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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回武師奮戰初試連環鏢

鷹爪王 郑证因 6962 2018-03-12
且說鬼臉子李玄通在水面探首查看,只見這一會兒的工夫,那船面上的形勢已然十分緊張。 上面的黑影亂竄,水面上倒靜蕩蕩的,看情形所有同黨已經合力撲了淮陽西嶽兩派掌門人的主船。 這時鬼臉子李玄通看左近水中沒有同道的踪跡,那敵人的踪跡更是渺然,遂從陰影中撲奔了主船的所在。 趕到才往前泅出數丈來,驀的從斜刺裡衝過一個敵人來,身形十分矯捷,泅水術分外的快,倏的從自己的面前穿過去,險些被他這巧快的身形掃著自己的頭面。 這時鬼臉子李玄通身形也隨著往斜刺裡一轉,避開來勢,剛要查看那來人是否敵人中主腦人物,哪知來人更快,一剎那間,已從身後轉過來,手中一柄避水刀,隨著身勢向自己左肩便點。 鬼臉子李玄通身形一晃,往右一甩頭,用掌一劈水,立刻避開。

鬼臉子李玄通已看出來人大半是這泗水漁家的首領簡云彤,想要避開此人,哪知對方正是為他來的。 簡武師和小龍王江杰是奉命防守水面,船面上自有一干武師堵截防範,不用兩人管。 這樣定規好了,所以這兩人分率泗水漁家手下精習水性的弟兄,分佈在前後哨。 這時泗水漁家簡云彤正從水內搜尋過來,正遇見鬼臉子李玄通。 簡武師看準了是幫匪黨羽,故意的從他頭里往斜刺裡一穿,一截李玄通的來勢,看出這匪徒水面上的功夫不如自己遠甚,遂放了心,跟著身形圈回來,手中避水刀向李玄通就點。 李玄通此時是驚弓之鳥,他此時撲奔過來,居心不再想和敵人動手,只為誘引方才那個已欺到四隻快船的停船所在的敵人,更想查看新上來的同道,告訴他們風聲不利,趕緊退下去,以便施展最後的手段。

李玄通好容易把那個勁敵追失了踪,暗中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可是這時泗水漁家的首領又綴上自己。 知道這簡武師尤其不宜招惹,自己被他一綴上不易再脫身,所以一照面就安著逃走的心,並不還招。 簡武師二次遞刀來扎時,李玄通往水里一沉,從下面穿著船隻的船底過去,隨即往那船幫的右側避去。 他雖沒看出船面上的形式,但這次是絕不會討了好去。 照情形看來,只怕工夫一長了,非全栽在這裡不可。 自己打算探身水面,用呼哨招呼趕緊往下退。 哪知才一探身水面,撮唇打呼哨,這聲口哨沒響起來立刻迎頭有人喝聲:“猴兒崽子,你看傢伙吧!” 話到暗器到,趕到自己再往下沉時,立刻左頰上挨了一下子,臉上火燒火燎,可也沒有重傷。

這時鬼臉子李玄通一看這種情形,自己想要逃開敵人的襲擊是不易了,遂往那泗水船幫的一條大船一欺,努力的攀著船舷猱升而上。 才一挺身,眼前突的有一條黑影撲到,李玄通微一撤步,想要先避開來勢,哪知來人低聲喝道:“敢是李舵主麼?” 鬼臉子李玄通隨問道:“敢是胡舵主麼?” 這正是隨眾撲上主船的刑堂下舵主胡燦。 鬼臉子李玄通看清來人,心裡一鬆,忙招呼道:“胡舵主,怎麼樣了?” 胡燦咳了一聲道:“今夜是完全為敵人暗算,我們大約不易再得手,我看還是退吧!” 方說到這裡,突聽得背後隔船有人喝聲:“猴兒崽子們跑這裡來搗鬼,哪裡走!” 跟著一股暗器風聲又到,兩個匪徒忙的一低頭,“哧”的兩支袖箭從頭上打過去,落在水中。

這兩個匪徒全是綠林積盜,本領實在不弱,不過今夜所遇全是武林高手,何況暗中還有江湖異人、技擊名家相助,這些積盜未免相形見絀。 刑堂舵主胡燦和李玄通聽暗器風聲既勁且疾,和平常的袖箭不一樣,就知道來者又是勁敵。 那刑堂舵主胡燦,在先也吃了大虧。 兩人此時全是驚弓之鳥,即知勁敵當前,哪還敢再和來人招呼,只低低說了聲:“風緊,扯活吧!” 兩人早安著一樣的心,乘機撮唇連響了兩聲呼哨,想撤身時分開敵勢,叫敵人顧此失彼。 鬼臉子李玄通往左一縱身,刑堂舵主胡燦見李玄通往左逃,自己只好往右飛身縱起。 只是兩人算計雖好,無奈敵人偏偏也正是兩位同時趕到,一位是魯南老鏢師侯泰,一位是鏢客鄧謙。 這兩位全是久經大敵的武師,此時既已綴上了這兩個匪徒,焉肯容容易易再叫他逃出掌握去。

