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江湖1·入世龍蛇

第12章 第十一章月明夜刀光劍影回頭客將計就坡

江湖1·入世龍蛇 贾羽 10340 2018-03-12
且說那人爬到回頭客面前,以指代筆,奮筆疾書,寫下了“逍遙道滅,劍下留生”八個大字,便輕嘆一聲,嗓子中“咯”地一下,竟已然魂歸九泉,沒有了脈息,面色倒還平靜。 此人正是逍遙洞洞主逍遙子。 青梅師太率先撲了過去,放聲大哭,叫道: “師父,師父!你這是何必啊?逍遙道豈能不存?” 祁城子和白伯書翁也號啕大哭,邊哭邊跪了下來,對著逍遙子的屍體叩頭大已。 回頭客那一劍,也就沒有刺下來。他見逍遙子臨死尚能申明大義,保護三個弟子,禁不住暗中也感慨萬分。 黑白三老這一通大哭,的確也發自肺腑。 逍遙子正也罷,邪也罷,對這三個弟子還算和氣,尤其在棋術上對他們更是偏愛。 哭了良久,黑白三老這才忽然想起回頭客,急忙四下里望時,只有梅山的一些樵夫遠遠地向洞內張望,哪裡還有那冷面異常的回頭客?

但黑白三老心中明白,回頭客的確是給了師父許多情面。否則非但師父的性命不保,就是再死上黑白三老,也是意料之中的結局。 只是,回頭客緣何棲身於逍遙洞內,師父明明知道,卻偏偏不說破,這其中的曲折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永遠都無法明白了。 祁城子擦乾眼淚,頹然說道: “師父已經仙去,丁師伯也已歸西,他們之間的是非恩怨,總算有了一個了結。師父臨終寫下的八字遺囑,我等自當遵從。唉,你們看此事如何是好?” 白伯書翁點點頭,泣聲說道: “看來,'逍遙道滅'是師父早有的意思,只是一直在等丁師伯前來了結舊怨罷了,而'劍下留生'卻是情急所為。” 青梅師太嘆聲言道:

“老尼早就說過,梅山不可不自量力、為惡江湖。當初梅山第一劍玄子圭被殺,老尼我即申明了此意,卻遭到司馬尋歡的譏諷,結果司馬尋歡也未能逃過厄運。今日之事,乃我們黑白三老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丁百源不是回頭客的對手,師父又死在回頭客的掌中。就憑我們黑白三老,再加上梅山那些烏合之眾,又豈能挑起稱霸武林的重擔?祁城師兄恐怕不能為師父報仇,白伯師兄同樣也不能為師父報仇,我一婦道尼姑,就更無能為力了。唉,不如就坡下驢、順水推舟,既聽從師父的遺囑,又不至於激怒回頭客。至於梅山其他人與回頭客的恩怨,就由他們自己去了結吧!” 祁城子急忙點頭言道: “青梅師妹果然想得周密,我等且回黑白谷下棋去吧!師妹的棋藝定會是又有許多長進了吧!”

黑白三老旋掩埋了師父逍遙子,也一併埋葬了大師伯丁百源,之後,走出逍遙洞,縱起身形,一路無話,返回黑白谷去了。 先不提黑白三老悵然而歸,且說這一天夜裡,南宮不凡挑亮八盞桃花燈,恭候丁百源的到來。 月已上樹梢,還是不見丁百源的影子。南宮不凡正想凌空觀望,忽然聽到蛺蝶谷口方向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撞擊聲和嘈雜的說罵聲。 南宮不凡急忙與方白梅一齊疾縱身形,飛足而往蛺蝶谷口。趁著月色,但見善男幫的韋婆楞正與南郭羅漢一邊爭執,一邊打鬥。而柳冠宗則站在一旁,握筆而靜觀。 南宮不凡心中奇道: “善男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 南宮不凡正想近上前去,方白梅急忙言道: “善男幫一個個均不是省油的燈,我們還是聽聽看看再說!”

