:“反正咱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說吧。” 剪大先生道:“上官姑娘,你是不是想要知道衛天元的下落。這件事要從他說起。” 上官飛鳳說道:“對啦,我正想問問湯二鏢頭,敢情他已經到過你們的鏢局?他現在是——” 湯懷義道:“他沒有到過我的鏢局;如今他在何處,我們也不知道。” 上官飛鳳大為失望,說道:“聽你們剛才的口氣,我還以為你們是已經見過他呢。” 剪大先生笑道:“你耐心聽下去吧。我們雖然還未見到他,但我可以向你擔保,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上官飛鳳給他說中心事,面上一紅,說道:“我也並不是急於找他。不過倘若能夠早點見到他那就更好。因為我不想在京師耽擱,而有些事情,卻是必須告訴他的。” 湯懷義道:“他雖然沒有到過我們的鏢局,但那位姜姑娘卻已來過了。” 上官飛鳳道:“這位姜姑娘就是姜雪君吧?”待湯懷義點了點頭,她便跟著問道:“為何姜雪君不和你們一起來呢?” 湯懷義道:“她已經走了。” 上官飛鳳道:“她不願意見我?” 湯懷義道:“她還沒有知道我們要來找你。她一來就走,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和她說。” 上官飛鳳道:“為什麼走得這樣快?” 剪大先生澀聲道:“因為她看見我也在鏢局。她是一直把我當作仇人的。” 上官飛鳳道:“她仇恨你,想必她認為你是幫徐中岳的緣故。但那張英雄帖的事情,你是可以和她解釋的呀。” 剪大先生嘆口氣道:“事情不只這樣簡單,她的母親是死於非命的,她以為那個下毒手的人是我!” 上官飛鳳吃一驚道:“哦,有這樣的事?但事不離實,你總可以分辨清楚的吧?” 剪大先生苦笑道:“我是有口難言!” 上官飛鳳詫道:“為什麼?” 剪大先生道:“這件事我也不知怎樣向你解釋才好,不過,到了秘魔崖你就會明白。” 上官飛鳳心頭一動,隱隱猜到幾分,沒再追問下去,說道:“好,那你就先談衛天元的事吧。” 剪大先生道:“湯老弟,你來說好不好?” 湯懷義道:“好,”接下去道,“剛好在姜姑娘來到我們鏢局的前一刻,我們得到了一個有關衛天元的消息。可惜她一來就走,這個消息我又不便當眾告訴她,只好讓她走了。” 剪大先生道:“這個消息現在恐怕亦已在北京城里傳開了,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上官飛鳳心急如焚,說道:“究竟是什麼消息,快點說出來吧。” 湯懷義道:“穆志遙的統領府是靠近西直門的,今天一早,有人在西直門的城樓上發現一張挑戰書。挑戰書是用一幅很大的白布書寫的,上面還畫了一條龍!” 上官飛鳳“啊”了一聲說道:“衛天元的膽子也真是太大了,竟敢公然在北京城裡貼出挑戰書來。他向誰挑戰?”要知衛天元綽號飛天神龍,挑戰書上有“神龍”標記,當然是他無疑了。 湯懷義道:“他指名向兩個人挑戰,一個是徐中岳,另一個就是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道:“他這樣公開挑戰。看似危險,其實卻是下得非常聰明的一著棋!” 上官飛鳳也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子,她想了一想,亦已懂得其中的奧妙了。不過,她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結果還是剪大先生自己說了出來。 剪大先生說道:“衛天元這次上京,是為了找徐中岳報仇的。但對付徐中岳容易,對付他背後的靠山卻難。徐中岳的靠山是誰,姑娘,你想必亦已知道了吧?” 上官飛鳳道:“就是御林軍的統領穆志遙吧?” 剪大先生道:“不錯,徐中岳如今就是躲在穆志遙的統領府。而我、我——” 上官飛鳳道:“剪大先生,你也是和徐中岳住在'那裡'嗎?” 剪大先生似乎欲說還休,神情甚是尷尬。好一會子,方始點了點頭。 “穆志遙手下高手如雲,他本身也是躡雲劍傳人,可以躋身當世十大高手之列。衛天元如果跑進統領府去找徐中岳算帳,結果如何,這是誰都可以想得到的。他的本領即使再高,也是必死無疑!報不了仇,先自喪命,最愚蠢的人都不會這樣做!但衛天元與徐中岳仇深似海,此仇卻又非報不可。怎麼辦呢?假如我是衛天元,設身處地,替他著想,恐怕也只有走這著險棋,亦即是公開向仇人挑戰了!” 上官飛鳳道:“且慢,有一件事我想先弄清楚。你說衛天元與徐中岳仇深似海,是不是為了姜雪君的緣故?” 剪大先生道:“徐中岳對外揚言,他是受了奪妻之辱。但衛天元要報的仇,卻並不是因為他搶了姜雪君。他是為了替自己報殺父之仇!他的父親是反清義士,被徐中岳出賣,在大內高手的圍攻之下傷重而亡的!” 上官飛鳳道:“這件事是真的嗎?” 剪大先生道:“據我所知,恐怕是真的!” 上官飛鳳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 剪大先生嘆口氣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要是我早就知道,在洛陽之日,我也不會作他的座上客了。唉,說來真是慚愧,那天衛天元跑來大鬧徐家,弄得徐中岳拜不了堂,續不了弦,我還替徐中岳打抱不平,斥責衛天元的不是呢。” 上官飛鳳若有所思,默然不語。 剪大先生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說道:“我已經知道徐中岳是賣友求榮的無恥小人,卻還和他一起住在穆志遙的統領府,姑娘,你一定是大不以為然的了!” 上官飛鳳想了一想,說道:“剪大先生,我是相信你不會同流合污的!” 剪大先生露出笑容,說道:“多謝姑娘信得過我。我說的約會是怎麼一回事情,姑娘想必亦已明白了吧?” 上官飛鳳知他有難言之隱,不再追問下去,說道:“原來你說的約會,就是衛天元向你指名挑戰的約會。不錯,這件事情,我的確是不能袖手旁觀!” 剪大先生苦笑道:“他向徐中岳挑戰,是為了報殺父之仇;向我挑戰,則是為了替姜雪君報殺母之仇。想不到我和徐中岳竟然變成了一丘之貉!” 上官飛鳳道:“我明白,徐中岳是罪有應得;剪大先生,你卻是無辜受累的。你放心,我一定幫你的忙,向他們二人解釋,為你辯誣。”說了這話,心裡方始想道:“他都未曾向我說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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