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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8·亡秦必楚

秦時明月8·亡秦必楚

温世仁

  • 武俠小說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96700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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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披雲見日

秦時明月8·亡秦必楚 温世仁 6899 2018-03-12
霎時間,只聽得廣場中上千秦兵的吶喊聲在鬼谷內迴盪了一遍又一遍,“始皇萬歲!方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聲音既如暴雷、又似狂雨,只震得花升將、宋歇山、劉畢三人心中驚愕。 “原來鬼谷谷主雖是徐讓,但徐讓卻並非鬼谷真正的主人。鬼谷眾人口中的方上,竟然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仙山城的背後主使者是……” “原來等著要服下端木蓉與烏斷兩人煉出的仙丹的人乃是……” “……竟原來是他!”宋歇山、劉畢與花升將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都被剛剛貫穿過自己腦中的想法驚呆了。一瞬間的驚駭過去,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向荊天明投去異樣的眼光。 如今在這寬敞的廣場上跪著的,除了秦兵們、衛莊,甚至趙楠陽也雙膝落地。還有後來趕到的左碧星、左十二父子,鬼谷三魈,甚至鬼谷谷主徐讓統統面朝著荊天明跪下了。花升將愈看愈怒,腦中不斷地有念頭浮現,“只要是跪下的,便跟始皇帝脫不了關係。真沒想到連武林正派中的耆宿,暗地裡卻死心塌地對秦朝效忠。可是……”花升將擔憂地看向自己的朋友,“可是天明手裡那塊令牌,又是打哪兒來的呢?”劉畢則咬牙切齒,狠狠盯著荊天明手中的五色令牌不放。荊天明手中的那塊鐵牌象徵著劉畢終其一生反對的權威、勢力還有暴政,他寧願死,也不願臣服於鐵牌的主人。這也是劉畢為何甘冒奇險潛入鬼谷,為的是絕不能讓仙藥落入始皇帝的手中。宋歇山口中嘔著血,本來已經倒地的人,此刻卻拼了命努力地使勁站了起來。他“催雲手”宋歇山一生光明磊落,絕不願與賊人同流合污,他必須站起來,免得有任何人誤會他宋歇山;隨著宋歇山也鶴立雞群地站直了身子,如今整座廣場上硬生生不肯跪下的,又多了一個人。劉畢、花升將兩人的傷口也鮮血直冒,他們的身體或許感到衰弱,但他們堅強的意志卻透過眼神放出光來。在這一個瞬間,三人沒有一個眨眼的。他們在等待,等待他們的伙伴、朋友開口解釋,最好是好好地解釋,他手中那塊鐵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與此同時,上千名秦國士兵的眼中也都充滿了疑惑。他們一生跟隨始皇帝,忠誠不貳、生死不移。所以他們都緊緊盯住荊天明的身形,緊緊盯住了他手中那塊令牌。他們都在等待,等待從荊天明口中,或是任何人口中冒出一個答案。 但是現在,無論是從朋友或是從敵人眼中提出的問題,荊天明都無法回答。因為他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緊緊縛住了。 “原來是他。這有可能嗎?”荊天明在腦海中自問自答,“為什麼不可能?說不定……說不定此時此刻他就在這裡。與我一起。就在我的身後。”畢竟過去的十幾年間,荊天明只是假裝那個人並不存在,但那個人並沒有真正消失。如今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一個模糊的影像開始在荊天明的腦中浮現。迷霧漸漸成形。而後變得龐大。更龐大。更龐大。那人的眼神透過重重迷霧看向自己,眼光如刀劍般銳利,刺向自己。荊天明兩眼迷茫、冷汗冒出、高舉著鐵牌的手臂發麻,更遑論動一動口中的舌頭說話了。衛莊見狀,首先發難擊破了廣場上這巨大的沉默。只見衛莊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荊天明身前,伸出手去,輕輕將荊天明從守衛首領肩膀上引了下來。荊天明恍若身在夢中,只是順從著衛莊的指引。豈料他尚未站定,便見衛莊復又向自己下跪,口稱道:“始皇御前頭等侍衛、鬼谷右護法衛莊,恭迎二皇子。”