二人隱去身形,凝耳細聽,凝目細望。 但見南郭羅漢一拳打出,拳風呼呼,直撲韋婆楞,顯然已是動了真怒。 韋婆楞“哇哇”大怒道: “你膽敢犯上作亂,簡直是反了!” 龍虎劍向上一挑,劍光銳迸,寒氣逼人,迎住南郭羅漢。 南郭羅漢向旁一閃,口中忿然言道: “你身為善男幫幫主,卻容不得幫內弟兄,反而說我犯上作亂,豈有此理!” 這時,才聽柳冠宗在一旁說道: “還是先去蛺蝶谷找方白梅幫主談正事吧!你們二人的事,等回到幫內再說說清楚,如何?” 二人這才收住身形,但四目怒瞪,顯然火氣未消,餘怒猶在。 方白梅悄悄一拽南宮不凡,輕輕說了一聲:“快回梅花屋!”便雙雙疾飛而起,悄然隱沒於梅林之中。

時候不大,韋婆楞已帶南郭羅漢和柳冠宗來到了梅花屋前。三人見屋外高挑燈盞,自是驚奇,便高聲一呼,早見南宮不凡出來相迎,請三人進到屋中。 方白梅正襟危坐,見三人進來,只就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行了見面禮。 方白梅淡淡一笑,說道: “善男幫韋大幫主今夜光臨我蛺蝶谷,莫非有什麼急事?” 韋婆楞聽了一怔,急忙言道: “怎麼,難道方幫主不知道今天早晨回頭客大鬧逍遙洞?” 南宮不凡急忙問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今天一直不曾離開蛺蝶谷,也不見有人來報!” 韋婆楞便把今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隨後又言道: “附近的樵夫親眼看見逍遙洞坍塌了大半,就進去修復,誰知還在裡面見到了逍遙子的墳墓,另外還有一個名叫丁百源的墳墓。這丁百源是何許人也?梅山好像沒有此人?”

南宮不凡聞聽丁百源已經死去,大驚失色,急忙問道: “丁百源……這人是怎麼死的?” 韋婆楞惑然言道: “莫不是與逍遙子有何過節?丁百源到了逍遙洞,據說與逍遙子打得不分勝負,卻被回頭客一劍刺死。黑白三老也回黑白谷了,揚言從此再不過問梅山江湖之事!更有奇者,洞內石地上還刻有八個字,乃'逍遙道滅,劍下留生'。至於其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方白梅嘆道: “一定是回頭客殺死了丁百源後,又要殺逍遙子,逍遙子才寫下了這八個字,看來他們也沒能逃過此厄運!唉,黑白三老激流勇退,倒也頗識時務。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矣!” 南宮不凡沒有說話。他只想著自己未及學完的那六招逍遙掌,因而暗自惋惜。

正在這時,屋外“忽忽”幾聲,點燃的八盞梅花燈,竟不知何故,齊齊被罡風吹滅。 方白梅急忙“噓”了一聲,悄聲言道: “有人來了……” 眾人慌忙屏住氣息,偷偷地朝屋外望去。 透過皎潔的月色,就見有三個人,已經站在了梅花屋外。 方白梅定睛一看,急忙悅然喊道: “是黑白三老!” 眾人也已看清,來者正是祁城子、白伯書翁和青梅師太。但見三人均是一身孝服,顯然是為了師父逍遙子而披掛的裝束。 黑白三老聽見方白梅的聲音,朗聲說道: “黑白三老特意專程到貴幫拜山,方幫主別來無恙啊!” 眾人這才出來,與黑白三老一一見過。 方白梅說道: “逍遙道發生之事,我已聽韋大幫主講了。三老莫非真的要金盆洗手嗎?”

祁城子淡淡一笑,說道: “俗世之功名,對於我們三人,已是過眼雲煙。今夜到此,也就是通知一聲信女幫,正好韋幫主也在,就一併禀告善男幫了,以免今後有事,我們不再幫助而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言語中卻也有幾許悵然和無奈。方白梅聽了,心頭也不禁酸楚。 韋婆楞陰聲笑道: “黑白三老何必因為逍遙子而退出江湖,這樣豈不是顯得怕他回頭客不成?!” 白伯書翁淡然言道: “怕也罷,不怕也罷,我們三人實在是無心於此,才選擇了封山退隱。事已至此,韋幫主何以還要激將?” 青梅師太也是冷聲說道: “今世功名全不顧,只念放馬煉爐時。這樣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逍遙自在啊!” 南郭羅漢怒道: “三個膽小鬼,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逍遙自在?!梅山今後不會有誰再看得起黑白三老了!”