魯南老鏢師侯泰和鏢客鄧謙,兩下里分頭追趕這兩個幫匪。 李玄通連響了兩聲呼哨,不見同黨應聲。 本想著連把所有撲上來的,只要能撤回四五名來,就可以放手用最後的手段。 只是相距飛鷲船隊只隔著三四隻船的遠近,竟自沒有一個同道接聲,這真是怪事! 當時這兩位鏢頭把兩名江湖積盜這一圈套住了,這位刑堂舵主胡燦見這兩位淮陽派的鏢師阻住了退路,怒喝聲:“鼠輩,你欺我們太甚,你家舵主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也不知道鳳尾幫的朋友們的厲害!” 說話間,掌中這口避水電光刀運用開,霍霍生風,刀鋒勁疾,上下翻飛。 俗語說:一人拼命,萬夫莫當! 刑堂舵主胡燦在船面上施展開抹眉刀法:崩、扎、窩、挑、刪、劈、剁。

這趟刀法,實有真實的功夫,若不是鄧鏢頭武功造詣有獨到之處,再不容易應付下來。 這兩下里也正是旗鼓相當,那李玄通和老鏢師侯泰兩下里才過了三招,李玄通身形輕靈迅捷,武功雖不怎麼佔優勢,可是實比這位老鏢頭巧快的多。 侯老鏢頭見匪徒過形狡猾,遂把掌中的刀往外一展,用了手“春雲乍展”,竟自往旁一縱身,飛縱上左側一隻飛鷲船面上,用“斜月照三星”的手法,施展連環鏢的絕技。 可不是只照顧鬼臉子李玄通:第一隻鏢奔鬼臉子李玄通的胸膛,第二隻鏢奔了那刑堂舵主胡燦的背脊,第三隻鏢卻趁鬼臉子李玄通往右一甩肩頭,避過頭一鏢,已看見第二隻鏢奔胡舵主時發出。 李玄通正想趁機退走,身形未免略慢,嗖的一點寒星出其不意的又到了。

那鏢正奔丹田打到,無論怎樣快,卻已是來不及了。 還仗著他久經大敵,雖在危機一發,方寸不亂,只有避重就輕,死中求活。 努力一擰身,咻的這只鋒銳犀利的鏢穿著左胯中衣穿過去,把胯上穿了二分深的一道血槽。 鬼臉子李玄通“吭”了一聲,身形一晃,咬牙挺住,右腳一跺船板,切齒罵道:“好小子,你舵主爺栽給你,咱們後會吧!” 身形隨著慌不擇路的飛縱上一隻小船,倏起倏落,連著越過了三隻小船,倒算脫身逃出老鏢頭侯泰的手中。 那刑堂舵主胡燦雖沒被侯老鏢頭的鏢傷著,只為這一躲鏢,卻被鄧鏢頭的刀尖子把青絹包頭挑了一道口子,連里面的髮辮全給挑了,胡燦拼命躥入水中逃去。 鬼臉子李玄通這次只揀那傍著大船的小船落腳,左腿上疼痛異,常覺出濕淋淋的出血不少,所以寧冒危險不敢往水里竄。

急切問躍上一隻中型的快船,腳點後梢的尾舵,見後面幸而沒有追來的。 見著腳的這條船黑沉沉的,不見一點光亮,後艙門緊閉著,像是一隻空船。 自己疼的也真難忍,想在這里略歇息片刻,借勢把帶來的金瘡散敷在傷口上,免得流血不止。 伸手往鹿皮囊中把金瘡散取出來,一看傷處已經把一條褲腿全被血浸濕了。 這時匆促間不暇仔細裹傷,只把藥瓶子塞子拔開,才待往鏢傷處敷藥,突然從並排著一隻小船艙頂子上,飛縱下一人來。 鬼臉子李玄通驚弓之鳥,兵刃又放在腳下,手裡又拿著藥瓶子,慌張的左手抓起刀來退避時,來人已撲到面前,人往下一落,跟著招呼:“敢是李舵主麼?” 鬼臉子李玄通一聽說話的聲音耳熟,心裡一鬆,忙還問:“可是石舵主?”