“二皇子?我嗎?”荊天明瞠目結舌、左顧右盼,惶惑地喃喃自語著。衛莊口中的這一聲“二皇子”,非但驚駭到荊天明內心,也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花升將面色如土,宋歇山一口鮮血嘔將出來,劉畢則是緊緊抓住了自己的佩劍。剛才拼著老臉不要,寧可與春老兩人聯手也要誅除荊天明的趙楠陽聽到這話,簡直無法忍受,倏地站起,指著衛莊的鼻子叫道:“衛大人!你、你、你說這小子……是……是方上的兒子?” “正是。”衛莊看了看荊天明,又環顧四周,堅定地對所有秦國士兵言道:“諸位都聽好了,這一位便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皇子手上的五色令牌便是最好的證據。”廣場上諸多秦兵聽了衛莊此言,都竊竊私語起來。 “胡……胡說八道……”趙楠陽臉上青白不定,聲調更是難掩驚慌。荊天明若是二皇子,從此以後,他趙楠陽還有好日子過嗎? “胡說八道!”趙楠陽終於忍不住大聲吼了出來:“這裡每個人都知道,這個人……”他邊遊走在荊天明四周,邊吼:“這個人乃是荊軻的兒子!荊軻大家知道吧,他是餘孽!是亂黨!他……他根本跟方上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大家都跪著幹什麼?快站起來呀!莫非你們願意給反賊下跪嗎?”趙楠陽此言一出,當下便有些秦兵站了起來;但大部分的人都無所適從,不知該聽左護法趙楠陽的話,還是該遵從右護法衛莊的指示?

“他的的確確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衛莊音調還是那麼冷漠,冷淡中透著堅定,“我何必騙你左護法?左護法難道沒瞧見皇子手中所執的五色令牌嗎?” “這令牌、這令牌說不定是假的。對!是假的!再不然、再不然說不定是這渾小子在哪兒撿來的,作不得數。”趙楠陽口沫橫飛地辯解著。自己委曲求全那麼多年,不惜厚著臉皮,打著清霄派掌門人的旗號,委屈來做鬼谷護法,豈能讓自己偉大的夢想,毀在這來路不明的鐵牌跟充數的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手中這五色令牌,全天下只有五面,有那麼好撿的嘛。不瞞左護法,二皇子手中這面令牌,是我奉了方上之命,親手交給皇子的。”衛莊鎮定自若,掉頭去問白芊紅道:“白妹。當初攻打桂陵城,你蒙方上厚恩也曾用過這五色令牌。你看清楚了,如今皇子手中所執令牌,可是真的?”

白芊紅自從領悟到衛莊時時刻刻都在保衛著端木蓉之後,便如泥人木雞。有時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又有時只盼一刀抹了衛莊脖子。再或者、再或者將端木蓉切成個七、八塊……五馬分屍…… “白妹!”衛莊見白芊紅不語,哪知她的心事,只是又問道:“你瞧這五色令牌可是仿製而成?”白芊紅回過神來,見徐讓、趙楠陽等人都緊緊瞧著自己,這才硬逼著自己開口,回答眾人道:“這……五色令牌是真的。” 令牌既是真的,皇子也就假不了,更何況還有方上的頭等侍衛引薦。原本被荊天明踩在腳下的秦兵守衛首領本來已經站起,這時耳聽此言,便想再向荊天明下拜,趙楠陽急忙伸手阻止了他。 “你……你……你……”趙楠陽死盯著衛莊,心中盤算著。荊天明若是二皇子,那麼方才自己與春老兩人聯手誅殺他的舉動,豈不成了作亂犯上?本想著荊天明武功進步如此神速,又是蓋聶弟子,這才動了儘早將他除去的念頭,以免日後為患。哪裡知道這個“患”,竟會來得這麼早! “既如此,是不是該趁他此刻毫無防備,索性先一掌拍死了他再說?”趙楠陽捏了把冷汗,右手微微發抖,只是心中拿不定主意。