青梅師太聽罷,心中頗為不悅,冷然言道: “南郭小兒此話端的無禮!若是過去,我定會教訓一下你,教一教你應該怎生為人處事!” 韋婆楞大聲斥道: “師太,你就別在這裡擺什麼威風了!說起教訓,那是我善男幫幫內的私事,我韋氏婆楞大幫主知道怎樣教他做人,豈用你這個膽小如鼠的老傢伙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你也不想想,你既已封山,你還配嗎?!” 祁城子強壓怒氣,平聲說道: “韋幫主此話差矣!你非但不管教你的屬下,自己更是目無尊長,以小充大。” “哈哈,哈哈!”韋婆楞狂笑了幾聲,大喝言道: “祁城老兒,你們三個老鼠精去鑽你們的洞吧,還跑到這里幹什麼?!哈哈,哈哈!” 青梅師太大怒,突然揮手朝著韋婆楞“啪”的就是一記耳光,直打得韋婆楞眼冒金花,臉上頃刻間就多出五道紅印。

這也是因為韋婆楞沒有防備,才挨了這一記耳光。韋婆楞一捂臉,立即“哇哇”一陣大怒。 韋婆楞喝道: “好一個老不死的,今天我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不知道我韋氏婆楞大幫主是馬王爺有三隻眼!” 說著,已抽出龍虎劍,閃身撲向青梅師太。 青梅師太怒叱道: “馬善被人騎,人軟遭人欺!就讓我這個老婆子來會會你這個三隻眼的怪物吧!” 那邊青梅師太和韋婆楞二人剛一動手,這邊南郭羅漢和柳冠宗也撲上去,助韋婆楞一臂之力,但早有祁城子和白伯書翁迎住這二人。 方白梅一跺腳,怒道: “打吧,打吧!都他媽的只會窩裡鬥!” 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南宮不凡見妻子負氣一走,只得也隨其後,跟著閃身回到了梅花屋。 其實,只要是人中一員,大凡分三類。 第一類屬正。常在江湖,人不自在;天綱地要,心境頗雜;雜之緣由,只因受累;累之根源,乃邪者騷亂。 第二類屬邪。秧及正道,禍亂武林;心懷叵測,無拘綱常;偷雞摸狗,肆意妄為;不諳天理,但圖天下。 第三類屬正邪雙兼。忽兒天理治已,地律克行;忽兒無視道德,無視良知;此類頗為繁瑣,是謂矛盾;論其心質,應亦屬邪道矣。 只是,不論正也罷,邪也罷,正邪雙兼也罷,總為人之本性,實難變更矣。 當然,武林中人,這第三類尤甚,各據己理,相互難容,伺機成熟,俱焚異己。 月光,還是那般皎潔。 然而,梅花屋外雙方戰之正酣。 韋婆楞隨梅山一反汪雲鶴學成了三招神筆功法,之後又往筆架嶺得到梅山一正莫邪親傳的兩式刀術心法,功力自然提高。他的龍虎劍可謂呼風喚雨,上可斬天將,下可劈地神。 只見他一劍刺出,已是鋒芒閃爍。 青梅師太被韋婆楞激怒,已是極至。她見韋婆楞劍氣銳然不可侵犯,也就使出渾身解數,手中拂塵嚴嚴地護住身形,舞得風雨不透。見韋婆楞一劍刺到,忙急旋身軀,來了一招“三公朝佛”。 這一招,乃暗藏三式殺機,上抽胸肋,中擋來劍,下斬腿股,自也深不可測。 隨著“啪”的一聲響之後,隨之又是“噗”的一聲悶響。 再看時,卻是青梅師太一拂塵抽在了韋婆楞的左肋之上,而韋婆楞也是劍風隨至,刺進了青梅師太的右胸之中。 二人已然帶傷,但程度卻是不同。 青梅師太后發先至,而韋婆楞一劍得手之際,左肋已然先中拂塵,因此劍氣先被化解有六成,刺中青梅師太右胸之時,也只是刺破些皮肉,卻無傷大礙。 青梅師太牙關一咬,不顧右胸浸出一片殷紅,一抖拂塵,擰身再戰。 韋婆楞肋部火辣辣地疼痛,兀自強忍,頭上已虛汗滴淌,手中龍虎劍的力道還是虎虎生風。 