來人已到面前,正是斷眉石老么。 斷眉石老么這次自知已成敵人眾矢之的,仗著鳳尾幫黨羽眾多,幫匪遍布大江南北,又有鳳尾幫成名的匪首,調度應敵,把西嶽派弟子華雲峰擄劫到浙南。 要論鳳尾幫的勢力亦頗足驚人,可是淮陽派掌門人亦用全力來應付。 鳳尾幫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知道鷹爪王這一來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是他清風堡綠竹塘的存亡關頭。 只要來時,定要傾全力來對付自己,他尚有一班成名的前輩相助。 到那時輸力不能輸口,所以在兩派的門徒未湧進十二連環塢,立刻派人迎著飭令送到福壽堂香主看管。 天南逸叟武維揚的心意,就是不叫江湖道的同道問住了。 像石老么來朝參幫主,這風尾幫的總舵哪把石老么一流的放在眼內,只叫候令隨同別路的一同再入內三堂朝見龍頭幫主。

這一來石老么等只能入分水關,連十二連環塢全不能到。 這才和鬼影子唐雙青及西川雙煞等聯結,用陰謀暗算,想報復新仇舊恨。 焉想到這次淮陽派竟發動全力來對付夜襲,一上來明著並沒露出什麼能手,只是一欺近了飛鷲船幫,就有攔阻,並且所阻擋的敵人,不到十分緊急時不和自己這邊的同黨對面。 這其中還有最厲害的能手,不時的暗加襲擊,以致所來的同道雖全是成名的綠林道,依然是處處失利,不見機早退,非全毀在敵人手內不可。 石老么遂不管唐雙青等譏笑與否,還沒攻到掌門人的主船,就想撤身趕緊退下來。 哪知來的容易,再想走可不易了。 無論船面上水里只要一想退的,離開飛鷲船隊,或明或暗準有堵截的。 這一來石老么越發知道計劃完全失敗,自己仗著狡詐,看出這裡只要是在飛鷲船上活動,反倒沒有敵人拼命的截殺,只是暗含著是有心把約來的同黨圍在裡面,不致脫身。 石老么遂避著船上的潛伏的弓箭手,從一隻大船的艙頂子抓起一塊木板來,奮力的拋入水里。 仗著水面黑暗,果然追躡他的武師竟自認定了他已躥入水中。 好在水中有簡云彤和小龍王江杰,率領精習水性的泗水健兒把守著,船面上的武師不再管他。 石老么蜷伏在桅杆下等了一會兒,見附近沒有人,這才仍從船頂子上,或左或右的一次次的飛身輕躍,退出六七隻船來,正翻到一隻飛鷲船的後舵上,預備悄悄溜入水中,才察看下水的地方,鬼臉子李玄通負傷也逃到這裡。 斷眉石老么看準了自己人,不過不敢出聲招呼,縱身過來,倒把李玄通嚇著了。 這時石老么答了一聲:“是我,李舵主敢是掛了彩了麼?” 鬼臉子李玄通點點頭,低低答道:“栽了!我們沒想到沒動了人家反倒入了人家羅網。只是石舵主你來的太是時候了,我左胯中了一暗青子,正在這敷藥止了血,好會合大家往外退。你來的太疾,我不辨敵友,閃避來勢,把半小瓶金瘡鰻扇散甩得所剩無幾,這只好回去再敷藥吧!” 石老么見李玄通狼狽情形,暗中好笑:自己雖也是敗下來,究竟還不致於像他這樣。 西川雙煞在綠林中是多大萬兒,素日對於“道上同源”全看不入眼,想不到也有今日。 忙往暗影中閃了閃,悄聲道:“李舵主不用著忙,我這裡倒還有些,你先把傷痕裹好了,只要不礙行動,我們先退出去再說,最後一著,諒還能稍給我兄弟解恨!” 鬼臉子李玄通點點頭,把斷眉石老么拿出來的刀瘡藥敷上了,把衣底襟割下一塊來,把傷處先裹紮好了。 傷處的血一止住了,立刻這條左腿覺得輕舒許多,遂向石老么道:“石舵主,我們的形勢過於不利,我們是仍然上去接應他們好呢?還是先退回去等候他們撤下來動手好呢?” 斷眉石老么到了這時,仍然是不肯推誠相與,仍用不擔沉重的手段向鬼臉子李玄通道:“小弟是久在外邊,總舵的一塊隔膜,請李舵主指示進退,免得誤事。” 鬼臉子李玄通冷笑道:“石舵主,今夜我們只要在場的一個脫不了乾系,丟人現眼全是一樣。