左碧星來得雖晚,此時見到師父趙楠陽深感為難,上前一步,問衛莊道:“右護法口口聲聲說這人是我大秦朝二皇子。又說皇子手中令牌,乃是您奉方上之命,親自送到皇子手中的。既如此,晚輩不明白,這荊天明身分既然如此高貴,為何剛才右護法仍與我師,還有春老,三人聯手欲致皇子於死地呢?” “對啊、對啊。”趙楠陽聽左碧星這一問,彷彿抓到救命稻草似地也質問起衛莊:“右護法既然早知道這人便是二皇子,怎麼還跟他動手呢?” “這有什麼難以解釋的。”衛莊回道:“當初桂陵之戰時,我便已經奉了方上之命,暗中潛入桂陵城,將這面五色令牌親手交到皇子手中。”衛莊繞著荊天明身邊轉,邊走邊說道:“我還記得當時方上要我轉告二皇子,要他拿著這塊令牌,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皇子願意來見方上,回到方上身邊的話,便拿出這塊令牌來。如此一來,皇子與方上之間的距離,縱然有千山萬水之遠,但在這塊令牌的助行之下,父子之間的距離便近如隔幕一般。”衛莊停下腳步,面對荊天明言道:“換句話說,一切權利都在皇子身上。若是願意使用這五色令牌,返回方上身邊的話,便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反之,若是處處與方上為敵,不肯以皇子自居的話,便是反賊。”

“請問左護法,方才我與他動手之際,此人可有拿出令牌?”衛莊咄咄逼人言道:“那麼我與左護法一塊兒討伐逆賊又有何錯誤呢?不過現在……”衛莊掉頭瞪向荊天明,又道:“既亮出鐵牌,想來是以我大秦二皇子自居了。在下倒要大膽請問一句,你到底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還是反賊荊軻的兒子呢?” “我、我……”這個問題自幼便在心中糾纏不已,如今卻被人當眾大聲問了出來。荊天明此時手中的鐵牌宛如有千斤重。他真想甩開這面令牌,惡狠狠地將它摔得粉碎,好向天下群豪證明自己是烈士荊軻的後代;但事實上這塊令牌卻一直好端端地放在自己懷中,沒有片刻暫離,默默感受著自己的體溫,便如那個真正撫養他長大的父親一般。 “不!先別去想這個。”當荊天明的目光落在珂月驚恐的面容上時,一個聲音猛然在他腦中響起,“現在救人要緊。二皇子又怎樣?不過就是另一個岳皋、另一個花升將、另一個名字罷了。”

“衛大人你問這話,可說相當無禮。”荊天明心中主意已定,便說話自如起來,“不過我不怪你。”荊天明微笑言道:“畢竟我花了這麼多年才想通,還是回父……回來當皇子比較好。”荊天明很肯定,此時自己若不這麼說,只怕身陷鬼谷的眾人無一能夠倖免。他深深吸一口氣,眼神飄向珂月,珂月正腳步蹣跚地朝自己走過來,只不知為什麼,她只靠近了幾步,便停頓下來。 從徐讓手下逃出生天,胸口還怦怦跳個不停。她忍不住走向被秦兵團團圍住的荊天明。她知道荊天明八成是為了救自己還有眾人,這才冒充皇子姑且一試。耳聽得荊天明一字一句承認自己乃是秦國皇子,珂月更是心急如焚,只暗想,“傻子天明哥……你不知道這些人,他們豈會領情?你不救他們還好,你這麼一充當皇子,可不是等於把自己又推到了正邪兩邊都不見容的境地了嗎?”珂月又急又氣,便想不顧一切立即飛奔到荊天明身邊;但她走到一半,忽然瞧見辛雁雁。辛雁雁同自己一般,也望著荊天明,但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兒猶豫,相對地滿是讚嘆,讚歎著荊天明能急中生智救了大家,一丁點兒懷疑也無,一丁點兒的責怪也無,她完完全全相信荊天明。不像自己,珂月搖搖頭,感到自己輸了,感到有幾滴眼淚開始聚集在眼角。力氣從她的血管裡漸漸消失,珂月留在了原地不動。

“既是如此,屬下還請皇子饒恕非禮之罪。”衛莊見荊天明當眾承認自己皇子的身份,畢恭畢敬地言道。 “這有什麼。”荊天明自幼在秦宮中長大,端起架子來一點兒不自在也無,只見他稍稍抬手,回道:“右護法多心了。你身為頭等侍衛多年,毫無懈怠。別的不提,便是我手中這塊令牌,也是右護法當年冒死送入桂陵城中的,右護法於我只有功沒有過。衛大人請起。”說著便伸手去將衛莊攙扶起來,“還有各位大夥兒都是我秦國的好兄弟,還跪著幹什麼,都起來、都請起來。”荊天明邊說邊將跪在自己身邊的十來個秦兵一一扶起。那秦軍守衛首領見荊天明如此不計前嫌,為人又爽朗,心中頓時對這位二皇子頗有好感。不多時,整座廣場上的秦兵,俱都站起,對荊天明心懷好感的倒有半數之多。