與南郭羅漢打在一起的是白伯書翁,二人內力懸殊太大,雖均抱以拳腳,卻不出三十招,已然分出高低。 南郭羅漢一拳打在白伯書翁的胸口上,卻是白伯書翁有意誘敵深入。 南郭羅漢一拳打實,白伯書翁並不躲閃,疾風起時,也是一掌推去。 只聽得“啪”的一聲,竟將南郭羅漢推出丈外,摔倒在梅林之中,立時將梅樹機關觸動,數十朵梅花,箭一般地射在了南郭羅漢的身上。南郭羅漢慘叫不已,滾作一團,脈息已然被封住大半,身子漸漸不能動彈。 白伯書翁見青梅師太兀自苦戰韋婆楞不下,急忙揚手打去一把白棋,棋風呼嘯,已然用上了十成功力。 韋婆楞大怒,沉低身形,躲過暗器,口中大罵道: “好不要臉,憑你們黑白三老之尊,卻兩個打一個!” 龍虎劍氣頓時長有尺許,逼向青梅師太。青梅師太乍聽韋婆楞如此大罵,心中也頓覺無光彩,手中一慢,卻被劍氣封住心脈。 她牙關一咬,向後疾退,但龍虎劍氣又長半尺有餘,再想以拂塵化解,已是來不及了。她只覺胸口一涼,一股鮮血噴射而出,已然再中一劍。 韋婆楞劍下一招得手,更助邪威,只見他一抖龍虎劍身,忽然擰身斜刺……只聽“啊”的一聲大叫,竟一劍洞穿了白伯書翁的小腹。韋婆楞又斷喝一聲:“起!”手上猛地一用力,頓時將白伯書翁生生挑了起來,扔出好幾步遠。 這也全是因為白伯書翁毫無防備,他見青梅師太身中利劍,便欺身猛撲,卻不想身形剛起,韋婆楞已然斜地裡刺來,再想挽救,已是無力回天。 韋婆楞刺傷兩人後,見那邊柳冠宗兀自久戰祁城子不下,遂仗劍撲去,一招“龍蛇吐霧”,強刺祁城子的前胸大穴。 祁城子苦戰柳冠宗,只是因為三五十招之後,體力上已然不如柳冠宗,故而圖於自保,並無反撲之力。猛見青梅師太和白伯書翁雙雙被韋婆楞打傷,頓時心中大急,頭上虛汗已然滾滾流下,一雙肉掌跟著也慢了下來。 忽見韋婆楞縱身仗劍刺來,祁城子慌忙一揚手,打出一把黑棋。但聽得“叮叮噹當”,一陣斷金截玉般的響聲之後,卻見棋子已被龍虎劍盡數擋住,墜於地上。 但是,柳冠宗手中的九寸竹筆,也夾風裹閃一般,此刻已然奪面而至。 祁城子忽然聞見筆風中有一股奇腥無比的惡臭,知道這是暗含劇毒的一招,心中一愣,狂縱身形,向上飛出有一丈多高,堪堪避開了這一險招。 但韋婆楞同時也驟起身形,龍虎劍已然劍風颯颯,寒芒朵朵,疾刺過來。祁城子想躲,已是無路可躲。 但聽得“當”的一聲巨響,一個人“啊呀”一聲慘叫,凌空摔落下來。 定睛看時,摔落之人並非祁城子,卻是韋婆楞。 就听得從梅花屋中疾風般飛出一人,驚然叫道: “你……你……你……如何會使逍遙掌?!這又是哪一招?!” 發問之人,正是南宮不凡。 原來,祁城子情急生智,突然使了一招在逍遙洞中學到的逍遙掌的二十九招“懸崖緊勒馬”。 只是祁城子僅學得這招的前半式而已。 就是這逍遙掌的半式“懸崖緊勒馬”,生生將龍虎劍氣化為無形,接著抄手一粒黑棋王子,潛運內氣,擊在了龍虎劍的劍身上,硬是將韋婆楞從空中震下,摔於地上。 南宮不凡怎會知道這其中原因?他還以為丁百源已將逍遙掌傳於了祁城子,心中頓生邪念,故飛身而出,驚然叫了起來。 韋婆楞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但豈肯落敗?遂擰身躍起,龍虎劍再次刺向祁城子。 同時,柳冠宗的九寸狼毫竹筆,也銳然有聲,點向祁城子。 此刻,祁城子已是無力回擊,只是驚立於地,似乎是想等死。 南宮不凡見狀,大嘯一聲,一掌拍去,正是逍遙掌中的一招“金水淹七君”。 