現在已成釜底之魚,還想在一鍋熱湯裡跳到清水里,我李玄通看不出誰還有這種本事。我看只要能逃出人家手心去,就算好樣的了。我現在已經挨了一陣暗青子,什麼話也講不起了。石舵主你要是能撞上去接應他們,也是咱鳳尾幫的義氣,我不陪了。” 這鬼臉子李玄通說的出也真作的出,竟自連睬石老么也不睬,腳下一點,輕輕躍上鄰船。 斷眉石老么想不到竟討了他這麼無趣,又愧又急,忙趕了一步低聲說道:“李舵主不要誤會,這群匹夫不過佔了人多勢眾,以多為勝的便宜,我們不見得就一敗塗地。我想是往一處攢聚一下子,合力對敵,比較這麼全散開強的多。我一個外壇來的哪敢在李舵主面前放肆,難道尊敬你一聲,倒有罪過了麼?” 說到這裡,從鼻孔中冷嗤了聲。 那李玄通已作勢要下水的,微把身形停了停,扭頭說道:“我是分水關內掌鹽倉四舵的,石老師是外壇舵主,與我無關!咱們各行其道,誰也別乾預誰,進退但憑尊便吧!” 這幾句搶白話說完,立刻往起微一縱身,水面下輕響處身形已沉入水中,自己逃走。 斷眉石老么萬沒想到西川雙煞竟會這麼難惹,自己幾句不關痛癢的話,竟會招出他這麼一片冷語來,還是絕不容自己還口。 石老么憤怒之下立刻惡念陡起,心說你這麼藐視我石老么,你是自找著難堪,沒別的你就等著吧! 咱們誰也別落整臉回去。 自己想到這裡,隨即要跟踪從水中趕上他,好歹把強敵給他引兩個來,叫他也嚐嚐石二太爺的厲害! 石老么心念一動,壞主意立刻打定。 就在才要往下追趕時,突覺得背後有一點輕微的聲音,斷眉石老么才待回身察看時,耳中卻聽得有人一聲冷笑道:“猴兒崽子,在潼關吳剝皮手下耀武揚威的已忘了本來面目,竟還敢跳到這裡來興風作浪。猴兒崽子,遇見我老花子,你算走紅運。” 石老么聽得背後有人發話,扭頭查看,只是身後空空如也,找不到人影。 可是身後依然話如貫珠,才一落聲,自己就知不好,簡直同鬼打牆。 跟著就覺著頭頂一熱,又聽那人說了聲:“你先吃點油水吧!” 嘩啦噗啦的一隻砂鍋子油湯,和一隻吃剩的雞架子,全打在了石老么的腦袋上。 這一來又是熱油湯子,連砂鍋全破了,面門前額全被打傷。 這時石老么只顧用手抹臉上的油湯,暗算自己的人竟沒看出究竟是何許人也,這一來急怒之下,竟自破口罵道:“江湖道朋友講究明打明鬥,這麼暗算你二太爺,就讓你得了手也不過是鼠竊狗偷之輩!” 石老么情急之下,不想想是什麼地方,哪能夠這麼任意張狂。 就在這時,就覺得眼前一亮,突從身後艙門中躥出一人,手裡拿著火通條,口中喝罵道:“好小子,你還敢發威,鳳尾幫竟會有你這種餓鬼臭賊,你真給江湖道好朋友丟人現眼。小子,怎麼吃的怎麼吐吧!” 這名壯漢扎著油裙,是這泗水船幫當廚夫的,因為奉簡武師之命,在天明前要整備酒筵,給淮陽派的一班武師壓驚! 並且火艙的門上全遮閉嚴了,不准外面見著燈火炭灶的光亮,原來泗水船幫共有四個夥艙,今夜奉命分散開,這裡只有兩隻船停泊著。 火艙中這個廚夫最好飲酒,今夜早把酒筵應用的全做好,只剩了用時在火灶上一調汁烹,開上去絕不誤事。 自己卻用砂鍋燉好一隻肥雞預備招呼鄰艙的伙伴,一塊喝這後半夜的。 酒也燙好,雞也墩爛,這夥伴還沒有過來。 自己聽了聽艙面上沒有什麼動靜,遂趕緊輕輕縱出艙門,到了鄰艙中見這夥伴手底下還沒完事,有兩樣菜的佐料沒配好,自己遂幫著他把菜備齊,拉著他往自己艙裡來。 哪知一進艙門,就知道糟了。 只見火眼上燉著的砂鍋雞連鍋全沒有了,更有兩隻頂上花雕酒空瓶,倒在炭灶上。 船夫頓足道:“這可要把活人氣死,連吃連喝真把我金阿四欺負到家了!今夜我不把偷雞偷酒的小子找著,我決定離開泗水船幫。” 一邊說著,又把案子上的一切菜餚察看了看,所幸別的還沒給動。 廚夫金阿四這一暴躁,被請來的這個夥伴卻是五十多歲的老江湖了,只因年歲略大,被撥到廚上,名叫劉忠。 