“胡、胡說,胡說八道!”趙楠陽眼見鬼谷眾人也都站了起來,想是已經承認荊天明的皇子身分,焦急地口不擇言:“他不是皇子。你們醒醒啊!他是擅闖仙山城的叛徒,荊軻的兒子荊天明啊!”珂月見趙楠陽急得團團轉,啞然失笑,暗忖道,“真沒想到,到頭來反而是兩面倒的趙楠陽這廝,拼了命在證實天明哥是荊軻大俠的後代。” “左護法休得無禮。”春老當了一輩子牆頭草,轉起彎來畢竟是比趙楠陽來得熟稔多了,只見春老臉上含笑,雙手微微環抱,走到荊天明面前言道:“二皇子多年來流浪在外,多有受累。不過皇子如今既然回來了,往後的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啊。皇子若有什麼吩咐,儘管交代下來,自有屬下們效勞。” “這春老倒是會說話。”荊天明心中不屑,口頭上卻道:“我哪有什麼大事要委託諸位去做的。只不過我這幾位朋友,”荊天明指向受困的宋歇山、劉畢等眾人,“身上都受了點傷。方才大家有所誤會,此時說開了,原來大夥兒都是自己人……”

“誰跟他們是自己人了!”劉畢怒吼道。荊天明卻裝作沒聽見,繼續吩咐道:“這樣吧,這就放這幾位自由離開仙山城,誰也不能為難了他們。” “唉唉唉,皇子的命令怎能不從是不是?”這麼大的責任,春老哪里肯背。只見春老一轉頭,狡猾地望向徐讓,口中嘻嘻笑著言道:“這還請谷主定奪才是。” 徐讓輕輕“嗯”了一聲,牽動了他臉上層層如紗縵般垂掛下來的皺褶,他確實沒有想到居然真有人能闖進這座仙山之中。外頭的鬼谷倒也罷了,但大搖大擺闖進這固若金湯的仙山之中,徐讓不禁有點佩服眼前這幾個年輕人。但無論這些人如何讓自己吃驚,都無法阻止自己將他們像捏死螞蟻般地殺掉。 “唉——”徐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人老到一個程度之後,對很多事就失去了耐性,只想立刻從開始,跳到結束,再沒興趣去品味中間的過程。 “不過,既然是方上的兒子……”徐讓雖為不能立刻殺掉這些人,心中感到惋惜,卻不能不這樣說了:“我看這樣吧,護送這些人到羨蓬萊暫住。另外派人快馬通知方上,便說二皇子到了,如今在仙山城中候見。”徐讓停頓了一下,他真想立刻就去煉丹房瞧瞧,端木蓉她們拿到藥引之後,如今不知進行得怎麼樣了。 “對了,為了皇子的安危起見,我看便請左右兩位護法一同前往羨蓬萊吧。”徐讓似乎是不得已地加上了這一句,但說話的同時,他眼角的余光卻飄向了衛莊。 “還請谷主體諒,”果然衛莊立即接話道:“在下受方上之命,片刻不能離開煉丹房。” “這樣啊。”徐讓語重心長地說道:“那一切就有勞左護法吧。” 徐讓處置之後,立即掉頭往煉丹房方向狂奔。衛莊緊隨在後。當徐讓枯槁的手臂推開煉丹房的大門,帶著濃濃藥味的空氣像河水般,從煉丹房深處流了出來。徐讓貪婪地嗅著。真沒想到,這裡的空氣居然能讓人這麼懷念。在這一瞬間,他彷彿感到自己並非只離開了幾刻鐘的時間,而是離開了好幾天。徐讓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鑽進煉丹房,隱身在角落黑暗處,如夜梟般不眨眼地盯著端木蓉與烏斷在熬煮仙藥。而衛莊,衛莊卻只從徐讓推開的門縫中投進一眼。深邃的一個眼光,停在端木蓉身上。那注視,無論端木蓉曾發現與否,旋即被復又掩上的門遮斷。衛莊任由厚重的門板在他面前闔上。鐺地一聲,徐讓聽見衛莊又將他的寶劍擱在煉丹房門前的地上。 煙塵火光中,端木蓉、烏斷以及徐讓都極為專注。三人心中都知道,自己正經歷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時刻。