這一招可招架與攻擊對方七人,故而名叫“金水淹七君”,更何況對方只不過兩人。 韋婆楞猛見南宮不凡也上來助祁城子,慌忙向後一閃,躲過南宮不凡疾風般的一掌,大怒道: “南宮護法,信女幫莫非也要與善男幫作對不成?!” 目露精芒,顯然是想以此言語來要挾南宮不凡。 但南宮不凡心懷叵測,豈能輕易罷手?眼看掌力化解竹筆力道之後,就快要打上柳冠宗。 忽見一人,凌空撲下,對著南宮不凡的掌風,也是一掌擊去。 兩股力道一撞,但聽“轟”的一聲,塵土勁揚,南宮不凡被擊得單臂酸麻,喉頭一甜,“哇”地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眾人看時,大驚而喊道: “回頭客,回頭客!” 只見回頭客神情坦然自若,收回掌形,如同仙鶴立於雞群一般,煞是威風! 回頭客這幾日已經摸清,在梅山善男信女兩幫中,其實人心已亂,各懷鬼胎,故而要再施殺手,斬蛇斬頭,便把目標先對準了善男幫。 回頭客大鬧逍遙洞之後,便潛入善男幫的地盤,竟沒有見到韋婆楞,便抓了一個小頭目,一問才知韋婆楞等人正四處煽風點火、結黨拉幫。 回頭客心道: “信女幫肯定是韋婆楞的必去之處!” 就在入夜之後,回頭客一路狂奔,來到蛺蝶谷梅花屋前,正遇上祁城子一掌把韋婆楞打了個跟頭。 回頭客急忙隱去身形,屏住呼吸,靜觀變化。柳冠宗撲身疾上時,南宮不凡已然出手。 回頭客心道:“信女幫中,南宮不凡可謂淫毒不凡,今日碰上,正好一併剷除惡棍!”便凌空撲下,對著南宮不凡的掌風,也是以掌撞去,頓時把南宮不凡震得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麼,南宮不凡難道如此不及?非也。南宮不凡習得逍遙掌的一十二招,功力自是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但回頭客忽然一掌打來,南宮不凡如何防備?是故才被震傷五臟,口吐鮮血。 眾人看見,自然驚駭而大喊起來。 南宮不凡驟然見到回頭客,心頭也是大怔。他急忙穩住心神,運氣回宮,隨後使勁擦了一把嘴角兒上的血污,陰聲笑道: “回頭客,今天你來得正好!我身為信女幫的護法,不會容你如此放肆!”說著話,已抽出渾簫。 韋婆楞哈哈大笑道: “南宮護法所言極是,今日你我兩幫聯手,豈會容回頭客再次生還?” 回頭客宏聲言道: “好得很,好得很!我也正希望你們兩幫能湊到一起,免去我來回再奔波找尋!” “殺呀!”韋婆楞一聲厲叫,龍虎劍已然疾揮而就,一招“龍吟虎嘯”,閃電般撲向回頭客。 韋婆楞這一動手,南宮不凡和柳冠宗也雙雙挺器逼近,渾簫、竹筆上下翻動,直打回頭客的上下兩盤、身上要穴。 回頭客哈哈一笑,神色泰然,一把幽靈劍護住門戶,一招“幽魂唱晚”,七彩光起,劍影如潮。 韋婆楞、南宮不凡和柳冠宗三人合戰回頭客,兀自險象環生。 方白梅一抖三丈素練,縱身也加入戰陣。 回頭客力敵四人,十五六招之後,仍然無法施展殺招,心頭大怒,遂長嘯一聲,劍氣頓長幾尺,並配以掌風,抵住四人兇猛的來勢。 南宮不凡見方白梅上來助陣,感激道: “白梅,多謝你了!” 渾簫風生,邪氣如潮洶湧。 方白梅冷冷一笑,說道: “不凡,我看我們還是趁早退出這場惡鬥吧!” 話音已是有些膽怯。 韋婆楞一邊疾揮劍氣,一邊接言斥道: “方幫主何必要滅自己人的志氣,長回頭客的威風?!” 回頭客見方白梅已生退意,靈機一動,一抖幽靈劍,斜里長身,忽然憑盡十成力道,一劍刺向方白梅。 