容金阿四鬧過一陣,見他抄起一根鐵通條就要往外走,廚夫劉忠橫身攔住道:“四弟你這是往哪裡去?” 金阿四道:“我找水手胡誠那小子去,沒別人。我們兩人不是別拗一天了,這小子因為我下給他偷酒,放過了好幾次瘋話,叫我等著他的,早晚叫我認識他,我倒是真等著他預備和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哪知道這小子卻沒有那麼硬的骨頭,不敢和我金阿四硬碰,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給我添煩心。我不把小子的雞油敲出來我不姓金了。” 金阿四說完還是往外走。 這時廚夫劉忠嘿嘿冷笑道:“莫怪人家全管你叫莽張飛了。你先不用這麼著急,我知道我命小福薄,沒有這種口福,因為這點小事值不得拼命。四弟你別把自己賣的太賤,難道一隻五香雞、一斤花雕酒就能買你這條命,你也太把這條命看輕了。你別屈冤枉好人,要在平日,也許是胡誠,恨你不過,偷你洩恨;也許是別的弟兄,知道你作這點私弊事,故意和你開玩笑。不過今夜的情形,我看未必是他們辦的吧!你細想想,咱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不用提咱們這種小卒,就連咱們首領,以及兩派掌門戶的也一樣提心吊膽。這是鳳尾幫的垛子窯所管轄的地方,我們往裡多走一步有一步的危險。我們已入了虎口,何況還沒和鳳尾幫龍頭幫主朝相,已經有大幫能手趁夜襲擊。黃昏時咱們首領,奉淮陽派和我們西嶽派的掌門人命令,曉諭泗水漁家所部弟兄,今夜與大幫幫匪決雌雄拼生死。除了奉令放哨安樁,和全班箭手遵著命令監視匪幫的弟兄們,可以在船面上暗中行動,此外不論何人不准私出艙門一步,違令的立刻處治,絕不寬容。我們首領還仔細的又把掌門人的意思說與我們。據首領說,今夜所來的幫匪,全是綠林中積盜,鳳尾幫中的能手。我們深入人家掌握,處處吃著虧,所以要用全力退敵。淮陽西嶽派的武師全要臨陣退敵,船幫的弟兄,若是隨意在船面上走動,極容易被武師們給誤傷了,所以傳諭我們,若有不聽命令,私自行動的,格殺勿論。四弟你想,誰能拿性命當兒戲?我們是因為擔當著廚司務,無人注意到我們,我們這兩隻船又緊靠在一起,自己出入小心著一點,就能夠比別人隨便得多。四弟你今夜看外面,除了兩派的武師們在船上不斷的現身,可也竭力的掩蔽著行藏。既沒有敢在船面上隨便行動的,哪會有人來和我們開玩笑的呢?我看這事絕不是我們船幫弟兄辦的,一定另有其人吧?” 廚夫金阿四聽了探頭道:“你說不是咱們的泗水船幫弟兄辦的,難道來的賊黨冒著險來襲擊,會有這麼下作的匪徒來偷嘴吃,這倒是奇聞異事了。” 廚夫劉忠道:“那也難說,有想不到,就有作的到。” 正這麼說著,劉忠忽一怔神道:“別鬧。” 口中說著,趨身到緊閉的艙門前側耳傾聽。 金阿四一看這種情形,就知外面有了響動,提著鐵通條湊到劉忠身旁。 金阿四是行動又莽撞又愣,竟自把艙門推了寸許向外查看。 事也湊巧,正趕上石老么把臉上的油湯抹淨,要找這暗算戲弄他的拼命。 這一來金阿四對於船面上以前的事,全沒看見,所見到的只是這斷眉石老么連砂鍋帶雞架子全散在他腳下,提著刀還耀武揚威的發狠。 金阿四認定了是他偷雞吃,完事連鍋全給摔了,猛的把門一推,躥了出去,掄鐵通條喝罵:“好下三濫的幫匪,吃到金老子頭上來,小子,我敲不出你的雞油,我姓你的姓!” 金阿四這一罵出去,險些把性命斷送在石老么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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