端木蓉與烏斷兩人,絲毫不覺得可惜地將神都九宮掌門人的信物耳環,一人一隻磨成了粉,分幾次慢慢攪拌進仙藥中。原本西北角上那盆仙藥已被烏斷砸翻,兩人也不收拾,只專注在東北角上僅剩的一盆仙藥上。烏斷手拿銀匙,一勺勺將千年沈木撒進盆中;端木蓉則手拿木勺將銀蛇頭骨分幾次拋入。只見原本發出咕嘟咕嘟烹煮聲的墨綠色仙藥,吞入千年沈木後突然色轉銀白,攝入銀蛇頭骨後其色又轉墨綠。就這樣隨著顏色互轉起伏,燒得滾燙的銅盆也由原來咕嘟咕嘟的聲音,轉而發出帶著嘶嘶鳴叫聲的裊裊白煙。 “還要多久仙藥才能煉好?”徐讓像是不經意地提問。 “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再等七七四十九天吧。”烏斷、端木蓉也像是不在意似地隨口回答,但三人的心都如銅盆下的火焰般炙熱。在神醫、月神兩人的腦海中,誰都不曾想過要親自服用自己盆中煉製的這帖仙藥,只消能瞧瞧藥效、藥性,是不是真能使人長生不老便足夠了。徐讓則不同,他等這帖藥已經等太久了。 “還要四十九天啊。”徐讓邊說,邊輕輕閉上了眼,“好久啊。” 三天前,那時自己也是這樣盤膝而坐。突然一股好濃好濃的睡意從丹田湧出,那股困倦的勁,如今想來,就算當時有雷擊在自己身邊,只怕也聽不見。本以為只是合上眼睛,瞇一會兒罷了,哪裡想得到,眼睛這麼一閉,就再也打不開了。 “果然人死前會親眼看見自己的一生。”徐讓在心中暗想道,“現在我知道那是真的了。”那如夢似幻的景象,幾乎是一合上眼,便來到徐讓跟前。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瀟灑如今日所見的荊天明一般。那俊美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是的,他徐讓曾是一個美男子,而非眼前這個皺皮包著老骨的怪東西。 “是長生不老藥!我吃下長生不老藥了!”那時心中第一個念頭,徐讓以為是自己服下長生不老仙藥的結果使得他返老還童,但隨即馬水近出現,粉碎了徐讓的美夢。出生於武林世家的徐讓,年輕氣盛,仗著一身功夫東遊西走。終其一生,努力追求武功天下第一的徐讓,很難磨滅在馬家莊敗給馬水近的慘痛記憶。 徐讓感到胸口一陣絞痛。他睜開雙眼,將雙掌攤開在自己的眼前,思忖道:“怕只怕我沒有時間了。只消能活著,我的武功定是天下第一。不過,兩盆仙藥如今只剩一盆。”徐讓看了一眼端木蓉、烏斷,暗暗打著算盤,“這有些麻煩。如果可以的話,我是不願與方上為敵,但看來已經沒有選擇了。幾十年來的奔走,這才湊齊了藥方、藥引,豈能拱手讓給別人。” “至於這月神與神醫兩人,當然也是要殺掉的。”徐讓心中殺意陡起,鼻中便聞到陣陣血腥氣,睜眼一看,原來氣味乃從自己指尖上傳來,“喔,原來是那小女娃珂月的血。”徐讓忍不住將手指放在鼻上嗅著,“馬家的臨淵劍法大開大闔,果然有宗師風範,好劍法,好劍法。” 徐讓眼睛盯著仙藥下方的火焰,腦中不禁回想起幾十年前,自己跟馬水近交手時,馬水近首先也是以臨淵劍法對付自己。 “嗯……”一生醉心於武功的徐讓,從沒將臨淵劍法的一招半式從他腦中遺忘,他悄悄地印證著馬水近、高石然,還有今天那個小女孩珂月,這三人的臨淵劍法……“真想不到啊,珂月便是當年我從馬家抱走的那個小女孩,人生真是太奇妙了。不知道珂月這女孩,打哪兒學來的臨淵劍法?她既會臨淵劍法,是不是也會九魄降真掌法?如果可以的話,好想再一次跟九魄降真掌相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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