方白梅“啊”地大叫一聲,慌亂中,素練抖起,正是一招“素練橫空”的三式,但卻失了準頭。 只聽得“啪”的一聲,鞭頭擊在了韋婆楞握劍的手臂之上。 “噹啷”一下,韋婆楞棄劍縮手,若不是縮得快,就險些陪進去一條胳膊,即使如此,他已然覺得手臂劇麻。 韋婆楞剛要破口大罵,陡見幽靈劍已經刺到自己的胸口中脘穴之處,嚇得慌亂後縱而起。 但幽靈劍氣再長有三尺,“扑哧”一聲,竟刺入了韋婆楞的腹下丹田之中,頓時血流如注。 回頭客再要趨身往前時,韋婆楞大驚失色,慌亂中唯圖自保,拼盡全力拍出一掌,才解脫出喪命的險境。 忽聽梅林中有人磔磔怪笑,陰聲喝道: “我道是誰,原來是個蒙面闖山的野小子!” 聲到人到,一個瘦削如竹的冷面老者,已擋在了韋婆楞的身前,目透凶光,直逼回頭客。 冷面老者一出現,連南宮不凡也不認識。只有方白梅臉上閃過一絲詭色。 卻見韋婆楞手摀創傷,急忙縱身過去,恭言說道: “莫前輩,這小子就是回頭客!” 回頭客微微一笑,言道: “原來你就是號稱梅山一正的莫三刀!只是太過於弱不禁風了!哈哈,哈哈!” 莫邪獰然說道: “你這小子,難道就不曾聽過這樣八句詩嗎?有道是:走南闖北任西東,梅花狂草傲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橫刀人上行!勁摧山色氣不弱,險處還須我風景;千軍萬馬何所懼,任爾四面八方風!” 回頭客哈哈一陣大笑,旋宏聲說道: “我也套你這八句詩送你。詩曰:東西逃竄不擇路,梅山處處作墳墓;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有奪命處;狂傲只為空壯膽,心頭閃電雨夜孤;忽聞回頭劍聲近,急縱妖身奔他途!” 莫邪聽了,搖頭喝道: “不好,不好!此詩作得亂七八糟,毫無文采可言!” 韋婆楞急忙說道: “莫前輩,休與他多說,免得嚇跑了他!” 回頭客一指韋婆楞,厲聲說道: “姓韋的,你這手下敗將,山頭小人,此處哪裡有你這無恥之徒說話的地方?!” 目中精光一閃,已然憤怒至極。 莫邪“嘿嘿”笑道: “不錯,不錯!老夫今天就破例陪你玩上三招,也好挫挫你這後生的傲氣!” 說著,莫邪沉氣於刀。 頓時,刀鋒寒光閃閃,冷氣逼人。 真是把好刀! 莫邪忽然遊身而起,口中“哇呀哇呀”狂叫不已,手中閃電刀已是一招“游神會雷公”,“刷”地一下,兜頭便到。 此乃閃電刀法之一招。 這招“游神會雷公”暗藏六式變化,即一式不到,二式遂起,如此反复。 回頭客急忙閃過,刀鋒貼身而下,正待揮劍而出,忽見刀式一變,來了個“橫空搶月”。 回頭客一急,劍氣已然撞去。 但聽“當”的一聲巨響,二人倏然分開,各退出三步,竟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 沉沉夜色,暝暝夜空,充滿了殺氣。 那輪明月,不知躲進了哪片烏雲之中。 回頭客忽然聞到一陣梅花綻開時的淡雅幽香,便不禁一怔。 只聽方白梅“咯咯”笑道: “窗開含晚月,簾捲揖清芬。有這滿谷的梅花,豈能怕這回頭的狂徒?倒,倒!咯咯,咯咯!” 回頭客暗道:“不好!”就覺頭一昏,“咕咚”一下,撲身而倒。 有道是:
只聽方白梅拍手笑道: “莫前輩果然神機妙算,回頭客豈是莫前輩的對手?!” 南宮不凡惑然問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梅花之氣,連我們也不懼怕,回頭客內功頗深,較之我等,更是又上一層,他豈會不敵?!” 方白梅“咯咯”笑道: “方才你們在外面動起手來,我正要出來幫助,莫前輩已先進得梅花屋。他向我要了少許端木雪曾存放這裡的梅舌散,藏於閃電刀的夾縫之中。剛才回頭客的幽靈劍與閃電刀一撞,便將梅舌散震飄於他的周圍。而我等對梅花早已習慣,加上梅花屋附近向來有克制毒氣的花草。但回頭客聞到的毒氣,卻是包含有莫前輩內氣在裡面的。所以只此一招,已然將回頭客毒倒在地!” 南宮不凡恍然笑道:“妙,妙!” 方白梅大聲說道: “來吧,大家齊上,不等他醒過來,先亂刀剁了他再說!” 眾人聽了才知原因,遂撲上前去,刀劍齊發,照著回頭客的身形,一陣猛剁亂砍。直把地上的回頭客剁成了肉泥,方才罷手。 忽然,方白梅只覺頸下一涼,剛要叫喊,“嚓”的一聲,頭顱竟“咕咚”一下與身體兩分,落於地上。 南宮不凡大驚,急忙看去,只見回頭客手握利劍,已經橫架在梅山一正莫三刀的脖頸兒之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回頭客明明已被南宮不凡、方白梅等人剁成了肉泥,怎會再次復活?難道見鬼了不成! 回頭客哈哈大笑,宏聲說道: “你們豈會知道這天下尚有借刀殺人之說?方才你們剁死的,不是我回頭客,而是動彈不得的南郭羅漢!不信,你們看看這堆肉泥中,可有幽靈劍?” 眾人急忙細看,果然不見劍影。只有一堆膠黏之物,夜色中,泛著殷黑之色,散發一股腥臭氣息。 南宮不凡“啊喲”大叫一聲,撲到方白梅身上,放聲大哭。一邊哭,口中兀自一邊大罵不已。 梅山一正莫邪見回頭客並未被梅舌散毒倒,又移花接木,將南郭羅漢頂了自身,心中禁不住一陣驚駭,冷汗頓時冒了出來。 他幾天前就听梅山一反汪六筆說回頭客如何如何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非梅山中人可比! 莫邪沉聲說道: “回頭客,你真是好本領!如此厲害的梅舌散也奈何不了你,佩服,佩服!” 忽見回頭客身形搖晃了一下。莫邪立即狂吐身軀,倏然後閃。 回頭客急忙定住心力,但莫邪已經從自己的劍下脫身而出。 莫邪哈哈獰笑道: “沒有料到,你回頭客身中梅舌散,還能支撐這麼久!若是你身形不晃,險些蒙過了我梅山一正的眼睛!” 原來,回頭客確已中梅舌散的劇毒,只是強行逼住心脈,以阻抗毒力而已。但是,梅舌散專門克人內氣,內氣再高強之人,也無法抗拒此毒。 故而,回頭客只覺丹田之中一空,拿樁不穩,竟搖晃了一下,卻已然被梅山一正莫三刀看出了破綻,乘機脫身閃過。 回頭客兀自保持鎮靜,微微一笑,宏聲說道: “區區小毒,何足掛齒?” 說著,竟先行撲身倒在地上。南宮不凡快如閃電,手持渾簫,力道極強,已在回頭客倒下的剎那,奮然打去。 “噗”地一下,渾簫如擊敗絮。南宮不凡這一簫,打在了回頭客的背脊之上,回頭客竟是紋絲不動。 莫邪大笑道: “這回不會再錯了!” 揮刀力劈,罡氣中,刀形已沾上了回頭客的頭顱毫髮。 說時遲,那時偏偏就那麼快。 只見回頭客一個鷂子斜飛,幽靈劍寒光一閃,速削而至。但聽“嚓”的一聲,莫三刀的一條胳膊已掉在地上。 回頭客怒聲喝道: “呔!你又上當了!” 話剛說完,回頭客驟起身形,如蒼鷹歸林,倏然間已飛入梅林,沒有了去向。 這南宮不凡持簫一擊,莫三刀揮刀一劈,已然迅雷不及掩耳,但回頭客斜飛一劍,卻更是一眨眼都不到的工夫。 這一變故,的確太快了,誰都沒有料到。 莫邪疾出幾指,點住周身大穴。但少了一條胳膊,豈能說不疼就不疼?故而冷汗如注,面色蒼白,如竹之身更是顯得弱不禁風。 莫邪嘆聲而言道: “罷,罷!我梅山一正本以為潛修數十年,對付回頭客已是輕而易舉,即使不佔上風,也不至於如此慘敗!今日之事,已令我從此無顏再立足於江湖。罷,罷!我索性就把閃刀術的最後一招功法,傳於南宮護法吧!” 韋婆楞急忙言道: “莫前輩,萬萬使不得!你已傳我兩招,何不把最後一招一併傳於我,又為什麼再傳於南宮不凡呢?!” 莫邪搖頭言道: “差矣,差矣!韋大幫主既然已經學得了汪雲鶴的三招神筆玄功,就不可再多學我莫邪的閃刀術了!要知道,汪雲鶴之所以號稱梅山一反,是因為他向來不服於我。他傳於你神筆功,還有一個意思,便是要向我炫耀,我豈可讓他的神筆功與我的閃刀術合而為一?再說,你只差一招,也該知足了!唉,好自為之吧!你們走吧,我要傳功給南宮護法了!” 韋婆楞“嘿嘿”笑了一笑,突然獰顏說道: “既是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龍虎劍一劍銳發,“噗”地一下,竟刺進了莫邪的小腹之中。 莫邪慘叫一聲,也橫掌為刀,疾推上前,“喀嚓”一下,竟劃斷了韋婆楞的喉管。 韋婆楞萬萬沒有想到,莫三刀只剩一臂,又已中劍,尚且能夠拼命自保。他頓時覺得嗓下漏風,心中一寒,摔倒在地。 南宮不凡急忙上前扶住莫邪。只聽莫邪呼吸困難,斷斷續續地言道: “閃電……刀一共……三招,第一招名叫……游神會雷……公,第二招……叫電母追……風伯,第三招……叫雨師戲……閻羅。心法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我不能演示於你……了,但願你悟……性好……學成此功,也不枉我莫……三刀窮數十……年光陰……” 莫邪又強撐著說道: “創出閃電刀術了!” 說完,一代邪派宗師莫邪便氣絕身亡。 南宮不凡放下莫三刀的屍體,握緊渾簫,來到韋婆楞的跟前,雙眼放出怒光,正要取其性命,卻見韋婆楞慘然一笑。 韋婆楞手摀頸下,扯著啞嗓子說道: “南宮兄何必還要動手,你不見我已喉頭斷裂?我死後,你們去投奔霧雲山找逍遙子早年的四個兄弟吧!老大名叫羅百丹,是個武功高強的女人,綽號叫括蒼山一點紅。他們四人佔霧雲山為王,隱修奇功,興許他們能夠對付回頭客!” 南宮不凡便不下手,冷聲問道: “韋大幫主,莫前輩已然說明緣由,你為何還要殺害於他?!” 韋婆楞一字一頓、上氣不接下氣地緩緩說道: “你、真、不、明、白?只、為、閃、刀、術……” 話音一落,嗓中“咯”了一聲,也已沒了呼吸。 南宮不凡揮著渾簫,哈哈大笑,對驚立於一邊的柳冠宗冷然說道: “死吧,都他媽的死吧!梅山再也無法殺入江湖!” 柳冠宗冷冷地瞪了一眼南宮不凡,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忽然縱起身形,消失在梅林的茫茫霧氣之中。 天色漸漸明了。蛺蝶谷內屍橫血染,一派狼藉之象。 梅花屋靜靜悄悄地立在那裡,似乎是在默默地哀悼梅山一夜之間死去的故人。 一隻梅花喜鵲叼著一枝白色梅花,振翅飛來,落在梅花屋頂上,“嘰嘰喳喳”地叫著,看著活著的人。 它來報告什麼喜訊呢?梅山,惡人的世界。 不是惡人,又豈能在梅山立足? 難道梅山中,就沒有一個正人君子嗎?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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